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黑月光
转念一想,沈郁白觉得自己也是绕着她团团转,人家嘴都没张,他就又是打钱又是专车接送的,还收不到她一点好脸色,图什么?
他把头盔系得更紧了些,直接开去了自己的学校。
其实倒不是林杳故意不想回王栩文轰炸的消息,虽然她也觉得那个人的话未免有点太多,但是出于礼貌还是会吱几声,只是市一中根本不能带手机,林杳现在又是好学生,当然不可能顶风作案,她压根看不到别人的消息。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林杳去水池边洗手,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下,她回头,看见一个挺眼熟的姑娘,留着厚厚的刘海,戴一副大黑框眼镜,恨不得把整张脸都遮住的样子。
眼熟是眼熟,但林杳也记不得这人的名字,只问:“你是?”
李佳丽的手还有点抖,她很勉强地笑了下,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快听不见了:“我初中跟你是一个学校的,你、你救过我,还记得吗?”
她初中的时候确实帮过几个被校园霸凌过的人,那群欺负别人的人被她揍过以后,以讹传讹,往她身上泼脏水,于是林杳那几年一直被说成是霸凌别人的人,谣言传的比事实还真。
林杳把水龙头拧紧,低着眼。
说起来还是会有些难过的,她倒是帮过不少人,但是没什么人出来帮她澄清什么,但林杳到现在也没怪过谁,说白了她觉得自己是主动挺身而出的,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报答她,况且她也能理解,那个时候要是和她站在一起,也会被说成是小太妹的跟班,惹一身腥。
所以白柠那个时候的支持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手,说:“我记得,但是我们好像不是特别熟,你找我有事吗?”
李佳丽就是那个在厕所被三个人打的人,她踢开厕所的门把她捞出来以后,老师过来调解,刘佳丽被三个霸凌者的视线唬住,默认了是林杳在欺负人。
那次要不是白柠在场为她说话,估计林杳真的会坐实那个罪名,也不过是多做一次检讨、多被谈话一次、多在家反省几周,对当时的林杳来说都不是新鲜事了。
李佳丽紧紧捏着衣角,低着头无比怯懦地说:“以前的事情,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晚上放学以后能不能让我请你喝杯奶茶什么的,我想好好跟你道歉。”
林杳没什么所谓,把擦过手的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语气很平静:“用不着,我没怪过你,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吧,大家都过好现在的生活。”
她转身想走,李佳丽又匆忙扯住她的衣服,林杳皱着眉回头,看见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在严重发抖,黑框眼镜后面一副要哭的样子,小小声地说着:“……拜托你了,去一次吧。”
食堂的人都快走完了,阿姨开始收拾餐具,发出叮哩咣当的声音。林杳偏过头盯了她几秒,神情波澜不惊,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轻声问着:
“你,又被谁欺负了?”
李佳丽直接摘了眼镜哭出声来。
_
放学以后,沈郁白被王栩文扯住,他不太耐烦地回头,问着:“什么事儿?”
说实话,他现在看见王栩文的西瓜头心情就不好,鬼知道为什么。
王栩文不明所以地咕哝着:“你今天怎么这么烦躁?”
沈郁白睨他一眼,说话语速都变快了:“我哪儿知道。”
反正这个西瓜头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粗神经地晃了晃手机,跟做贼似的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说话:“我找了林杳以前学校的一个同学,打算打听一下林杳以前的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沈郁白皱了眉,“你发什么疯?这都是她的隐私了吧。”
王栩文不解:“我问的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又没问她的小秘密,这算什么隐私?”
气氛沉寂下来,沈郁白抿住唇角,把手往兜里一揣,擡步就要走:“拉上我干嘛?你自己调查去,我懒得管。”
结果这人坚持不懈地扯住他:“别啊,那个人非让我现金面交,你跟我一起吧,我一个人不敢去。”
沈郁白想踹他一脚然后走掉,结果王栩文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胳膊上,沈郁白几乎是被他生拉硬拽过去的。
他俩坐在一家奶茶店里,沈郁白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他偏着头看窗外,喝了口冷饮,心想要是林杳知道这件事,估计又不会给出什么好脸色。
对面那个长得像猴一样的小寸头一来就先要钱,还拿着菜单像个大爷一样选东西吃。
沈郁白看见对面就是林杳的学校,已经下自习了,一群穿校服的学生往外走,市一中的校服很丑,跟国际高中花里胡哨的小西装不一样,他们就一件白上衣加个蓝色裤子,一看就知道是学生。
他看见了林杳,外套的衣摆被风卷起来,随即被她压下去,沈郁白又慢悠悠地喝了口饮料,想着:晚上应该是可以赶上回去的公交的。
只是林杳没有往公交站走,而是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进了个胡同口,没有往里走,就在口上,被几个人围住。
那一片很偏,没什么人,从沈郁白的视角也最多能看见几个人的影子,连头发的颜色都被光照得辨不真切。
少年垂下眼,视线挪到自己手上的水果茶上,又擡手晃了晃,心说她还真是三天两头跟别人打一次架。
他瞥了王栩文一眼,这家伙还在焦灼地等着对面的人跟他说林杳的事儿。
可怜这个哈巴狗巴巴地被她骗。
沈郁白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像王栩文这样。
他并不打算去帮林杳解围,反正自己也落不到好,况且林杳又不是解决不了,没必要去逞英雄。
他向来这样,为什么要为林杳改变?
饮料见了底,沈郁白兴致缺缺地扔在一旁,又往那边看了一眼,狐貍眼眯起来,看见从胡同里走出了另一波人,林杳被拽着领子拖了进去。
对面到底有几个人?
塑料杯子发出咔哒一声响,对面的寸头刚把话题打开,说到“她以前啊,是个小太——”
沈郁白站起身,一个字也没说,拖着王栩文出去,王栩文欲哭无泪,哭喊着自己还没听到呢,就被沈郁白拉了出去。
他没多说什么,让王栩文报警,然后大跨步过了马路,往胡同那儿走,王栩文听得云里雾里,还是照沈郁白说的做了。
沈郁白继续往胡同那走,顺便推了他一把,说着:“你去喊人,就说那边的胡同里要死人了,说得越夸张越好,多叫点身子壮的来。”
对面人那么多,他可不觉得自己能以一敌十。
王栩文吓得不行,以为他说得是真的,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叫人,沈郁白就先去了胡同里,站在大门口,架着手慢条斯理地发出一声“哇哦”。
“好热闹啊。”
围成一圈的人转眼看过来,看了他一下,调笑着:“来了个装逼的。”
趁大家看沈郁白的功夫,林杳挣开擒住她的手,扯着那个人的头发往墙上摔,然后往前跌了几步,有人指挥着:“靠,把人拉回来,还没教训完呢。”
沈郁白先一步伸了手,两手搭在林杳的肩膀上,手温很凉。
他把人往后拉了拉,顺便擡腿把冲上来的那个人给蹬开,林杳站在他的影子里,低头看了眼自己膝盖上的伤。
他看起来精瘦,力气还挺大,被踹的那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唧了几声,又扶着墙爬了起来。
林杳扯开自己嘴里塞的布,重重咳嗽了几声,擡头就看见对面的人都冲了过来。
她体力有点不支,还喘着气:“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吧,你连我都打不过。”
沈郁白冷嘲着:“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他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跑,期间沈郁白被其中一个人抓住了肩膀,他又一拳把人挥开。
跑到胡同外以后,王栩文才领着一拨人过来,大家都举着手机录像,还带了铁锹什么的,里面那伙人下意识捂着脸,叫骂着:“拍什么拍!”
两人跑到人群中间,沈郁白松开她,他出了层薄汗,用手指插进头发里把额前的发撩开,眉还蹙着,说话语气不善:“说你是‘救世主’还真以为在夸你了?”
林杳没反驳,低着眼没说话,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倔劲儿。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个人来挨打。
其实就算沈郁白不来,她也让李佳丽叫人来了。
被撩上去的头发垂了下来,沈郁白又抓了一遍,沉默几秒后又扯开唇角低低念着:“我还真是你的哈巴狗不成?”
说着不会因为她就改变自己。
不还是变了吗。
说话声音小,还含糊不清的,林杳什么也没听见。
沈郁白觉得烦,转身就走,说话语气倨傲又冷淡:“随你的便。”
林杳的膝盖肿起来一大块,青紫一片,她勉强能站着,边上的人过来查看她的情况,忍不住惊呼:“这得去医院吧,路都走不了了吧?”
李佳丽站在人群外面,一直哭,然后进来扶着林杳的胳膊,一直小声道歉,重复说着“对不起”。
沈郁白往前走了几步就没走了,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鼓了鼓,少年低头解开了袖子上的扣子,把袖口往上翻。
林杳没看她,只是对她说:“你要是不想再被人欺负,就自强一点,什么都靠别人,自己站都站不起来的话,谁都能欺负你。”
她往前走了几步,疼得紧紧咬住牙,嗓子还哑着:“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之前是出于好心才帮你,没义务当你的专属保镖。”
林杳实在站不住了,要往下倒,沈郁白用胳膊挡住她,把她背了起来,脸还冷着,唇角下撇。
“林杳,回去记着给我打欠条。”
“你这么不想欠别人东西,那所有的恩与债,我们从现在开始,都一点一点计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