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里的原石今天已经被清空了,老板说要升级机器。机器刚搬回来还没来得及试,几个工人听见这话纷纷都迎了上来。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这绝对是一块原石,不过看起来像废料。”
其中一个人拿着手电对着原石照了几下,仔细盯着看了看后收回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小大胆他爸留的?”
最后走上来的工人是老温,今年已经快五十岁,有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上次聚会他也没去,听见这句话才走过来问了一句。
“嗯,捡到的时候就在他身上。”
“这孩子……不太健康?”
老温握着大胆的小手,眼神在他身上扫视。小大胆有些害怕,默默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来揣好。
“对,去医院里检查过,对于我来说,不算是什么大毛病。”
当着孩子的面不能说的太明显,季沉标用非常隐晦的话告诉老温,那件事他是知情的,并不是因为被蒙在鼓里才愿意养着大胆。
老温嘴上没再说什么,在那些人起哄拿出各种零食逗着安安让他同意切割原石的时候,老温把季沉标拉到了一边。
“带着原石一起被扔掉的孩子,一般身体上都是有亲生父母没办法接受的残缺。在我老家那边,都说这种孩子会带来灾难。”
季沉标能理解老温的好意,他摘掉手套随手揣到口袋里,笑了笑后说道:
“没事,我不信这些。”
养都养这么长时间了,还真能不管不成?
季沉标从小就有反骨,别人都那么说的时候他偏偏喜欢反着来,他才不信大胆屁大点的小孩能带来什么灾难。
比起这个,他更愿意相信大胆是他的小福星。
住在那小旅馆里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季沉标的确有迷茫过,反思离开村子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后来遇到了周老板以后他就想开了,在这里能挣的比村子里更多,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攒下一大笔钱。
能给大胆治病,说不准还有多余的钱去寻找当初的真相。
“去外头看看吧,那帮皮猴,说不准真哄着大胆答应了呢。”
老温见季沉标的想法坚定就没有再劝,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只是看在跟季沉标认识一场的份上提醒两句。
“大胆可精着呢,可能把他们的东西都收了还是不点头。”
外头好几个工人都在劝大胆把原石切开看看,他们实在是手痒想试试新的机器,一样一样的零食往外掏。
小大胆对于他们递过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收到了怀里抱好,但就是不松口点头答应。
到后面觉得东西收的差不多了,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沉标啊,大胆他是不是在骗吃骗喝呢?”
刚刚没什么反应的小家伙一听见这句话,眼睛立刻就睁开了,死死瞪着说他骗吃骗喝的那个叔叔看,凶巴巴的模样愣是把他给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怪我说错话了,都是叔叔们愿意给你的。”
跟这么大点孩子不好意思太计较,再加上那些东西也的确都是他们心甘情愿亲手送出去的,这件事没的说。
“哼~”
小大胆抱着那块石头回宿舍,晚上吃饭的时候季沉标拿起那块石头仔细看了看。
他好歹也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原石还是认识的,看见这样一块原石后,他也觉得小大胆的身世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小大胆正在一样一样数着自己凭本事坑来的零食,大多都是平常爸爸舍不得或者是不愿意给他买的,现在他有一大堆,每一包他都非常宝贝。
余光瞥见爸爸在盯着那块破石头看,主动咿呀一声吸引了季沉标的注意力。
“怎么了大胆?”
“呀~”
季沉标拿着那块石头在大胆面前蹲下,还以为这孩子可能有什么事让自己来处理。
“嗯?”
小大胆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那块石头,又拍了拍爸爸的手背,这意思表现得倒挺明显。
“你把这石头送给我?”
大胆抱着零食点了点头,就是一块破石头而已,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给爸爸那就更不用舍不得了。
要是爸爸愿意让他用这一块石头换几包零食的话,那他绝对开心到飞起。
季沉标其实也没有多喜欢这样一块一看就是废料的原石,可只要一想到之前那么多人忽悠安安他都没给,现在这么慷慨的递到了自己面前,心头就被一阵暖意笼罩着。
“好歹是你亲生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呢,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带着几分嫌弃的话说出口,坐在那里把所有小零食分成两份的大胆瞬间伸出手,全都拢到了自己怀里抱着。
“给我一个?”
季沉标看出了他的小气吧啦,故意问了一句,果不其然看见他家小大胆翻了个白眼,没忍住轻笑一声后说道:
“万一以后你想找回你亲生爸妈呢?那这个东西就是凭证,知道吗?”
小大胆伸手捂住了耳朵,明摆着就是一个字都不乐意听,嫌弃地把季沉标递到他面前的石头往外面推了推。
“真不想要了?”
“嗯。”
“行吧,那我给你切开试试,要是有一块像样的玉石,就拜托周老板给你加工下。”
小大胆肉嘟嘟的脸蛋上写满了嫌弃两个字,将头扭到一边去继续数着他的零食。
不管这块原石里面有什么东西,季大胆一点也不关心,再昂贵的玉石在他心中也比不上面前的一堆零食诱惑力大。
季沉标看出他的这个想法后,其实心里头还挺欣慰,不枉他这么辛辛苦苦的把孩子给带着。
第二天一大早,季沉标就带着那块原石去了工作的地方,机器刚刚升级,下一批原料还没有拉回来,周老板给他们放了几天假,现在这里就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因为季沉标是在这里工作的人,老大爷也认识他,就算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也没拦着。
季沉标跟在老温的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各种各样切割原石的手法都在学,今天碰巧想试试老温之前教过他的那种。
面对那些原石比较小,里头又有很大可能会出好料子的,都是一点一点把外头的给擦掉,生怕会伤到里面的玉料。
像这样的原石,季沉标还没接触过,只是从老温嘴里听说过几次。
刚学着干这件事,休息几天后也的确有些手痒,迫不及待地想试试。
这么大点的原石,也的确是用那样的手法来开最好。
只开了一盏不算亮的灯,拿起工具对着那块料子就造了起来。
一点一点擦掉原石外面的表皮,季沉标为的是练习自己技术,所以他做的格外仔细。
大概过了三分钟,一小块纯绿色的东西映入季沉标眼中,把刚刚聚精会神练习手法的季沉标吓得一愣。
好半天过去,季沉标才慢慢回过神,这个操作台上的光很暗,在昏暗环境下那一抹绿色就显得格外漂亮。
这时外头响起了看门老大爷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是周先生的声音传来,季沉标还听见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沉标,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周先生先是问了一句,随后看见他操作台上那泛着一点绿光的原石,出于生意人的敏锐直觉,快步走了过去。
他刚回来没几天,但是从那些工人口中知道了个大概,明白这就是小大胆亲生父亲在把他抛弃时,让他带在身上的那块石头。
“介意我来做吗?”
周先生激动的声音都有些抖,但还是在做这件事情之前问了一下季沉标的意见。
季沉标本来就不太擅长这件事,听见周先生这么说当然是摇头否认。
“不介意,您来吧。”
看周先生现在这幅兴奋的模样,季沉标隐约明白这一块原石可能要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值钱些。
周先生当年也是从一无所有开始一点一点奋斗到现在的,最开始原石切割都是他亲自来,就算到了现在如果遇到那些比较好的料子,他也会上手。
从那露出来的一抹翠绿,周先生就明白这里头是一块好玉石,就是不知道里头怎么样。
干赌石这一行的,一刀穷一刀富,在没有切开之前谁也不敢笃定是赌涨还是赔。
说不准看起来非常漂亮的玉石,实际上就只有薄薄一层,说不准那些不起眼的废料里,藏着漂亮的翡翠。
因为过于紧张,周先生的呼吸非常急促,可手上动作却很稳。
一点一点慢慢擦开,露在外面的玉石越来越多,水头似乎要比刚开始露出来的时候更好。
当这块原石全都被开出来后,周先生把它拿到了一块棉布上放着,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没多大的原石,在开了之后里面最起码有一半都是翡翠!
种水非常漂亮,最重要的是这颜色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分明就是最极品的帝王绿!而且还灵动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能淌出来水。
像这样透明度好没有丝毫杂质的极品帝王绿翡翠,在原材料市场上那是可遇不可求,就算像是周先生这样家大业大的,也没真正看见过几次。
在几次展览上看见的,都不如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一小块。
“沉标啊,我也不故意糊弄你,你这块翡翠是我这辈子看过最漂亮的!我公司里刚好缺少这样一块翡翠去参加展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卖给我?”
周先生其实也清楚,像是他现在这样非常迫切的态度,并不有利于让他谈价钱。
对面换做是一个比较会做生意的奸商,说不准就开始坐地起价。
道理他都懂,但还是忍不住这样去做。
无他,只因为面前这块翡翠他实在是太喜欢了!就算是曾经他去展览上见过的,都比不上面前这个!
两个月后有一个国际展览的玉石交流会,要是他能带着这样一块翡翠去,那绝对能用最快的速度帮他在翡翠市场上打响名号。
他没打算坑季沉标,最近刚好他手头上的流动资金够用,再加上曾经季沉标还救过他儿子,他就更不能故意骗人家。
“如果你有出售这块翡翠的意向,别人给多少价钱我给的只多不少。”
“这……周先生关于这块原石的来源,您也是知道的,我得回去问问大胆。”
“行,我等你的答复,这块玉石实在是太贵重了,你要是愿意相信我的话,先放在我的保险柜里,怎么样?”
周先生说这句话一方面是为季沉标考虑,另外一方面他也想再好好的欣赏一下。
“好。”
“对了,沉标啊,你之前没接触过这个行业可能不太懂。我们这一行的老板为了图个吉利,只要孩子生下来就有残缺的,都会用一块一看就不会开出什么东西的原石拴在一起扔了。”
迷信不可取,但到了这位置后就连周先生也控制不住入乡随俗,信这些东西生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幸,对生意造成影响。
“你知道为什么要挑那些废料吗?”
“为什么?”
季沉标是真的不太懂,换做是他的话,孩子有毛病那就慢慢治,怎么也做不出把孩子扔了的事。
“因为孩子跟废料一样,都是要被扔掉的东西。还有就是说,万一这废料里头要是能开出来好翡翠,就说明是那家人错了。”
“沉标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周先生伸手拍了拍季沉标的肩膀,那种事情说迷信的确是迷信,可真要是不信又觉得其实也有些道理。
像这样挑选一块废料一起扔出去,却从废料原石里开出来了一块极品帝王绿翡翠的,这么多年周先生也就只见过一次。
只能说明,遗弃大胆的那户人家没眼光,亲手丢掉了这样一块极品翡翠。
“周先生,我回去问问大胆的意见,如果他愿意卖的话,我一定卖给您。”
季沉标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很清楚在自己还没有足够实力,能够在山城站稳脚跟的时候,拿出这样一块好翡翠,无异于小儿抱金砖过闹市。
“嗯,好。”
平常季沉标比较忙的时候,大胆就交给了这边给他们做饭的阿姨帮忙看着,也是周先生特意嘱托的,这时候他就在人家玩。
季沉标过去接他的时候,还看见大胆的怀里抱着一个橘子,跟人家阿姨道谢后,带着大胆回了他们的宿舍。
“呀?”
大胆察觉到现在有些过分严肃的态度,紧张开始抠起了手,小脑袋瓜开始疯狂思考,最近有没有干什么事是会惹爸爸生气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名堂,就只小心翼翼盯着爸爸的脸色看,一旦察觉到不对就迅速低头认错。
“呀?”
小奶腔轻轻呀了一声,这幅明摆着还没分清楚状况的模样,让紧张兮兮的季沉标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时就只是随口一说,要是开出了玉石就随便弄个东西给大胆戴着。
可没想到,居然真开出来了价值不菲的翡翠。
就算这个小家伙自己敢戴,季沉标也不敢让他戴着,最起码现在是不敢。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最近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大胆听见爸爸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回答道:
“买!”
“嗯?谁教的你这个?”
“买。”
小大胆现在心跳的挺快,人也慌得不行,越是想不到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他就越是害怕。
尤其今天看见阿姨拿着鸡毛掸子打小孩的场景后,哪怕那鸡毛掸子没落在他身上,他都觉得疼。
“不是买东西,大胆啊,就是你的那块石头,开出来了一块不错的翡翠。你是想留下来呢?还是卖掉?”
到了宿舍把门窗都关好之后,季沉标才说出这句话。
也是今天,他才明白那些朋友为什么说,现在他们的这个工作岗位,就算是给一万块钱都不换,亲手开出翡翠时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太令人着迷。
像那样价值千金的翡翠,它的美能轻易折服任何人。
“那块翡翠很漂亮,你要是喜欢的话,那我们就不卖了。”
季沉标愿意相信周老板的人品,翡翠放在他那里自己也放心,等大胆再大一点,做出来的决定应该会更理性。
他陷入了纠结中,大脑仿佛分裂出来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告诉他这么昂贵的翡翠卖掉给大胆治病最重要,另外一个告诉他留着也是大胆的念想。
自己实在是做不出来决定,干脆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小大胆身上。
安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低头认真抠着自己的手手。
等了一会儿,季沉标有些着急,没忍住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
“哎哟。”
小大胆被推得哎哟一声,刚刚剥开的橘子手指戳了进去,他嫌弃的脸都皱成了一团,认真把橘子掰开,被戳破的那一瓣递到了爸爸面前。
季沉标看也不看就吃了下去,又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比起之前,这话说的难免有些含糊不清。
“大胆呀,是卖掉还是留下来呢?”
“卖!”
“好,那就卖。”
季沉标抱着大胆就往外走,打算去跟周先生说这件事。
那翡翠放在他们手上的确能坐等升值,但是他也想报答周先生对他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再加上那块翡翠现在在周先生手上的利用价值才能发挥到最大。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季沉标很需要钱,给生下来就弱视的大胆做手术。
之前在他们那个县城里的医院里检查后,得出的结果是有可能会变成瞎子,那时候季沉标都已经认命了,只要现在没瞎就行。
后面到了山城后,他在一个休息日又带着大胆去大医院里看看,想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瞎的晚一点。
这次的报告单上显示是弱视,想要完全治愈的话并不难,趁着现在大胆还小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当时医生说,最佳的治疗时间是三岁到六岁,过了这个岁数再想治疗就很难了,治疗越早越好。
因为大胆的情况比较复杂,跟一般的弱视手术不同,需要花费的手术费要更昂贵,术后恢复也需要一笔钱。
那笔钱如果只靠着季沉标自己的工资,最起码还要等上好几年,现在物价涨的飞快,他不确定等那时候还是不是这个价格。
周先生为了报答季沉标当时的恩情给了他一个工作,实际上当学徒的工资并不算高,只是包吃包住省钱,还有人能帮自己带带大胆。
自从有了正经工作后,季沉标就联系了曾经他去海城认识的一个兄弟,让他帮自己去查了一下他妹妹当时的情况,又花出去了一笔钱。
只靠着他自己,想要成功倒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可能要再等上几年。
他能等得起,大胆的病情等不起。
想清楚之后,季沉标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地方,把大胆抱着快速往周先生的家里赶。
一路上大胆被颠的不行,想吃一瓣橘子不小心塞到了鼻孔里,把他气的握紧了小拳头,思考要在爸爸什么地方来上一拳。
“这边是专门的玉石鉴定师,在业内很有名。这边会给出你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故意给出低价。”
季沉标上门的时候,看见周先生家里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他进门后冲着他点了点头问好。
“嗯,我相信周先生会给我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
晃了一路的大胆终于吃到了一瓣橘子,眼神一直好奇的四处张望。
在那个玉石鉴定师看那块翡翠的时候,周先生一直在盯着大胆看,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在这种随着孩子一起扔出去的原石里看见开出来翡翠的。
大胆满眼里只有他的宝贝橘子,哪怕被酸到龇牙咧嘴也照样非常勇敢的往自己嘴里塞下一瓣。
那边进行完毕后,周先生开始跟季沉标商量打款的问题,得知他连银行卡和存折都没有,亲自带他去办了一个。
出银行时,季沉标盯着存折上的几个零看了很久,好不容易回过神,小心翼翼把存折收到自己外套里面的口袋里。
下午没有午休的大胆已经开始犯困,迷迷糊糊的像小鸡啄米。
季沉标不会养孩子,也没养过,做事全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来。
到这地方的头一天,那帮着他照顾大胆的阿姨听说他居然给这么大的孩子吃包子,气的差点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负责任。
那时候季沉标才知道,养孩子不能那样,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生病。
小大胆被他那样随便喂还活着,只能说他命大。
没敢留在外面带大胆下馆子,而是拜托一起工作的工人跟老温打个招呼,他要请几天假,带大胆去山城最大的医院里做详细的检查,再安排手术。
每天只知道傻乐呵的大胆还美滋滋想着最近伙食不错,不是食堂里面那些像猪食的饭菜。
爸爸甚至还会主动带他去买各种零食,把他那个小书包塞的满满当当。
周先生知道季沉标要带大胆去做手术这件事的时候,主动提出他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在医院里面工作,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医院里有人帮忙,当然要比自己一个人好得多。
更别提季沉标还不怎么认字,那复杂的流程全靠问人。
不管周先生是不是因为之前卖给他翡翠这件事,想卖给季沉标一个好,他的这份情季沉标都受了。
有熟人帮忙,果然要比季沉标之前那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好得多,挂到了最好的专家号。
给大胆做了详细的检查后,跟之前的结果差不了多少。
最佳手术年龄是在三岁到六岁,现在大胆还是稍微有些小了,再加上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就先让安安做矫正,等到满三岁后再看看情况是否需要手术。
前期矫正也要花不少钱,放在曾经季沉标压根儿就不敢进这种一看就要花不少钱的大医院的门。
季沉标在医院门口给小大胆买了一个木制的小玩具,塞到他手上看他笑的露出几颗小门牙,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幸亏你自己运气好,不用变成瞎子了。”
“呀~”
安安晃了晃那木头制作的小玩具,就会发出响声,开心到摇头晃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季沉标看着有些不太顺眼。
“你这头,是不是该剃一下了?”
“我这也该剃了,走今天我们一起去剃个头。”
开开心心玩玩具的安安还没听懂他这句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有新玩具的喜悦还在,就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毫~”
这时候的理发店看起来很简单,没有复杂的办卡活动,也没有推销的各种项目,走进去是一个光头的老大叔,手上拿着剃头发的工具。
“来剃头?”
“嗯。”
季沉标头发自己懒得打理,平常干活都不太方便,抱着安安坐在那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后,对理发师傅说道:
“给我儿子也剃一个。”
“成,你儿子不哭就成。”
理发师傅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理发时要用到的道具,季沉标趁着这时候看了一眼大胆,压低声音询问道:
“你哭不?”
大胆不屑轻哼一声,甚至根本懒得回答。
这理发师傅的手艺一般,基本上来他这里的都是剃个板寸或者是光头,熟能生巧也就这个做的不错。
几下就用推子帮季沉标把头给剃好了,他的五官本来就比较英俊立体,剃了个板寸后更显阳刚之气。
理发师傅在准备着要对大胆下手的时候,握住那推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些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你儿子也剃一样的?小孩子剃了怕是不太好看。”
“没关系,剃吧。”
大胆也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肯定他爸爸的话。
见此理发师傅也不好再继续劝下去,没几下就把本来精致漂亮的小家伙剃了个光头。
低头玩玩具注意力被转移的安安在脑袋被剃光了才想到擡起头看一眼,当看见镜子里那个光头时,没忍住瞪大了眼睛。
镜子里的小光头就像是在学他一样,也瞪大了眼睛,这时候大胆猜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就是他自己。
“哇!啊呜呜啊!!”
之前说好不哭的小大胆,意识到自己变成一个不太好看的小光头后,直接就哭出了声,大滴大滴眼泪往外冒,越哭就越是伤心。
“怎么了大胆?”
季沉标头一次看他家大胆哭的这么伤心,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安慰他,着急忙慌得不行。
到后面小大胆哭累了,打了个哭嗝,余光又看见镜子里面因哭了异常后更丑的小光头,倔强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喜欢这个发型啊?”
季沉标付完钱走出去,抱着安安走在路上才明白这小家伙是在想些什么。
大胆委屈点头,眼泪仿佛又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
“给你买个橘子,能委屈大胆先喜欢这发型一段时间不?”
安安轻轻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季沉标看他之前那么喜欢的橘子都不能糊弄过去,正头疼纠结着的时候,就看见小大胆缓缓伸出手,默默比了一个二。
“要两个?”
季沉标试探询问,看见大胆点了点光头脑袋,用还带着哭腔的鼻音回答道:
“嗯。”
“行,给你买两个,不喜欢这发型下次咱就不剃了,等过两天就长出来了。”
季沉标拍着大胆的后背哄着他,去路边小摊上称了一斤橘子,拿出来一个让大胆抱着,其他全都提在手上。
之前嗷嗷哭的大胆这时候又开始咧着嘴笑,季沉标看他不知忧愁的模样,突然很想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
夕阳的光落在大胆半边侧脸上,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把极品翡翠卖给周先生,那其中一半被季沉标存入银行定期一年,另外一半是活期,以防发生意外情况会用到。
吃晚饭的时候,季沉标跟安安提起了这件事。
“大胆啊,你卖翡翠的钱,能先借给爸爸用用不?”
握着勺子努力把鸡蛋羹往自己送的大胆听见这句话,疑惑擡起头盯着爸爸看。
季沉标对上他清澈干净的眼眸,才意识到跟这个年纪的安安说钱他可能根本听不懂。
“你的东西,借给爸爸?”
这次安安倒是听懂了,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点头。
“薅~”
“你放心,这笔账我会记清楚,绝对不让你吃亏。”
“哇~”
在鸡蛋羹里吃到了一块虾仁的小安安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季沉标看过去时他非常享受的眯着眼睛。
第二天季沉标打电话给他在海城认识的那个朋友,是他妹妹当初的同学。
小梅当初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里,不止是季沉标一个人想知道真相。
同样想要知道真相的人,还有小梅当时的那个男朋友。
这几年里,季沉标一直有跟他保持联系,这次又转了一笔钱过去,让他帮自己继续调查。
季沉标不是不知道,就算自己调查出来了真相也没什么意义,所付出的一切跟他自己的回报都不成正比,可他就是倔强的坚持自己想法。
他不知道如果成功了会怎么样,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放弃,接下来的一辈子他都会在内疚与忏悔中度过。
回去的路上,给大胆买了一盒这边的特色小吃,在路边公园里看见有小孩子在踢球,脚下步伐愈发轻快了起来。
等大胆学会走路,能跑能跳了之后,他一定要给大胆也买一个那样的足球。
路两边的树叶都黄了,有些树干变成了光秃秃的模样,天气也越来越冷,季沉标带着大胆一起去买了好几套衣服。
知道大胆对于他自己那长了一半的寸头挺在意,还特意给他买了一个据说是从港城那边传过来的帽子。
戴在脑袋上只要不取下来,就没人知道他是个可爱的小寸头崽。
最近下了第一场雪,周先生已经开始询问起了员工们过年回乡的问题。
季沉标在这边过了整整一年,他没打算回村,就问了一下周先生能不能留在宿舍里过年。
周先生同意了,还特意提醒了一下食堂在过年期间是不做饭的,他们得自己准备吃的东西。
对于季沉标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样就意味着他们能自己准备年夜饭。
去年大年三十那一碗饺子,季沉标一直记到了现在,哪怕到现在回想起来都照样觉得自己窝囊。
腊月二十号,周先生给所有员工放假,季沉标身上钱够用,就去买了不少的年货回来,还特意称了肉买了面粉,准备包一顿饺子。
看见本看来就没有多宽敞的单人宿舍,被自己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塞的满满当当,季沉标心底就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腊月二十七,季沉标又给小梅的男朋友打了一笔钱过去,想问问关于那件事的最新进展。
可就当他拨通了那个电话后,却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
“标哥,有件事情,我觉得不能再瞒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