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在病稍微好了一点之后,赵闻礼给了梁临去看望他父亲的通行证,并且还告诉了梁临,让梁临不要再气对方。
我听完了赵闻礼的劝告,觉得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爸爸,我相信你的这个话说出来肯定没有什么作用的。”
赵闻礼疑惑地看了我几眼。
梁临确实在看望完他爸之后,直接向家里的佣人宣布——因为父亲操劳过度,身体不好,所以移到其他的地方去休养。
他宣布这条信息的时候,梁母像是才得知这个消息,她难以置信地快步朝梁临走了两步。
梁临站在人群当中,冷静地看了下他的妈妈,随后微笑地说道:“妈妈,你应该也累了。那么房子里的佣人照顾不好爸爸的,还是得靠你照顾他。”
赵闻礼作为梁家的家庭医生,此刻也在人群中,他骤然听见这个消息,猛地转头看向我。
在看到我无奈的表情之后,他皱起眉头,低声问我:“你们这是做什么?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了?”
赵闻礼看起来有些隐隐的愤怒,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我看了赵闻礼一眼:“爸爸,你得相信我们是在做一件不得不这么做的事情。”
赵闻礼便没有再说什么。
夏天还没彻底到来的温和季节,梁临连把他爸妈送去其他房子休养了,连带着他甚至直接送过去了梁家的一大批佣人。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硕大一个房子,竟然变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因为贺念最近的状态已经变得非常不好,我在下班之后都会去房子里照看一下贺念,她已经瘦得跟我第一次见她时完全不一样了。
我看完贺念后,在天黑了以后回到梁家。
梁家大厅入门处晃了我很多年的那些巨大台灯,在今天进门的时候没有完全亮起来。这让梁临家看起来有些冷清。
我找不到佣人问梁临在哪,准备回房间去看看时,路过书房听见了梁今跟梁临的吵架声。
“梁临,你把我爸爸妈妈赶走,把所有人都赶走,你疯了吗?”
“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你把我赶走啊!让这个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多快乐!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闭嘴,说话声音小一点。你也不想我老婆回来听见我们俩在吵架吧?”
“……”在门口已经听完了的我愣了愣,我伸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决定满足梁临这个想法,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不过到底谁是老婆啊?
梁临从书房回房间,看见我躺在床上时候边走边说道:“我们家现在佣人太少了,看起来怪冷清的,要不要去挑些佣人来?”
我趴在床上看医学书,在梁临进来后,脑袋枕在书页上看他。
梁临一边松自己的领口跟袖口,一边朝我走过来:“我们找护卫队,带我们去……”
“老婆。”我慢腾腾地吐出一个词语。
“去下城……”梁临还在说自己没有说完的话。
“老婆。”我看着梁临好笑又玩味地再次吐出了一句这样的词。
“……”梁临一愣,“什么?”
我用手撑起自己的下巴,用手指朝对着梁临勾了勾,慢腾腾地说道:“我说,老婆。”
“?”梁临脸上表情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我继续勾手:“过来,老婆。”
“……”梁临站在原地不动。
我放下自己的手,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甚至还伸手捏了两下枕头:“我现在也觉得叫老婆挺好玩的。”
梁临顿了顿,他慢腾腾地走到床边,跪到床上来,躬下身,伸手乱揉我的头发跟脸颊:“你喊的什么啊!”
我立刻注意到:“你没洗澡没换衣服!”
梁临亲了我一下,随后迅速地蹦下了床:“我现在去洗澡。”
我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整理自己被他弄乱的头发,一边对着梁临进浴室的背影调侃道:“我下次喊老婆,你得应啊。”
“……”梁临在浴室门口回身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啧啧道:“不然我喊谁啊。”
梁临拖长语调说:“好——”
梁临洗完澡出来后,我特意测试了一下:“老婆。”
梁临并没有反应迅速地回应我,他仍是先愣了下,随后笑眯眯地朝我走来:“嗳嗳嗳。”
我坐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儿,伸手让他过来。
梁临过来,我擡手按住了他的后颈,还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示意他今天晚上可以做一点放松的事情。
梁临决定抽了个时间去趟下城,过去他没办法指使护卫队的人替他做事,虽然现在那几个老骨头仍旧觉得他是个小年轻,面对他的时候非常油滑,其实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但至少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好的。
在去下城之前,梁临邀请了各个家族的族长到家里来吃饭,正式地宣布了接下来梁家的事情都是他做主。
我因为当时在据点给贺念看病,而没有出席这么大的场合。听梁今说,饭席上那群老头逗我颇有微词,话里话外都在说我竟然这个时候都不在。
“梁临还在那里装傻,要是我一拳头打死一个老头。”梁今表示自己的态度是这样的。
我伸手压了下梁今的脑袋,示意她一边玩去吧。
梁今摸着自己的脑门,谴责地看着我:“你怎么跟梁临越来越像啦!”她气嘟嘟的,“我那个温柔善良美丽无比的嫂子呢?”
我呿她。
梁临当天跟那群人吃饭,他们仗着自己年纪辈分大,灌了梁临不少酒。
我回家的时候梁临已经浑身酒气地醉倒在了床上,我走近看了他一会儿,梁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起来有些委屈:“我洗过澡了。”
我笑:“我又没说你。”
“你总说我不洗澡就上床。”梁临低声道。
我哦哦。
梁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醉醺醺地说:“那群臭老头,总有一天要把他们一个个的弄死。”
“喂——”我示意他注意一下暴力用词。
梁临嘟嘟囔囔地说:“就要弄死他们。”
醉酒的梁临没法沟通,我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好吧好吧,我给你倒杯温水你喝了之后就睡觉好不好啊?”
梁临的脸在枕头上蹭了好一会儿,嘟嘟囔囔地回应我:“好——”
我给梁临倒水回来后,看见他又闭着眼睛睡着了,我拍了拍示意他喝点水,他哼哼了两声,闭着眼睛够我手中的水杯。
我把他的脑袋擡起来,把水杯喂到了他嘴边。
喝完了一杯水后,梁临又倒头直接睡了。
喝醉酒的梁临甚至还打起了一些小鼾。
第二天我俩双双在床上睁开眼睛的后,我警告他:“下次不可以喝这么多酒了。”
夏天的时候,已经骨瘦如柴的贺念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我在病床前给照看了她有一段时间,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像是沙漏一样缓慢地漏空。
我跟姜依依在贺念彻底没有呼吸了之后,沉默地坐在房屋内的两个角落。
隔了好一会儿,我问:“需要通知家里人吗?”
姜依依坐在病床前,她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不用了,我来处理吧。贺知从辈分上也算是他的侄子,我来安排她的葬礼没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我跟贺念说话的时候其实不多,我们大多数见面的时候,都是非常多人在场的情况下。
她是一个乍看下非常美艳,接触久了后又觉得非常有生命力的女性。
我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患了什么病,到底是什么病痛在折磨着她。
葬礼在几天后举行,梁临特意过来待了一会儿,他给我打了会儿伞,因为实在忙,又在中途离开了。
这天的阳光非常夺目,空气中带着夏天来临的热度,这一切都非常像是我第一眼见贺念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