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天晚上跟迟等聊了会儿,到第二天早上被迟等在客厅弄出的动静吵醒时,白年总共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他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雨水把他院子里的草地都全都打湿了,落在玻璃上滑下了一串晶莹的水渍。
白年闭着眼睛捏了捏鼻子,有些头疼地想着下雨天不方便遛狗。
客厅里迟等制造的动静仍旧很大,叮叮当当地让人以为他在拆家。
白年盯着窗外的雨水沉思,没隔一会儿,他突然听见“哒哒”的敲门声。
白年没说话。
门外的迟等说:“白老师,我听见你醒了。”
白年哦了一声。
迟等的声音中带着十分明显的快乐:“白老师,你说我今天出门穿什么好?”“……”白老师头疼。
白年昨天晚上跟迟等说了,准备让他放松几天,再继续重塑他精神海的计划。
毕竟一根弹簧,被无限拉升到极限后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弹了。
白年觉得,这种弹性还是应该给予迟等。
白年就问他:“你明天想要去做什么?”迟等脱口而出:“跟您约会可以吗?”白年一个嫌弃的表情才露出来,迟等突然坐好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跟头发,他脸上带上了十分标准又礼貌的微笑。
他这模样,乍看下竟显得有些文质彬彬,迟等保持着优雅又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白年说:“白老师,我邀请您跟我明天约会好吗?”白年挑眉。
迟等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对我的印象可能不太好。
但是我当时就想邀请您跟我一起喝杯咖啡,之后坐在咖啡厅聊下彼此,再进行些能够增进我们感情的话题、活动。”
白年说:“你觉得你能出门?”迟等万万没想到这一点,他甚至开始畅想好了明天的剧情。
——比如他跟白年出门,白年因为长相貌美又弱不禁风被流氓调戏,他金光闪闪登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份。
——再比如说白年弱柳扶风,走路险些要被车撞到,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搂住白年的腰,把他从危险的地方带走。
这个时候最好还有些十分暧昧的音乐跟微风出场。
总之在迟等的设想中,一套约会流程下来,白年一定会拜倒他优秀的魅力下。
晚上两人喝些小酒,情到浓时,一定要在床上大战三百个回合。
他会看到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白老师因他失神,因他而红眼。
迟等因为自己的设想浑身上下的血液流动都加速起来。
突然听见白年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人都呆滞了起来。
白年见迟等表情骤然凝固起来,这表情有些可笑,白年眼睛里浮上了些轻微的笑意,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不能确定你在人群中会不会有攻击性。”
白年似笑非笑:“我可不想因为什么监护失职,再被送上特殊法庭。”
迟等却突然有些愤怒了起来,他面皮微微涨红,对着白年扬起了下巴,他露出自己脖子上的铁质项圈,两根手指拽着项圈往白年眼皮底下拉,他粗着嗓子气道:“老子戴着狗圈呢!”白年对此有些啼笑皆非:“你在冲我发脾气?”他觉得迟等这副气急的模样有些可笑,“别说我没答应你什么,就算我答应了你再反悔,你又能怎么样?”迟等气得呼吸加重,他生气地低声怒道:“您说过您信用很好,不骗人的。”
白年不说话,迟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年,盯着看了会儿,竟显得有些可怜地带上了恳求。
“如果您骗我,我就杀了您。”
他眼神可怜,嘴上却恶狠狠。
白年神色冷漠,说话声音都冷了下来:“给你个机会换个正常人会说话的方式。”
“……”迟等肌肉都几乎有些不可控地颤了颤,他眼睛往下一耷,浓密的睫毛遮住了自己眼睛里的光亮。
白年手指在沙发上轻轻地叩了两下,冷漠异常:“我时间有限。”
迟等说:“不要骗我,求您。”
白年从鼻腔里并不明确地应出了一声。
迟等转身往沙发角落上一缩,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爽”,他嗓子从沙发里闷出来:“我睡觉了,再见。”
白年盯着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迟等,再次开口道:“再问一遍,你明天想要去做什么?”迟等说:“又不让我出去。”
白年说:“我让你出去。”
缩在沙发里的迟等立刻又坐直了身子:“真的吗?”白年看了他两眼。
迟等跪坐在沙发上,双手轻轻地搭上了白年的膝盖,他眼神诚恳,语气哀求:“求求您。”
白年眼睛向下滑,瞥了眼迟等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
迟等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堪称乖巧地跟白年对视起来。
白年说:“如果做错了事情,回来要挨打。”
迟等伸手揉了把自己的脸,压下自己开心的语气:“没问题,白老师。”
白老师点了下头,觉得所有事情都聊完了,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听见坐在沙发上的迟等嘀咕起来:“白老师,吃软不吃硬。”
白年回头看了他一眼。
迟等仰起头冲白年咧开嘴笑出两排牙:“明天见。”
白年已经做好了带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哨兵出门的准备,奈何天公不作美,正在下雨。
而这个精神亢奋的哨兵,好像从几个小时以前就在客厅翻天覆地准备了起来。
白年头疼。
迟等敲门的声音仍旧在继续,他还孜孜不倦地在询问白年他今天的穿着打扮问题。
白年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迟等身上穿着一件T恤、肩上挂着两件T恤,手上还拿着一件。
他的头发用梳子梳得整整齐齐,脸上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这一切都显示他准备齐全、期待万分。
他冲着开门的白年比划:“白老师,你喜欢哪一件衣服?”白年脸臭:“有区别吗?”迟等说:“当然有了,颜色不一样。”
他还准备一一细说,“而且这件有个卡通人的头像……”白年伸出手在迟等脸前打了个响指,打断了对方的说话。
随后他手指指引着迟等视线往窗外看:“下雨了。”
迟等显得有些茫然:“下雨怎么了?”——下雨不适合遛狗。
白年面无表情。
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记得带伞。”
因为迟等这个人过于兴奋,二人出门的时候才早上七点,迟等撑着一把格子伞,走在路上十分兴奋地左顾右盼着。
他像是个久未出过家门的顽童,所到之处都留下他顽劣的痕迹。
白年黑着脸走在迟等身后,一边想着果然还是不应该放出来。
迟等家附近人烟稀少,路上几乎没人。
迟等在路上来回乱跑,踩了满鞋子的污水,还一脚踩进了一个巨大的水坑里,溅起的污水甚至都甩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晃了晃脑袋,随后直接收掉了架在肩膀上的雨伞,对着雨抹了把脸,再回头喊白年:“白老师,您走快点呀。
我们先去喝咖啡,再去逛街,再吃中饭,然后去看电影吗?”白年面无表情走到迟等身旁:“一个看起来有病的哨兵,并不受商场、餐厅、电影院的欢迎。”
迟等顿了顿,他脸上布满了雨水,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完全被雨水打湿,他脸上茫然。
白年擡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迟等湿透的衣服:“没有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下雨天有伞还不撑,你以为在拍偶像剧?”迟等默默地哦了一声,他规规矩矩地把伞撑回了头上:“现在正常了吗?”白年默不作声。
迟等一脸“第一次做人不太熟练”的小心翼翼。
白年吐了口气,刚想说先回家换衣服,再开车出门。
话没出来,就见到迟等眼前一亮,他喊了声:“白老师小心。”
然后伸手一拽白年。
白年一时不防被他拉扯一下,脚下一个踉跄,一脚踩在了迟等脚下的水坑里。
一辆车从距他身边至少还有五米的距离飞驰而过。
白年黑着脸问:“小心什么,刚刚有什么危险?”“有车。”
迟等小心翼翼地说道。
白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迟等见状急了:“白老师您去哪啊?”他紧跟在白年身后,急切地说道,“打手心好吗,打十下,晚上回家再打。”
白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回去换衣服。”
迟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还出来吗?”白年阴阳怪气了一句:“我信用很好。”
迟等小心赔笑,举起手指发誓:“我再也不胡闹了。”
两人换回家换好衣服,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
下了几个小时的雨渐渐小了,迟等这次出门显得很小心,撑伞都撑得规规矩矩。
白年开车出来后,他十分规矩地收伞坐进了副驾驶,再十分规矩地系上了安全带。
车开了半个小时,开到了个平常人流人很大的商场停车场。
迟等从车里出来后,白年让他把伞留在车里,并告诉他:“人挺多的,跟着我,控制住自己。”
迟等嗯嗯点头。
等上行电梯时,白年又看了眼迟等:“如果觉得自己情绪快不可控了,要提前告诉我。”
迟等点头。
电梯下来门打开后,一股脑的人群朝门口等电梯的两个人涌了过来。
白年不是很喜欢被多人拥挤的感觉,蹙着眉头想侧到旁边去等,突然感觉自己衣服后背被手拽住。
白年回头瞥了眼,迟等手指拽住了他的衣服,脸上表情十分紧张警惕。
白年往旁边让,手往后一伸,直接抓住了迟等捏着自己衣服的手。
“站过来。”
白年握着迟等的手,让他往旁边躲。
迟等的眼睛睁了睁,他低头盯着白年跟他握着的双手愣了会儿,再擡头看电梯人已经走空了。
白年伸出一只手挡了挡电梯门,握着迟等的手走进了电梯里。
他松开迟等的手,按下电梯的楼层。
有三三两两的人跟着他们走了进来。
电梯门关上后,缓缓地上行。
迟等站在电梯贴墙的角落,他低着头,左手捏了会自己的右手、右手又捏了会自己的左手,然后他微微垂头贴在白年耳边小声说道:“白老师,您刚刚主动牵我手了唉!”电梯门打开,站在前面的人走了出去,白年瞥了眼迟等,他抓住迟等的手,带着他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嘴上调侃道:“遛狗得牵绳。”
迟等被白年牵着走出了电梯,闻声一点也没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他身上噗嗤噗嗤地冒着些能让欢欣雀跃起来的小气泡,在白年松开手后,他垂头贴在白年耳边,轻声呼着热气:“汪。”——
本来这章是想昨天发的但是没来得及错过了七夕,那就祝大家天天快乐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