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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点 正文 第19章 十二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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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的黄泊湾,天气仍旧适宜。因为海滨城市天气温暖,来这边过冬的人特别多。

    何天玺一个人在这边过冬,心情不好不坏。

    有时候在路边吃雪糕看广场上巨大的广告牌里播放的五颜六色的广告,有的时候穿着拖鞋在沙滩上印脚印,再看浪潮把脚印给覆盖掉。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贺佳琳跑来黄泊湾找他。

    他们俩在路边小摊吃海鲜大排档,贺佳琳的话很多,絮絮叨叨的都是家里事,或者催婚之类的事情,很是聒噪。

    何天玺却以从未有过的耐心认真地在听她讲话。

    贺佳琳聊到兴起处给他倒酒,他摇头说不喝,给他发烟他摆手说不抽了。

    贺佳琳有些纳闷。

    何天玺说他要养生,他要长命百岁。

    如果邢从璟真的对他有报复,那也绝对绝对是死生再也不要跟他相见。

    贺佳琳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听他说要长命百岁笑了声道:“挺好。”

    是挺好。

    他俩夜里吃到十一点多钟,临起身结账的时候贺佳琳突然愣了一下:“操!等等,你看那人像不像是老邢。”

    何天玺猛地转过头,拐角处只剩下一个脚后跟。

    贺佳琳着急,一股脑地收拾东西就要追过去:“我草,不行我得追过去看看,他妈太像了。”

    何天玺猛地抓住她:“你看错了。”

    贺佳琳一顿,好一会儿:“嗯……”

    何天玺又回头看了一眼。

    贺佳琳点了根烟,叹息:“真的不追过去看一眼?”

    何天玺垂着头,小声说:“知道是假的,何必呢?”

    贺佳琳沉默不语。

    何天玺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的潮湿眨下去,故作轻松地调侃出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对于亡者而言,死去的其实是我们活着的人。”

    十二月中下旬的时候孙迹也跑来了趟黄泊湾,不过他不是来度假的,也不是来找何天玺倒苦水的。

    他说他那有个邢从璟的手机,是从邢从璟单位那拿来的,之前坏了,他拿去修了修,之前不知道要不要给何天玺,现在想想还是给了吧。

    何天玺就谢过了。

    孙迹送了手机人就走了,他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多留。

    何天玺也不开邢从璟的手机,整天兜里揣着两个手机在黄泊湾溜达,他溜达过了黄泊湾的各个角落。

    某个海水涨潮的夜里,他在海边溜达,沿海走了半个小时后,他脱了鞋子踩在柔软的沙子上。

    他垂着脑袋玩了会儿沙子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放了很久但是都没舍得开过机的手机。

    他垂着脑袋按开机键。

    手机屏幕的亮光在夜里静静地散发着光芒。

    何天玺打开手机各个软件都看了看,其实都没什么东西,这个是邢从璟工作联系用的手机,乍看下来几乎都是些工作联系。

    何天玺十分有耐心地都看了遍。

    最后打开聊天软件。

    他坐在沙滩上一个个从上到下翻起了邢从璟的聊天信息。

    翻到自己的时候他发现信息还是停留在邢从璟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天,从那以后他再没有给自己发过任何消息。

    何天玺抿了抿唇,他缓慢地往上翻着自己跟邢从璟的聊天记录。

    翻着翻着眼睛红了。

    一年多以前自己跟他吵架,把邢从璟拉进了黑名单。

    邢从璟给自己发了条信息,自己没收到,他这边显示的是感叹号。

    “何天玺,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多跟能让自己感觉到快乐的人在一起。”

    因为是感叹号,后面就没再发了。

    何天玺想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当时的邢从璟还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了。

    ——要跟能让自己感觉到快乐的人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要是真的永远都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何天玺翻完了邢从璟的手机,已经夜里两点多钟,海边夜晚的温度也很低,潮水带着海水的腥味扑鼻而来。

    何天玺躬着腰在沙滩上挖洞,他挖了一个半指宽的小洞,随后把手机插了进去,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上面显示的是一张他跟邢从璟的双人合照。

    这是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的,他把照片点出来,把手机下半部分插进沙子里,随后慢腾腾地把手机竖立着固定在了潮湿的沙滩上。

    手机屏幕隐暗下去,何天玺从沙滩上站起来,他没有拿自己丢在一旁的拖鞋,慢腾腾地走着。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两人的相片便也消失在黑夜里。

    何天玺慢腾腾地走着。

    邢从璟手机里那张照片是邢从璟高中那年何天玺硬拽着拍的。

    何天玺当时央着自己妈给自己买了个DV,特意去拍邢从璟毕业的,邢从璟不乐意被拍,表现得十分抗拒,何天玺吵吵嚷嚷的才勉强留下了一张能看的照片。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故意跟邢从璟开玩笑地说:“希望小邢在未来的生活里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事事能顺心,万事能顺意。”

    邢从璟调侃他语病,说他小学语文没过关。

    他哼哼唧唧不乐意,说邢从璟屁事多,然后他就压着邢从璟拍了这么一张照片。

    何天玺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他不急不缓地走着。

    可能因为海风吹拂,也可能是因为夜晚海边的空旷寂寥,他走着走着开始哼起乍听起来没什么调的歌来。

    小的时候邢从璟总睡不好,经常会被噩梦惊醒。何天玺有一天晚上去他房间玩,晚上累了跟他睡一起,夜里发现邢从璟噩梦惊醒,他就趴在枕头上给邢从璟哼歌,没曲没调的调就一直瞎哼。

    后来跟邢从璟呆得时间长了,虽然每次哼的调都不大一样,但是哼着哼着也能哼个差不多来,次数多了连自己都哼熟悉了。

    虽然最开始被噩梦惊醒的邢从璟会故作轻松地调侃说他这是蚊子叫,但是可能是时间长了听得顺耳了,邢从璟觉得他哼得有调了,偶尔还能会在他哼声中慢慢睡着。

    何天玺就哼着他自己这个自创的小调,慢悠悠地走着,他想着等待会儿潮水上来手机就会被海水淹没。

    他往前走,脚印也被海水淹没,他小声地哼着给邢从璟的催眠曲。

    他想着,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了。

    他想着,晚安。

    晚安啦。

    晚安啦,爱人。

    晚安,邢从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