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9.11/黄粱
几分钟后,柯岩挤进程轻黎的卧室,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捏着可乐瓶,往身后门缝看了一眼,还有点没回过劲儿的茫然。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程轻黎身边,因为没关严的卧室门,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和你哥”
他侧头呸了一下:“不对,你和你”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称谓。
而程轻黎刚把最后一件要带的毛衣叠好放进身旁的行李箱,站直,翻眼皮看他,随后握着他手里的可乐瓶往前怼了怼:“你喝你的吧。”
“我就是好奇,”柯岩好奇心在这一刻爆棚,他朝前凑了凑,指了指程轻黎,又指了指身后的门,“你和你哥到底怎么回事,我跟着叫了两个月的哥,你说是你男朋友??”
柯岩问这话时塞在裤子口袋的游戏机响了下,他掏出来看了眼,发现游戏忘关人物死了,立马鬼叫一声,可乐瓶塞回程轻黎手里,复档重启。
程轻黎无语地瞥他一眼,把他塞给自己的可乐罐放在柜前的地面,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下。
她拿出来看。
蒋司修:[你们两个说话还需要关门?]
“”
程轻黎勾头,从并不宽敞的卧室门缝看到外间的男人,他穿着深灰色的长风衣,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边,接着微微垂头,单手摘掉眼镜。
程轻黎想到他昨天也是这样吻自己的。
“傻了?”柯岩收好游戏机,右手在程轻黎眼前挥了挥。
程轻黎脸色变冷,瞥回来。
柯岩看着她这比夏季天变得还快的脸,特别不服气地啧了两声,继而擡手,食指点她的鼻子:“我服了,你脸变也太快了,刚看外面还柔情似水,看我就跟看汉/奸一样。”
“”
程轻黎落眼瞥他裤子口袋自己的游戏机:“这还是我的。”
随后抖了两下手中的衣服,很冷酷:“你什么时候把欠我的二十万还我,我什么时候看你不像看孙子。”
柯岩:
程轻黎的嘴比他的好用多了,他实在不服气,刚往前半步,试图用身高优势逼迫程轻黎给自己道个歉,身后的房门却被人从外推开了。
蒋司修的声音:“站开点。”
“”
从程轻黎住的地方搬了大包小包出来,程轻黎的公寓彻底暂时借给了柯岩。
柯岩送两人出去时还略有点尴尬,他冷不丁想起自己之前天天在蒋司修面前跳,还说让他当伴郎。
柯岩站在车头,把右手的提包交到程轻黎手里,压着声线:“你哥你男朋友不会打我吧。”
程轻黎看了眼几步外,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的男人,右手擡起,抵着柯岩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推:“不会,但你再站得离我这么近可能会。”
柯岩又是啧啧两声:“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我喜欢蒋哥都不会喜欢你,太凶了,凶巴巴,不温柔”
程轻黎照着他小腿就是一脚。
柯岩捂着腿鬼哭狼嚎,见蒋司修走过来,立马单脚跳到他身后,手指着程轻黎:“她想踹死我!”
柯岩比程轻黎大不了几个月,比她玩心还重,十九岁的大男生,穿卫衣,喝可乐,打游戏,朝气蓬勃得你觉得他能爬树摘太阳。
蒋司修看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垂眸,似是而非又无奈地笑了下。
往车前驾驶位绕时,擡手握了一下柯岩的肩:“希望你能遇到喜欢的女孩儿。”
他声音很轻,一句非常随意的祝愿。
少顷,待他拉开门上了车,柯岩往前两步,趴在副驾驶的窗户上,指着程轻黎,基于表明地往驾驶位上喊:“我真不喜欢她,哥,你别误会,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
程轻黎嫌柯岩烦,擡手捂着他的脸把他塞到窗户外面。
柯岩我靠了一声,指她:“你小心我把你的房子搞成狗窝。”
“搞就搞吧,”程清理拉安全带塞进卡扣,单手按住窗框,侧头看他,跟他斗嘴,“狗窝给狗住。”
柯岩又靠了一下,擡腿准备往前,程轻黎扒着眼皮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拍蒋司修让他快开车。
蒋司修笑了一声,应她所言,提档加速,把车开了出去。
十分钟后,遇到今天的第二个红灯,车子在路口缓缓停下,程轻黎还在低头找自己的护手霜。
找到后擡眸侧眼,看到驾驶位坐的男人视线透过前车窗玻璃,淡淡地落在外面,貌似在走神。
她倾身靠过去,拿着护手霜的右手在他眼前扒拉了一下:“在想什么?是在想我吗?”
“不是在想我的话可不会原谅你。”她语气凶巴巴。
蒋司修握住她的手腕,看了眼路口的信号灯,红灯还有好久。
他偏眸过来,看到女孩儿耳边飞扬的发丝。
两侧车窗都降了一半,尽管风不大,但空气对流,依旧会把人的衣领吹开。
他松开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耳朵,忽然极低的声线问了一句:“会后悔吗?”
“什么?”程轻黎被问得一懵。
蒋司修捏了下她的耳朵尖,看着那处:“你才十九岁,有很光明很长远的未来。”
他顿了下:“也会遇见很多人,不是柯岩也会是别的男生,他们和你年龄相当,跟你兴趣相投,也会比我跟你有共同语言。”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但他知道柯岩对他是有冲击的,不是柯岩的存在,是他身上的朝气。
他很多时候会想,又很多东西都是她给不了她的,比如她是不是想要一份校园恋爱,又或者是别的,毕竟她还这么小。
程轻黎拍开他的手,叉腰看他,神情奇怪:“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苦大仇深,觉得自己对不起我的样子?”
蒋司修被她问得一愣。
刚捏过她耳朵的右手仿佛还沾有她的体温,冷风卷进来,沾染在指尖,有不同的感觉。
他轻搓了一下。
程轻黎瞥眼看了下不远处的红灯,还有十秒。
她在这十秒里靠回去,掰着手指数了下旁边人的优点:“你会照顾我,还会赚钱给我花,你说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都可以满足我,你一直在负责我的一生。”
红灯跳转最后一秒时,她转头,对他笑。
前所未有的弧度,混着此时柏林的阳光和清风:“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哥哥。”
“我才是要操心会不会给你增加负担的那个。”她轻声说-
蒋司修实验室很忙,前两周恨不得24小时住在里面,把自己干死,这两天却连着请了两天假。
关系好的同事找他要文件正好打过来电话,问他这周末怎么不去实验室,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说刚谈了女朋友,在家帮女朋友收拾东西。
对面同事一愣,心说我也没问你是不是刚谈。
但秉承着不能把天聊死的宗旨,还是顺着蒋司修这话往下问来一句:“才认识的?”
程轻黎正蹲在客厅拆快递,右手边四五个盒子摞在一起,左手拿着美工刀把胶带划开。
蒋司修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有不明显的温柔,两秒后,他往后半步,坐在阳台洒着阳光的藤椅上,右手搭上扶手,左手拿着手机,半垂眸,轻轻笑了下:“不是,前女友。”
听筒那侧的人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再是实打实的八卦:“什么时候的事儿,那认识挺久了吧,是同学还是什么?”
蒋司修搭在扶手的右手撚了撚指腹,下午两点,阳光比一天中的任何时间都要暖和。
他落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嗓音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带笑的:“也不是。”
“好多年了,从她笑的时候就认识。”他回答。
同事再是拉长声音的应声:“青梅竹马?”
蒋司修笑了下,片刻后:“算是吧。”
搬过来的第三天晚上,蒋司修被程轻黎拽去超市买火锅底料,她肠胃不好,不常吃辣,但在这个老鼠跑出来都找不到东西的美食荒漠——柏林呆久了,她真的很想念这个味道。
开了十几公里,终于找到一家华人超市有程轻黎要的东西,弯身在货架前选蘸料时,温兰打来电话。
她其实昨天就打来啦两个,但蒋司修当时在忙,过后看到知道她要问什么也不想回,就这么搁置了。
此时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没有要避开程轻黎的打算,握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躲开路过的人,左手接起电话:“妈。”
温兰现在听到他这个云淡风轻的语气就来气,他现在整个就是破罐子破摔,平静的把所有人气死。
温兰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她知道当时程轻黎去了国外之后状态很差。
如果两个孩子真的想在一起,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问题是现在就她一个知道,她不是成打掩护的了吗??
她咽下这口气,斟酌了两秒,用了个很委婉的问话方式:“你和小黎这两天又见面了吗?”
程轻黎正在弯腰挑酱,蒋司修垂眸看了她一眼,把她挑的酱料放进购物车,同时回答那面:“见了。”
“她住在我家,”怕温兰听不明白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她和我住一起。”
温兰:
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能被蒋司修气到的一天。
但有了之前几次对话的经验,这回她的反应没有太大。
原定在柏林留三天,事情没处理完,回程的时间往后推了两天,她和蒋建河现在还住在程家的别墅。
此时她避开蒋建河往房间外走了走,看了眼不远处的客厅,觉得自己真是作孽。
悄声问对面:“你和小黎”
她没问出的话被蒋司修接过去:“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行行行。”温兰有点烦了。
又怕在这里说这个事被发现,她强行转了脚尖,往更远一点的阳台方向走,走了一半,发现程宏伟也在那里跟人打电话,深吸一口气,再次调转方位,选了书房的方向走去。
也是绝了。
她儿子在那边坦然得恨不得逮着一个人就说他把妹妹变成了女朋友,她一个当妈的跟做贼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角落没人的地方,温兰对电话那端,身为长辈还是忍不住担心:“你到底有没有想好?”
“嗯。”
程轻黎早就没再选酱料了,站直身,踮脚往蒋司修耳边凑,也想听听温兰说什么。
温兰在椅子上坐下:“你考虑清楚了,你吴姨他们肯定还是不同意,而且确定小黎真心实意喜欢你吗,你们两个年纪差那么多,我看着她长大的,我肯定不会允许你欺负她。”
蒋司修做人一向稳妥,虽然他现在有种随时把别人炸死的潜质,但总归来说还是稳妥的。
现在也是,一个一个地回答温兰的问题:“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我们肯定要在一起,她是喜欢我,我也不会欺负她。”
程轻黎听得频频点头,甚至擡手给蒋司修竖了个大拇指,蒋司修看了她翘起的拇指一眼,伸手握住,继而换了个姿势,牵住她这只手。
自己生的孩子,温兰怎么可能听不出他嘴里这份坚决,深呼吸了好几下,也知道劝不住:“算了,我不管你们,但有一点,小黎如果以后告你的状,我肯定是站在她那边”
正说着话,身后忽然冒出蒋建河的声音,温兰被吓了一跳,拧眉看过去。
蒋建河也奇怪,瞅了眼她面前走廊的墙:“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温兰没好气:“跟你儿子打电话。”
蒋建河更奇怪了:“你打电话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声落,又向温兰要手机,眉心竖起来:“我跟他说两句,都从慕尼黑回来了也不见咱们。”
温兰犹豫了一下,手机递过去。
蒋建河接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也不跟我和你妈说一声,你现在在哪儿呢?”
听筒那侧的男人稍沉默了一下:“跟我女朋友在一起。”
走廊安静,温兰自然是听到了这句,她闭眼沉痛地低头扶额。
然而蒋建河还没反应过来,恍惚了一下,烫嘴似的问:“什么女朋友,你谈恋爱了?你女朋友是”
他这话没问完,对面人继续开口——
“是轻黎,我们又在一起了,”
“她现在跟我住在一起,不会回去了。”
连着两句,把蒋建河弄得有点懵。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温兰,温兰头痛地向他比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也知道。
还没等他再问话,那端又接着道:“我们之后会结婚,先跟你们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