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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我 正文 第28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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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在床上叫宁聪哥,舌头轻触在下颚处,触碰着的嘴唇缓慢地张开,在他灼热的呼吸声中轻声喊出来。

    我每次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背脊的肌肉都会骤然绷紧,我能看见他手臂爆出的青筋,看见他通红的耳朵。

    他有的时候会让我闭嘴,有的时候不会。

    我喜欢吻宁聪的脊椎骨,喜欢吻他的后颈,我喜欢从后背进入他。

    他的嘴还是很臭,还是喜欢在某些时候不遗余力地打击我。

    而且他的腰确实不太好,不过完全不是什么出过车祸这样的事情。他年轻的时候干过很多活、吃过很多苦,稍微好了些之后又总是在办公室里坐着,他的腰总是不太好的。

    后来我给萧则打了个电话,我询问他是否真的生病,在得到他的否认后我问他是否宁聪生病,萧则也说没有。

    既然没有我便信了,我生命中觉得重要的人并不多,细细数来也就这两个而已。

    宁聪有一段时间喜欢在床上叫我滚开,叫我滚。

    等我真的准备滚开的时候他又会迅速地把我抱住。

    我在日复一日的岁月中乐此不疲地跟他玩着这样的游戏。

    有一次晚上我跟宁聪弄的有些累了,宁聪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了我一句:我技术很差吗,跟我睡很糟糕吗?

    我恍然想着我好像曾经有出口跟宁聪表达过我对他技术的不屑,我总以为他从来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我觉得十分好笑,还在想着要去怎么去答复宁聪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我想了会儿,既然这样就留下这个美丽的误会吧。

    如果这个美丽的误会能让宁聪在床上更放得开一点,那么我是很乐意的。

    金秋霞有的时候会跟他打电话,他们偶尔会聊到我,大概是上了年纪便多了些年轻时候没有的温情,所以会在聊起我的时候偶尔哭出来,她跟宁聪聊我小时候的事情,聊着聊着情绪便不太对了。

    最后总是以“妈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阳”来结束通话。

    宁聪在屡次接到金秋霞哭着跟我道歉的电话后开始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到某年清明节的时候金秋霞跟宁聪打电话说要给小阳烧点纸钱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

    我当时靠着宁聪,能看见他整个表情都不对了,在他挂了电话后十分感兴趣地问他金秋霞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谁身患重症了?

    宁聪蹙着眉头看向我并告诉我金秋霞说的话,我楞了下后没忍住直接笑倒在了床上。

    最后我们分析了一下金秋霞肯定是通过宁明找到了宁聪的联系方式,她肯定顺带问了下他另一个儿子,我想也想知道宁明那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死了!早死了!他死了!连个尸体也没找到!”

    我想着想着还直乐,在床上笑的差点喘不上气来。但是宁聪这个人比较传统,他偏不喜欢活着的人说自己死了,严肃认真地要我呸呸出几口,他甚至想打电话给金秋霞去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我就会扑到他身上言辞恳切地告诉他:不用了不用了,我喜欢这个处理方式。

    宁聪还是不赞同我。

    我通常会装作一副十分可怜地样子跟他说:“哥,你知道我不喜欢他们,我不想跟他们有任何关系。”

    宁聪通常情况下都不会说话。

    我再接再厉地告诉他:“你知道我讨厌别人的愧疚和对不起,那让我也觉得十分痛苦。”

    宁聪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

    我会凑上去吻他,然后告诉他:“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我只对你有感情。”

    这个时候宁聪会掀开被子没什么好气地说:“行了,睡觉吧。”

    我便自动把他这个行为归纳为宁聪害羞了。

    过年的时候宁明跟金秋霞会分别给他打电话,他们叫他去他们那过年,会在电话里展示出些我们从小时从未体会过的温情出来。

    他们会告诉宁聪多穿些衣服、跟宁聪说要好好吃饭,会说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还是比较重要。

    当然以我这种小人之心理所应当地是觉着主要是因为宁明跟金秋霞这两个人的生活肯定是得靠着宁聪接济,所以言里言外总归有些软起来,

    宁聪会在接到他们的电话的时候从眼角斜我两眼。

    挂完电话的时候他会啧啧嘲我:“嫉妒么?”

    我会嫌弃地看着他:“我嫉妒你什么?”

    宁聪会啧啧上前逗猫似地摸了摸我的下巴,然后告诉我:“当然嫉妒我爹疼娘爱啊。”

    宁聪这个话说出来十分搞笑,姑且先不提这两人如此给宁聪示好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就讲讲宁聪这人,他骨子里真的特别传统,讲究个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也要孝、弟不恭兄也要友。他觉得一个完整的家庭就是得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觉得他给了我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十分憎恶宁聪这个价值观,比如他爸妈赐他骨血肉身那他一辈子便不会舍弃自己这个儿子的身份,比如他小的时候在外面那么辛苦也从来没想过要抛下我,他也永远不会抛弃他作为我哥哥的这一个身份。我曾经多次向他明确表明若我比他早出生三年,我成了他哥哥,我绝对不会管他的,更别说宁明跟金秋霞了,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一切。

    那个时候宁聪摇头在那笑,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让我觉得他似乎窥探到了什么天机。

    当天晚上我覆在他背上的时候,听见他的细微的喘气声,看见他背部一层薄薄的汗液,我顺着他脊椎骨一寸寸地舔下去

    在他猛地绷住身子的时候贴上他耳朵:“我嫉妒什么?”

    宁聪的呼吸声响在我的耳边,我就在他的呼吸声中小声地告诉他:“总归是我们活的比他们久的。”

    等他们死了,宁聪那时时刻刻黏绕在身上的关于我与他关系的禁忌感,关于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指着宁聪鼻子骂他离心背德、是个怪物的人也会消失。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宁聪能不能坦然地放下自己身上的枷锁,但是至少可以尝试着去设想一下那样一个未来。

    随后我便听见宁聪闷在床单上的笑声:“谁养出了你这么一个人啊。”

    那笑声飘飘洒洒地让我觉得算了吧算了,故事就断在这个地方便是最好的了。

    我的故事停在这里就最好了。

    不需要再时时刻刻警惕着宁聪身上捆绑着的枷锁、至少他此刻是同我在一起的。

    你看,我没有因为一口气吃掉一锅肉而死掉,也没有跟宁聪在未来的日子永不复再相见。

    而且此时此刻我也没有跟宁聪在日复日、年复年的时光中慢腾腾地变成了两个苍老的男人。

    至少也不存在我哥因为年轻时候受的罪、吃的苦而每况愈下的健康状况。

    没有人生中必须得应付的一场场生离死别。

    稍小时我看书。

    书里上校先生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米给自己养的斗鸡吃。

    他妻子问那我们吃什么?

    上校说斗鸡赢了会有钱。

    妻子问那么输了呢?

    上校说还有很多天才轮到考虑这件事。

    妻子激动地质问:那这段时间我们吃什么?吃什么?!

    上校心灵透彻,坦坦荡荡,自觉什么事情也无法难住他,他说:吃屎。

    彼时只觉好笑,现在却陡然生出与上校先生相同的感受来了。

    我心灵透彻,坦坦荡汤,自觉什么事情也无法难住我。

    我赞美今夜土里长出的唯一一颗青菜,至于今天过去了怎么办,去偷去抢、或者自杀。

    那不是我现在考虑的事情。

    就让事情发生,让它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