因为苏嘉睿的话太好套了,导致我问他话时就渐渐随意了起来。
“那你说的那个抑制贴,是什么样子的?一贴上就有效了吗?”
“对啊,我没用过唉,应该是贴上就行了吧,跟创口贴差不多。”
“你上次来是五年前唉,这次待多久啊?暑假结束后还要回去上课是吗?那下次来不会又是五年后吧?”
“哈哈你怎么一下问我怎么多问题啊?”
“我就是好奇嘛。”我看向苏嘉睿。
苏嘉睿耸了下肩膀:“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大学毕业后过来的时间会频繁一些吧。”
我快速地瞥了苏嘉睿一眼,我缓慢地问道:“你今年读高……”
“高二。”苏嘉睿非常快速地接道。
我面对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自己:“我已经工作啦。”
苏嘉睿张嘴哦出一声,反问我:“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我对着他露出我的牙齿:“牙医。”
苏嘉睿非常夸张地抖了下:“……我讨厌牙医。”
我笑了声,又问道:“不过,你每次都是跟你爸爸他们过来的啊?”
苏嘉睿看了我一眼:“对啊,就那些人啊。”
“那你妈妈怎么没有一起来玩啊?你好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我话说完,才有些后知后觉自己问得有些过了,我看见苏嘉睿的表情警惕起来:“你怎么一直问我?”
我非常迅速地找补了起来:“哦,对不起,只听你说过你爸爸,没听过妈妈之类的。”
苏嘉睿看了我好一会儿:“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可能太得意忘形了,我想。我迅速地调整了下心态,压了下嗓子故意说道:“主要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所以总会不有自主地关心别人的妈妈起来。”
我对着苏嘉睿伸出自己的右手:“看起来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对不起啦。”
苏嘉睿指尖在我的指尖处轻轻地拍了下:“哦……这样哦。”他收回手后顿了顿,他沉默了片刻,也告诉我说,“我妈妈也很早就离世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我们俩算同病相怜啦。”
我本来觉得问的太多,苏嘉睿会觉得奇怪,正不想再问了,准备离开车子,他却突然了倾诉欲:“我上小学之前,根本没有见过我爸。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妈离世,我爸才把我接走的。”
我看了苏嘉睿一眼,对于他突然涌出来的真挚的倾诉欲,竟然感觉到有些愧疚。我跟他聊天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并没有真的想要勾起谁的伤心往事。
我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问了一声:“爸爸之前没有跟妈妈在一起吗?”
苏嘉睿已经完全进入了倾诉状态:“其实我跟我爸关系也不怎么样,他不就是有点钱嘛,真搞不懂。”
我短促的嗯了一声。
“他老婆也不喜欢我,看着一副温柔大美人的样子,其实是个蛇蝎美人,我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他们俩的家,我爸爸不在的时候,我感觉他老婆都想谋杀我。”
我闻言愣了下,这个家庭关系我觉得我听不太懂:“啊?”
苏嘉睿撇了下嘴:“好在我不用跟他们一起住,没什么人管我,钱管够就行了。”
我仔细捋了下苏嘉睿刚刚说的话的内在意思:“那你爸的老婆没有给你生兄弟姐妹吗?你跟他们关系也不好?”
“关系当然不好啦!你想什么呢?他们肯定跟他们妈妈一边的啊。”苏嘉睿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有些不屑。
我立刻追问道:“那你爸爸肯定最喜欢你吧,不然怎么每次过来都只带你一个人来玩,而没有带其他的兄弟姐妹呢?”
苏嘉睿撇了下嘴:“烦死了!我女朋友都快丢了。”
他看起来并不想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为了表达我知道了很多信息的愧疚,我礼尚往来地也告诉了他:“我之前也有个姐姐,但是她小的时候因为意外离世了,而且从小把我养大的爸爸不是我亲爸。”
苏嘉睿看着我,他叹出了一口气:“我从来都不告诉别人这些事情的,你以后就是我的好兄弟了。”
“好兄弟。”我好笑地重复了一声。
苏嘉睿犹豫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那个……我不太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问我叫什么呢。
我笑了声:“我叫赵殊白,好兄弟。”
我跟新认的好兄弟苏嘉睿,在进一步了解之后感情变得非常好。
具体表现在他一直跟着我,我站在门口看人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我耳边跟我聊天,他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说话,刚开始我每句话都听得非常认真,觉得不管怎么样总能听到一两句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苏嘉睿实在是话痨,一句话能换种方法重复好几遍,他爸爸的老婆是个蛇蝎美人这个故事他已经换了方式跟我讲了三遍了。
我觉得头疼,耳朵已经开始自动屏蔽他说话了。
“你话好多啊,苏嘉睿。”我伸出食指按了下自己的耳朵。
还是之前客厅里坐着的男人出来,喊走了啰嗦的苏嘉睿:“苏嘉睿,你爸喊你过去一趟。”
苏嘉睿“昂”了一声:“来了。”他应完又看了我一眼,“我们待会儿继续聊哦。”
我沉默:“我觉得刚刚是你单方面在聊天。”
苏嘉睿笑着进屋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我擡起头看了眼天空,缓慢地叹出了一口气。
“刚刚梁夫人介绍了你,说你姓赵是吧?”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是刚刚在客厅里聊天的男人之一,好像还是那个看了我有一会儿的男人。
我对他点了下头:“是的,我姓赵。”我自我介绍,“赵殊白。”
“哦,小赵,我姓林。”他也介绍了起来。
“林叔叔。”
他冲我点了下头,也擡头看了下天空:“天很篮,空气很好。”
我对空气好不好这个词语没什么概念,我每天呼吸的空气都是这个样子的,感觉不出好快,我便应了声。
姓林的叔叔也没有在说话,我们两个竟然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在屋门口站了一会儿。
我觉得有些古怪,正准备告辞。
这个姓林的突然说了一声:“唉,你背上沾了些灰。”
我转头,他伸手在我背上拍了几下:“好了,拍干净了。”
我跟他道了谢,他冲我点了点头,笑了声说他进去休息了。
我看着这个姓林的走后,侧头看了下自己刚刚被他拍过的后背,心里感觉有些古怪。
我把衣服往前扯了扯,拍了拍自己的后肩,从屋前又回到了梁临的车内,我把之前见到苏嘉睿被打断的画重新画完,标好日期,刚准备随后涂鸦加强一些今天聊天的记忆,就看见梁临屋内走了出来。
他步子迈得很大,在门口拦住了个佣人,两人聊了几句,那个佣人就朝我的方向指了一下。
我就知道梁临是在问佣人我在哪儿。
我伸了个懒腰,拉开车门走出去准备跟梁临汇合。
我走了没几步,梁临就迈着大步走了过来,他脸色看起来非常臭,走到我面前还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惊讶道:“干嘛这么生气啊?”
梁临板着脸对我说道:“我跟对方提出我的要求了。”
我说:“等等,不要拿臭脸对我啊,我们到车里去说?”
梁临应了一声,我本来绕开车子要坐到我副驾驶里去,梁临伸手拉住我的手,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把我塞了进去:“又不开车,我们两个坐一起啦。”
我几乎是被梁临塞进车里的,脚都踩在了座位上,还没把身子挪正,梁临已经钻进来并且关上了车门。
见我正对着他,他表情舒缓开来,笑眯眯地朝我他压过来,在我脸上亲了好几下,长出一声:“心情好了!”
“那现在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聊完了?”我把压在我身上的梁临推了起来,坐直了身子。
梁临非常详细地跟我说了他进去之后屋内发生的情况。
一切跟他想的不一样,他进屋的时候,对方有两个人,他爸把他介绍给对方。他静坐了一会儿,听爸跟对方聊了一会儿,他爸把他推出来当理由,说孩子年轻觉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应该需要变更。
梁临告诉我说,他没想到他爸会先提出这个问题,他立刻就跟对方表达了关于抑制剂以及我们花费了非常多人力跟空间去帮助他们,这之间的不平等关系。
“对啊,之前我们就决定要这么说啊。”我点了下头。
梁临皱起眉头来:“可是我说完后,包括我爸在内的人都笑了。”梁临脸又沉下来,“听我讲笑话似的。”
我闻言也皱了皱眉头,在我跟梁临的设想中,他爸如果知道他越界的行为,应该是会生气,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反应。
梁临又告诉我说,他爸跟对方笑说年轻人就是天真,随后跟对方提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要求?”
梁临告诉我说:“我爸要了很多设计,要便携的互相联系的工具等。”
我伸手摸了下自己眉骨:“所以你就被放在旁边不能说话了?”
梁临看了我一眼。
我点了下头,跟他分享起了我的信息:“我遇到了苏嘉睿。”
“谁?”梁临脱口问出。
我伸手比了比:“就是五年前见到的那个小鬼。”
“哦——”梁临应了一声。
我把苏嘉睿告诉我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梁临。我全部讲完之后,梁临沉吟起来。
我顿了顿,把我后肩转向梁临:“你之前在客厅沙发上,他们坐在一起的男人,你记得吧?”
梁临挑了下眉:“怎么?”
“其中有个男人看我有一会儿,后来还到门口来跟我聊了几句,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说是有灰。”我告诉梁临。
“……”梁临凑过来,看了一会儿我的后背,“他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啊,这些行为加在一起就感觉有些奇怪。”我坐直身子,后靠到沙发上。
我跟梁临两个人像是走在迷宫里,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我们俩沉默无语地在车内静坐了一会儿。
我靠到车门上,叹了口气。
梁临转头看了我一眼:“苏嘉睿是不是挺傻的,我们或许可以从他入手?”
我学梁临挑眉,突然觉得好笑了起来:“梁临,我从苏嘉睿那里得来的消息,是不是非常多、非常有用?”
梁临点头,他还分析起来:“苏嘉睿是不是什么比较傻,什么都会说?”
我凑近梁临,告诉他:“但是我觉得我是靠美人计得到这些消息的。”
“……”梁临本来表情正经,愣了下,随后脸色变了好几次,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我伸手抱住他,直接倒在他怀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眼泪都从眼睛里笑出来,坐直身子后擡起手指擦了下眼泪,突然看见苏嘉睿朝我们的车走了过来,他边走还朝车内的我喊道:“赵殊白,我问了人说你在车里啊!天!我刚刚看见小时候跟我们一起玩的那个人,我靠他变化太大了你知道吗?他跟大人站一起,板着脸的看我的样子,我都觉得害怕,他不是跟我们年龄差不多大吗?”
苏嘉睿走到了车前,身子搭到车窗上往里面看过来。
梁临的手扶上驾驶座,他侧过脑袋看向苏嘉睿:“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苏嘉睿大骂了一声,甚至往后连退了两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