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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羽毛/KillFeather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可当她对上这双眼眸,像有东西沉到了底,打着灯笼也照不亮的眼睛,戎玉怡竟生出恻隐,有点挪不动道了。

    她从未在这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像是被人舍弃,没人要、无人在乎的眼神。戎玉怡深呼吸一口气,明明自己的心口处也胀胀的,酸涩感张牙舞爪漫延开来,要自顾不暇了,可她犹豫了半晌,最终于心不忍,还是决定哄哄他,跐起脚尖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人。

    只是出于多年兄妹之情。她想。无论怎讲也是同住一屋檐下多年的兄妹,哪怕是条狗,相处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了。

    楼下传来电视机模糊的噪音,不时夹杂张叔张姨讨论剧情的对话。

    戎玉怡扪紧了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肩颈,俩人叠着心跳,一轻一重的呼吸在平静楼道里清晰地交叠。

    “别难过,哥,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她声音闷闷地。起码此时此刻,此情此境,这句是真心话。

    无人理会。

    他如一座大山巍然不动,且屏气慑息,真像是被巨大安静笼罩着的雪山脉,令人望而生畏。戎玉怡干脆不望,自然也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盲区,在她拥上来的刹那,有双手臂微微擡起,作出想要收拢的动作,却又在毫厘之间及时停下,未碰及怀里的人寸缕。

    戎玉怡将脸埋他颈窝里,下巴轻轻蹭着他锁骨脖颈,几乎能感觉到他颈部的动脉跳动,和心跳似的快,比呼吸轻。

    他虽嵬然不动,戎玉怡却觉得他摇摇欲坠。

    “好吗?”她微微擡起头来,好看的嘴唇近在咫尺,她想也没想,仰头凑上去啄了一下,“哥哥,”又啄了一下,“我难过的,”再啄一下,“现在就好难过。”哄哄他。

    第四下,他都快贴上来了。

    “好吗?”戎玉怡却及时退开了,向他确认。

    “……”他眉眼沉沉,几分无奈,“你都这样了,我能说不好吗?”

    性格使然,戎玉怡不会哄人,也不太会说关心的话,原本内心忐忑,听到他的回答才暗暗松一口气。

    她不确定这样算不算是和好了,两人之中先一步低头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因为没有经验,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结束。戎玉怡往起居室方向的挂钟瞧一眼,晚上九点钟,她还没洗澡洗漱,既然问题得到解决,那她……

    “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这个话题转移实在是太硬了,连戎玉怡自个儿都觉得尴尬,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尴尬就尴尬,她刚转身要开溜,没走出一步便被拉住手臂扽回来,落入一个强硬的怀抱,继续方才未完的第四下。

    “唔……”

    密不透风的拥抱变成拥吻,唇贴着唇,骨贴着骨,她心中大骇,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开吻了?她同意了吗?而且问题不是已经得到解决,划上句号结束了吗?

    混乱间戎玉怡听到开门的声音,误以为有人上来,她头颈发麻,忙推开身前人。

    下一秒,门又关上了,视野坠入了黑暗。

    他的手危险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胛骨,看似轻抚,实则热度在她腰上背脊烙下深深的痕迹,她整个上半身都被扣住了,在他的控制下想要挣开都难。

    戎玉怡的夜视力不差,只是霎时陷入黑暗会短暂不适应,久了便渐渐能借着外面稀薄的月光看清四周的陈设,没等她看清身边,膝盖窝一软,撞到了床边,戎玉怡脚下打了个趔趄,跌坐在床上的间隙,腰上的手施了点力缓冲,她轻轻坐在床上,后脖颈却像是被母猫叼着小猫那样拿捏着,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只能被动地仰起头来承受上方落下的热吻,舌尖抵着舌尖,呼吸缠着呼吸,唇部的神经好似连接了大脑,戎玉怡觉得自己快被吻化了。

    “好热。”戎玉怡觉得自己热,他更热,“风扇。”她含糊吐着这几个字,却没有一点要松开他的意思,她的声音也快要融化了。

    躺到床上时,温铩羽那只缓冲她腰的左手没有抽出,他的手臂环过她的整个后背,掌心贴在了她右边的肋骨上,右手却往下脱掉了她的袜子,吻也渐渐地开始往下走。

    小楼外有颗槐树七八米高,枝头探了几支到窗边,折了几束月光越过断桥铝护栏淌进来,戎玉怡躺在被窗户框起来的月光里,裙衣已松松垮垮卸了一半,半边胸衣掬着七上八下的心跳,心跳越快,她越热,绿裙一半被膝盖踦着,一半裙角却纠缠在她和温铩羽纠缠紧扣的手指间,原本松软的布料被俩人蹂.躏地起了皱褶。

    她的手心全是汗,发丝湿作几缕黏在脖颈,脸颊间,戎玉怡皱着眉头,攥着他的手时松时紧,眉心上也有汗珠,她要被舔化了,混乱之中她被吻得水润殷红的嘴唇微张,大约是嗫嚅了什么话,但她不记得了,也没人理会,又或是压根就没有出到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吻细细密密地爬了上来,呼出的颤抖热气落在她的肌肤之上,他捋着那片细颤的背脊,一直亲到嘴角。她的眼神有点放空,带着点儿没有落点的失焦,眼底因快感挂着茫然。

    “玉怡?”他看着她叫了一声。

    戎玉怡没什么反应,过两秒才回神一样:“嗯?”

    “舔。”温铩羽凑到她面前。

    失焦的视线重新找到落点,戎玉怡看着他下巴颏和鼻梁上的水,呼吸像一条敏感的线,微不可查地颤动着,她凑上去伸出舌头舔掉上面的水。

    戎玉怡觉得他这次回来变了,不是因为失忆变了个人,而是不像从前那么专横。也不对,仔细想想节点该是五月份前后,在那之前,他还是那么的……变态。所以如果梁鹤骞不说,她压根没想过这人在记忆上出了问题。

    现在,戎玉怡深切地感受到,变态回来了。

    她太热了,感觉再这么热下去要脱水,温铩羽摸着她的脸颊,将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负到背脊,吊带裙的肩带被摘了下来,戎玉怡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已经被吊带绑住了。

    “乖乖的,别动。”他说着站起身,离了她的背后。

    戎玉怡热得晕晕的,迷迷糊糊侧头追着他的身影望去,以为是像过去一样,可能需要等个半小时到一小时,这段时间会很煎熬,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就算是过去不喜欢,她也会期盼温铩羽早点回来,好解救她于绳缚之中。

    结果温铩羽只是去拿了毛巾,将她身上流的汗擦干,而后去把角落的风扇搬到床边,她的背后,戎玉怡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风便灌着裙摆进来。

    “别,哥。”戎玉怡倒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巴蓦然清醒了,想爬起来逃开背后的风扇,然而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无处施力。

    “别动,玉怡。”他出声提醒,摘了左手的手套丢到一旁。

    风扇机器运行的声音不小,几乎盖过了他的声音,戎玉怡没听到,正往床尾奋力蛄蛹着,没挪出几厘米却被一巴掌拊到屁股上,她低声啊地闷哼着,皮肤泛开火辣辣的疼,他真是一点手劲没留,这一下便痛得她脑袋嗡嗡作响。戎玉怡有点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打,却也不敢动了,身侧塌下去些许,有人上了床,紧接着她下巴被扣到一边,面对他,长发被捞到另一侧,露出脖颈和她全部的脸来,东西擦着下颌线和纤颈而过,借着浅浅的月光,戎玉怡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张口。

    一门之隔,戎玉怡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大约是康定他们回来了。戎玉怡想到自己的姿势,有点心梗地摇了摇头,她后悔刚才那么讨好他了,就该让他难过去,为什么要在听到他难过后共了情,心疼,不忍心,结果现在吃亏的还是自己,好疼,缠在背后的手没忍住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快点,玉怡。”他微垂着眼睑,手里的东西却重重拊打在她脸上,脸颊湿了一点点,语调很轻,漫不经心,态度却不容置喙,她一下子被唬住,幽怨看他一眼,乖乖张开嘴。

    然而他就像是个黑心商人,得寸进尺,嘴巴张开之后,便是陆续地手背好。腰压下去。不许蹭。挨,的地方挺出来。不许夹。风扇不知何时被取消定格,左右摇摆着,吹干的部位又开始源源不断,如此凉凉的,与热夹击,戎玉怡要疯了,忍不住想躲,被打的地方刚凉下去,又辣起来。不许夹。他说着又追加了一巴掌。

    戎玉怡呜呜地额头抵着床,张着嘴巴失声忍痛,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不许夹?她根本控制不住被打之后下意识收缩肌肉,更别提快要到时无法控制的痉挛收缩。

    不知不觉间小楼外下起雨来,戎玉怡隐隐约约听到了雷声,却不确定是不是幻听,为什么是不确定?因为控制不住不夹,所以他的巴掌几乎是毫无间断地打在屁股上,响亮的声音一下一下没停过,比窗外的雷鸣还要震耳。戎玉怡怀疑他根本是故意的,一方面是记着之前她的‘没心没肺’,一方面是用疼痛控制她不间断地收缩吮吸和讨好他,然后还要以防万一夹痛他,所以要用疼痛让她记着不能夹,以此减轻力道。

    真是惨无人道,戎玉怡要疼傻了,过载的痛快交加让她泪流满面,戎玉怡发誓,下次再心软这个男人,她就是傻缺。

    翌日,一道巨响将她从梦中迅速抽离出来,戎玉怡以为危险降临,睁开眼的瞬间,求生欲使得她不管不顾撑起身体,然而不过坚持两秒钟,她便“啊”地一声倒了下去,思绪仍迷迷瞪瞪地,狼狈中与角落站在桌子上的男人四目相对,还有墙上的机器。

    机器。戎玉怡愣了愣,那是……她揉了揉眼睛。

    天啊,是空调!

    真是阔别两天,甚是想念。

    温铩羽定在那里,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她,又看了看掉在桌子上的扳手。

    “醒了?”他下了桌子,没理扳手。

    “你……”戎玉怡还没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平复心头的波澜,打了个怔愣,这才发现自个儿脑袋上挂着一个耳机,因方才的混乱挣扎起身而顺着柔滑的头发歪到后脑勺和脖颈,耳机里有微小动静,她抓起一边贴到耳边听了听,纯音乐,这感觉很奇妙,戴上后便一定程度上隔绝了外部的声音。

    “什么?”温铩羽没听清她刚说的话,摘掉手套扔到桌子上。

    她嗓子太哑,原本想问他几点了,转念间房间里有钟,便扭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下午一点钟。

    她醒了醒嗓子,沙哑道:“你自己装的?”

    她指的是空调。

    “嗯。不然呢?让别人进这房间里吗?”

    他坐到床边,心情大好。

    在他的帮助下,戎玉怡垫了两个枕头到后腰坐起来,感觉自己气虚,身体严重损耗。

    地上桌上堆了好些工具,有螺丝刀、绝缘胶带,各种管线,还有……电钻。

    所以给她戴上降噪耳机后,他还用了电钻,给空调和墙开孔是吗?这样她都没醒吗?戎玉怡心中震撼。

    “饿不饿?”他问,“午饭做了菠萝炒饭和菠萝咕噜肉。”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呵呵。戎玉怡不会再上他的当了。神经病,变态,虐待狂,暴力狂,色.情狂。

    “我做的,我居然真会做饭。”他讲到这里,感到不可思议。

    ……戎玉怡顿时哑火。

    “真、真的啊?”

    他嗯一声。

    “好吃吗?”

    “还行。”他谦虚道。

    “那你头疼吗?”被子下,戎玉怡的手攥紧了床单。

    温铩羽撑在她枕头上的手,在说话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她的头发,闻言忽然一顿,过了会儿摇摇头,笑了下,“不疼。”

    戎玉怡松一口气,无论如何,她希望温铩羽别那么快恢复记忆。

    “你想在这里吃,还是下去吃?”他问。

    “下去。”她不喜欢在床上吃饭。

    “好,那洗漱去吧。”

    “哦。”

    戎玉怡已然忘记昨天惨痛的经历,刚要翻身下床,身体像是窜了电流,她“啊!”一声惨叫,又浑身僵住。

    她侧身定在床边,屏住了呼吸。

    卧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她擡头瞥了眼温铩羽,脸色铁青。

    后者歉仄,飞快地:“我错了。”

    ……她还什么都没说。

    惨叫太难听了,戎玉怡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声近乎于唐老鸭的惨叫居然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为此她只是想看对方有没有偷笑而已。

    所幸对方有点良心。

    戎玉怡面不改色,撑着身体勉强跪起,根本不敢坐,指使温铩羽给她拿衣服,低头一瞧,被打的地方肿成一片青紫色,腰上其他地方也有,脚踝手腕有手印,不过没有那么恐怖。

    她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

    温铩羽打开衣柜门,在不算多的裙衣裤子里,按她说的挑了罩衫吊带裙。

    回来,她双腿岔开跪在床上低着头,及腰长发散落肩头,发尾扫过微弯的背脊、软软的腰肢腹部,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温铩羽难得局促不安,他知道昨天有点太过了,过去几次纳入行为尽管没有节制,却也没有一次是以疼痛展开。

    半夜临睡前上了药,几乎都在睡梦中蹭给了被子床单,早上他掀开被子看了眼,更不堪入目了。

    “疼?”温铩羽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她可怜的脸蛋。

    戎玉怡没酝酿好震怒的情绪,擡眼看他,瞬时红了眼睛,嘴角耷拉一下,点点头,“嗯……”她声线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因为沙哑。

    烦死了烦死了,她居然消气了。

    为什么啊!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出格或挨打过后的次日,她会生气,会愤怒,会动手,床上的枕头,床头柜上的灯、玻璃杯、烟灰缸、闹钟,但凡有点重量的东西,只要到她手里都会被她扔到这人身上去,以示解恨。

    然而今天,现在,愤怒的一环没有了,更没有了需要解恨泄愤的下一环。

    无论她怎么酝酿情绪,都找不回从前看待这件事的角度。

    ……看来她是被鬼迷心窍了。

    戎玉怡瘪了瘪嘴角,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擡起双手,哽声道:“好冷,你先帮我穿衣服。”

    “好。”

    他先去把风扇关了,回来拿到手里的第一件物什是文胸,翻看了两眼搞清楚如何穿戴,上手时却动作不陌生,甚至晓得调整溢出的部分,免得被压着不舒服,很快扣好了纽扣,这让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熟悉。

    紧接着是吊带裙,堆积到一圈,戎玉怡双手穿过吊带和领子,弯腰给她调整堆积在后背的裙摆时,温铩羽脖颈间的翡翠玉观音掉了出来,险些打到戎玉怡脸上,她往后躲了躲,抓住观音,嘟囔道:“温铩羽,现在换我难过了。”

    “……怎么了?”他拉着裙摆,遮去被打的痕迹,“疼是不是?药用完了,康定去买了还没回来,买回来给你重新上药。”

    “我难受,哥。”她闷声说着,擡起双臂环住面前的腰,挺括的背部肌肉结实,他穿着方便干活的无袖,面料薄,沾了机器工具灰尘和轻微的汗味,不算好闻。

    她此刻的皮肤状态也不算清爽,能感觉出来昨天临睡前,这人帮她擦过身体,可没有空调的夏天,天气使然,睡醒后肌肤总会黏黏的。

    “……那我下次轻轻地?”他轻声说着,将她被压在吊带下、裙子里的长发捞出来,披散在肩头。

    戎玉怡从他的腹肌擡起头来,哀怨看他一眼,她说的不是这个,而且这人每次穿上衣服就发誓下次轻轻的,等下次脱了衣服就又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