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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 正文 第37章

    老钱押送兵器披甲,从雍州城赶了来。韩大虎高兴迎上去,两人跟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搂在一起拍打哈哈大笑,“老钱,都快入夏了,你还没洗过澡?”

    “滚你娘的,老子过年时洗过了。”老钱白了眼,骂了回去。

    “快点点好,我要去见将军。”老钱催促。不忘给自己表功:“我亲自盯着,给你们打造了最好的,刀箭锋利,见血封喉,披甲轻盈,刀箭不入。”

    “假若拿你打造的刀箭,对付你打造的披甲呢?”韩大虎问。

    “那就是你在故意挑事,老子弄死你。”老钱叉腰骂。

    韩大虎大笑不止,双眼却不停,盯着底下的人去搬箭矢,披甲。

    “老钱,你听过好消息没有?老子立大功了,在将军的指点下,抓住了梁恂,梁恪也马上要落入我们的陷阱,定州城将门户大开,恭迎我们进入。”韩大虎道。

    老钱心里记挂着随军的桃娘子,本想去瞧她一眼,听到韩大虎这般说,努力睁大小眼睛,“我没听过,快,说来我听听!”

    韩大虎便绘声绘色说了起来,“将军说,不出两日,就能拿下定州。”

    老钱听得都傻了,“活该啊!这对兄弟,真是,我都懒得骂了。主要是吧,建安城的那些,比他们也强不到何处去。”

    “聪明着呢,就是聪明得过了头。”韩大虎说。

    老钱探头朝虞昉的主帐看去,见桃娘子背着药箱走了进去,忙道:“大虎你自己清点,我去将军那里了。”

    韩大虎摆摆手,“去吧去吧,我这里,你放心。”

    老钱朝主帐跑了去,虞邵南远远就看到了他,进去向虞昉禀报后,出来蹲坐在了门口。

    到了主帐前,老钱朝虞邵南飞了个媚眼,“小白脸,变黑了。”

    虞邵南扭开头,当没看到他。老钱咧嘴笑,掀帘进帐,擡手恭敬无比朝虞昉见礼,再朝桃娘子深情凝望。

    只深情了一眼,老钱便收回了眼神。

    虞昉教训过他,桃娘子不喜他自作主张的深情,他要收敛些。

    “将军可是受了伤,病了?”老钱见桃娘子在收拾药箱,赶忙收起全部心思,紧张问道。

    “我没事,桃娘子刚从伤兵营出来,说些伤兵的事。”虞昉回答,顺手招呼他坐。

    铃兰顺手给老钱倒了盏茶,桃娘子收起了药箱,端起茶抿了口,道:“梁恂不吃不喝,身子很虚弱。那个姓牟的,倒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跟平常无异。”

    “正常,他是谋士,无需连命都卖了。”虞昉笑笑道。

    老钱插嘴,说了送兵器来的情况,“大虎在清点,将军放心。我先前听大虎说抓到了梁恂,忙来找将军了。那个梁恂,哈哈哈,他也有今日,哈哈哈!”

    提到梁恂,老钱就笑得合不拢嘴,“要是把他阿爹□□也一并抓住,我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

    桃娘子白了眼老钱,道:“将军,我先出去了。天气热起来,伤兵营离不得人。”

    虞昉经常去伤兵营,想到里面的伤兵,她神色暗淡了下来,道:“记住了,不计代价医治。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进入,保证里面的干净。”

    对救治伤兵,虞昉除安排干净的营帐,他们都舍不得穿的上好细布,蒸煮过拿来当做裹伤的布,经常更换,用过之后便堆在一起焚烧。

    对伤兵的饭食,也特别安排,保证他们能吃得好。

    桃娘子是医者,对伤兵自是打心底关心。比起以前,他们的伤恢复得尤其好。

    至于战死的兵将,虞氏一直有条死令:“魂归故里”。

    如果方便运送遗骸,便装进棺椁送其回家。若是天气炎热等不方便送,便火化之后送回。

    每个阵亡兵丁的名字,都一人不漏记录下来,名录供奉在虞氏祠堂。

    那套厚厚的名录,他们都看过,每年拜祭。

    桃娘子神色说不出的温柔,道:“将军,你瘦了,要多保重。”

    虞昉朝她扬起笑脸,“我得了几座城池,值了。”

    桃娘子不再多说,抿嘴一笑而去。老钱在她们身上来回看,笑得嘴都裂到了后脑勺。

    “嘿嘿,桃娘子真威风,真是好看。”

    虞昉淡淡瞥了他一眼,老钱赶忙收起了笑,道:“将军,我出发前,虞老抠在担心,将军接连攻打西梁,可会操之过急。正是春耕时节,虞老抠恐耽误了春根,到时夏州肃州的百姓没粮食,雍州府承担不起。”

    这个问题在他们出发前就商议过,打下来容易,治理恢复难。且雍州兵人数少,靠着铁骑营奇兵袭击,人数相差过大,与西梁大规模的兵丁作战,就算赢,也是惨胜。

    虞昉道:“这几个州府春耕未曾耽误太大,今年的天气好,估计能收到六七成的粮食。等定州拿下,我们等秋收之后再动作。”

    老钱松了口气,迟疑了下,道:“将军,那梁恪,真会那般傻,会弃定州城投降?”

    “会。”虞昉肯定地道。

    老钱摩拳擦掌,道:“嘿嘿,将军,到时候,把他交给我。”

    “可。”虞昉道。

    老钱兴奋起来,暗自想了无数折腾梁恪的念头,道:“将军,我去韩大虎那边,看他点好了没有。”

    虞昉道好,老钱刚走出帐篷,韩大虎来了,他道:“大虎,都清点完了?”

    韩大虎道:“还没呢。我见将军有军情要事。”

    虞昉扬声让他进来,韩大虎几步进了帐,擡手见礼:“将军,暗哨来报,梁恪带着一行人,朝西梁都城方向逃走。埋伏在都城方向的兵丁,已经将其擒住。”

    “真是快啊。”虞昉叹了声,立刻道:“走,带上梁恂他们,即刻进定州!”

    韩大虎大声应是,整兵列队,奔赴定州。

    定州城兵营与守将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的将军梁恂不见踪影了好几日,大皇子梁恪一行,急匆匆离开了定州。

    “大皇子已投降,弃城而逃啦!”

    “五皇子梁恂被雍州军抓住了,西梁兵败了,西梁兵败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很快传散开。

    守将心里不安,兵丁也紧张不已,定州城空气都变得焦灼。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响起,城墙上所有人都一起看去,黑压压的铁骑兵,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快,快,准备迎敌!”守将声音都打颤,扯着嗓子大喊。

    “是五皇子,还有大皇子!”有眼尖的兵丁,指着最前面板车上捆着的两个人喊道。

    守将定睛看去,五皇子梁恂垂着头,一时认不出来。

    大皇子梁恪的身形肥硕,他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锦衣,嘶声力竭喊:“不许放箭,不许放箭,伤了本皇子,本皇子要灭你们九族!”

    守将神色大变,擡起的手,不由自主垂了下去。

    看来消息为真,梁氏兄弟皆已被擒。

    大皇子梁恪已经落入敌人之手,倒不怕他的出言威胁。只梁恂是他们的将军,群龙无首。

    铁骑兵的厉害,果真名不虚传。只静默立在他们面前,便令人胆寒。

    “听好了,投降不杀!”雍州兵大喊。

    “投降不杀!”

    喊声震天,西梁兵骚动起来。

    守将神色灰败,最终道:“开城门。”

    西梁兵放下刀箭,定州城城门大开,雍州兵直驱而入。

    大半个月之后,定州城逐渐恢复了寻常,甚至比之以前,更显得生机勃勃。

    虞冯派来的人接手定州,虞昉回雍州城。

    从凛冽的寒冬到了炎夏,虞昉回到将军府,略作洗漱,先前去了祠堂。

    虞老鹫如以前那样,不知从何窜了出来,上前便拜:“将军来了。”

    虞昉朝他颔首回礼:“老伯快起来。老伯身子可还好?”

    虞老鹫打开祠堂门,边道:“好好,都好。听说将军在外打了胜仗,我的身子就愈发强壮了,至少能活到将军抓到西梁皇帝那一日呢。”

    虞昉笑,擡腿进入了祠堂。

    祠堂里阴凉依旧,萦绕着香烛气。

    虞昉先恭敬磕头拜祭,再去拿了阵亡名录,亲自磨墨,认真地将阵亡兵丁的名字,添到了上面。

    离开祠堂,虞冯他们已经守在了书房门口。虞昉问道:“都安排好了?”

    虞冯道:“都安排好了。”

    虞昉脚步不停往外走去,道:“好,走吧。”

    雍州城的城门前,一向是最热闹之处。

    雍州兵接连打胜仗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雍州。

    不过,几家欢乐几家愁,家中有儿郎上战场的百姓,心里始终牵挂着。

    阵亡的兵丁,在天气寒冷时,已经陆续送了回来。

    虞昉回城之后,随行带有装火化骸骨的匣子,表示还有最新阵亡的兵丁。

    城门前,虞冯亲自出面,安排搭了小半人高的芦棚台。

    “怎地像是灵堂?”有看热闹的百姓道。

    “就是灵堂,你看里面点了长明灯。”

    “在这个地方,是要祭奠谁?”

    前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守将领着兵丁,好言好语相劝:“都别挤,散开些,别挤,当心挤出事。”

    围观的人兵丁吆喝着站好,中间留出了条通道。

    虞昉一身戊装,面容沉静,走在了最前面,她的手上,抱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几个遒劲的大字:“雍州兵阵亡英魂之碑”。

    紧跟在虞昉身后,是肃然的虞冯虞邵南黑塔老钱铃兰,除去仍在定州治疗伤兵的桃娘子,悉数到来。

    在他们身后,是被捆着的梁恂梁恪,以及谋士牟其善。

    虞昉在将木牌放在点了长明灯的台上,擡手长揖拜下去。

    虞冯等人跟着叩拜,虞昉起身,肃立在台上,眼神扫过底下的众人,道:“我是虞昉,是虞氏子孙。虞氏守护雍州近百年,得了你们的以命相助。因西梁入侵,阵亡兵将不计其数。血海深仇,无法计算。我们可不与无辜的西梁百姓计较,但是,梁氏皇族子孙,必须以血还血,方能告慰我雍州阵亡的英魂!”

    梁恂梁恪牟其善被兵丁押了上来,在木牌前按着跪下。

    虞昉道:“他们是西梁兵的统帅,五皇子梁恂,军饷粮草调度,大皇子梁恪,梁恂的谋士牟其善,是杀我雍州百姓兵将的主使。你们且说,他们该如何处置?”

    “杀了他们,以血还血!”

    “杀了西梁狗,血在血偿!”

    群情激奋,怒吼声震天。

    梁恪吓得眼睛翻白,晕了过去。牟其善早就没想过能活着,到了临死之前,还是老泪纵横,耷拉着脑袋痛哭不止。

    梁恂努力睁着眼睛,看向虞昉。

    “女罗煞,女罗煞。”他太过虚弱,不知有没有说出声,脑中不断回荡着这几个字。

    西梁几个城池已经落入她的手。

    她为了收买军心,民心,安抚阵亡兵丁的家人,拿他们来祭天。

    虞昉擡手,兵丁手上的长刀,朝几人砍去。

    血腥气蔓延,百姓鼓掌相庆:“杀光西梁狗贼!”

    “杀光西梁梁氏一族!”

    不知谁带头,喊了起来:“虞将军威武!”

    “虞氏佑我雍州,我们将永远效忠虞氏!”

    “永远效忠虞氏,守卫我雍州!”

    原本太阳高悬的天,不知何时飘来了乌云,狂风起,雨点噼里啪啦,接着越下越大,打在芦棚上。

    “梁氏该死!老天爷显灵了,老天有眼啊!”

    大家淋着雨,高兴地举起了手,大声笑,大声痛哭。

    夏日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一阵急雨后,太阳很快重新钻出云层。

    几人的时候被拖走,留下的血迹,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长明灯在太阳下,虽看不大清楚,依旧长明,伴着漆黑立着的英魂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