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里卖的是要人命的药◎
经过一夜,陶晓皙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一个人一旦决定将流氓耍到底,那他大概也不打算要什么脸皮了。
前半夜他把她困在他身上,脸还是会红,但不妨碍他抵着她的耳朵一声哑过一声地叫女王大人,后面还研究出了一个新名字……
兔子女王……
后半夜兔子女王的背终于挨到了床,她觉得自己可算是从濒死的边缘活过来了,结果又被人直接一下给顶到了床头,陶晓皙终于知道害怕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她搂着他的脖子,娇俏俏地喊狼哥哥饶命呀。
这哪是饶命,这简直就是催命。
没有任何意外,陶晓皙起晚了,一觉睡到了十点多,她让人静了音的手机都快被陶晓筱给打爆了,她和陶晓筱约的是今天十点在店门口集合。
陶晓筱是陶晓皙二叔家的女儿,高中毕业后进了职校,学的是美容专业,美容美发美甲都会,明年毕业。她即将是陶晓皙店里的首席御用美甲师,今天两人约在一起,一是让陶晓筱看看店认认门,对店里的装修也提提意见,二是吃吃饭逛逛街买买东西。
结果陶晓筱和店里的装修师傅唠嗑都快唠成好哥们了,她姐还没到。
陶晓皙紧赶慢赶在十一点之前赶到了店里,还行,迟到没有超过一个小时,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一顿大餐就能把陶晓筱等待的怒火给抚平掉。
陶晓皙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中午要吃什么了,这条街往东走到尽头,新开了一家东北铁锅炖,她这个妹妹肯定喜欢。果不其然,陶晓筱一听马上眉开眼笑,挽着陶晓皙的胳膊大步朝东北铁锅炖迈进。
陈放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掀锅盖,陶晓皙眼睛里只有热腾腾黄澄澄油滋滋的贴饼子,耳朵里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陈放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看看她醒了没,陶晓皙含糊地嗯嗯了两声就想挂电话。
陈放不满她的敷衍,问她在做什么。
陶晓皙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把盘子伸出去,让陶晓筱给她先夹一个贴饼子。
“我和晓筱在外面吃铁锅炖呢,我先不和你说了,贴饼子刚出锅,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放刚想问在哪儿吃的,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
很好,他连个铁锅炖里的贴饼子都不如。
陶晓皙和陶晓筱在吃的方面很合拍,两姐妹守着一个大铁锅,吃的鼻尖都冒了汗。
陶晓筱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汗,又擦了擦嘴,问陶晓皙,“姐,结婚好不?”
她才二十出头,她妈已经急着给她安排相亲了,说最晚明年底,得把婚事儿给定下来,她对结婚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她还这么年轻,祖国的大好河山都还没有看过,怎么能早早地踏进婚姻的围城里。
陶晓皙吸溜完一根宽粉,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要是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的话,就还不错。”
“所以,姐夫是个有意思的人?”
陶晓皙点头,“很有意思。”
不是有意思一点点,是很意思。
怎么说呢,这年头流氓也有,但是会害羞的流氓不多见,她遇见了一个,偶尔逗上一逗,还挺有意思的。
她最喜欢看他脸上那种不可置信,还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劲儿,可又对她无可奈何的表情,最后不过是收拾她一顿,但收拾这种事儿就是你快乐我快乐大家都快乐,所以对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陶晓筱本来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她觉得新姐夫长得帅是帅,但是很吓人,个头老高,身体还壮实,又经常穿一身黑,看人的时候,那双锐利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压迫感,眉毛再一皱,她直接就想退后三尺,这种人怎么会有意思,还很有意思。
但看到她姐白里透着粉的脸上盈出的笑,又有些信了,也有可能姐夫在她姐面前和在外人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毕竟她这个姐姐娇娇软软的跟个兔子一样,笑起来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灌了蜜,就算姐夫再是百炼钢铸成的冰山铁心,在这样的老婆面前恐怕也得化成绕指柔。
姐妹两个吃完饭,又转战到附近的商场,年底时节,商场到处张灯结彩,各个商家都拉出了打折的牌子。
陶晓皙来逛商场是有目标的,她买东西快,看中了样子,价格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会下手。结婚前,她妈就嘱咐她,陈放再孝顺再贴心,也是个男的,很多事情就算他想到了可能也不方便,你得对老太太多上心,别的不说,里里外外衣服的添置你这个孙媳妇儿得记得,尤其是里面穿的衣服,老人家爱节省,觉得只要不破,就还能穿,肯定都不舍得买新的,所以陶晓皙今天的主要目标是给老太太买衣服,又给她爸妈各自买了一件她早就看好的羽绒服。
路过男装店的时候,她打算直接略过,谁知道眼睛不小心看到了模特身上穿的黑色大衣,版型很好,他穿上肯定比模特还要好看,他本来就是衣服架子,个子摆在那里,又是宽肩窄腰,随便一件衣服都能撑得起来。
陶晓筱顺着她姐的目光看过去,“要给姐夫买吗?”
陶晓皙犹豫,刚才已经花了小几千块出去,这个男装的牌子很少打折,价格肯定不会便宜,买回去他穿上是好看了,但是在她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再花这么一笔出去,她的肉可能真的会很疼。
店里的售货员看到她们停下的脚步,热情的笑容已经摆出来了,陶晓皙假装看不见,转身要走,最后还是又转了回去。
他之前盯着她,让她把他给的那张银行卡绑到了她的手机上,要不今天就用一次吧,凡事总要开个头,用那张卡里的钱,她的肉应该不会太疼。
但是,当听到“滴”的一声,钱从手机里划走的时候,肉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现在的衣服都好贵,她真的要努力挣钱了。
从店里走出来,陶晓筱凑到陶晓皙跟前嘀咕,“姐,你可真舍得给姐夫花钱。”
陶晓皙心虚地笑了两声,也不算是她舍得给他花钱,毕竟那钱是他自己挣的。
迎面走过来一个高个子女生,两只手里提满了袋子,是黄珍珠,酒红色的短发染成了栗色,陶晓皙看着黄珍珠的头有些恍神,她怎么觉得这个发型和这个颜色和莺莺姐的有点像。
陶晓皙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她打招呼,虽然她们没说过话,可也算认识了,结果黄珍珠目不斜视地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好吧,她也不用纠结了,人家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
只是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喂”。
陶晓筱往后看过去,拽拽陶晓皙的胳膊,“姐,是不是在叫我们?”
陶晓皙脚步没有停,“不是。”
她们又不叫喂。
黄珍珠大步追上来,挡在她们前面,看了陶晓皙几秒,脸上有一些心不甘情不愿,“我有话和你说。”
所以呢?
黄珍珠眉毛拧起,“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她加重“单独”两个字。
陶晓皙回她,“就在这儿说吧。”有什么话还非要单独,又不是搞什么秘密活动。
黄珍珠急,“是有关阿放哥哥的。”
那就更没必要单独了。
黄珍珠跺了两下脚,俯身到陶晓皙耳边,唬了陶晓皙一跳,她还没来得及后退,黄珍珠极快地说了一句,“你让阿放哥哥仔细过一遍他工程队里这两天新进的人。”
陶晓皙开始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黄珍珠语气极其严肃,“我没有开玩笑,阿放哥哥不接我电话,你一定要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不然他可能会有大麻烦。”
黄珍珠说完就走,她本来不打算管这件事,要是让她爸知道了,肯定得停了她的卡,但是事关阿放哥哥,她既然听到了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陶晓皙看着黄珍珠的背影,慢慢醒过味来,她多少知道现在陈放和黄保登有业务上的竞争,就算她对他工作上的事情不太懂,也知道做工程的最怕出安全问题,尤其是人员安全,要是工程队里混进了什么人,想要做手脚,不是难事儿,陶晓皙虽然没经历过,也知道社会的阴暗面,为了利益恶性竞争这种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陶晓皙连着给陈放拨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心咚咚地跳的厉害。
陶晓筱不知道刚才那个女人跟她姐说了什么,她姐的脸色不太对,“怎么了姐?”
她姐一向是四平八稳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她慌成这样。
陶晓皙没时间和她解释,“我现在要去你姐夫公司一趟,就先不陪你逛了,你自己打车回去,等回头我再和你说。”
陶晓筱连连点头,“姐你把东西都给我,我给你送回家去。”
陶晓皙刚把东西递过去,陈放的电话打了过来,揶揄的语气,“这是铁锅炖贴饼子吃完了,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他下了一趟楼,忘了拿手机,回来就看到她的两个未接来电。
陶晓皙叫他,“陈放。”
陈放立刻从座位上起身,拿起车钥匙往外走,她嗓子里在打颤,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你在哪儿?”
陶晓皙将刚才黄珍珠说的话一口气转给他,“你公司这两天新进人了吗,她说得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陈放,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陈放停下脚步,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已经知道这个事儿了,黄保登那边有我的人,他有什么动作我第一时间都会知道。陶晓皙,不会出什么事情,放松呼吸。”
他的声音很沉稳,像是胸中已经有成算,陶晓皙提着的那口气慢慢松下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了,是吗?”
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好办了,从公司里辞掉不给他捣乱的机会,就不会出什么事情。”
“嗯,他既然敢放人来我的地盘闹事情,就别怪我不给他留后路。”
陶晓皙放下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他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寒。
陈放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放轻声音安抚,“我肯定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不值得。他手上沾的事儿太多了,随便捅出一件来,就够他吃一壶的,用不着我做什么。”
“哦。”她欲言又止。
“担心了?”
陶晓皙的脚无意识地划着地面,“嗯,我担心你出什么事情。”
“不用担心,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对他早有防备,不管他有什么小动作。”
“嗯。”
陈放问,“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陶晓皙摇头,“不要,我和晓筱还没逛完。”
“都买了什么?”
“给奶奶和爸妈买了几件衣服,还给你买了一件大衣。”
“是吗?”他声音里有惊喜。
“你也不用太高兴,反正用的是你卡里的钱,好大一笔。”
“陶晓皙。”他叫她的名字。
陶晓皙慌慌的一颗心到现在才平缓了些,“哦,我说错了,你没有钱,都是我的钱。”
陈放轻笑,“这话没错,我的钱都是给女王大人挣的。”
陶晓皙:……
“买你自己的衣服了吗?”
“还没。”
“再去逛逛,给自己买点儿。”
“哦。”
“陶晓皙,我还算是能挣钱,比你想得应该还能再挣一些,所以,你可以使劲花。”
“哦。”
陶晓筱在旁边站着,她不是在偷听她姐打电话,她就是觉得有些神奇,一个人的脸上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竟然能出现这么多表情。
慌乱担心忧虑,到后面慢慢安定下来,脸上有一种很迷人的温柔。
这难道就是结婚吗,情绪的牵动和另一个人息息相关,忧也是因为他,喜也是因为他。
*****
陈放开门进屋,房间里静悄悄的,这是已经睡了?
他晚上有一个推不开的饭局,他只吃了个开头,被罚了几杯酒后,提前离席了。她心思有些重,他怕今天的事情会吓到她,她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
他换完鞋走进客厅,才看到沙发上趴着的一双长兔子耳朵,正在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他俯身看过去。
陶晓皙被他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她画得太入神了,都没有听到他进来,她迅速地将纸翻过来,假装淡定,“没干什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以往他有应酬都得到十点多才能回来。
“有人家里有事情,提早散局了。”他看着她头发戴着的长兔子耳朵,问她,“这是什么?”
“发箍。可爱吧?”陶晓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可爱。”他弹了一下那个毛茸茸的粉耳朵,“给我买的大衣呢?”
“在衣帽间挂着,你去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好。”他说完好没有离开,摸着她的兔子耳朵,“今天黄保登的事情吓到你了?”
陶晓皙的手一顿,缓缓点头,“有一点儿,上学的时候比较单纯,总觉得人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出了校门之后才知道,人心有时候是最可怕的,为了钱和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她认真看他,把白天在电话里没有说完的话讲给他听,“奶奶看着什么事情都能看开,其实她最担心你,我有好几次看到,你早晨出门的时候,她在窗边看着你的车走,你的车都没影了,她还一直在看。陈放,我知道生意上的事情有的时候会比较复杂,人家捣乱欺负到你头上,你肯定不是那种单等着挨打的人,但是你做任何决定之前,一定要多想想奶奶,也多想想……我,千万不要冲动,也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不想你出一点点事情,钱够花就行,你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陈放听着她的话,眼睛有些发热,他蹲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情。”
陶晓皙和他对视了几秒,确定他有听进她说的话,才开口,“好,我信你。你不是说过你说话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钉子吗,所以我相信你给出的保证一定会做到。”她双手捧上他的脸,大力揉了揉,“好了,快去试大衣,我觉得你穿上肯定比模特还要好看。”
陈放直起身子,对着她的嘴,狠狠地亲了两下,还不够,又亲了两下,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滚烫。
陶晓皙推他,“你好烦,快去拿你的大衣。”
陈放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最后把人快要看恼了,才起身去卧室的衣帽间取了大衣过来,在她的注视下,单手松了松衬衫的扣子,才穿上大衣。
意料之中,她眼神闪了闪。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对她的喜好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喜欢看他单手解衬衫的扣子,他仰头大口喝水时,她的视线总会停在他的喉结处,格外专注,她还喜欢看他脸红耳朵红,他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儿害羞的样子,她就会笑得特别开心,然后还不知死活地使劲儿挑衅,想看他再害羞一点儿,既然她喜欢,那他就害羞给她看。
反正是自己媳妇儿,自然是怎么哄得她高兴怎么来,而且她挑衅完后认错态度特别好,贴着他的耳朵,磨着他的嘴,柔着嗓子,左一个放哥哥,右一个狼哥哥,随他怎么尽兴怎么折腾。
要是每天有这种好事儿,他就是天天晚上扮演娇羞的小媳妇儿都乐意。
陶晓皙不知道陈放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眼光是真好,她围着他转了一圈,“我就知道你穿上肯定合适。”
粉色兔子长耳朵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着,陈放的眸色愈发得深。
“给自己买了吗?”他问。
陶晓皙点头,指着兔子耳朵给他看,“我买了这个。”
陈放揪了一下那个长耳朵,“就只买了这个?”
“还买了睡衣,你上次不是把我的睡衣给撕烂了。”陶晓皙斜他一眼。
陈放屈拳抵在嘴上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买了什么样的睡衣?”
她仰头看他,兔子耳朵也跟着往后仰,“我穿给你看?”
陈放看着她灵动的眉眼,直觉前面有坑在等着他。
他坐到沙发上,“去换。”
不就是一个睡衣,有坑的话他再撕掉就行了,他对撕睡衣这件事还算擅长。
陶晓皙小跑着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卧室门口先探出一双兔子耳朵来。
“我要出来了。”
“出。”陈放盯着声音的方向,他倒要看看她今天这么主动,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结果,葫芦里卖的是要人命的药。
说是睡衣,其实是睡裙,两根细细的带子系在肩膀上,黑色绸缎包裹着玲珑的身材,乌黑的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片的雪白,那个粉色的兔子发箍还在她的头上。
陈放原本撑开的腿交叠起来,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慢慢收紧。
陶晓皙转了一圈给他看,“好不好看?”
陈放好像能闻到她头发上散过来的香气,淡淡的,也是致命的。
自然好看,她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陈放伸手想把她拉过来。
陶晓皙后退一步,“你不是喜欢黑色吗?所以我买了黑色的,喜欢吗?”
他现在何止是喜欢黑色,他恨不得吞掉她身上那抹黑。
“我对你好不好?”
陈放点头。
“那我有一个愿望,你要不要满足我?”
别说一个,十个都可以。
“你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陶晓皙去拿茶几下面的袋子,陈放的眼睛随着她弯腰俯身,快要冒出火来。
“你戴上这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陶晓皙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她逛街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它。
看着那个狼狗的面具头套,陈放眼里的火有点蹿。
陶晓皙给他解释,“你看,你戴上这个狼狗的面具,我戴着兔子的发箍,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兔子女王和狼哥哥。”
陈放:……
他虽然有预料到是坑,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