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平看白年喝水,殷勤万分地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在里面挑选茶叶,嘴上问:“白老师泡茶喝吗,我这有上好的茶叶,都是别人送的。
非常香,要不要试一试?”他一讲起茶来就兴趣浓厚,有些滔滔不绝的架势。
“不用。”
白年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直起身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声直接灌了下去,他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几缕头发贴到了脸颊上。
言简意赅地拒绝大热天泡茶喝这项令人费解的事情后,他用手把纸杯一捏,随后扔到了饮用水旁的垃圾桶里。
聂平一腔殷勤无处献,讪讪地重新关上自己放满了茶叶罐的抽屉。
他咳咳了两声,随后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还主人架势十足地冲白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发:“坐,白老师。”
白老师依言走过来坐下,他舒服地往真皮沙发背上舒展着自己的背部肌肉,目视聂平。
聂平被白年眼神看的又是一个咯噔,在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地说了起来:“白老师的精神操控力这么厉害,里面那个哨兵应该对您言听计从吧,哈哈。”
他一句话说到最后,显得有些尴尬地笑出了两声。
白年看他,脸上带着实打实的疑惑:“精神操控?”他嘲讽道,“请问我应该怎么对一个意识海一片漆黑,甚至会吞噬别人精神体的哨兵进行精神操控?”
聂平心里又一个咯噔。
突然想到自己老大给自己的关于白年的资料,里面显示的他五年前被告上特殊法庭,其中有一项罪状是企图精神操控哨兵。
他觉得自己触到了白年的逆鳞,有些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呵呵。”
他尬笑出了两声。
跟他这态度相比起来,白年就显得更加咄咄逼人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诽谤我?还是想要诱使我这个粗心大意的人,因为不太理解你说的话,而主动承认自己违反了特殊条例?”
聂平大脑被“粗心大意”这个词砸得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又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白老师别生气。
我就是想夸您十分厉害。”
白年从鼻腔里冷嗤出了一声。
聂平又被白年一个眼神看得鼻尖冒汗,他撑起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立刻转移起话题来了:“请问五号治疗室的那位哨兵,他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白年一副自己被成功转移话题的不计较模样,他回答道:“姓名迟等,年龄三十左右。”
“嗯?”聂平疑惑地应出了回应。
白年打开自己手中一直拿着的笔记本,他手指撑开纸张,找到“疯狗”那一页的纸,反过来对着聂平方向。
“迟等。”
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纸页上,继续说道,“他自己说叫这个名字。”
聂平看了两眼:“稍等,白老师。”
随后他迅速起身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开始拨打内线电话。
几秒后,白年便听见聂平的吩咐声:“五号治疗室那个名字叫迟等。
迟到的迟,等待的等。”
他语气平静,条理分明,在等待了片刻后继续补充道,“年龄三十岁上下。
现在在我们的信息库里查找在这个年龄段、且叫这个名字的登记在册的哨兵。”
他快速地吩咐完之后,挂断电话,又快速地走回了沙发上。
重新坐回沙发上后,他的表情又变得几乎能称得上低三下四的平易近人,他冲着白年笑道:“白老师,久等了。
谢谢您提供的姓名,请问还有什么信息吗?”他的眼神十分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白年的手写笔记本。
白年说:“失去几乎所有的记忆。
精神海内究竟是什么情况无法得知,但是不排除里面已经一片混乱。”
聂平“嗯嗯嗯”的点头应声,随后像是上课的学生一般,遇到不懂的地方举手提起问来:“请问白老师。
精神海一片混乱的话,这个叫作迟等的哨兵为什么好像还有自我意识,好像还能够跟人进行沟通?”他分析道,“据我们组内人员的观察,他一天的疼痛时间非常漫长,正常的哨兵几乎无法忍受半个小时以上这种痛苦。”
白年啧声,显得像是一个十分不负责的老师,在面对勤奋好学的学生。
白年啧啧道:“你问我?”
“啊?”聂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知道?”白年面无表情。
“可是……”你不是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吗?因为五号治疗组向来是关完全没有拯救可能的哨兵,所以里面只装了一个68号哨塔刚建立时的陈旧摄像头,连录音的设备都没有安装。
而且聂平也不怎么敢在白年进去后,给白年一个设备,让他把跟哨兵聊天的所有内容,一字不差的都录下来。
他光是想想这话说出来,白年轻轻地瞥他一眼,他此刻就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可是什么?”白年十分迅速地接话反问到。
聂平冲他露出了一个不太像是笑的笑容。
白年冷笑:“问我他怎么会这样?这难道不应该是你们治疗组还有研究分析部门所需要回答的问题么?我只负责提供他传达给我的信息,而不是帮你们解决所有问题。”
白年哼了一声,“你们拉完屎是不是还要撅起屁股来让我帮忙擦屁股?”
“……”聂平咽了下口水,立刻出声安抚,“不是不是,我就是顺着问题问下来了,纯粹是自我提问,没有向白老师提问的意思。”
聂平哄完后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这个工作好难做。
白年冷笑了一声。
聂平继续转移话题:“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记忆,精神海一片混乱,能吞噬其他人的精神体,但是意识清醒……”他重复了一遍白年说的话,企图让白年接着这顿话自然而然地继续说下去。
白年嗯了一声,没再接话了。
“……”聂平只好腆着脸继续说道,“接下来呢?”
白年瞥了他一眼。
就在聂平觉得白年回嘲讽地反问回一句“接下来什么”的话后,白年突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白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似乎在思考斟酌:“他的意识海混乱不堪,就算是进行最浅层次的精神探入,也仍旧会被它无差别的吞噬。”
白年看向聂平,“你觉得这有点像是什么?”
聂平也蹙起眉头来思索,而后眼睛猛地睁开,他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小型的黑渊?”他自己话才说完,又立刻否认起来,“这怎么可能?”
白年闻言面无表情地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白年说:“在黑渊出现之前,我们人类社会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在向导跟哨兵被正式命名之前,我们人类也只以为他们是一群发了疯的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