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季沉标擡头往外看。
小大胆把脚放在热水里的时间有些长,烫的他猛地往回一缩,紧接着踩在了爸爸的脚背上。
季沉标脚被按进了热水里,烫的他猛吸了一口冷气。
低头盯着这破孩子看了一眼,小大胆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心虚缩了缩脚趾,冲着爸爸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嘻嘻。”
季沉标没有理他,这一次小大胆也不敢记仇生气,而是格外狗腿的凑过去用脑袋对着他蹭蹭。
“嘿嘿~”
“不准笑。”
“呀……”
小大胆委委屈屈闭上了嘴没在说话,之前叫他的人直接就进了院子。
季沉标看见这一幕时皱着眉有些不高兴,哪有没经过主人允许就直接闯进来的。
“什么事?”
村长这时候跟在闯进来的那个男人身后,脸色冷着,抽了一口旱烟后才说道:
“沉标,老王死了。”
“死了?”
季沉标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有些震惊,下意识反问道:
“怎么死的?”
“遇到了想偷猎的人,被打死了。”
临近过年边上发生这种事,哪怕季沉标之前跟他的关系不太好,也照样觉得有些唏嘘,半晌后才说道:
“报警了吗?”
老王的兄弟听见这句话,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季沉标看,恶狠狠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问这个?报警了有什么用?把人抓到了又有什么用?这能让我哥回来吗?”
小大胆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爸爸不太友好的态度,一双手都牢牢抱住了爸爸的手臂。
季沉标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多得是那些为了钱能不顾一切的人。
“村长,那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老王的兄弟伸手想拎着季沉标的领子,季沉标皱着眉伸手把他推开,没怎么用力他就被推得一个踉跄。
“怎么?不会是想把这件事讹在我身上吧?”
“讹?季沉标,我们都在那现场看过了,那人就是故意报复的!就是你去年打伤了的那个人回来报仇,这不怪你怪谁?”
他说这番话时气的眼珠子通红,情绪非常激动,村长站在一边无奈抽了一口旱烟没有应声。
“这怪我?我当时可没犯法!谁害的你哥你找谁去,别他妈搁老子这里发疯。”
这件事季沉标也有点印象,有一个作案手段非常娴熟的小团体。
去年冬想来偷二级保护动物,当时被他拿着棍子打断了腿,跑的毫无痕迹。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就算是再来一次也照样还是会这样做。
每年村长在村子里找那些去看守林场的人,在上山之前都会先签订协议,确定他们知道并且也能够承担可能会带来的风险。
“季沉标,要是今年你跟我哥换了,死在那里的人就是你!”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指责,季沉标脾气压不住,有些口无遮拦的说道:
“要是老子在那山上,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老王的兄弟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怨恨季沉标不愿意跟他哥哥换。
季沉标块头大对抗那些偷猎者的经验也多,再加上那些人本来就是来找他报仇的,归根究底全都怪季沉标当时不愿意跟他哥换!
“我看在你哥死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村长看见老王兄弟气成这样,主动出来打起了圆场,他只想息事宁人,大过年的闹成这样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场景。
王家在他们村子里算是大姓,村长也为难。
“沉标,要不你就跟他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只是道歉不行!他必须去我家跪灵!不然这件事没完!”
季沉标听见这番话冷嗤一声,本来让他道歉他都不情不愿,更别提是在老王的灵前给他当儿子一样跪灵。
“做什么白日梦呢?从我家里滚出去,别逼我跟你们动手。”
“你,你给我等着!”
老王的弟弟用手指着季沉标的鼻子转身就走,一群人都跟在他的身后离开,村长倒是没走,抽了一口旱烟后叹了口气。
“沉标,你要是还想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就不能这么犟。”
季沉标帮小大胆把脚上的水擦干净,又塞到了被窝里。
为了取暖被子很重,盖在安安身上他努力挣扎了一下照样还是没跑出来,像是一只泥鳅努力扭动身体往外钻。
“按照他们那样欺负人,我也不是非待不可。村长,你是觉得我哪做错了?”
村长避开了他的视线注视,不管是他去年打伤偷猎者,还是拒绝给老王跪灵都没做错。
可是人家老王丢的是一条命,他的家属再愤怒都不为过,这种情况下季沉标丝毫不愿意妥协,倔强反抗无异于火上浇油。
处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对错之外还要论情理。
“沉标,你怎么这么犟呢。”
季沉标这一次没再回答,看了一眼好不容易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大胆,又帮他把被子给拉了下去。
“村长,等过完这个年,我会自己离开的。”
对于这个村子来说季沉标的确是个外姓人,父母去世后妹妹也走了,对于他来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之前之所以一直没走,是因为他身上的钱还不够用。
现在就算是不够用,也不得不走了。
在季沉标态度这么坚定的情况下,村长也没办法在中间充当润滑油让他们和解,背着手往外走,腰看着佝偻了不少。
小大胆又一次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季沉标看他生气鼓起的腮帮子,用食指指尖轻轻戳了戳。
“唷,让我瞧瞧是谁家的小大胆生气了呀?”
“哼。”
“睡吧,最后几天安生日子。”
安安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季沉标也没指望他能听懂,盖好被子后闭上了眼睛。
那天那件事脑海后,给季沉标最明显的反应是村子里头人都不太爱搭理他,全把他当成一个透明人,就连之前他救过好几次的小李和老五也是一样。
他们还要在村子生活,做出这样的决定季沉标也能理解,只不过说不心寒那肯定是假的,好歹也救了他那么多次。
眼瞧着马上就要过年,累了一整年的季沉标实在懒得再去县城里一趟。
大年三十那天家里也什么都没准备,只是大手笔的在小大胆鸡蛋羹里多滴了两滴香油。
他自己正准备随便煮点粗粮粥对付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敲窗户的声音,等他走出去一看,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窗户下,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小李藏在袖子里的手几乎要在掌心掐出血来,可他却根本不敢回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就跟个白眼狼一样,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可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人家想使点坏实在是太简单了,就跟趴在脚背上的癞蛤蟆,真有心想使坏那就是让他们日子都过不安生。
季沉标端着那一碗饺子进了屋,这碗筷子的分量很足,他拿出了一双筷子夹一个塞到了嘴里。
味道的确跟小李说的那样,他媳妇的手艺是真好!
吃完后那碗季沉标洗干净收到了柜子里,并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帮安安把挡着风的围巾给裹好,打算带他去到自己父母还有妹妹的坟前磕个头,好歹都是一家人。
安安乖乖任由季沉标抱着,这时候天已经很暗了,再加上冷风吹过来时很冷,他只能像是一只小刺猬努力往季沉标怀里缩着。
季沉标伸手把他牢牢抱紧,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
他的身后是大年三十这天的万家灯火,面前是一片黑暗,除了手上提着的香烛和黄纸外,就只有被他抱着的这个小团子。
他爸妈走的时候葬在那片荒山上,后来妹妹也葬在他们旁边,隔的不远,去看也方便。
季沉标手上拿着火柴,每次擦着后很快就被风吹灭了,好不容易才点着。
微黄的火光落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纯粹的冷淡,简单两句话介绍了一下季大胆,是他们家的新孩子,不过也仅此而已。
天气太冷,再加上又是晚上,他没打算带着小大胆一起停留太长时间。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季沉标心绪也有些乱,好歹他也是在这个小村庄里长大的,这里承载着他所有的童年记忆。
“大胆,你喜欢这里吗?”
被冻到直哆嗦的小安安下意识摇了摇头,太冷了,他不喜欢。
季沉标释然地勾了勾唇,轻轻嗯了一声后说道:
“嗯,我也不喜欢。”
很快就到了家里,季沉标带着安安洗了洗准备睡觉。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能在村子里头过上一个安生年,就是村长在里面帮了不少忙的,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村长的这份情他记在了心里。
季沉标其实也没底,离了这个村子的话他又能去哪里。
说是去海城,但他清楚现在去海城那纯粹就是给人送菜。
他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搅的睡不着,躺在他旁边的这个小家伙却睡的那么香,均匀微弱的呼吸声让季沉标莫名想逗逗他。
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小大胆在睡着后也知道往被窝里面钻,遮住脸不让季沉标碰到。
到后面还迷迷糊糊用自己的手臂,把季沉标给往外推。
逗了逗小大胆后,季沉标觉得自己心情好多了,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年三十这天没下雪,外面风声倒是很响。
……
大年初一,季沉标就开始收拾了一下东西,一股脑全都装在了蛇皮袋里,从柜子里找到小大胆揣着的那块石头时觉得挺重。
如果仅仅是收拾行李的话,再加上这一样难免会觉得有些沉重。
可季沉标他仔细想了想,这次他走不出意外的话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的,就随手也把那块石头放到了里面。
重是重点,但说不准是小大胆自己的念想呢。
安安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往深处想,还以为还是跟之前那样是要去山上,正眼巴巴盯着季沉标看,希望他能心软带着自己一起。
“放心,不会把你丢下的。”
这天晚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之后,村长又来了一趟,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一直盯着那个孩子看。
“沉标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既然打算不继续待在这个村子里,出门在外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方便。”
“你要是能信得过我的话,这孩子也没什么大毛病,我肯定帮你给他找一个不错的家庭收养他,你看行不行?”
季沉标知道村长是为了自己好,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算了吧村长,这孩子既然跟了我,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把他给丢了的,就算是在外头睡大街也是一样。”
真没什么毛病跟着村长也就算了,可偏偏这小大胆还真就有点毛病,除了养在自己身边外,季沉标都放心不下来。
“这件事,也怪我没处理好。”
“不怪您,我知道这种事情处理起来您也会觉得为难,反正我也就是打算再最近走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想好了?不后悔?”
“嗯,不后悔。”
“你要是在外头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想回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村里头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要真到了那个地步,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好。”
村长也没说太多话,可这个承诺的确让季沉标安心了不少,等于是给他留了一条退路,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能往回走。
“谢谢您,村长。”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谢的。”
那件事要是真让村长来处理,他才是真的觉得为难,季沉标自己主动提出说他能离开村,等于是替村长把那个难题给解决掉了。
季沉标一直都是这样,不忍心让别人觉得为难,哪怕受委屈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那我走了,给你留了点钱,身上多带一点,在外面心里头也踏实。”
村长从自己那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外套里,掏出来了一沓钱放在桌子上,面值都不大,可以看出攒了一段时间。
“村长,这怎么好意思。”
这些钱季沉标拿着都觉得烫手,村长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边,背对着季沉标摆了摆手。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不准是我看着你现在就觉得你以后一定能发达,想提前投资呢。”
季沉标是在大年初二那天离开的,在上午天气比较暖和的时候,一只手提着行李另外一只手抱着安安。
村长这一次并没有过来送他,应该是怕等事后老王家的来找他麻烦。
季沉标对于这一点丝毫不意外,也没有觉得多失望。
不管是老五,还是小李,他们都还想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倒也不是说老王家的势力有多大,只不过他们家的人多,真想做出那种故意针对恶心人的事太容易了。
曾经他没多帮什么村长的忙,可村长遇到事却愿意给他钱让他在外面过的更顺畅。
季沉标当时被迫在过完年就从这个地方离开的时候,说不愤怒那肯定是假的,可却同样在不经意中被某些人所治愈。
就像大胆,无数次脑海中涌过疯狂念头时,都是他冲着自己翻白眼的模样。
季沉标带着安安去了县城里的汽车站,买了两个馒头一个包子后又买了一张去山城的车票,那是跟海城完全相反的方向。
肉包子是给安安的,已经有些饿了的安安抱着肉包子贪婪啃了起来。
季沉标一只手抱着他,另外一只手拿着馒头往嘴里塞。
对于自己未来要干些什么事情,其实季沉标自己也挺迷茫,他没什么学历,不像妹妹那样聪明,也就只有力气比平常人要更大一点。
上车后有车上的一个售票员拿着塑料袋递给了季沉标,让他盯着这孩子一点。
这么大的孩子一看就没怎么出过远门,可别到时候晕车吐到了车上。
季沉标把塑料袋揣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冲着售票员点了点头。
所幸的是安安他很乖,并没有售票员说的那种晕车情况,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直在好奇盯着窗外看。
汽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摇摇晃晃的就连季沉标自己都觉得有些折腾人,可安安的精神一直都还好。
售票员就坐在季沉标的前面一点,后面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精神要比平常小朋友好很多的季大胆。
“这孩子多大了?之前也经常坐车?”
“八个月了,没有。”
“我见过那么多孩子,像这样的还是很少见的。”
季大胆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正在夸自己,悄悄挺起了小下巴,像是一只急于跟别人炫耀自己漂亮羽毛的小公鸡。
看累了的安安就靠在季沉标怀里睡觉,像这个年代一般都不太敢跟人搭话,生怕是人贩子,季沉标他倒是不担心这个。
人贩子要是敢盯上他家大胆,那他就能抓到人贩子老窝。
汽车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到,那售票员看他们明显是头一次来这个城市,所以在帮其他乘客把行李提下来的时候,扭头提醒了一下。
“那边有家店的卫生还不错,可以去那边吃点,带孩子的也行。”
“好,谢谢你了。”
季沉标提着行李看了一眼售票员指着的方向,小孩子饿的本来就要比成年人更快,他又粗心忘了给安安准备一些小零食。
在半下午,就听见他肚子饿的咕咕叫,现在都下车了当然不能再等下去。
季沉标自己节省不错,可他能够分的清楚什么地方是能省钱什么地方是不能省的,像现在这种情况就很明显不能继续省,真把大胆给饿坏了到头来还是他亏。
车站里有不少家长都是带着孩子一起的,也有专门给孩子吃的东西,季沉标买了一份肉粥,自己则是买了一份素菜,还有免费吃的饭。
刚到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干些什么,就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像是车站旁边小旅馆很多,卫生条件不怎么好,但是同样价格也不贵,专门给他们这样的人准备。
“大胆,你说爸是不是有点没出息?”
像是一个丧家之犬被人从村子里赶出来,压根儿就不确定自己下一步能干些什么。
总不能真像是村长说的那样,等他把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花完之后,再灰溜溜的回去吧?
大胆哪里能听懂他的这句话,不过好在他还能感觉到现在爸爸稍微有点不开心,凑过去对着季沉标的侧脸亲了一下。
“呀~”
“唷,现在是转性了?怎么不像之前那样对着我翻白眼呢。”
季沉标平常的确是挺喜欢逗弄小大胆的,就算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例外,察觉到小大胆稍微有点乖,就忍不住想逗逗他,看他生气后炸毛的可爱模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果不其然看见大胆对他翻了个白眼。
不太好的心情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准备躺下休息。
在山城这个之前季沉标只从自己妹妹嘴里听到过的城市里,第一晚在破旧的小旅馆里面度过。
因为有安安在,季沉标的心情倒也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么沉重。
第二天他起床后问了一下小旅馆的老板,想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活是他能干的,他力气大能吃苦,也不说别的,只图能吃口饭就行。
那老板一开始见多了像是季沉标这样的,本来没打算搭理,直到听见他说能吃苦。
“真想混口饭吃的话那就去工地啊,有点力气就能吃饱饭。”
季沉标点了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中,准备回头就来问问详细的地方。
他出门去在这附近又买了两个馒头,还有一份昨天大胆吃的挺香的肉粥,往回走的路上路过了一个公园,远远看见那湖水里面似乎有人在扑腾。
季沉标下意识快步赶了过去,看了一眼后能清晰分辨出,在那里头的人明显已经有一段时间,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没力气再挣扎了。
他没有过多犹豫,甚至连自己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跳了下去。
小梅爱吃鱼,季沉标懂事一点了就经常给他妹妹抓,水性还挺不错。
当看见两个掉到水里的都是孩子时,他干脆一手一个都给拽了上来,游到岸边有一个医生路过,开始用专业的手法给他们进行抢救。
季沉标看了一眼刚刚因为太匆忙没来得及放下的早饭,想着自己身上还剩下的那些钱,稍微有那么一点肉疼。
该吃的东西还是得吃,就算自己再心疼钱也是一样。
穿着湿透了的衣服,硬着头皮去又买了一份,只不过这次他只买了一个馒头。
反正现在工作暂时还没有找好,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去什么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他少吃点也行。
回小旅馆的时候安安还没睡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有点不太适应,再加上坐车又有些累,看那模样睡的还挺香。
季沉标自己洗了个澡,把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弄完刚好听见了大胆的咿呀声。
“睡醒了?”
“啊。”
“来,刚好早饭才买回来没一会儿,要是你再不睡醒的话就凉了。”
“哇啊。”
肉粥的味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弥漫开,季大胆不受控制咽了咽口水。
“来,吃。”
季沉标帮他把衣服换好,抱着他坐在凳子上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他真没有养过像是这么大点的孩子,也没有什么经验,只要他自己乐意吃的基本上都会直接喂。
这边解决完早饭的问题后,季沉标就又开始去跟那个老板套近乎。
这种事情换成其他人想要了解的话也是一样,都不是什么秘密。
小旅店的老板没有什么犹豫就指着一个地方,让季沉标自己去问问他们还招不招人。
季沉标不愿意等,毕竟在这个地方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花钱,按照今天早上的这个花销,他攒了那么长时间的钱也经花。
上午季沉标就过去问了一下,那包工头一开始看见季沉标的大块头的时候还是挺满意的,都已经开始跟他商量起了什么时候能过来。
“对了老板,我带着一个孩子,七八个月了,挺懂事的。”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带着笑脸的老板脸上笑容瞬间就收了起来,转而皱着眉说道:
“你带一个孩子?你跟我捣乱呢?七八个月的孩子?你自己想想这种情况你能干什么?”
只要是一个人心里头都很清楚,像是七八个月的孩子身边基本上是不能离开人的,而他们工地里环境又很危险。
就算是那些工人,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更别提是一个没多大的孩子。
这老板说出这句话来,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负责。
“走走走。”
季沉标在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也不愿意这样一个人过来添乱。
只不过想想这件事情又泡汤了,还是忍不住会觉得有些挫败。
回到旅馆里又买了午饭,放在曾经季沉标绝对舍不得这样花钱,可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他自己能节省,却不愿意让大胆跟着自己一起抠抠搜搜的过日子。
像是季沉标这样力气比较大的,其实最适合的就是在工地上面工作,他力气大而且人也能吃苦。
就算是暂时不太会的,也能慢慢学。
可偏偏他要带着一个孩子,把他自己所拥有的优势全部都变成了劣势。
在知道他要分神照顾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还愿意让他去工作的那简直就不能用老板来形容,那明明就是慈善家!
中午安安发现爸爸的心情不太好,凑过去对着爸爸蹭了蹭。
下午季沉标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由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比较适合自己能够做的工作,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离开村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没有再出门,而是待在旅馆里陪着安安,想先好好思考一下有关于未来的规划。
直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正想找找有什么地方缺人,路过了一个路口,突然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同志,你昨天是不是在那个地方救了两个孩子?”
“是啊,怎么了?”
当时那两个孩子的情况比较紧急,季沉标也担心大胆一个人在旅店里面睡醒了之后会哭,所以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先走了。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送到医院里后听医生说,幸亏救的比较及时。”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自己从那旁边路过,明明是能救这个孩子,如果他袖手旁观的话,良心上就过意不去。
“话不能这么说,这位同志不如你跟着我一起去吃一顿饭吧,我也好好好感谢你一下。”
“还是不用了,我家孩子还在旅店里面等着我呢。”
“那就把你家孩子一起带过来。”
这个人的态度非常热情,一直在跟季沉标握手。
自从季沉标养了大胆之后,曾经不太能理解的事情现在其实也有了些感觉,换做是他家大胆遇到了危险别人主动帮忙,那他绝对跟面前这个人差不多夸张。
“也行。”
季沉标和这个男人一起回了一趟旅馆,抱着安大胆一起。
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问一下旅馆的老板娘,方不方便帮自己看一段时间的大胆,他会给上两个钱。
找工作这件事,带着安安一起实在是不方便,很多人可能压根儿就没看他就先直接让他回家。
“这位同志,看样子,你是刚到这个城市里来?”
在去饭店的路上,他们一直在聊天,对于这件事情季沉标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是,想出来打工赚点钱,但是因为我带着一个孩子,所以没有人愿意要我。”
季沉标能够从面前这个人的衣着上看得出来,他的家庭条件非常不错,自己救了他们家的孩子,所以他想过来报恩也很正常。
与其是一直在这里推脱,倒不如把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告诉他。
“这,你媳妇呢?”
“我没娶媳妇,这孩子是我捡来的,捡到了之后养上几天,就舍不得丢了,干脆就一直带在身边。”
“你这带着一个孩子,要是想找工作的话,那可不太方便啊。”
“是,所以我现在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
说着就已经到了饭店前,这位周先生对于季沉标这幅明摆着就是希望自己给他找一个工作的态度并不反感,他坦坦荡荡的提出只是需要这件事情上帮忙。
比起那些半天都不说想要什么东西的,更让周先生放心。
虽然说那样不求回报的品德要更加高尚,可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他却觉得有些麻烦,他只想给出回报后把这件事了结。
饭店里周先生点了不少的好菜,顾及到还有一个孩子在,又特意点了一些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吃饭时还给季沉标倒了一杯酒。
“同志,不是我说,你要是愿意把这个孩子送到福利院里去的话,适合你的工作会多上很多。”
“我知道,但是我舍不得。”
季沉标夹了一点蔬菜喂到大胆的嘴边,周先生听见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劝下去,他也是一个父亲,很清楚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舍弃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你要是愿意的话,不如来我家的店里上班?只不过先说好,可能在一开始工资不太高。”
“您要是不介意我带着一个孩子一起的话,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不介意,就当做是我感谢你把我家两个孩子给救了上来。”
“谢谢。”
当天周先生就带着季沉标一起去了他的店里,之前跟季沉标那样说完全就是自己故意在谦虚,实际上他的店很大,工人也很多。
周先生是这整个山城里,最大的玉石商人。
“你在这里就负责原石切割,等后面你技术渐渐熟练起来后,工资会高上很多。”
“对了,在我们这里是包吃包住的,只要这个孩子不闹腾你可以带着他一起过来。”
“只不过是员工食堂,不能特意照顾孩子的饮食。”
对于季沉标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只要能带着安安一起还吃饭不花钱就行。
他当天就从旅馆里搬走,在这边住了下来,是一个单人宿舍,这也是周先生特意对他的照顾。
跟他一起工作的几个人都知道他曾经救了周先生的儿子,也没怎么为难过季沉标,遇到事还会特意照顾他一下。
小大胆模样生的好看,长得好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占据优势,好几个一起工作的人都恨不得能够把小大胆给偷回去稀罕稀罕。
有一天季沉标带着大胆一起过去检查新机器的时候,大胆怀里还抱着他爹丢给他的那块原石玩,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他为数不多的玩具。
其中有一个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问了一下季沉标。
“这就是上回我们看见的那块石头?我怎么看着像是一块原石呢?”
上次季沉标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吃饭,感谢他们对自己的照顾,就在柜子里看见了这块石头,那时候这些人都没多想。
现在检查新机器的时候,越看安安抱着的石头越觉得像原石。
“不就是一块石头吗?”
季沉标没把这当做一回事儿,在他们那个小山村里,怎么可能会有原石的出现,他一直觉得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不如切开看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