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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渊 正文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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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本来乖乖坐在等候沙发上的迟等,此刻已经离开了等候区,他被两个黑塔的警卫压在一个流动的宣传栏附近的墙壁上。

    那电子屏幕的宣传栏被砸破了玻璃,裸露在外的设备还“滋滋”冒着细小的电火花。

    迟等的情绪非常激动,被两个大汉压在墙壁上,脸上带着恼怒以及显而易见的兴奋。

    他被身后的两个警卫激起了战斗欲,如果不是因为鼻尖能够闻到白年从面前屋内隐约散发出的气息,这两个废物警卫根本不可能碰到他,更别说把他像是按压犯人一样压在墙上。

    因为白年的气息似有似无,而警卫的动作粗鲁,迟等被压制了许久的兴奋感一点一点的冒了头。

    他想着——趁白老师不在,他杀了这些人,吞了这些人的尸体。

    他会在白老师出来前就解决完这一切事情,白老师不会知道。

    他只会看见自己一直很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迟等的手指蠢蠢欲动起来,他嘴角扯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这些废物一样的警卫,他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把对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碾成骨灰。

    迟等带着古怪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附近一扇门被猛地打开,白年的气息十分迅速地席卷了他的大脑,让他像是被冰水直接从头浇了下来,他甚至因为这种寒意而打了个哆嗦。

    迟等蠢蠢欲动的手指往回缩,他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拳头,直到指甲把自己手心都割出了血迹。

    白年推开门走了出来,没有关心自己亲生父亲此刻的精神状态,臭着脸往迟等的方向走过去。

    他其实在房间内听见警报声,有些担心迟等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时,会伤人。

    而一个哨兵在黑塔伤人,等待他的除了在黑塔关上余生,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此刻见对方被两个警卫压在墙上,而他身边一个流动的宣传栏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百年沉着脸观察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对方紧绷的肌肉线条。

    压在他身后的一位警卫人员,此刻正气势汹汹地命令道:“不许动!”白年见迟等眼神幽深,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对方的堪比“挑衅”的行为而暴起。

    白年沉着脸走过去,指腹在迟等的手背上轻触了下,随即询问压着迟等的:“发生什么事了?”穿着防护服的警卫,视线在护目镜后凝视了白年片刻。

    而后他像是判断出了白年是一位向导,说话的语气才稍显得克制起来:“这位哨兵是你带过来的?”白年慢条斯理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钱夹,再从钱夹抽拿出一张、他为了防备突发情况特意制作的名片。

    他自己是对名片上的职务有些看不上的,但是这种情况下,一个再低级的精神治疗师的身份也比其他身份都要好用。

    白年擡起手指点了下此刻情绪已经缓慢恢复,看起来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的迟等:“你也看出来了,这位哨兵精神有些失控。

    作为他的治疗师,我的治疗方案是带他来黑塔参观,以警示他如果再无法控制自己,他将在这里度过余生。”

    警卫对于白年这种治疗手段,明显十分不认同:“你怎么可以把一个需要治疗的哨兵单独放在公共场合?”白年显得浑不在意:“这是我的治疗手段之一。”

    警卫松开迟等,对这个明显毫无专业能力的治疗师加以谴责:“哨兵精神失控无法自控,你觉得你的威胁能够让他保持理性?”警卫脸色不渝地看着迟等,“请出示你的个人证件,并且告知你工作的机构名称,我需要给你的工作机构拨打电话。

    我觉得你需要重新学习一下治疗师的行业知识,而不是这么想当然地工作。”

    成功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白年,他耸了下肩膀:“他是哨塔分配给我们机构的、从黑渊上来的哨兵。

    又不算在我的绩效范围内,还想要我怎么样?”白年嫌弃,“而且他一拳头能锤烂一个广告宣传牌,我能对他怎么样?”警卫脸上表情更加嫌弃起来,心里想着就是因为现在像面前这样的治疗师越来越多了,才会导致精神失控而伤人的哨兵增多,导致他们黑塔关押的哨兵越来越多。

    十分忧国忧民的警卫,为他生活城市的未来而担忧了起来。

    连带着看向刚刚被他们武力压制着的哨兵也带了些同情,这个哨兵被武力压制在了墙上,甚至都没怎么反抗,足以证明他的精神问题算不上多严重,尤其是还碰上了这么不靠谱的治疗师。

    警卫的目光十分同情。

    被解放了的迟等轻微扭动了下自己的胳膊,在白年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些瑟缩。

    视线躲闪了一秒钟后,迟等对着白年偷偷地龇了下牙,露出一个明显讨好的笑容。

    同情的警卫,给迟等道了个歉:“抱歉,先生。”

    迟等对于事情的反转有些奇怪,他刚刚只顾着担心白年生气,没怎么听他二人的说话,发现刚刚这个暴力的警卫突然跟自己道歉,脸上表情有些疑惑。

    警卫又说:“但是我建议,你在离开之后给自己换一个治疗师。

    黑渊回来的哨兵哨塔会给予很多补助,精神治疗也是全部免费,你完全能够申请给自己换一个靠谱点的治疗师。”

    “……”迟等眨了下眼睛,他迟疑地看了白年一眼。

    白年面无表情,神态自得,完全没有被冒犯的生气。

    警卫拿起自己腰间的机器,在按了数下后,递给了白年一个单子:“希望你一个星期之内,能够提供这位哨兵的精神鉴定报告出来。

    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会向哨塔提出给他换一个精神治疗师,且需要你重新学习一下治疗知识、再考一次治疗师证。”

    白年接过单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显得有些轻浮地回道:“没问题。”

    简单解决了一次可大可小矛盾的白年,在两个警卫离开后,沉默地看了迟等一眼。

    迟等眼睛游移许久,被白年的气势压得古怪的有些喘不上气,他不敢看白年,就侧眼看看墙壁,附近墙上还有个被他一拳头砸烂了的宣传栏;他再擡眼看看天花板,黑塔的天花板很高,顶上吊了许多的灯,显得有些高不可攀;随后他垂下眼睛,小心翼翼瞥了眼自己有些泛红的手背。

    迟等啧了一声,一声“白老师”才在脑子里盘旋,没来得及吐出,白年也啧了一声,转头就走。

    迟等有些慌张,立刻擡腿去跟。

    迟等跟着白年进电梯,垂头丧气地贴着白年站着,他用大拇指抹了抹自己手心呈细小月牙形状的指甲血印,尝试用手指去勾白年的手。

    白年的声音非常平静,他还擡起眼睛看了眼电梯内的监控设备,询问道:“宣传栏上看到什么了?”白年完全算不上生气,他非常了解现在迟等的驯服性,他让迟等在外面乖乖坐着,对方必然不可能主动去招惹麻烦。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他从房间出来后十分迅速地观察了当时的情况。

    迟等应该没有主动去攻击人,只是宣传栏被打破,这意味着迟等在宣传栏中看见了些出乎预料的东西,这个信息突然出现在迟等眼中,让他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就一拳砸了出去。

    迟等站在白年身后,发现白年完全没有生气,垂头丧气的神情立马就消失了,他表情瞬间舒展开来。

    他拿手去抓白年的手,嘴上十分小声的嘟囔道:“牵绳。”

    迟等想着好在白年没生气,如果白年因为他惹麻烦生气,他一定连夜到这座黑塔来,把这座黑塔内穿着警卫制服的人全都生吞了。

    白年还在思考事情,没听见迟等小声的嘟囔,突然被一双滚烫的手握住了手,还愣了下。

    他擡起自己的手,还顺带擡起了迟等紧握着他手掌的那只手,他侧头瞥向迟等,用眼神表达“你在搞毛”。

    迟等欢快地说:“我都没有进去看望爸爸。”

    “……”白年对于迟等莫名的欢快有些无语,“谁是你爸爸?”迟等噢了一声,提出建议:“下次我是不是就可以进门去看望他了?”白年眉心跳了两下,偏淡色的瞳孔沉沉地盯着迟等看了片刻:“我是在跟你聊这个吗?”白年问。

    他的语气中带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迟等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咕咚咽了下口水,许久之后他伸手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他懊恼地开口道:“我忍不住想跟您撒娇。”

    电梯门打开,白年瞥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迟等立刻跟在白年身后。

    迟等便跟着走边继续懊恼地说:“我刚刚在外面惹事了,怕您生气。”

    白年在走到机器前退了拜访用的卡片,点击了拜访结束。

    迟等站在他身后,非常努力地自我剖析道:“您并没有因为我惹事而太生气,我就有些得意忘形。”

    白年离开机器,准备离开黑塔的大厅,到停车区找到自己的车。

    迟等突然伸出双手,放到白年眼前,可怜巴巴地说:“为了控制住自己,不让您生气,我都把自己掐出血啦。”

    白年已经走出大厅,他走到了太阳底下,被阳光晃得眯了下眼睛。

    他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下迟等,而后擡手轻轻揪了下迟等的衣领,他把迟等的脸拉向自己,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迟等的表情。

    白年拖着声音问道:“谁教你这样跟人撒娇的?”迟等跟白年四目相对着,耳后根微微烫了起来,他见白年此刻的表情不算严肃,甚至还带上了些玩味。

    吃软不吃硬的白老师,最喜欢别人坦承的样子,你在他面前毫无遮掩的样子,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哪怕是一个变态杀人魔在他面前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个变态就爱杀人,无法自控,比起伪装成文质彬彬正常人模样、白老师也会更加喜欢对方坦承真实的模样。

    迟等如同窥到天机,他沉着嗓子闷笑着拖长语调回复道:“无师自通的,白老师。”

    当然迟等对于白老师的理解,并不算特别完整。

    相较于真实坦露自己无法自控的变态杀人魔,白年更加喜欢这个杀人魔因为自己而开始控制杀人欲的听话模样。

    白老师眼睛在迟等脸上巡视了片刻,突然说道:“我今天刚刚得知了一种所谓的精神结合法。”

    迟等疑问:“那是什么?”或许这个词语本来的解释可以很文雅、很学术,但是白年只简单粗暴地回了一句:“就是让我在你的精神海里上你,看看我们的精神能不能交融片刻。”

    “……”在迟等的逻辑里,他跟白年两个人之前,下流的事情肯定都是自己做的,求欢这种事肯定也是自己做的,白老师只要站在哪里勾勾手指,就能让他脱衣就脱衣,让他扭胯就扭胯。

    这会儿突然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让迟等愣了好半晌。

    “啊?”迟等吐出一个单薄的音节。

    “今天晚上回家就试试。”

    白年简单地下达了命令。

    迟等的脸微微泛红,他曲起一根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擦了下,嘀咕道:“会死的吧?”无法确保安全性,白年也不会硬来。

    但是做下简单尝试,白年觉得是可以的。

    等二人坐上车了,迟等脸上还有些发烫。

    白年看着后视镜出库,踩下油门,等车子开除出了黑塔,开上了跨江大桥,才又提醒了一遍迟等:“在宣传栏上看见什么了?”迟等用自己的手背贴了下脸颊,热度没消,他便那脸贴在了玻璃上,听见白年正经说话的语气顿了顿,脸色也正经了起来。

    “里面有一个人,我见过。”

    迟等沉着脸说道。

    “嗯?”白年瞥了迟等一眼。

    按照迟等的年纪来看的话,他见过的人如果现在还活着的没有一百也九十多岁了。

    迟等回忆了下,自己在宣传栏中看见的那张脸,仇恨及愤怒便像狂风一样在他大脑中肆虐。

    迟等脸色不好,甚至杀气腾腾。

    “小白。”

    白年喊了声,像是伸出手拉了下牵着野兽的绳索。

    迟等擡起手搓了把自己的脸,他缓慢地吐息匀气,再开口说道:“那个宣传栏,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是当初把我带走关起来的人中的一个。”

    那张脸,像是从他的记忆里扣出来,隔着玻璃,隔着插满了仪器的实验床,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白年的神经紧了紧,黑塔的宣传栏中,向来宣传的都是在哨塔内部拥有卓越贡献的人。

    迟等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意味着,白年之前让聂平找的拿人体做实验的非法组织,可能就是现在的哨塔。

    白年眉头皱了皱。

    迟等沉着脸说道:“宣传栏里说,他是黑塔的创始人之一。”

    白年再次进到迟等的精神海中,这次倒没什么城市建筑、也没什么里尔市精神病院。

    就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白年在上面站了片刻。

    因为好奇而随意走动了几步,他只要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向十步的距离,就会或许一脚踏进了如同战后灰烬里,或许一脚悬在深渊上,再往前半步就直接掉下去。

    这个白茫茫的空间太小了,而且四周都危机四伏。

    迟等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就怕白年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消失在了他的精神海里。

    白年逛完这逛无可逛的精神海,又回到了中间。

    “难怪之前找不到,藏得很深。”

    白年沉吟着说道,“而且周围都是这样的坏境,找不到路。”

    迟等不太懂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精神海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世界大战般的脑子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平静雪白的空间。

    迟等没法接话,见白年不再乱走动,他一屁股坐在了白花花的什么都看不清的地上。

    因为四周雪白,没有东西坐,他只能邀请:“白老师,如果您不想坐在地上,您可以坐在我的腿上。”

    白老师也没有那么讲究,扯了扯自己身上宽松的家居服,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两个大男人在一片空白的地方静坐着,四目相对看了片刻。

    迟等的脸又开始烫了起来。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白老师?”迟等问。

    白年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白年的精神体完全体是一个身躯两米,触手长达十多米的荧光水母。

    它三十多根触手,安静地在这片白茫茫地空间中舒展。

    迟等几乎在白年精神体放出来的一瞬间,呼吸都静止。

    他盯着白年的精神体,眼睛中印着水母的荧光。

    白年想让迟等放出自己的精神体,但是迟等因为十分不喜欢自己的精神体,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白老师,它不受我控制。

    我不喜欢他。”

    迟等说道。

    等两个人在迟等的精神海里出来,迟等没有发现,自己一片白茫茫的精神海中突然长出了一颗小花。

    花虽然小,但是颜色鲜艳,在他白茫茫的精神海中十分突兀又夺目。

    两个人出来后,躺在卧室的床上,白年有些口渴,坐起来喝了口水,在看迟等浑身通红,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浸泡过。

    白年盯着他看了片刻。

    迟等擡起手遮眼睛,哑着嗓子说:“我要死了……”爽死的——

    因为不影响剧情,但是又想写,所以单独列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