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和哨兵失去他的精神体,无异于精神死亡,你懂什么意思吗?”白年蹙着眉头说了一句。
迟等拖着嗓子:“可是我就是——没有呀——”他说话的方式,像是马戏团里糊上了厚重油彩面具的小丑一样,带着十分刻意地夸张搞怪。
如果不是因为他看起来是实在是太脏了的话,白年觉得自己可能以每两分钟一巴掌的频率掴在了迟等的脸上。
他觉得对方的脸不被打成发面馒头一样,那么他可能不会意识到坐在他床边的这个人的脾气究竟是有多差。
——没事记下来了。
白年冷冷地看了迟等一眼。
“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甚至对于自己是哨兵这个身份可能都不太理解。”
白年简述了一遍自己这一个多小时聊天所获得的信息。
发现全是废物信息后,他脸色愈发冰冷不耐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像是毒蛇吐信般淬上了毒液,“你到底能知道些什么?”
迟等闻言确闷着嗓子笑出了两声,他哑着嗓子像是说秘密般小声说:“我其实知道一些事情。
白年老师,你靠近些,我偷偷告诉您。”
白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迟等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地努了怒嘴:“我知道一件事情,想要偷偷告诉白老师,请白老师凑近些。”
白老师无动于衷。
迟等像是一个搞怪的学生,手里捏着一条假蛇想要恐吓同学,结果他的同学不仅根本不配合他的演出,还一巴掌把他手中的假蛇给拍出了十万八千里远。
迟等脸上表情十分遗憾,遗憾过后说:“好嘛好嘛,不凑过来我也告诉你。”
白年冷漠地看着他。
迟等突然下流地下了一笑:“我的小腹下、大腿中间的某个器官,”他笑声加大,“我怀疑有二十厘米长。”
他下流地冲白年眨了下眼睛:“白老师感兴趣吗?”
白年从眼角处笑出了一些几乎带着冰渣的笑意:“是么?”他不急不缓地反问道。
迟等点头又点头。
白年说:“不急,我会让你好好使用你二十厘米长的器官的。”
迟等吹了个十分响亮的口哨,声音中真正地带上了一两分的欢喜雀跃:“我非常期待!”说完又补充说明了一句,“绝对包白老师满意,绝对满意!”
白年冷眼看他,他啧了一声,声音中包含了一些遗憾:“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听话。”
迟等眼珠微转,从自己的喉咙里咕出了两声古怪的叫声。
“你需要好好学习一下。”
白年道。
迟等立刻问道:“那白老师什么时候把我从这个地方接出去教学?”他好像变得十分亢奋,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起来,“我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会给自己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喷一遍香水。”
白年拿起手上的笔记本站了起来,他身子站的笔直,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已经开始畅想美好生活的迟等。
他冷冷地说道:“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自己想办法让治疗组的人把你送到我家门口来。”
迟等的手脚无意识地在床上绷了绷:“我应该怎么做,白老师?”这个时候倒虚心求教起来。
白老师一脸面对差生的嫌弃:“问我?需要我给你喂饭把尿吗?”
迟等闻言竟然咕咚咽了声口水。
白年擡手看表:“我要走了。
我对你的兴趣值只会维持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还没把你自己弄到我家来,那就不用来了。”
“你要走了。”
迟等看起来有些失落,随之而来的是埋怨,“我都这么乖了,不是应该你负责把我从这里带出去、负责拯救我吗,白老师?”
“乖。”
白年意味深长地重复了这个字,随后冷笑着带讽刺意味地赞叹了一声,“很乖。”
迟等还想继续卖乖,白年转身就走。
鞋子敲击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规律又清晰地响了起来。
白年走到了门口,手拉上门锁准备开门。
“白老师。”
迟等又急忙地喊了一声。
白年低头看腕上手表,他侧回头瞥了一眼:“怎么?”。
迟等嘿嘿笑起来:“您的钢笔忘记拿走了。”
白年闻言眉头一蹙,那么脏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还会要?嘴上十分随意地下了个命令:“来见我的时候记得把这只笔也一起带上。”
白年说完打开了门。
治疗室外面的空气比密闭的空间要好很多,从透明玻璃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让治疗组不至于看起来冷冰冰的。
白年再次擡手看表,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他觉得他浪费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小时时间,他应该在探听不到任何讯息的十五分钟就下定决定,让这个明显需要被打、被调教的哨兵,自愿地到自己家去,接受自己一对一的“温馨”辅导。
白年擡步走出五号治疗室,窗外斜过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裤腿附近。
“白老师。”
身后的迟等突然又大喊了一声。
白年脸带嫌弃地再次回首。
迟等笑了一声:“待会儿见。”
白年关上了五号治疗室的门。
白年在原地站着活动了片刻自己的筋骨,翻看把玩了片刻自己的笔记本和录音笔,聂平才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白老师,问完话了吗?”聂平立刻问道。
白年静静地盯着聂平看了片刻。
聂平被看的脑子里挂满了问号,他觉得白年看他的眼神像是屠夫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猪仔,他犹疑许久,几乎有些诚惶诚恐地小心问道:“白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办公室吗,聂组长?”白年道。
聂平听到这么一声问话,猛地松了一口大气,立刻边引路边说道:“有的有的,您跟着我走。”
白年点了下头。
聂平在前方一边赔笑一边引路,走过治疗组文职人员的办公区时,做资料整理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性立刻停下脚步跟聂平打了个招呼:“聂组长好,忙完啦?”
聂平应声:“嗯嗯。”
女生边也嗯嗯地道了声“辛苦”,随后继续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聂平在这备受尊重的一声“辛苦”中,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开起窍来,想着白年刚刚分明是对着自己冷嘲热讽,怎么自己还反倒感恩戴德对方没有生气起来?聂平边走边暗自思索——这就是白年的精神操控能力吗?让人不自觉就被*控、被调教了?!
聂平想到这里,十分谨慎地回头看了眼白年。
白年正面无表情又难辨情绪地跟在他的身后,跟他视线对上后轻轻地挑了下眉。
聂平觉得白年的眼神是在对自己表达“有屁快放”这个含义。
在瞬间解读了白年眼神含义之后,聂平深觉自己又更深一步地被白年精神操控了。
他现在更加可以理解自己老大不想接触白年的心情了。
待二人一言不发各有心思地到达聂平的办公室后,聂平竟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聂平心觉白年真的像自己老大表达的一般深不可测。
而同一时间的白年进了聂平办公室后,径直地走向了饮用水的方向,他从水柜里拿出个一次性的纸杯,微微躬下腰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心里想的是,说了蛮多话没喝一口水还挺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