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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博世界当密教头子 正文 第185章

    第185章

    奥尔帕斯。

    世界庭院中央。

    季景山穿着量体剪裁的西装,在布满精美雕刻和油画的长廊中向前走着,他的身后,几个助理亦步亦趋,向他汇报着。

    “……十小时前,临星城第六区爆发了大涨潮。”

    季景山的步伐丝毫未有停歇,他冷淡却明亮的金色眼眸望着前方,不置一词。

    看来,社团的计划依然在有条不紊地推动着。

    “但并没有造成太多伤亡,”那位助理接着说道,“据说是因为第六区人提前接收到了大涨潮的预警,并且有了当地警方、市民、临星山公爵以及感染科义体医生协会的支援。”

    季景山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身后紧紧跟随的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大气不敢喘地立在一旁。

    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连表情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那位助理愣了数秒,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继续汇报道:“临星山公爵借此机会对自由派进行攻击。内阁已经召开紧急会议,对大涨潮应对不力一事进行舆论部署,并向柏塔寻求协助。”

    “是如何提前得知的?”季景山问道。

    “……据说是因为群星之子。”助理小心翼翼道。

    群星之子。

    又是群星之子。

    季景山那向来不动声色的眼眸中陡然闪过一丝戾气,某种令他极为烦躁的心情涌了上来。

    如果说之前还都是小打小闹,那这次大涨潮被遏制,群星之子就是真正意义上彻底惹毛柏塔了。

    ……这群不知死活的老鼠们。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奥尔帕斯参加世界议会针对全球义体产业的听证会,没有太多余力关心社团的功业。

    不关心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他向来对社团是充满信心的。

    他发自内心地不相信群星之子能影响到功业,在他的认知中,那些与任何美德与高贵都丝毫不沾边的、可怜可笑又可悲的、将毕生精力浪费在互相撕咬的老鼠们,是无论如何都翻不起风浪的。

    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浪潮吞没。不论是潮汐的浪潮,还是历史的浪潮。

    他们不过是世界法则运行下刷新出来的、不必要存在的渣滓和残次品。

    他们生命的形式卑微而多余。

    可这些老鼠们,竟然愚昧至极地打着伪□□号,阻断社团功业!

    最可笑的是,他们居然成功了!

    在短暂停顿之后,季景山重新迈开步伐,走入了长廊尽头的独栋别墅中。助理依然在汇报着:“此次事件引起了巨大的世界舆论轰动……”

    “阿列克谢·科罗温公开批判临星城本届政府,不该掀起世界范围舆论。”季景山说道。

    在柏塔的刻意压制之下,科罗温公爵的世界影响力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准。

    助理连忙说道:“是的,但这次……有个一千多万粉丝,呃,现在是两千多万粉丝的网红将大涨潮的全过程给录制了下来,做成了拟感视频发布到了社交平台上,目前点击量已经超过五千万了。”

    ……全世界人口也就只有一亿出头而已。

    季景山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疲惫过了。不仅仅是因为听证会上几十年来未曾变过的唇枪舌剑和利益分配,更是因为眼下这令他烦躁、甚至是恶心的烂事。

    当初他是让蒙特利去针对星庭、查找与其相关的资料,甚至直接给出了线索。

    结果依然是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真不知道是该说星庭的效率太高了,还是蒙特利太废物了。

    ……但季景山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星庭究竟是如何得知大涨潮即将到来的?

    季景山从不信什么预知未来之类的特异能力,若是星庭真有此能力,他们早就可以全知全能,也早就应该知晓了关于柏塔隐藏了数百年的秘密——那么,他们早就应当有了掀桌子的能力才对。

    既然他们没有掀桌子,就说明他们根本不能预知未来。

    他想不出答案,反而想得他自己愈发烦躁了起来。

    ……或许他应该把阿拉贝拉带到奥尔帕斯来的。

    他不该留她一个人在临星城,他需要她。

    片刻之后,他像是稍微恢复了一点精力,闭着眼揉着眉心说道:“把拟感设备拿来。”

    助理连忙应下,很快就带来了目前最先进也最轻便的佩戴式拟感设备,呈递给了季景山。后者顺手接过,佩戴在了右耳上。

    在助理退出房间之后,季景山开启了拟感设备,打开了那个名叫调查员Lou的网红拍摄的拟感视频。

    五颜六色的弹幕从他面前闪了过去,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关闭,而是将透明度调低。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视频究竟拍到了什么,能带来如此剧烈的舆论变化。

    他微皱着眉头跟随路易的镜头俯瞰着整个第六区,冷眼看着那些在潮汐之中挣扎的人,和前赴后继跳下黑潮救人的警察们。

    在德里克出现在镜头中之后,季景山看了一眼弹幕,意识到此人便是第六区治安管理局的局长。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个治安管理局分局的局长,在当地的声望过高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内阁肯定会因为军警部门的效率低下而推出一个高层背锅,岗位出现了空缺,那么……将这个叫艾森·德里克的官员调离他目前所在的第六区职位,向上调动,在总指挥部里给他安排一个闲职,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一方面,他到底是升职了,光是这一点就能赢回一些民众的好感,似乎政府还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会奖励“正义之人”。

    另一方面,也只有把这个过于耀眼的钉子拔走,才能往他原来的岗位上调去一个尸位素餐的废物。

    第六区的治安管理局需要温水煮青蛙,不能让德里克继续留在那个岗位上了。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季景山很快便看见了一辆从天而降的医用运输车。

    他随着镜头看向了医用运输车上站着的人。他的视线隔着暴雨,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那是一个身材显得有些消瘦的、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性。

    ……然而,他却隐约感觉到了些许异常。

    他很少会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因而他对异常情绪的察觉也格外敏感。

    仿佛心底突然出现了一根小刺。

    他瞥了一眼弹幕,果然弹幕中有人在介绍着,那个年轻医生便是夏年。

    “……夏年。”他念出了这个名字,金色的眸光显得格外冰冷。

    蒙特利这个废物。他早在两周之前就让他查出她是否与星庭相关,结果自然是渺无音讯。

    季景山原本并未将心思放在星庭身上,也仅仅只是怀疑夏年与星庭相关,现在他几乎是完全肯定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每一次,每一次对社团功业有所阻碍的意外中,她都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季景山总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眼熟,只是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年纪也确实不小了,偶尔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只是为了大脑的运转更具有效率。

    很好。他想着。连一个t小小的感染科义体医生都无法解决……蒙特利是真的老了。

    但没关系。

    他既然已经接手了这件事情,自然便不会让这个带着秘密的医生继续隐藏下去。

    镜头接着上移,变成了调查员Lou本人的手持镜头,在略显摇晃的画面之中,镜头对准了夏年的侧脸。

    后者转过头,无奈地对镜头说道:“别拍我。”

    ……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就在他看见她的眼眸的刹那间,心中已然泛起了杀意的季景山猝然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地,他点下了暂停键。

    ……怎么回事?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他甚至听见了耳畔心脏的轰鸣和血液奔流的声音,某种于他而言近乎陌生的情绪轰然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的思维停滞了下来。

    他看着画面中夏年那双清澈透亮的、带着无奈笑意的眼睛,一阵强烈的不适席卷而来,让他如同落荒而逃一般摘下了拟感设备,扔在了地上!

    无数熟悉的记忆和陌生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同无可抵御的滚轮般朝着他碾压而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坠落的错觉,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贝拉,贝拉,贝拉……

    仿佛一道数十年前就被种在他心底的诅咒的种子,被那清澈如水的目光一浇灌,就立刻野蛮生长成残忍的荆棘,将他的心脏扎出千疮百孔。

    他剧烈呼吸着,平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义眼界面上出现的心跳过速和激素异常提醒,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般一动不动。他无法理解,他满腹疑惑,他只觉荒谬。

    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他的助理接到了异常警告,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季先生,生物监控现实您的健康状况……”

    “滚出去!”季景山低吼道。

    助理浑身一震,冷汗当场就下来了,连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地离开了房间,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门内,季景山扶着额头,几乎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从他的脊椎爬了上来,让他的后背皮肤分泌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终于想起来,为何会觉得夏年这个名字眼熟了。

    ……在一年前,他曾经发现过一个能将阿拉贝拉的签名模仿到几乎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的人。

    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夏年”。

    良久,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从地上捡起了拟感设备。

    ——按理说,他是决计不会在地上捡东西的,更遑论是被他自己扔在地上的东西。

    可他此刻竟然想不到这一点,他太急切了,以至于根本来不及等待助理拿一套新的设备过来。

    他重新将设备戴上了右耳,再度回到了临星城第六区那个满是海腥味和潮湿海风的夜晚。

    画面依然停留在暂停之时。他看着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点下了继续播放。

    停滞时空再度流动,暴雨倾盆而下。

    夏年伸出手,按住了镜头,将其往另一个方向按去。

    季景山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可他只是一个摄像头而已,根本触碰不到她。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和心态时,他又感觉到一阵更加强烈的恶心感。

    他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画面,看着弹幕上闪烁过去的各类表白弹幕。

    他忽然觉得心烦无比,甚至是怒火难压,近乎气急败坏地将弹幕给关闭了。

    他冷着脸,将刚才那短短几秒来回播放了十多遍。到了此刻,他才像是逐渐脱敏一般,不再能感觉到刚才那令他几乎要发狂的情绪。

    他厌恶这种失控感。

    最后一遍播完,他直接将拟感设备摘了下来,神色阴冷地看着手中极具有科技感和设计感的设备。

    “……终于,阿拉贝拉。”他说道,声音如同对情人的耳语,却又显得额外阴鸷,“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