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03)你确定想挨打?◎
次日清早,叶樱和柳骏慢慢开始收拾行李,叶词抱着胳膊啃玉米,站在旁边插不上手。
但是瞧他们小两口一言一语商量,举止默契,眼神交错间温柔流转,一种叫做岁月静好的东西悄悄蔓延。叶词看得心里舒坦,可转念感到丝丝点点的落寞,等他们走后,这房子又会变得冷清了。
九点过,叶词带他俩到附近最大的商场购物。叶樱眼看姐姐风卷残云般的架势,不停阻止:“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唉呀,姐,我们行李箱就那么大,放不下。”
叶词叹道:“你们都不会买,过年亲戚多,烟酒肯定得带上。”
“阿骏不抽烟也不喝酒呀。”
唉,这对傻小孩,教不会,算了。
中午三人到酒楼吃饭,伍洲同来电,得知樱子要走,大喊要命:“等我回来给他们饯行呀!”
叶樱把手机接过去,笑说:“暑假再见,伍哥,到时我和阿骏给你发请帖,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呀。”
“暑假才能见了,我的樱子啊,你的心怎么跟你姐一样狠……”
谈谈笑笑,这餐饭吃得高兴,高兴中还有些微伤感。
叶樱和柳骏抢着把单买了。赶时间,午后回江都金郡,装好行李,准备出发。
叶词将一个大红包偷偷塞到他们的箱子夹层。
“阿骏,你们上车以后行李看好,当心别给人偷了,春运贼多。”
“好,姐你放心。”
叶词帮忙拎东西,出门的时候看到手机短信,犹豫片刻:“那个,梁彦平晓得你们今天走,说要开车送送。”
叶樱闻言瞥过去:“我那天阴阳怪气地损他,他不跟我记仇呀?”
叶词说:“他都三十岁了,怎么会跟你几句话较真。”
柳骏瞧着妻子的神情,一眼体谅她心中所想,于是笑说:“人家的心意,我们又不是小孩,别犯别扭了。”
叶樱嗔道:“谁别扭,搭个车而已。”
三人走出江都金郡,梁彦平的丰田佳美停在路边,他人靠着车门,手抄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肩膀平阔,头发梳得一丝不茍,很精神。
柳骏上前打招呼,梁彦平打开后备箱帮忙放行李。
叶樱坐进车子,柳骏紧随其后,但是忽然被叶词拉住,她说:“你坐前面吧。”
梁彦平听见,眉尖深蹙,冷不丁看她一眼。
路上闲话家常,他不是健谈的人,但叶樱和柳骏性情内向,未免两人觉得拘谨,梁彦平耐心抛出话题,言语温和,车里气氛融洽。
只是叶词不吭声,他也不和她说话。
到火车站,人潮汹涌,到处挤得水泄不通。叶词一手拎旅行包,另一手牢牢搀稳叶樱,随人流往候车大厅里挪。柳骏背行囊,拖行李箱,带的东西多,还有一只蛇皮袋由梁彦平帮忙拿着。
四下拥挤,磕磕碰碰,梁彦平索性将蛇皮袋扛到肩头。
柳骏过意不去,回头说:“我来吧,哥,别把衣服弄脏了。”
梁彦平擡擡下颌:“好生走路。”
叶词被踩了好几脚,长得矮,几乎快淹没在一片人头里。
“你们这么多东西,到时候下火车怎么拿?”她担心。
“阿骏的亲戚会来接。”
叶词小声说:“你们上车以后把这个提包搁在枕头旁边,不要离开视线,我放了现金在里面。”
叶樱咋舌:“多少?”
“没多少,别在车上打开看。”
叶樱焦急:“唉呀姐,你不用给我钱,我和柳骏的工资够花。”
“够个屁,大过年,回老家还要发红包的,我最见不得人家春节过得抠抠搜搜。你们俩不是还要旅游吗?别给我搞什么穷游,累个半死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终于挤进候车大厅,叶樱和柳骏去找洗手间,行李放在原地由叶词看着。
梁彦平从呢绒大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干嘛?”
“礼金,叶樱不是结婚么。”
“自己给她呀。”
“塞到背包里吧。”他面色淡淡:“当面给肯定不收。”
叶词思忖片刻,心想不要白不要,樱子有钱花就行。于是接过,趁那两人还没回来,忙利索地塞进行囊。
四周人声鼎沸嘈杂异常,梁彦平视线扫一遍:“我很多年没有赶过春运了,上一次是从北都回喜塔镇,路上几天几夜,够折腾的。”
叶词低头看着鞋尖,没有搭腔。
“那间宾馆还在吗?”他问。
“哪间?”
“就是火车站外面,喜塔旅馆。”
叶词胸膛起伏,不知道他忽然提这个什么意思,冷着脸回:“不知道,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梁彦平敛眸,神色淡淡,没再继续追问。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没一会儿检票进站,现在不同往年,送行的人不能送到月台,叶词和叶樱就在候车大厅道别。
“路上一定当心啊,包看好,到地方给我发个信息。”
“我知道,姐,你快回家吧,外面冷。”
叶词鼻子发酸,有点想哭,目送他们过检票口,挥挥手,心里长叹一口气。
“走吧。”梁彦平说。
两人离开火车站,叶词走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天冷,嘴巴呵出稀薄的白气,鼻尖通红。丰田佳美停在街边,梁彦平坐进驾驶位,「砰」一声,叶词也上车,依旧是后座。
他启动车子,同时若无其事般开口:“到前面来。”
叶词置若罔闻,垂眸掏出手机。
梁彦平调整后视镜,看着她发倔的样子:“我是司机吗?”
她眼皮也没擡:“师傅,可以开车了。”
沟通无果,他便不再交流,一路沉默到底。
时近黄昏,晚霞铺满天边,叶词放下手机望向窗外,逐渐发现车子没有往回家的路线开,而是来到沿江僻静的地段,随后停在空旷的岸边。
他解开安全带,叶词冷声问:“来这儿干嘛?”
“透透气。”说完推门下车。
叶词坐着没动。
河堤下乱石堆叠,远处是白杏色的沙滩,零星几个人影在水边玩耍,江面白帆点点。
梁彦平倚在车头抽烟。黑色高领毛衣遮盖颈脖,往上是清晰的下颌线,鬓角似浓墨勾勒而成,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漂亮的额头,黑眉压着冷峻的眼眸,在即将落尽的余晖下,是意味不明语焉不详的景象。
叶词没有偷看他的欲望,但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
一根烟抽完,梁彦平径直转身走来,打开车门,几乎用命令的口吻:“下来。”
叶词抱着胳膊,绷紧肩膀不动弹。
他弯腰探入半个身子,冷清清瞧着她:“半年前一句话你记恨到现在?有必要吗?”
叶词用力撇嘴,之后讥笑:“我得有自知之明啊,省得一不小心又踩到你的红线,自取其辱。”
“你那么懂事,别的都当耳旁风,偏偏把那些细微末节的气话当真,揣在心里琢磨。怎么不想想自己刻薄的时候?我要也像你这么爱记仇,现在就该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有本事你就丢。”叶词扯起嘴角:“我就是喜欢记仇,怎么了,看我不爽,打我呀。”
梁彦平幽深的眼睛将她瞪住,周身凛冽的气息散发强大气场,如同阴沉天蓄势待发的惊雷,只等一道闪电霹下,铺天盖地混混荡荡。不过好在他自控能力强,不会轻易失控,待恼怒平息,转化为另一种姿态。
“你确定想挨打?”他挑起眉梢:“以前那种打法,你要是怀念,我们可以找个私密的地方,在这儿我丢不起那个脸。”
叶词脑子转过弯来,刷地脖子通红,几欲滴血。
以前那种打……在床上,臀部挨巴掌,清脆悦耳,别提她当时多享受。
“有病!”羞恼之下叶词只能憋出两个字咒骂。
梁彦平说起下流的事情也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毫无轻佻亵玩的神态流露。反倒端正严厉,维持一贯的清肃得体。
可恶至极,他就是这种不着痕迹沾风惹雨的衣冠禽兽,叶词真想把他的假面撕烂。
「砰」地一声,他关上车门,坐回驾驶位。
窗子按下,冷风吹进来,梁彦平又点了根烟,胳膊搭在窗前,袖口微微后缩,露出一截手腕,骨骼清晰,血管筋脉蜿蜒在手背。
“到底走不走?”叶词不耐地催促。
他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默然片刻,淡淡地开口:“找地方吃饭吧,饿了。”
他载她到一家中餐厅吃晚饭,二楼包厢小巧,装潢古香古色。
就近坐着,梁彦平有条不紊点菜,不忘贴心地为她考虑:“你喝啤的还是白的?”
叶词心想还真把她当酒鬼了:“白的呗。”
梁彦平点完酒菜,服务生出门,他说:“五十二度,待会儿你自己独享吧。”
“你不喝?”
“没口福。”
叶词满脸扫兴:“你这人真的很无聊,点了酒,自己不喝。要是在外面应酬,早就把人得罪光了。”
梁彦平脱下呢绒大衣搭在椅背,袖子抽到肘部,右手摆弄了一下烟灰缸,语气疏懒:“拜你所赐,我的伤还没好,不能碰酒。”
叶词拧眉无语:“什么叫拜我所赐?”
梁彦平转头看过来:“你把我舌头咬破,又失忆了吗?”
叶词一愣,表情别扭,屏息讪笑道:“几天了,还没好。”
梁彦平目色幽深,凝着她半晌,忽而开口:“你知道唾液有杀菌作用。”
“嗯?”
“抹一点儿试试,说不定好得快些。”
话音未落,梁彦平倾身逼近,手掌把住叶词的下颚,嘴唇将她含住,慢条斯理吮吸,接着探入舌尖,一寸一寸舔舐,汲取甘甜的津液,卷入自己口中,尽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