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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博世界当密教头子 正文 第190章

    第190章

    千米之外。

    伞骨举着手中的大狙,一动不动地藏匿在高楼之上。

    他的义眼增强装置中,一道道情报与参数如瀑布般流淌。

    【面部识别中:已确认身份。临星城市长,林诘栩。】

    【目标距离:2600米;风速:15km/h,风向西北;温度:15°C;湿度:40%;气压:1013hPa;能见度:良t好。】

    【预计子弹飞行时间:0.8秒】

    【预计弹道下落:15cm】

    伞骨已经进入了任务执行的状态,他一动不动,身体极其稳定,心跳也逐渐被他压制到了最低。

    他瞄准了林诘栩的头部。

    ——只要扣下扳机,这位可怜可敬的市长先生就会血溅当场。而他,也将会获得一笔足以让他下半辈子都不需要再刀口舔血的钱。

    他当然知道林诘栩能让临星城变好,也知道他被誉为是大涨潮以来最有良心的市长。

    但这家伙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不来杀死林诘栩,也会有其他人来。既然如此,这笔钱倒不如让他自己拿了。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忽然看见,这位面容年轻而英俊的市长,忽然脸色惨白,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

    他在高台之上后退了半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忽然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台面上,然后动作迟缓地倒了下去。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伞骨怔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而只是这么一愣怔的瞬间,他便看见周围的保镖和警卫们立刻围了上去,将林诘栩围了个水泄不通!

    “该死!”

    瞄准镜中目标几乎是瞬间就彻底丢失,他看着把林诘栩围在中间的警卫们,不死心地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但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个机会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了。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诘栩这是被人下了毒药吗,他都还没来得及狙击,他怎么就倒下了!?

    ……

    林诘栩躺倒在地面上,听着身边传来的嘈杂,以及观众们发出的尖叫和惊呼声。

    他的警卫队长卫致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其他警卫队员也都将他团团围住。陪同他前来的几个内阁成员都急疯了,大声地喊着:

    “封锁现场!医疗人员呢,快喊人过来急救!”

    “先带林先生下去,这里太危险了!”

    “不许拍了!这里不允许再拍摄了!”

    林诘栩睁开眼睛,他半边身体全都压在了卫致的怀中,余光扫过聚拢上来的人群。

    “走。”他低声说道。

    卫致听见那带着冷意的声音落入耳中,悚然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喝道:“都不要靠近了,清理通道,带林先生撤离!”

    随后他立刻护住林诘栩的头部,带着他快速进入了应急安全通道内。

    一进入通道,林诘栩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他理了理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皱起来的西装袖口,一边朝着市政厅外走去,一边侧过脸说道:“去通知邵清野,让他赶紧离开办公室,带上信任的警卫,找个安全屋呆着。”

    卫致心中一凛,连忙应道:“是。”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诘栩。

    后者此刻脸色依然有些苍白,额角残留着冷汗,呼吸急促,但那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琉璃般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残留的痛苦之色,反而更加明亮。

    对于卫致而言,他很少会像这样直视林诘栩的眼睛。

    这会让他想起一些他不愿回想起的画面,一些即便在他这种见惯了暴力的人,都觉得残忍到不忍卒视的画面。

    “林先生,您没事吗?”

    “没事。”林诘栩说道。

    他刚才只是稍微调低了一些体内循环增强器的神经保护剂每秒分泌量。

    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在无数次的暗杀、绑架虐待和药物注射中变得残破不堪,自身的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简直像个垃圾场,必须要靠增强器才能勉强维持生命。

    而增强器的技术目前还不像夏年那个时代,没有那么先进,在一年后图子楠彻底改进免疫调节网络之前,都必须要依靠神经保护剂来保证人体不会受到循环增强器的负面影响。

    一旦神经保护剂的剂量降低,那么循环液每在系统中流动一寸,都会对人体带来强烈的疼痛感,更别提林诘栩那早就崩溃的神经系统所带来的损伤。

    短时间内,这种药物分泌失常带来的损害并不致命,所以林诘栩才敢这么玩。

    ——不过是让痛苦看起来更加真实一点罢了。毕竟,那么多镜头都对着他呢。

    他禁不住想要苦笑。

    这破身体居然还能运行起来,真是医学奇迹。

    他的秘书赵越也赶紧跑了过来,她踩着一双高跟鞋,跑得比一群警卫还快,直直蹿到了林诘栩的身边:“林先生,您没事吧!”

    林诘栩看了一眼赵越。这位秘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非常聪明,也很有政治才能,最重要的是,她在科学理事会中算是对他最忠诚的那批人。

    看到她的脸的瞬间,林诘栩忽然想起——在夏年那个时代,科学理事会仅剩下的两位议员,赵澄卓和赵琅凝,便是她的孩子。这时候,两个孩子恐怕刚刚上预备学院吧。

    这种时空上的错位感给他带来了些许不真实感。

    他闭了闭眼睛,强逼自己思绪清明起来。

    ——系统并没有告知他任务已经完成,说明林诘栩根本没有脱离死亡的险境,在这条世界线里,林诘栩依然是必死结局,而且短期内便会死亡。

    既然如此,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至少,在他与此历史的罅隙中寻找到关键线索之前,他绝不能随意死掉。

    “……我的演讲稿没有带过来。”林诘栩说道。

    “我找人帮您拿过来。”赵越说道。

    “不。”林诘栩说道,他的声线还是有些发颤,像是刚才的疼痛感依然作用在他的身体上,即便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让那些媒体拍到演讲稿。和临星山时报的负责人沟通一下,给他专访的机会,他会知道怎么做。”

    赵越立刻明白了林诘栩的意思:“好的,我马上安排。”

    ——临星城市长在演说时疑似遭遇谋害,或是旧疾发作(这两种说法各有潜在含义),紧急送医,演讲稿内容流出。

    这样戏剧性的事件反而会让一些原本对演讲内容毫无兴趣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看看市长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并在看到内容之后,通过舆论暗示,将压力给到柏塔。

    这无疑会是一次不错的宣传。

    市政厅外,警卫队已经将林诘栩的专座给开了过来,并架设了防护磁场通道。

    “邵清野回复了吗?”

    卫致连忙点了点头:“副市长已经跟随警卫一起离开办公室,前往安全的地方。”

    林诘栩稍微放心了一些。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他刚刚被暗杀不到半小时,邵清野那边就也同样遭遇了不测。

    尽管模拟时间线无法对现实施加影响,但他依然不愿意放弃。

    他们从另一个隐蔽的紧急通道离开市政厅,走过防护磁场通道,林诘栩的专座已经停在了通道的尽头。

    只是快速走了几步,林诘栩便感觉到了些许明显的疲惫。于是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在距离专座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

    “……这辆车换了?”他问道。

    赵越答道:“没有,但是一周前曾经去检修过一次,排除隐患。”

    其实林诘栩并不知道那辆车到底换没换。

    这毕竟对他而言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记忆哪还能那么清楚呢?

    他不知道车有没有换,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处于极端的危险之中,死神一直跟随在他的身后,随时都准备夺走性命。

    而那辆经过特殊改装的、无比安全的车,此刻在他眼中不亚于押送地狱的鬼车。一周前的检修,天知道是排除隐患,还是在增加隐患。

    ——必须要换一辆车离开这里。

    他绝不能被困在市政厅内,让敌人完全监控他的行踪,他必须不按常理出牌。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一个略显得有些局促、但却明显强装着镇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先生。”

    ……

    数分钟前。

    阿列克谢·科罗温站在大礼堂二层的包厢中,垂下眼看着站在演讲台上的林诘栩。

    后者身姿挺拔地站在高台之上,脸上挂着那像是面具般的微笑。他像是能自由调控气场一般,总能让人在他身上同时感觉到威严和慈爱——虽然,这两个词用在这位年仅三十五岁的年轻市长身上,会略显怪异。

    但他却又总有一种令人着魔般的吸引力,让阿列克谢移不开眼。

    阿列克谢忽而又想起今天早晨,自己的父亲——临星山公爵德米特里·科罗温,刻意安排了他来听林诘栩的演说。

    他父亲并没有其他表态,但阿列克谢明白自己的父亲的意思。

    他的父亲是个典型的科t罗温,高贵却倔强,他不会向一个他曾经看不起的、曾经拒绝过的人主动低头。

    哪怕此时此刻他早已经对林诘栩彻底改观,甚至心中暗自懊悔当年的选择。

    所以,让自己的儿子去接触林诘栩,似乎就是个折中的法子。这不一定是一种示好,但至少是一种表态。

    阿列克谢想起自己与林诘栩唯一的那次接触,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位市长恐怕对他的印象,对整个科罗温家族的印象都不会太好吧,毕竟……他们曾经以算不上尊重的方式拒绝过他。

    况且,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是啊,骄傲。阿列克谢以前可想不到,自己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林诘栩——那个无论遭受到怎样的羞辱和打压,都永远带着他那张微笑面具,像是从不会生气的人。

    这样的人,却有着一身狂到令人肝胆俱裂的傲骨。

    他也曾经看不起过他。那个幼稚的、天真的、执拗的、什么都不懂的阿列克谢,就像一只初生的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林诘栩面前大放厥词。

    正是因为那次不愉快的同乘,才让阿列克谢在这几年里,不敢再与林诘栩接触,像是在躲避自己的羞耻感。

    即便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愈发长久停留在他身上,言行举止、说话谈吐、甚至是穿着搭配,都在无意识地向他学习。

    他意识到自己是在想尽办法离林诘栩近一些,甚至是成为像林诘栩那样的人。

    可是他永远都是那么遥远。

    就像隔着他脸上那张微笑面具所划下的界限,犹如天堑。

    阿列克谢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林诘栩身上,等待着他的演说。

    然后意外便发生了。

    他看着林诘栩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脸色陡然苍白,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这么倒在了高台上。

    阿列克谢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发生了什么,难道他?

    不,不会的。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这强烈的恐惧感和失措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就像是预料到注定的死亡即将到来一般。

    但他拼命安慰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林诘栩已经从那么多次谋杀中脱身,他这次也一定可以!

    现场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阿列克谢来不及反应,他的保镖们就已经围了上来,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安全。

    刹那间,阿列克谢视野受阻。他心急如焚,透过人墙的缝隙看见林诘栩被警卫包围,护在中间,却看不出他是死是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下了高台。

    他一把推开了保镖,朝着应急通道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