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肆意滋生的念头在说出来的那一瞬,没觉得痛苦。
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解脱。
书房里顿时变得寂静,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而这呼吸声都只是出于本能反应,缓慢又匀长,声声无奈。
良久,沈沂颇为艰难晦涩地问:“为什么?”
“累了。”赵南星直白地说:“这段婚姻本来就挺冲动的。”
她背对着沈沂,最近想的那些借口都没用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这段婚姻的弊端说了出来。
“当初结婚很冲动,因为睡了一次就要结婚,说起来也很荒唐。”赵南星声音清冷,似是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而且那时你是被家里催婚,正好遇上了我。咱俩小时候确实挺熟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你我都缺席了彼此人生里很多重要的瞬间,所以我们都跟记忆里不一样了。我那会觉得结婚而已,跟谁都一样,咱俩起码比较熟,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可后来发现不是的,我不太喜欢你在家里沉默到像透明人,也不喜欢你一吵架就逃避,更不喜欢你回家前什么都不说,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沈沂。”赵南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可这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像是开弓之箭,无法回头,只能坚定地往前走。
“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你就像是个入侵者,改变了我原来的生活轨迹和节奏,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赵南星说:“有尝试去适应,但失败了。所以现在,我郑重地向你提出离婚。”
从始至终,她没敢回过头。
这大概是她和沈沂结婚以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不带任何犹豫和停顿的,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般,轻而易举地念出来。
但她的手垂在身侧,大拇指和食指捏得很紧,强迫自己不红眼,不流泪。
这些话有多大的杀伤力,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要跟沈沂解绑了。
“可是。”沈沂微顿,尝试着说:“你说的这些我都能……”
“改”字尚未说出口,赵南星忽地冷声道:“我说的这些你不明白吗?归根结底是……我不喜欢你。”
这五个字她说得极为缓慢,给人一种很笃定的错觉。
她不想听到“改”这个字从沈沂的嘴里说出来。
赵南星的人生在分崩离析,但沈沂没有。
沈沂正骄傲地、灿烂地在这个世界发光。
那才是沈沂的世界。
“赵南星。”沈沂温声喊她:“你是不是看到了微博?”
“是。”赵南星说:“但这和我们的婚姻没有关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来。
本应是温婉的一张脸此刻却面无表情,眼神清清冷冷,似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显得老气横秋。
“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沈沂问。
赵南星强迫自己盯着他看:“你真的觉得是突然吗?”
“你从宜海回来后的每一天,我都有在思考这件事。”她把话说得决绝又过分,把所有的真心都藏起来封存,“现在不过是把想法说出来而已。”
“而且。”赵南星问他:“你喜欢我吗?”
尾音都在颤抖。
沈沂沉默,两人相隔一米,无声对峙。
在沈沂要回答时赵南星笑了下:“不喜欢啊。所以两个互不喜欢的人就非要绑在一起生活吗?我厌倦这样的生活,所以我。”
赵南星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便不再强迫自己笑,而是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想离婚。”
她说完之后没等沈沂的回答,转身就往外走,“离婚协议我会发给你。”
“或者。”赵南星站在门口微顿:“你会不会拟离婚协议?我什么都不要。”
她的手落在门框上,一颗眼泪背对着沈沂掉下来,还有一颗挂在眼睫上,模糊了视线。
快撑不住了。
赵南星抿了下唇,在抬脚离开的那一刻听见沈沂沉着声音说:“赵南星,你可真残忍。”
赵南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关紧房间门的那刻,她想:残忍吗?
或许吧。
可生活何尝不对她残忍?
赵南星回到房间以后拿了个枕头,坐在床上把枕头捂在脸上,无声大哭。
幸好,幸好。
也是幸好,他没来这个世界。
她曾短暂期待过的生命,没来这个令她憎恶又无能为力的世界。
毕竟连他的父亲都未曾期待过他的到来。
这段错误的关系,是该终止了。
—
沈沂终是没狠得下心去拟离婚协议,像他们这种婚姻,没什么好掰扯的。
赵南星什么都不要,铁了心要离婚。
决定权并不在他这里。
沈沂坐在书房里,接连不断地抽烟,电脑屏幕上写了[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
却一个字都写不下去,隔着烟雾看屏幕。
看的并不真切。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震惊,会难以接受。
但也算意料之中。
或许是太过了解赵南星,也或许是太清楚他们这段悬空而建的婚姻。
亭台楼阁固然绚丽,却没有根基,宛若海市蜃楼,随时可能倾塌。
他也早已预料到会有离婚的这天。
却没想过会是今天。
当然,也没想过会在哪一天。
只是有这样的预感。
沈沂一晚上抽了半盒烟,把电脑关了以后刚好收到程阙的消息:【赵德昌的视频处理了。】
沈沂:【辛苦。】
程阙:【忙什么呢?出来喝酒。】
沈沂本想拒绝,但看到已经空了的烟盒,把抽屉用力关上,一边起身一边回:【好。】
他出门的时候,卧室的灯已关灭。
在客厅站了会儿,他才打开了沙发处的暖灯,还给玄关处留了灯,这才出门。
开车到[愿]也就十几分钟,沈沂下车时被冷风扑了一脸,他却没什么表情。
一路有酒保跟他打招呼,平日他都会回应一句,但今天径直略过。
人的情绪在极度低落的时候,是没办法伪装的。
沈沂到时,程阙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懒散又轻漫,手边燃着一支烟,已经燃到尾端。
在快要烫到手指时,程阙把烟蒂摁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而后挂断电话倒了杯酒递给沈沂,打招呼:“来了。”
沈沂连个嗯字都没回。
程阙在名利场里混,情绪何其敏感,“不高兴?”
沈沂依旧没应,闷头灌了一杯酒,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杯酒足以说明问题。
“怎么了?”程阙又问。
沈沂接连灌了三杯酒,而程阙便坐在那儿耐心地等着。
三杯酒下肚,沈沂眼尾泛起了不正常的红,声音清冽,“终于。”
“什么?”程阙挑眉,散漫地笑着调侃:“就算这堆烂摊子都收拾完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要离婚了。”沈沂的酒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他清冽的声音,在一瞬给这包厢按下了暂停键。
外边光影浮动皆与他无关。
程阙的笑僵在脸上,随后拿起打火机点烟。
打火机在指间打了几次,还是没打着,他把那个昂贵的银色打火机扔进垃圾桶。
一时无言。
良久,程阙才问:“什么心情?”
沈沂一直低垂着的头扭过去,勾唇轻笑,却是无奈的苦笑:“不知道。”
就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一样。
闷。
看什么都不顺眼。
恨不得,明天去炸了民政局。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赵南星的,如果他选择拖着不离婚,那她会收拾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做的事情就要想法设法的得到。
尤其在伤害自己这件事上,她能做到极致。
可能在三年后,也可能是五年后,他会收到法院的离婚诉请传票。
所以他会去离婚。
只要是赵南星要的,他都奉上。
“那,一醉方休?”程阙拉开酒柜,露出了一排昂贵的红酒。
“买醉还用这些?”沈沂说着,修长的手指勾过桌上的烟盒,随意撚了一支点燃,“啤酒就行。”
程阙让人去买了啤酒来。
沈沂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衬衫领随意地耷拉在肩上。
显得十分颓丧。
酒过三巡,程阙捏扁一个易拉罐:“沂哥,不再挽留了?”
“不。”沈沂说:“赵南星不会改变主意。”
“而且。”沈沂的手指轻轻摩挲过易拉罐的杯壁:“我最近在想,赵南星正在经历的这些事,会不会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程阙皱眉:“又不是你让她有那么垃圾的爸。”
“但在我离开云京以后,她过得很平和。”沈沂说。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不能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啊。”程阙听不下去,驳斥道:“你到底做错什么了?就算当年沈清溪对你有恨,都已经这么大了,他已经为人父,不至于还一直窥探你的生活吧?要我说,你就是太小心翼翼。”
“可是程阙。”沈沂淡淡地看过去:“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的人出生就是错?”
程阙:“……”
有一瞬,就像是有只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程阙一时没呼吸过来。
良久,他低头冷笑:“你还是觉得那些不是意外。”
“是。”沈沂说:“一次可能是意外,但不可能次次都是。”
“尤其小乖,它一向乖得很,从来不乱跑。怎么就会刚好在那条平常连车都很少的路上被撞死?”沈沂冷声说:“还记得那年么?”
“什么?”
“那是我大四上半学期,老头子喊我不要读研,回家里公司。”沈沂看向程阙:“还觉得是单纯的意外么?”
程阙一时哑然。
“可是你都不进公司了。”程阙说:“他还有什么要害你的理由?”
“三年前。”沈沂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赵南星有天晚上回家迟,在路上被一辆车擦伤,车牌号是079。”
“我记得撞死小乖那辆车的车牌尾号也是079。”程阙忽地将所有事连在一起。
小乖就是沈沂以前养的一只银渐层,有个开宠物店的学长卖不出去,家里也养不了,便问沈沂要不要养。
后来沈沂看它被关在笼子里,实在可怜,便收养了这只猫。
他在课后领着它去打疫苗,把它带去学校遛。
养猫之后,他整个人都跟着平和许多。
是发自内心的平和。
不同的城市,车牌的前缀并不一样,可尾巴的数字是一样的。
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程阙倒还从未听沈沂说过这些,他大多时候都一头扎进工作里,平日里见了也就喝几杯酒,听他闲聊几句,涉及到这种,他向来闭口不言。
可能是喝了几杯酒,心情糟糕,便把这些事轻漫地说出来。
“那年,是为什么?”程阙问。
沈沂眉头微皱:“我带赵南星回家,老头子有意无意地催生。”
“这有些勉强吧?”程阙说:“你哥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
“我很希望这些都是意外。”沈沂深呼了一口气:“可以确定的是,灰灰的去世是意外。”
灰灰是他以前养过的一只兔子。
细算起来,他真的养过不少宠物,有仓鼠、兔子、猫、狗,有的是人送的,有的是捡的。
总归不忍心看那些小生命流落在外,便捡回去养着。
起先对它们也没什么感情,等养个一年半载,他流露出对这些动物的喜爱之后。
总会死的惨烈。
那只仓鼠是误食了花肥,中毒而死。
还有只捡来的小狗是在花园里撒欢时被捕鼠夹伤到腿,正是冬天,伤口感染去世。
灰灰是年纪大了,自然死。
其他的他都不敢百分百确定,都是意外。
而且不止这些活物,就连他最喜欢的一幅画,只是挂在墙上也会被来他家做客的熊孩子撕烂。
他喜欢的花瓶,喜欢的磁带……
但凡他喜欢的,都会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消亡。
程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话锋一转,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有用?”沈沂轻飘飘地反问。
程阙:“……”
他对沈沂说的这些事只是一知半解。
偶尔沈沂心事藏不住,会跟他说一些。
但很多,他还是藏着。
他向来是个不愿意将坏情绪带给别人的人。
“我的压力。”沈沂看向他:“你确定你能扛住?”
包厢里的气氛被这些事带得压抑下来,沈沂便拿他那天的话来调侃,以此来缓和。
“总归还是能出一份力。”程阙说。
“懒得想这些。”沈沂声音淡淡地,带着几分超脱世外的淡然,“也懒得闹。”
却没想到,他并没有就此结束。
“就没找到证据?”程阙问。
“滴水不漏。”沈沂轻笑:“如果真是他做的,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变态杀人狂的天赋?”
程阙啧了声:“是有。”
“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沈沂喝多了,话也稍多:“可能我这个人确实不太吉利。”
程阙:“……”
他一个抱枕扔过去:“去你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呢?”
“找不到一点证据,也就意味着这些可能是意外。”沈沂轻笑:“所以,还挺有可能的吧。”
“什么?”
“我不吉利。”
“……”
“滚滚滚。”程阙嗤道:“这话我他妈听了多少年?我不还得活着?”
沈沂不想喝了,往后仰在沙发上,眼神疏离又淡漠:“但让我同意离婚的不是因为这个。”
“嗯?”程阙好奇。
“赵南星说。”沈沂顿了下,“不喜欢我,所以不想跟我继续错误的生活。”
平日里温和的声音此刻清冽又冷淡,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无奈与惆怅:“我知道她不爱我,但这话从她嘴里直白地说出来时,还是很残忍。”
她甚至让他亲手拟离婚协议书。
残忍到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她当初为什么跟你结婚?”程阙问。
“逃避吧。”沈沂说:“很庆幸当初她找我做了避风港。”
所以他才偷来了这么一段生活。
一段于他而言,像梦一样的日子。
程阙:“……”
第一次见有人把备胎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程阙不知该如何评价,便不再多言。
而沈沂想起赵南星同意跟他结婚那天,也是赵德昌刚找过她。
两人不知聊了什么,赵南星充满戒备,浑身都带着刺。
即便如此,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逾越地、小心地提出了结婚。
反正也是要结婚的,跟赵南星结婚要比跟其他人联姻好很多。
而且赵南星没有威胁,应当不会重蹈覆辙。
却没想到,也还是会有。
只要他展现出一丝在意,就会有厄运降临。
就像是落在他身上的诅咒一样。
沈沂跟程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到后来,程阙忽地问:“沂哥,你喜欢赵南星什么啊?”
沈沂微顿,思考之后说:“不知道。”
反正就是喜欢了。
准确来说是爱了。
一见到她,他就觉得还想多活几年。
虽然她和记忆中相去甚远,可他就是喜欢。
赵南星冷漠、别扭,浑身是刺,只要靠近她,她就要往后退。
沈沂只能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她相处,不敢往前走半步。
可是只要看见她,就足够让他的世界明朗起来。
酒喝到了后半夜,程阙都随意地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凌晨六点,沈沂拎起外套往外走,睡到迷蒙的程阙问了句:“沂哥,干嘛去?”
“回去洗个澡。”沈沂把外套穿上,声音比外边的雾都沉:“离婚。”
—
在离婚这件事上,沈沂和赵南星都很利落。
像当初结婚那样利落。
赵南星起来洗漱过后,在客厅里闻到了很浓的烟酒味,客房的卫生间里有水声传来。
赵南星在脏衣篓里发现了满是烟酒味的白衬衫。
她放进洗衣机里洗掉,然后转身回房间化妆。
昨晚闷声哭了一通,情绪倒淡了许多。
许是想明白了,也认命了。
她就只能过这样的人生,所以后半生,让她一个人平淡地生活。
不当任何人的负累,不绑定任何人的人生。
也愿沈沂前程似锦,幸福美满。
她结婚那天也是化了淡妆,今天比那天的妆要稍浓一些。
那天领证特别急,她都没来得及紧张。
是领证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紧张,尤其沈沂接她去吃早餐的时候。
沈沂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换了件新的白衬衫。
跟她眼神相触时,率先避开。
赵南星深呼了一口气:“收拾一下走吧。”
这天早上,云京起了很大的雾,能见度不足两百米。
沈沂的车开得慢吞吞,却是正好赶在民政局开门时抵达。
在民政局门口,沈沂点了一支烟。
烟和雾混在一起,他站在原地,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不后悔?”
赵南星摇头:“不后悔。”
于是,他们一同走进民政局。
离婚调解时两人口径一致,性格不合。
手续办得很快,鲜红的结婚证变成了暗红色的离婚证。
赵南星把证放进包里,站在台阶上往远处看。
沈沂随手把证揣进兜里,声音淡淡地:“房子留给你,还有车,那三张银行卡,你挑一张拿走。咱俩没有孩子,也不用分那么麻烦。”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要。”赵南星说。
沈沂侧目,温声喊她:“赵南星。”
“嗯?”
“是我想给。”
沈沂站在那儿,身形颀长,舌尖抵着腔内转了一圈,说得格外无奈:“你别拒绝最后的好意。”
“还有。”沈沂叮嘱:“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赵南星怔了几秒,而后点头:“谢谢。”
说得格外疏离。
沈沂不忍再看,转过脸去:“行,就这样。”
赵南星的手揣在兜里紧紧握成拳,牙齿都快张不开,却还是扯出一个笑脸:“就这样。”
离开的时候两人分开走,一人一个方向。
赵南星走了一条街,找到一家早餐店,她进去以后要了个百合银耳粥。
店里在放一首舒缓的情歌,有些符合她的心境。
粥很快上来,热气腾腾,蒸得她每一个毛孔都打开来,眼睛都有些酸涩。
那首歌也唱到了高潮。
[为什么偏偏偏偏是你
拨动我的心弦融化冰冷的世界
我在下雨天淋湿在你的春天
渐渐渐渐我们一点一点
不堪重负走到了要分开的边缘]
她一边舀着喝粥,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粥里。
有些烫,连带着胃也有些不舒服。
但她还是顽强地吃完了那一碗。
当她走出早餐店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只是她眼前还间歇地模糊着。
有路人说:“我说了吧,阳光出来的时候雾就散了。”
赵南星抬起手背擦了下眼睛,大雾四散,世界变成原来的模样。
人来人往,车流如梭,热闹非凡。
大雾终会散,不止大雾。
还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