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奇的数字八◎
记忆碎片4：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创翘起个地球’。”
“那我说，‘给我一个工具箱,我能创造整个地球’。”
“合理。如果他是天才，你就是鬼才。”
“即便我会忘了很多事？”
“变量后的结果表明,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们。”」
——
“嘀嘀！”
鸣笛声刺破耳膜,甄巧转过头，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一辆蓝色特斯拉的正前方。
她慌忙跑到人行道上，车流重新恢复移动。
为什么每次穿越回来,都是在干事情干到一半的时候啊！上课上到一半，听讲座听到一半也就算了,这次直接过马路过到一半，差点被撞死。
甄巧瞪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眼,严厉谴责这不顾用户人身安全的穿越系统。
这时，一片雪花落到鼻尖上,寒冷叫醒了大脑。
凉意最能唤回人的理智。
甄巧这才想起确认环境一事,迷茫地环顾四周,注意到了西区到东区之间的标志性雏鹰雕塑。
果然又在学校,当今青年教师的悲惨现状——除了疯狂的科研卷王莫向晚。
这又是穿越到什么时候了？
根据以往经验，每进行一次穿梭，起始点便往前推移一段时间。只是这次跳跃得实在夸张，闭眼前还是金秋,再睁眼就成了寒冬。
甄巧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眨眼的功夫,又有雪落上了冰冷的电子屏。刚想解锁手机,却发现手指已被冻僵,指纹都识别不出来。
她哈了口气，用指节敲敲屏幕，上面的数字终于亮了起来：
12：52
2022/10/24
甄巧愣了，怎么直接跳了一年，跳到了去年十月？
这时手机振动，弹出了一个新闻框，让她彻底回忆起了这一天：【S市喜迎初冬第一场雪！北风渐起寒意重……】
去年的初雪确实早得惊人，可把刚从南方来的学生们激动坏了，甄巧有了一丝印象。
虽然她记性不好，但过往的一些锚点性事件还是能记起来的，就像王教授和他的菜刀一样。
正要回公寓时，甄巧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星期几？
……
星期一！
甄巧脊背一凉，调出手机相册收藏夹。她反反复复确认了两遍，才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只有一节晚课。
现在下午一点多，从身体状况判断已经吃过午饭了，可以回公寓睡觉了。
午睡可是人类亘古不变的需求。
甄巧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兜中，鞋底摩擦地面，蹭出一串沙沙声。
华安操场传来了阵阵歌声，是学校乐队联盟在进行路演。雪中唱歌可真够浪漫的，漫天飞舞的白色绒毛似天使的羽毛，他们的歌声也成了神圣的颂歌。
甄巧继续向前走，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很多人说北方的气候太粗犷，一年四季总养不好皮肤，但她却爱惨了干燥的凛冽。
过往无数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近在眼前，她想到了妈妈思如泉涌的笑容，想到小狗留下的一串梅花脚印，想到莫向晚冻红的鼻尖。
刚刚经过熟悉的第一食堂，手机又震动了。
甄巧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何晓云-21级班长：甄老师，今天的课是在401吧？您在哪里？】
她满头问号。今天不是晚上才有课吗？而且现在中午一点多，上什么课啊？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手指僵硬成冰溜子，依次点开本学期的课程群，终于找到了万恶之源。
上周三研究生入学英语考试，因占用了东7教学楼和不少监考老师，《人机工程学》的课暂时推迟了一节。
而后经大二小朋友们投票，补课定在了本周一中午12：55-14：45。
所以——
现在是补课时间，东7教学楼401！难怪穿回来的时候走在西区到东区的通道上！
时空穿梭定律：莫向晚不一定能活，但教学事故一定会发生。
以上，简直可以入选年度金句。
甄巧撒丫子就往东区跑。
雪花噼里啪啦乱打着脸颊，糊了狂奔的她一脸，完美反映了凌乱的心情。
如果监控捕捉到了缺席的身影，教务处潘老师又要给自己发500字小作文批评作风问题了。
终于，距离足足1km的东7教学楼近在咫尺。
按下电梯按钮的那一刻，她感觉肺即将爆炸，刚才这一千米简直是极限配速，今日锻炼任务直接达标。
在13：15，甄巧终于踏入了407教室。
可爱的小班长坐在第一排一脸关切，旁边的同学们也一脸困惑。
“非常抱歉，出了点突发状况，我们顺延二十分钟下课。”她众目睽睽之下尴尬一笑，恨不能原地挖出三室一厅躺进去。
甄巧拉开双肩包外兜，却发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没带U盘。
……
她这才想起来，去年吃饭吃到一半才想起中午有节课，难怪忘带U盘呢。
真想抽一年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大马哈，没救了！
于是，甄巧只能登录网盘。
恰巧学校的网络不太稳定，她边找资料边和讲台下的同学们大眼瞪小眼，公开处刑的时间更长了一点。
还好，电脑同步的课程文件夹里，整个学期的ppt都能找到。
备份是个好习惯，这版上传的ppt虽尚未做完，至少能解决燃眉之急，让教学事故从死刑判到了有期徒刑。
但下一个问题来了。
《人机工程学》每年秋季学期都开，穿越之前那个暑假梳理过整个教学大纲；但现在是九周课，穿越之前刚上第二周，哪里会备第九周的课。
去年十一月的自己可以不靠ppt，但现在的自己不得不依赖ppt。
开局一张图，之后全靠编。
尤其在这ppt未完工的情况下，页面上的素材支离破碎，甄巧也拿不准哪些以前提过了，哪些以前没提过，只能运用模棱两可大法保全脸面。
她暗暗叫苦不叠，穿回来就穿回来，还要突击上一遍老早之前的课程。
到最后，甄巧都不知道自己胡扯些了啥，下课铃响起的那一瞬间，她默默喊了句谢天谢地。
没时间回公寓了，她向设计学院楼走去。
将将两个时辰的功夫，雪已从薄薄一层厚到了半指深，保洁工人们披着大自然的银衣，在马路上撒化雪的盐。
话说回来，现在的莫向晚在干什么呢？
甄巧记得每年初雪之时，他们都会来植物园逛逛，看看光秃秃的枝头与倔强暗香的梅花。
无数次死亡历历在目，不安涌上心头，她只想立刻给莫向晚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不过有前车之鉴，打电话前，她先翻了翻微信。至少要确认近些天来关系如何，在聊些什么。
她往下翻了两页，才在一群学生和老学究的对话框中，找到了那经典的纯绿色头像，据说是世界语旗帜的颜色。
虽然她与莫向晚聊天极为频繁，但就是不把他放到置顶。
【mxw：你知道澳大利亚名字的由来吗？】
【巧：不是外文的音译？】
【mxw：还有更古老的传说。】
似曾相识的引入，甄巧隐约记得，这位又要讲冷笑话了。
【巧：啥玩意】
【mxw：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梨树很多，每到梨子丰收季节，土著居民们会捡梨吃。】
【巧：？】
【mxw：捡到梨的人就会感叹，“噢，大梨呀”。】
【巧：……】
……
开幕雷击。
好在这是第二次读，那种想把莫向晚揪过来揍一顿的心情削弱了不少。
甄巧深吸一口气，想起来了。
去年10月中旬，莫向晚在悉尼大学开系统功能语言学高级研讨会，说不定正和马丁教授辩论呢。
得亏没直接打电话过去，不然他一接，白花花的银子就随着国际长途便宜运营商了。
雪一直下。
鼻尖被冻得冰凉，简直和莫向晚的皮肤一样凉。
甄巧停下脚步，把兜里的肉干喂给了可怜兮兮的小黄狗，走进了街角的麦田咖啡。
咖啡厅内暖气开得很足，黄油牛角与咖啡豆的香气延绵缠绕。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很久没买过咖啡了，倒是天天被莫向晚以慰问之名，投喂从青柠拿铁到碧螺春茶咖的各种新品。
“嗨，甄老师！”
甄巧转头，看到了柜台前取咖啡的姜雪柠。
依旧是那个令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的外国语学院大美人，只是她今年刚进入华大工作，整个人尚很青涩，妆容都走淡雅风。
“好巧，你怎么来这儿了？”
“没您的名字巧！”姜雪柠笑着耸耸肩，“难得没什么工作，我看看书，等宇钊下课。”
宇钊。
刘宇钊。
过于与未来的玻璃壁突然碎掉，让甄巧的心颤抖一瞬。现在的姜雪柠笑得有多甜，就能想到一年后刘宇钊撇嘴撇得有多辛苦。
说起来，她认识姜雪柠，也是因为刘宇钊上次吃饭带新女友过来，之后才会在教师公寓里碰见时打个招呼。
甄巧调侃道：“又撒狗粮，痛击单身狗可不地道哦。”
姜雪柠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了空中。
“欸？您不是有男朋友吗？”
“啊？”甄巧从不记得自己立过情场大王的人设。
“我们院的那个……”姜雪柠耳根泛起一抹绯色，娇声满怀少女的崇拜，“莫向晚老师。”
甄巧扶额，连忙撇清关系：“并不是，我和他是小学同学而已。”
“哦，青梅竹马。”真可谓总结鬼才。
“……可以这么说。”
姜雪柠噗嗤一笑，身边的阳光再度明媚了一个层次：“那我去看书了。”
甄巧点了点头，走向了柜台点单处。
周一下午，学生们大多在专业大课奋战，咖啡厅里很空旷。
和LeTemps酒吧不同，校园咖啡厅的服务生看起来要正派许多，服务态度也堪比太阳明媚灿烂。
“中杯热摩卡，少奶油，不额外加糖。”甄巧点了平常从不会主动点的一款。
莫向晚酷爱吃巧克力，旁人有目共睹，尤其爱吃坚果口味的；她一直不明白这种甜品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堂堂一语言学教授迷得七荤八素。
今天就来会会传说中的麦田大师摩卡。
“加5元可以换购手工巧克力曲奇一袋，需要吗？”服务员指指收银机旁的点心区。
甄巧刚欲拒绝，却想到某人下周就回国了，便改口道：“来一袋。”
给那吃不胖的甜食爱好狂魔留着吧，五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毕竟是手工做的，怎么着都不应该难吃吧。
“一共23元。”
充足的暖气软化了手指，甄巧调出付款码，滴一声付了款。她将双肩包放到一个温暖的角落座位上，等候那杯摩卡的诞生。
人的思绪总会在闲暇时刻四处飞扬。
等着等着，“递归”一词又飞了起来，在大脑深处似一尾飘扬的旗帜。
一点一点往后，一点一点往前。
甄巧皱起眉头，觉得这个算法的名字和整件穿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晚上二专的《表现技法》还需要回顾准备一下，但她决定先思考明白一些其它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备课留一个小时，喝咖啡瞎想一个小时，完美。
如今已是第四次穿越，俗话说事不过三，如今有了四次经验，怎么都能推算出一些关键信息了。
甄巧取回摩卡，热气氤氲中，掏出铅笔和演算纸。
首先她想解决的疑问是，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些时间点？是完全随机的，还是有规律可循？
先补充下能量。
抿一口摩卡，巧克力酱味浓郁得齁甜，糊到了嗓子里。她一脸嫌弃，永远无法理解他对巧克力的痴迷。
甄巧放下咖啡杯，列出此前四次时空穿梭的节点。还好养成了刚穿回来就看时间的好习惯，而且还都把它们记住了。
第一次：
2023/9/22
18：15
第二次：
2023/9/19
15：26
第三次：
2023/8/20
14：44
第四次：
2022/10/24
12：52
就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是，时间越来越往前。有点诡异，就好像老天特意给自己越来越充足的时间一般。
只是光看这些数字，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再深的规律，尽管学生时代她的数学成绩永远在140以上。
因为不知道准确昏迷的时间，她只能做个估算，姑且将其设定为9月22日午夜12点。
数学是一门可以被内化的学科，无论过去多久，一些基本的数理思维还是很完备的。
不出十分钟，甄巧就算出了它们的时间差。
6小时，81个小时，802个小时，8004个小时……
最后一个数字算出来时，一股寒意击穿脊梁骨，甄巧赶快灌了一口热巧克力。
除了第一个数据，剩下因的时间差极为规律，在正常四舍五入误差允许的范围内，就是赤裸裸加了一个零。
迷雾拨开了一半。
甄巧死死盯着那个突兀的个位数，越来越紧张。
那第一个算怎么回事？
……
如果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后才穿越的呢？比如实际上不是午夜零点，而是次日凌晨两点才开始穿越的呢？
合理了！
虽然数据仍有些许偏差，不过考虑到自己无法准确把握开始时间，都在误差允许范围之内。
如此以来，就可以直接推算出下次穿越的节点了。
因为，八千小时之后是八万小时。
作者有话说：
这一杯和下一杯节奏会很慢，伏笔依旧很多但也比较散，因为穿越的时间太长~
不过！想磕cp的可以尽情磕，从这一杯起，巨甜无比！最后两杯莫吉托糖加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