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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渊 正文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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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年从自己家开车到黑塔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沿途不会经过市区。

    所以车开着开着街边系着的节日彩带越来越少。

    迟等兴致勃勃地贴着车窗往外面看:“白老师,今天什么节日啊?”白年双手把这方向盘,因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脸上表情严肃,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解释道:“据说今天是迈向新世界的第一天,所以叫诞生日。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放假休息一天,主要还是因为下半年没什么假期。”

    迟等又问:“假期一般要做什么?”白年言简意赅地回道:“睡觉。”

    迟等噗嗤笑:“您生活好没趣啊。”

    白年没有搭理他,迟等就继续贴着车窗看外面,眼见外面越走越偏,车子开上了一座跨河大桥,迟等目之所及皆是波光粼粼的水。

    他的手指戳在玻璃窗上:“白老师,我可以打开窗户吗?”白老师看也没看他就拒绝道:“不行,冷。”

    迟等啧啧嘴,张嘴就来:“您可以到我的怀抱里来取暖。”

    白年还没骂人,迟等又说:“我没有看过这个。”

    迟等想了想,补充解释道,“海。”

    本来一路上脸色严肃、心不在焉地白年闻言瞥了迟等一眼,纠正起来:“河。”

    迟等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因为白年纠正他的没见识而有些恼怒,他沉着嗓子哼唧道:“反正都差不多。”

    白年又瞥了他一眼,这会儿才想起了要关心迟等:“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了?”迟等盯着眼前几乎望不到头的河水,回忆着说道:“被严蕊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待了两年。”

    白年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说过了。”

    他提醒。

    “之前在精神图景中告诉过我说,被艾文困在里尔市精神病院的时候还不算很惨。”

    白年说道。

    迟等心情非常好,聊起这种童年情绪都不算低沉,像是在聊其他人的事情。

    “因为她还愿意骗我嘛。”

    迟等说道,“我都不恨她。”

    白年嗯了一声,他的视线望向桥的尽头,尽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高塔,还没走进就已经能够让人感受到压抑。

    迟等的视线也明显从波光粼粼的水面移到高塔上:“那是什么?”他问。

    “黑塔。”

    白年说。

    迟等对这个词语有些印象,他疑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白年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探亲日。”

    迟等迟钝地眨了下眼睛。

    白年唤醒他:“继续之前的话题,车开到那下面还要二十分钟。”

    迟等哦了一声,非常听话:“被严蕊带走后在一个小镇上待了两年。

    我记不太清楚那两年具体怎么过的了,总之我没有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也没看见过那条该死的蛇,也没东西电我。”

    白年嗯了声。

    迟等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严蕊如果不把我从精神病院带走的话,我可能意识不到正常人的生活是自由轻松的。”

    白年点了下头,分析:“所以可能不是不恨艾文,是当时连恨是什么都不清楚。”

    白年笑,“还得怪严蕊带你过上了两年正常生活。”

    迟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最后冲着白年眨巴眼睛:“怎么可能?没有她我怎么会遇到白老师嘛——”他说话故意拉长了每个字的尾音,如同一个幼儿园口齿不清的小女孩在撒娇。

    白年眉头一皱,一张嫌弃的臭脸才刚摆出来。

    迟等咕咚咽了声口水,立马把自己脸上表情摆严肃起来,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不说了。”

    他认真表态。

    白年嗤笑:“最近对你太好了。”

    迟等嘿嘿笑了两声,换个白年喜欢听的话题:“后来艾文找到严蕊跟我,他们在屋外大声吵架,我觉得很烦又很吵。

    那条恶心的大蛇就乘虚而入了,”迟等突然伸手比了比,“我那个时候也就这么大,非常怕这条蛇。”

    白年想说你现在这么大了,前段时间不也怕得要死。

    他“一切尽在不言中”地瞥了迟等一眼。

    迟等并没有理解到这个眼神的意思,他突然有些烦躁地揉了下自己的头发:“我控制不了它,并且害怕它。

    它知道我怕他,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我因为害怕愤怒烦躁很多情绪涌上来,就眼睁睁看着这条蛇绞死了艾文跟严蕊,让一直在争吵的她们一直闭了嘴。”

    迟等轻轻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慢腾腾地说道:“严蕊对我,”他顿了顿,“很好。

    会给我做小蛋糕,给我念睡前故事。

    邀请镇上其他小朋友到家里来做客,让他们成为我的朋友。”

    白年平静的声音飘过来:“不是说太小了,记不太清楚了吗?”迟等转头,盯着白年看了好片刻,他啧了声:“白老师,好无情啊。”

    白老师冷笑了一声,不做表态。

    迟等坐在副驾驶上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他往白年身边凑过去,压着嗓子说:“这两位我的亲人被我杀了之后,第二天有一群人进了房间,直接把我给抱走了。”

    “什么人?”白年问。

    迟等想了想,因为他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就没回答白年这个问题,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之后的日子,才叫真正的暗无天日,白老师。”

    白老师挑了下眉。

    迟等的眼角因为零星闪现出的一点回忆而戾气满满:“相对于艾文来说,我或许更恨这些人吧。”

    白年慢条斯理地问:“那你把他们都杀了吗?”迟等的思绪卡住了,他顿了好片刻,最后苦恼地挠挠自己的头发,丧气地说:“还没回忆到那里。”

    白年没搭腔。

    车子从跨河大桥上下来后,直接就开到了一扇漆黑的大铁门前,铁门前有几个武装人员在站岗。

    白年的车子开过去,站岗的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了他的车子。

    白年按下车窗,对方手持枪械站在他车窗旁,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通行证。”

    白年从车内置物架内抽出一张薄薄的卡片递了出去。

    对方用机器扫描了片刻,随后还给他:“十二点之前出来。”

    白年接回卡点了下头。

    工作人员往后退了两步,向后比了几个手势,面前沉重的黑色大铁门缓慢地打开了。

    白年来过很多趟了,驾轻就熟地停好车、带好证件往大厅服务台里申请探亲。

    迟等全程有些茫然地跟着白年,见白年面无表情地在记起前点了点,突然一把拽住了白年的手,说话都有些结巴:“白老师、您不会发现我的问题了要把我送到这里面关起来吧?”白年看傻子似地瞥了他一眼。

    迟等眨了下眼睛。

    白年手指点了下,自己在机器里选择的“探亲”二字,嗤笑道:“你不认字?”迟等嘟囔:“我那不是怕您嫌弃我,想找个办法把我丢掉吗?”白年冷笑:“我要把你丢了,还用想什么办法?”迟等立刻张嘴求道:“求求您不要把我丢掉。”

    迟等嘴上说的十分诚恳可怜,心里想得却是白年如果不要他,他肯定先把白年杀了再自杀,他管不了那么多,迟等想,就当白年认识他可怜。

    白年没心情去分析迟等此刻在想什么,电子机器上的等待时间还剩下一百零八秒,白年沉默地盯着数字一点点的减少。

    迟等问:“这里关着您的谁?”数字归零后,下面出现了一个房间编号,机器内掉落了一张房卡,白年弯腰去捡房卡。

    “我父亲。”

    白年语气虽然平静,但是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与之相反的迟等听到这个称呼愣了好半晌,而后整张脸莫名其妙涨红了起来。

    他红着脸跟在白年身后,红着脸跟着白年进电梯,他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跟自己做的“白年不要他他就杀了白年”的约定,他站在白年身后看白年的后脑勺。

    红着脸用手指去勾白年的手指,少女怀春般地小声道:“见家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