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郎君又怀咯
“殿下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太冲动,娘子也不会责怪您。”幻香跪在冰冷的地上,语气里满是自责。
背对着他的楚艳章垂着眸,清澈的眸子里尽是冷漠冰霜,但当他转身之后,却一改刚才的冷漠,变得温柔如春。
他弯腰将幻香扶起,温和道:“怎么能怪你呢?多亏你心细发现了这些,不然我都察觉不到。”
幻香眼睛微微睁大,原本经过刚才的争辩,他已经相信了是香灰造成了这场大火,但楚艳章这么说
“殿下,您的意思是,这场大火真的不是意外?”
“那个小奴说,是燃香点燃了窗帘,可丝绒窗帘虽然易燃,但雪中春信香是放在香炉里的,虽然距离窗帘很近,但根本不可能燃起来,香灰更不可能从香炉里漏到地上。”楚艳章说道。
幻香震惊地张了张口,道:“难道真的是有人放火?是谁?孟侧君被主君禁足,他出不去没机会对您下手,只有是主君!”
“小声些,隔墙有耳,小心别人人听到。西平居没了,我们被临时安排到这间客房里居住,周围的下人也都是雁郎君安排的人,我实在害怕会再出一个小奴背叛我。”楚艳章轻轻用手掌抵住幻香的嘴,清澈无辜的眼神里满是自嘲和害怕。
幻香立刻t起身,义愤填膺道:“我要去告诉娘子,主君太过分了,您才进门几天啊,他就敢烧你的嫁妆,那往后您得宠了他怕是杀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杀人的事情他做得还少吗?”楚艳章没有阻止他,而是兀自坐在床边,神情低落地说道。
“什么?”幻香一听,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楚艳章幽幽道:“父亲曾跟我说起过,娘子在科举前,曾纳了一个小侍,那个小侍就被他处置了,而且雁主君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逼小侍的父母杀了他。”
“天呐。”幻香倒吸一口凉气。
后宅主君打死小侍的事情他偶有听说,后宫内得宠的贵君处死奴才的事情也常有发生,但让亲生父母杀了自己的儿子的事情,这样冷血残忍的手段,他还是头一遭听说。
“太可怕了,殿下,雁主君这样恶毒,您、不行,那更得让娘子知晓了,揭开他的真面目,让娘子看清他。”幻香说道。
“算了。”楚艳章抿着唇摇摇头:“左右他只是见不得我出风头,我往后只要夹着尾巴做人就好,而且今天娘子审问小奴时,小奴的回答明明破绽百出,娘子都没有追究或是另外找人确认,就认定了这场大火是意外,这说明娘子心里是向着雁郎君的,戳穿了他,对我们也没有好处。”
这场大火,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说到底还是看沈黛末的态度,她认定是意外,就算找出多少证据来都没用。
“那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幻香无比心疼自己的主子。
“既嫁了人,自然免不了受委屈的,何况是被主君欺负呢,这些年在宫里我也是这样过来的,都习惯了。”楚艳章强颜欢笑,并伸手抹掉了眼角的一颗泪:“我只希望往后我的日子可以平静顺遂,守着娘子好好过日子。”
幻香连忙上前安慰道:“娘子会明白您的一片真心的。”
楚艳章点了点头,又问:“嫁妆还剩多少,清理出来了吗?”
“绸缎、名家书画、上等香料这些都被烧光了,但是金银珠宝这些都还在。虽然损失不少,皇子的嫁妆可不是他一个贪官之子可以比的,雁主君再嫉妒再怎么烧也烧不完。”幻香道。
“行了,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你今日也累了,也下去休息吧。”楚艳章笑着说道。
“是。”幻香点了点头,关门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主子就是这样清雅高洁,从不屑于跟人争斗,不像雁主君手段恶毒。
*
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日子还算平静,唯独白茶闷闷不乐。
“怎么了?”正在做兔毛抹额的冷山雁擡眸轻瞥了他一眼,淡声问道。
“公子,那个端容皇子真是不像话,您知道吗,每回有人去给他的锦宁阁里送东西,他都会仆人两吊钱作为辛苦费打赏,平时更是对下人友善过头,之前有个下人因为在除雪的时候打盹儿偷懒,导致地面湿滑,摔了好几个人,守门的张爹还摔骨裂了,管事的要处置那偷懒的东西,端容皇子经过时二话不说,就把那下人保了下来。对了,那个摔骨裂的张爹,他也出了钱让去诊治。”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如今全府上下都在感念他的好,说端容皇子是菩萨,恩德惠下,不像、不像您做事一板一眼,一点情面也不讲。”
白茶郁闷的说:“其实这跟您有什么关系,他要做好人好事,干嘛拉踩您一脚?弄得现在下人们对端容皇子特别殷勤,对咱们主屋的差事反倒不情不愿起来,而且听说孟侧君那边之前,有下人去传话,孟侧君没有像端容皇子那样给两吊赏钱,下人们还在背后骂他小气呢,把孟侧君气得够呛。”
冷山雁听罢轻声一笑,眸光慵懒:“他这是没法子了,黛娘往后不会再进他的院子,他争不了宠,投靠的席氏又是个蜡做的靠山,根本不中用,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讨好下人,博得好名声在府里立足。”
“可现在下人们都说,端容皇子比您更会管家。”白茶嘟着嘴不满道。
“那岂不正好?他仗着自己嫁妆丰厚,用钱来笼络下人,也算是给府里垫钱了。”冷山雁狭眸轻挑,弧度薄冷轻蔑。
“对了,你去外院,叫查芝去请大夫来替我诊诊脉。”冷山雁低头,继续绣着兔毛抹额。
白茶担心道:“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冷山雁捏着针线的纤长手指一停,低敛的眸色深瞳中掀起一抹清淡的笑:“我的月事已经有许久未来了。”
“我这就去,公子您等着、”白茶欢喜得不行,忙不叠得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大夫就被请了进来。
把完脉后,大夫呵呵笑道:“恭喜郎君,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而且看这脉象,似乎是双生胎。”
“双生胎?!”白茶惊喜地捂着嘴,差点没跳起来。
“两个?我怀了两个?”冷山雁更是高兴地站了起来,手掌微微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的喜悦激动几乎溢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怀了孕,但没想到怀的是双生胎。
不枉费这些日子,他日夜缠着黛娘,助孕汤、补药一碗接一碗的喝,生下冬儿这么久,终于又怀上了。
“那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期待地问,但轻抚着肚子的手掌却忐忑地缩紧,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连心脏跳动都跟着放慢。
若是女儿,黛娘便一下拥有而两个女儿,有人替沈家传宗接代。
大夫又重新诊了诊脉,沉默了许久。
久到冷山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像被一只手用力的攥着,紧张地喘不过气,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微微发疼。
“脉象如滑珠,健壮有力,极有可能是个女儿。”大夫如是说道。
冷山雁开心地手指蜷缩,眼中的喜悦转化为狂喜,身体因为激动而止不住的颤抖着,湿热的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耳朵里一片嗡鸣,好像有无数疯狂喜悦的浪潮哗哗地涌入他的脑子里。
女儿、
他终于给黛娘怀了一个女儿,不、是两个。
“白茶、赏、”冷山雁颤抖地手扶着桌子,勉强让自己坐下,又听了会儿大夫的叮嘱,才将其送走。
然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让查芝去通知沈黛末这个好消息。
沈黛末正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冬天的她工作并不算忙碌,每日需要处理的也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听到查芝来禀报冷山雁又怀孕的消息,她自然放下笔往家里赶。
回到家的时候,冷山雁正坐在小羊皮镶黄铜的软椅上,玄色织金的衣袍像落日余晖洒在涌动的黑暗浪潮上,沉肃厚重却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魅力。
听到她的脚步声,冷山雁擡眸看向她,纤丽上挑的眼尾染着一抹湿润的淡红色,像打湿的海棠花。
“黛娘、”冷山雁拉着沈黛末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感受着他柔软的肌肤下孕育着的小小生命,声音温和而颤抖的哭腔:“黛娘,大夫说了,我这次怀的是女儿两个女儿。”
沈黛末知道他怀了孩子,但没想到他竟然怀了个双胞胎,诧异地盯着他的肚子。
当初生冬儿一个的时候,他就差点难产死了,现在怀了双胞胎,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沈黛末在高兴之余,对古代的产科技术感到深深的怀疑。
但冷山雁显然已经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他依偎在沈黛末的怀里,泪水顺着她的脖颈钻进她的衣襟里,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胸膛,耳畔尽是他开心到紊乱的低语:“两个女儿、黛娘,我终于能为你生个女儿了”
沈黛末感受到脖子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已经分不清是雁子激动的泪水,还是他喷洒在她脖子上的热气凝成的水珠了,但看着他这么开心,这么重视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亦不忍心说些扫兴的话,只能想办法把全城有名的大夫和助产夫找来。
锦宁阁
楚艳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他怀孕了?还是双生女儿?”
幻香道:“没错,都是守门的张爹告诉我的,他说看见白茶满脸堆笑地送了一个大夫出门,就好奇问了大夫一嘴,这才知道雁主君已经怀了双生胎,听说胎儿还狠健壮呢。t现在查芝已经去告诉娘子了。”
“殿下,这可怎么办呀?雁主君从前只有一个儿子,太爷不重视他。现如今要是一口气生了两个大胖闺女,说不定太爷就要对雁主君转变态度,到时候您在这府里最后的靠山就没了。”
“自从新婚之夜后,娘子就没再进过您的院子,殿下,您也得想想法子,也生个女儿让自己有依靠才好啊。”幻香担忧地说道。
“我何尝不知呢。”楚艳章无奈地阖上双眼。
他多想让沈黛末来看看自己,让他成为她真正的男人,而不是整日守着这个冰冷的房子。
但他知道,沈黛末避他如蛇蝎,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为什么?”楚艳章失魂落魄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满心欢喜地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