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沈沂。
她的呼吸被悉数掠夺,盯着他那张俊逸的脸一时间大脑空白。
厨房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到极致。
赵南星纤薄的背脊落在他手里,红发随意地垂落在他手背上,和他的五指交缠。
这个拥抱格外紧,她的身体像是要被嵌进沈沂的身体里一样。
她往后退,沈沂随之往后退。
尔后,退无可退。
她的背隔着沈沂的手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惹得她打了个寒颤,沈沂的指腹轻轻掠过她的眼尾。
她闭上眼,随着沈沂的节奏,陷于情谷欠。
不知吻了多久,赵南星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
沈沂这才松开,偏过头,下巴落在她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连气息都比平时的热几分。
赵南星的心跳格外快。
“赵南星。”沈沂喊她的名字,尽管没做,但带着一种事后的性感。
“嗯?”赵南星的手落在他腰间,抱得极紧。
沈沂问她:“喜欢我吗?”
赵南星:“……”
赵南星侧过脸,滚烫的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降温。
迟迟没等来回答的沈沂忽然凑近她耳边,轻轻舌忝了下她的耳垂。
猝不及防的动作惹得赵南星忽然颤栗,伸手推了他一把。
沈沂的气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单臂就搂住了她的细腰,说话吐出的热气环绕着她的耳廓漫游一圈,赵南星感觉浑身都发烫。
这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大抵就是比第一次跟沈沂Do还要刺激。
主要是身体更敏感。
结婚四年多,沈沂在这方面也算是个合格的学生,熟知她的每一个敏感点。
所以此时不需要在床上,也能调动赵南星每一个敏感的神经。
“我喜欢你。”沈沂说。
—
沈沂一大早就来把赵南星思考了一整晚的心理防线给击溃。
也没给赵南星更多的缓冲时间,在结束热吻之后继续人模狗样的离开去上班。
只剩下赵南星一个人在家里发怔。
一上午,赵南星都没思考明白早上的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为什么她就半推半就地跟沈沂接吻了?
但不得不说,体感很好。
比以往的每一次接吻都刺激。
尤其是,在接吻之后还没上床,更刺激。
再结合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更更刺激。
思考到最后,赵南星窝进沙发里,给脑袋上捂了个抱枕,有种想活埋自己的冲动。
活了二十多年,马上三十岁的人,却还会因为一个吻心动到心脏乱跳。
最关键是,她还没想明白。
临近中午,赵南星感觉饿了,但一个人没什么食欲,也不想点外卖。
于是去戳了商未晚的小窗:【商商,饿不饿?】
商未晚:【要一起吃?】
商未晚向来直接了当。
赵南星:【嗯,不知道吃什么。】
关键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容易胡思乱想。
赵南星一边发消息还一边捏自己的耳垂,希望耳朵赶紧退烧。
商未晚:【那你来找我?在我们公司附近吃吧,我下午还有个ddl要赶。】
赵南星:【好,现在过去?】
商未晚:【OK。】
赵南星去盥洗间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嘴角有道红痕,她用力擦了一下没擦掉,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破了。
还是被咬的。
至于被谁咬的,不言而喻。
赵南星站在洗脸池前久久回不了神。
早上的画面再一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并且有了无限的延伸,她的指腹落在伤口上,用力地摁压了下。
……
果真是快生理期了。
欲望比平时更强烈些。
赵南星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一并冲走,勉强清醒。
她在医院这些天,一直都素面朝天,今天要跟闺蜜约饭,坐在那儿化了个淡妆,涂口红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伤口。
一边涂还在心里骂沈沂是狗。
接吻就接吻,怎么还带咬人的。
赵南星的腹诽太多,甚至想给沈沂发消息痛骂他几句,但在打开聊天窗口后输了几个字又赶紧删除退出。
以他们这样的关系,发这种消息未免太暧/昧。
赵南星平生最讨厌拉扯不清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感是她一直在追求的事情,对什么事都要有恰到好处的分寸。
这也是她想跟沈沂断开的原因。
没办法交付给对方更好的自己,那就早点断掉。
但沈沂把她所有想法都扼杀掉,还将她带进了最害怕的那种人际关系里。
沈沂这个人,似是有什么魔力。
总能把人带到他的“陷阱”里。
小时候是这样,到现在还是这样。
小时候赵南星性格活泼,在学校还是有不少朋友,但后来有了沈沂,慢慢就变成了以沈沂为中心。
沈沂也从没说过不许她跟其他小朋友玩的话,只是他这个人太有意思,赵南星便一直跟他玩。
他会很多稀奇古怪的技艺,还会做很复杂的题。
可能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学习还好。
年幼的赵南星很纯粹地被这两点打动。
赵南星的思绪属于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干脆强迫自己不再想,出门赴约。
打车到高瞻大楼很快,赵南星一下车就给商未晚发消息,结果消息刚发就听见商未晚喊她:“星星。”
赵南星抬起头,拿着手机朝她挥手,疾走几步。
身体尚未恢复,昨晚又熬了夜,这会儿感觉伤口抽得疼。
她立刻慢了下来。
商未晚踩着三厘米的低跟鞋,走到她身边,先夸她新染的头发:“真好看啊,把你显得好白。”
“我原来一直以为我不适合。”赵南星说:“没想到染完还挺好看的,也不突兀。”
“是啊,现在染个这种颜色也不算特立独行。”商未晚笑:“还以为是咱们上高中那会儿呢?”
赵南星:“……”
但这已经是赵南星能想到的比较特立独行的,尚未来得及去做的事了。
不过赵南星想到刚打车时,那个司机大叔试图搭话,问的第一句就是:“小姑娘是网红吗?”
一句话说得赵南星又尴尬又开心。
她被陌生人搭话就是会感到尴尬,但大叔非常实诚。
既夸她年纪小,又夸她发色特别,人又好看。
于是她礼貌回答:“不是。”
这个发色确实带给赵南星很大的快乐,让她不再抗拒改变。
其实只是当下的一小步,只需要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去做这个改变,却能有很久的快乐。
高瞻大楼附近美食少,但商未晚说最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还不错,便带着她一起去。
两人边走边聊。
此刻正是午休时间,从CBD里出来的人络绎不绝,皆是精致的小资。
女人们高跟鞋包臀裙,外边搭一件及膝羽绒服来抵御还没回暖的天气,就连口红色号都各不相同,颇有种花园里争奇斗艳的感觉。
男人们一身西装革履,也都很精神。
赵南星随意地观察着路人,低声跟商未晚说:“感觉在这工作的人有种天生的自信。”
“都是国内TOP高校毕业,你觉得呢?”商未晚扭头看了眼这栋设计别出心裁的高楼,“这里的HR眼神堪比孙悟空,一个比一个锐利,要是自己都没自信,HR根本不会用。所以就算是装都得装出来自信。”
赵南星似懂非懂地点头。
快走到店里时,商未晚这才切入正题:“话说,那天的视频怎么回事儿?”
赵南星一怔:“什么?”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落座,赵南星将白色羽绒服递给服务员,只剩下了一件修身的高领米白色毛衣,衬得身材玲珑有致。
“沈沂啊。”商未晚一边说一边点菜,非常漫不经心地提出问题,不会给赵南星任何压迫感。
可是沈沂这个名字一出来,对赵南星来说就自带压迫感。
“怎么了?”赵南星反问。
商未晚:“……?”
平日里赵南星回答问题特别干脆利落,大抵是理科生比较讲逻辑思维,而赵南星是死板到恨不得连日常回答问题都要给你罗列个123点出来的人。
所以听赵南星的答案,一向都能很快找到中心。
但今天的赵南星不对劲。
商未晚点完菜之后,胳膊搭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那双格外勾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南星看,幽幽道:“你不对劲。”
“哪有啊?”赵南星拿起水杯抿了口水。
商未晚勾唇:“你跟沈沂重新好了?”
赵南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拿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冷静道:“没有。”
“那染什么情侣发色?”商未晚语气调侃:“今天沈律的出现,在我们一栋楼里都炸了。”
赵南星:“?”
赵南星并不知晓。
只听商未晚笑道:“是生物意义上的炸,就连我们公司这种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事氛围,今天上午的讨论焦点都是沈律。”
“据不完全统计,他今天上午收到了最起码十张名片。”商未晚说:“有没有交换我就不知道了。”
赵南星:“……”
“为什么?”赵南星不解。
“帅啊。”商未晚说:“那个发色真的很……”
她顿了顿才到:“欲。”
就是高山之雪在一瞬融化的那种欲,恨不得将其拉下神坛的那种欲。
赵南星是最先见到的,虽然也有一瞬的惊艳,但没有这么明确的体会。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商未晚又问。
赵南星思考片刻,又喝了口水才道:“不清不楚的情况。”
商未晚:“……”
“暧.昧?”商未晚总结。
“也不算吧。”赵南星摇头:“就是他忽然说喜欢我,但我们刚离婚,你懂我的感受吗?就我最近觉得世界好像天旋地转一样,他在推翻我以前所有的认知,还要逼着我接受,我有时候都怀疑这是不是他给我编的一场梦……”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赵南星都有些咳嗽,偏过头轻咳了两声,这才继续说:“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赵南星略有些丧气。
这些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以往也从没遇到过。
也不是没人跟她表白,只是她都会非常果断的拒绝。
以前大学时有个男生追她,非常坚持不懈,几乎每天给她带早饭,还要在图书馆制造偶遇,但赵南星每天都要比他气得早,在图书馆一遇见他就走。
那个男生坚持了三个月,在快要一百天的时候,垂头丧气又气急败坏,两种感觉融合到极致,站在赵南星面前说:“我真的没遇见过你这么难追的人!就跟一块铁板一样,踢到我脚都痛。”
而赵南星在端详过他之后,只冷淡地说:“让让,我要去实验室。”
……
总之,赵南星不太会处理这种棘手的事。
还不如把她扔去手术室里去救人。
商未晚盯着她看,尔后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赵南星:“……?”
赵南星回头,发现身后没别人,就她俩,所以商未晚是在夸她?
可爱?
她跟这词的偏旁部首都搭不上一点关系,更何况这词。
“就是说你。”商未晚说:“你自己看不出来,我们能欣赏得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赵南星试探地问。
商未晚点头:“可能也算。”
话题重新被拉回正轨,商未晚一边烤肉一边说:“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不答应?”
“没想好。”赵南星说:“想不明白,一团乱麻。”
“为什么喜欢都要这么纠结啊?”商未晚问。
“我不知道。”赵南星坦然承认:“我就是个纠结的人。”
商未晚顿了下,“我也是。”
“你对沈沂什么感觉?”商未晚又问。
“不知道。”赵南星说。
“想跟他在一起么?”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商未晚的耐心都即将告罄,赵南星盯着烤肉盘:“肉糊了。”
—
赵南星这种迷茫的感觉准确无误地给商未晚传递出来,而且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
店是新开的,味道也不错,店里不断有客人来。
有好几桌都在讨论今天高瞻大楼里那个蓝头发的男人。
赵南星跟商未晚后续也没聊天,纯干饭。
就着大家的八卦下饭。
原来是黑发还不显眼,现在变成了一头蓝发,直接吸引了众人的关注,连带履历都被人聊了出来。
人多的地方想来不缺谈资。
什么地方毕业的,有过什么成就,目前担任什么职位。
当大家知道这位是宜海那起无罪辩护案的代理律师时,一时间引起了聊天的小高潮。
整个饭店窸窸窣窣传来的都是关于蓝头发男人的讨论。
听得赵南星心情复杂,脸都沉了下来。
商未晚噙着笑,用手做话筒伸到赵南星唇边:“请问赵小姐,听到前夫出现在这么多女人的嘴里,什么感受?”
赵南星缓慢地看向她,很认真地说:“心里堵。”
就是那种闷闷的感觉。
如她所愿,亦如她所料。
沈沂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眼里的焦点,都能自带话题度。
就像当初周悦齐说,当初在学校他收到过的情书都不下几百封。
可她呢?
赵南星很严肃地问商未晚:“商商,自卑的人能喜欢人吗?”
“为什么不能?”商未晚反问。
“总觉得差太多了。”赵南星说:“以前我觉得是沈沂不喜欢我,所以在离婚的时候很容易就做了决定。哪怕在今早以前,我还是觉得跟沈沂分开比较好,我没有多余的爱和精力去分给另一个人。”
“今早呢?”商未晚准确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发生了什么?”
早上那一幕重新回到赵南星脑海里,但她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在面对沈沂的时候,我没办法撒谎说不喜欢他。”
因为太爱了,所以会想让他拥有更好的。
可因为太爱了,也舍不得就这样算了。
赵南星感慨:“人怎么能这么自私,还这么复杂呢?”
是的,她又在批判自我。
商未晚发现了她略有些消沉的情绪,低声道:“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啊,不止你一个。”
“像周周,季杏她们就不会。”赵南星说:“是我如此。”
“她们只是点不一样。”商未晚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私点,你让周周把她哥让出来,把徐主任让出来试试?不愿意不是自私,是因为喜欢。我本来喜欢这个人,我为什么要让啊?人为什么第一要考虑别人呢?我们连自己的想法都没办法顾及到,就去顾及别人,我们是菩萨吗?”
赵南星:“……”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好像一直很能欣赏别人。”商未晚说:“但欣赏不了自己。”
赵南星猛地抬头,和商未晚那双闪闪发亮又充满希冀的眼睛对上。
商未晚说:“可是赵南星,你一直都很厉害。”
进入国内Top级别的大学,学习被公认为很难的学科,在最复杂的科室里工作,破格被提拔为副主任医师。
这些履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能被称之为普通。
可赵南星就是对自己苛刻啊。
她甚至可以觉得周悦齐的本科师范非常优秀,但就是没办法接纳国内Top级别高校出来的她。
“商商。”赵南星沉声开口:“你好像变了。”
“嗯。”商未晚笑:“我在努力地改变,所以希望你也是。”
“在变什么?”赵南星问。
“变得更爱自己,更能接纳自己。”商未晚说:“不自卑,不自傲,不跟别人比。”
这也是赵南星需要做的。
急切地把自己从别人的目光里拽出来。
人的性格从来都不是在一瞬间发生改变的,往往都是说要改变,在下一次遇见事情的时候,还是惯性做出选择。
赵南星练就果断的性格用了近一年,那一年里伴随着周淑每一日的以泪洗面。
而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要用多久。
“赵南星。”商未晚说:“尝试爱吧,你配得上沈沂。”
“为什么?”赵南星的指腹摩挲过手中玻璃杯的杯壁,语气怀疑。
“因为他爱你。”商未晚轻笑:“被偏爱的就可以有恃无恐,哪怕你一无是处,你在他眼里也是最好的。”
“就像你在我们眼里一样。”商未晚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跟个知心姐姐一样:“你不知道我遇见你的时候,我都自卑的不敢跟你说话。”
“啊?”
“因为你那时候穿了一身名牌。”商未晚说:“但那会儿的我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
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自卑。
“后来我发现你这么优秀,却还是自卑。所以我觉得比较是没有尽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优秀的人,甚至是沈沂,他也有缺点。结婚一年就出差,婚后跟你的联络很少,这难道不算感情淡漠吗?离婚了才说喜欢你,这算不算情感迟钝?或许他有苦衷,或许没有,可这些在当下都不会成为你们感情的决定因素。”
赵南星微怔,“那决定因素是什么?”
“你到底爱不爱他。”商未晚笃定地说:“有多爱。”
“为自己想。”商未晚给她出主意:“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抛下,做一个——渣女。”
—
而店外,一头蓝发的男人正跟另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站在一起。
目光正好落在商未晚身上。
“真不进去?”程阙一说话就灌了一肚子冷风,伸手把大衣裹紧。
沈沂摇头:“换一家吃。”
“她们聊什么呢?”程阙又问。
他只能看见商未晚在说话,噙着笑,流露出明艳的自信。
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
沈沂站得笔直,哪怕路过的人都不自觉看他,他也丝毫不动。
程阙的鼻子冻得通红,忍不住碰了他一下:“走不走?这儿又看不见赵南星。”
沈沂抿唇,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你女朋友正在教我老婆怎么做一个渣女。”
程阙:“?”
“你说什么?”程阙语调都上扬:“谁女朋友?”
“不是你的?”沈沂挑眉问。
“最近没联系。”程阙说。
沈沂顿了下:“她把你甩了?”
程阙:“……屁。”
程阙大言不惭:“是小爷玩腻了。”
“哦?”沈沂啧了声:“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半夜打电话过来,差点还哭了。”
程阙:“……靠,不是我。”
“行。”沈沂插兜往另一家店走,“17234567777这个号不是你的,我以后拉黑。”
程阙:“?”
程阙疾走几步追上去,然后回头瞟了眼,却正好隔着玻璃跟商未晚眼神对上。
那一刻,商未晚的眸色暗了暗,飞速地转过头,继续和赵南星聊天。
程阙:“……?”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这没良心的。
沈沂回头喊他:“还吃不吃”
“来了。”程阙疾走几步跟过去,沉声道:“赵南星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沈沂眉头微皱:“什么?”
程阙往前走,严肃道:“是前妻。”
沈沂抬手想揍人,发现人已经很有自知之明的跑远。
两人进了店里,沈沂这才跟他算账,幽幽道:“自己被甩也得给我心上扎一刀,可以啊你。”
程阙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都说了,是我先玩腻了。”
“行。”沈沂说:“那你刚回头干嘛?”
“我看看她离开我以后有多狼狈,行不行?”程阙继续嘴硬。
沈沂:“……”
良久,沈沂很认真地和他说:“有些东西是得放下,继续往前走的。”
“那你呢?放下了吗?”程阙问。
沈沂摇头:“正在努力。”
程阙轻笑:“看出来了,你现在很开心。”
“以前我觉得好多事情都应该藏起来。”沈沂说:“包括感情。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意味着有了软肋,而我应该是最怕有软肋的人。”
因为一直有人在暗处蛰伏,盯着他。
似乎知道是他在意的,喜爱的,那就必须毁掉。
在不毁掉他这个人的同时,摧毁他所有的一切,令他痛苦。
所以他好害怕产生羁绊啊。
喜欢都不敢明目张胆,藏起来,藏很久,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可现在他说出来,感情如倾泄的洪水一般,奔腾汹涌。
亦有其快乐。
“软肋有时候也会是铠甲。”沈沂说:“所以我现在,决定反击。”
不就是藏在暗处吗?不就是做事从来不留下线索吗?
那他以身当饵呗。
再狡猾的猎人也会有轻敌和冲动的时刻。
“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说。”程阙真心实意地替他感到高兴,“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不至于。”沈沂轻笑:“他不会让我死,这是底线。”
那天他看见的是曹植的《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赵南星跟商未晚约完饭之后豁然开朗许多,商未晚确实是个很好的“导师”。
可能是因为她俩身上有太多相似点,所以商未晚总能准确地把控住她的想法,把她从糟糕的情绪里拉回来。
在她回家以后,商未晚还给她发消息:【肆意爱吧,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呢。】
赵南星:【……该说你晦气吗?】
商未晚:【随意。】
赵南星收了手机又去补觉,一觉醒来已经很晚,远处天空晚霞弥漫,橘黄色的日落给这座冰冷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温度。
是很漂亮的日落。
尤其是高瞻大楼那个方向,夕阳仿佛就落在那栋楼的楼顶,每一面玻璃都折射出橘黄色的浪漫。
她正犹豫要不要拍,手机忽然震动。
是沈沂发来的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是很漂亮的夕阳。
隔着大大的落地窗看过去,仿佛触手可及。
赵南星默默保存,却没回话。
没多久,沈沂的消息再次发来:【虽然夕阳很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晚上。】
赵南星:【……为什么?】
还是没忍住回了他的消息。
沈沂:【你觉得呢?】
赵南星:【我不喜欢晚上,我不知道。】
盯着这回答,赵南星脑海里闪过当初那个男生说她的话,就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她这回答确实冷冰冰。
于是纠结着撤回,又发了条:【不知道。】
略温和一点。
但也没好多少。
于是再次撤回,修正道:【晚上安静吧。】
这次终于好了很多。
沈沂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然后就见他发了一条十秒的语音过来。
应当是刚结束了工作,他声音还有点哑,低低的,带着一点儿磁性的性感,“因为晚上有星星,还能做一些爱做的事儿。”
赵南星:“……”
赵南星的脸一瞬爆红。
她输入了一个:无耻。
对话框上面就跳出一个“流氓”的表情包,她顺手就点的发出去。
沈沂那头呷着笑,声音慵懒又惬意,听得出来很开心。
但落在赵南星耳朵里就是调侃和揶揄。
因为他说:“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爱做的事是看星星。”
赵南星:“……”
赵南星刚好之前存过周悦齐一张表情包,是《还珠格格》里紫薇的台词。
于是把那个“你都没和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表情包甩出去。
沈沂回:“行啊。今晚就可以跟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他的断句带着点儿暧/昧的奇怪。
赵南星没办法再跟他聊下去,发了个“债见”的表情。
—
沈沂当然是开玩笑,他下班以后去赵南星那儿送了个温暖,把饭放在厨房,跟赵南星随意聊了几句便走了。
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譬如关璟案二审即将开庭。
还有纹身店里比较热门的图案,发给赵南星让她选。
没多久他便离开。
赵南星窝在沙发上看纹身的图案,又查了查关璟案在网上的讯息。
寥寥无几。
赵南星周六跟周悦齐她们约了美容和逛街,她的精力都不足以支撑她把街逛完。
最后还是坦白自己刚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是沈沂照顾的,于是收获了周公主关怀的责骂和热切的八卦。
赵南星给出的回答是:【不知道,顺其自然。】
比之前摇摆不定的态度好多了。
她也不知道会和沈沂发展成什么样,但决定听商未晚的——尽力。
凡事只要尽力便不留遗憾。
在商场的休息区聊天时,赵南星还看到了关琳。
她正跟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男人大概一米七五,有一点点地中海,但颜值绝不算丑,只能说中规中矩,两人进了一家珠宝店。
见赵南星看,周悦齐也跟着望过去。
看见关琳以后脸色微变,赵南星问:“怎么了?”
“关琳也挺可怜的。”周悦齐说:“她弟不是因为那件事上热搜了吗?她家股票大跌,而且之前她家跟光信集团签了对赌,现在眼看着股票一降再降,关总坚持不足,把她推出来联姻了,找了个三十多的。”
赵南星一怔:“这么……无情吗?她也同意?”
“不同意怎么办啊?”周悦齐无奈摇头:“她爸前段时间都ICU走一遭了,她要是不联姻,别说公司保不住,他们家都得家破人亡。”
赵南星:“……”
“不过她那联姻对象还行,我听我妈说还挺老实的,也不跟人出去鬼混。”周悦齐顿了下:“就是有个两岁的女儿。”
商未晚也忍不住插嘴:“你们豪门联姻都这么狠的吗?”
二十多岁毕业女大学生直接无痛当妈?
“如果是家族还行的话,不会这样。”周悦齐说:“就像我,我哥说就是跟我家门当户对的这些青年才俊我都可以随便挑。不过我一个也没看上,这帮人里吧,长得巨帅的也就沈沂,还可以的是徐嘉树,不过有点老,他也不是什么青年才俊了,剩下的就程二,帅是帅,但就是不太受宠,而且吊儿郎当的,又爱玩,我可Hold不住。选项排完了,我可能以后得搞姐弟恋。”
赵南星商未晚:“……”
周公主这算盘扒拉得她们在云京郊区都能听见。
不过她在说完自己以后,话题又回到关琳身上,“但像关琳这样的,就是我们常说的落魄千金。圈子里现在谁都知道,关总在卖女儿了。不过这圈子起起伏伏的,谁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落魄千金呢?”
她倒是看得透彻。
虽然和关琳不认识,但赵南星依旧有些唏嘘。
分明是弟弟搞出来的事情,可最后的苦果却要她承担。
她把这想法说出来,周悦齐只风轻云淡地说:“你们看过古装剧么?大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现在比不得以前,可是做生意的,各家关系错综复杂,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虽然利益是最可靠的,但好多利益要靠联姻来稳固。”
“对了。”周悦齐漫不经心地扔下两个重磅炸/弹,“我听我哥说,沈家那边已经把沈沂离婚的消息放出来了,目前属意的联姻有两家,做奢侈品的钟家还有做娱乐产业的白家,知道最近最火的那部剧《夜晚》吗?里边的女一就是白家次女,二十三,白家应该会推她出来。”
赵南星:“……”
确实有些急切了。
“还有程二,他们家应该是想让他跟祝家联姻。”周悦齐说着都笑了,“就是非常离谱的消息,老程总想让他跟祝诗意结婚,祝家那边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但祝家那儿遇到了危机,现在也需要程家的帮助,大概率能成。”
商未晚表情淡淡,甚至都没好奇。
而赵南星则问:“为什么离谱?”
“还记得我说过程阙哥哥的事儿吗?祝诗意就是程家大哥的青梅,也是从小订了亲的人。”周悦齐说。
这消息属实把赵南星震撼到,越听越觉得她们这圈子乱。
周悦齐看似对圈子里的事儿漠不关心,实则心里门儿清。
最后聊到徐嘉树,她一怔:“哦对,为什么这妖孽还没被收了?他在他家没人敢惹,徐叔现在处于一种只要他肯结婚,别管男的女的都行的地步。”
赵南星:“?”
还得是徐主任。
赵南星满腹心事地回了家,而在回去之前,商未晚拉住周悦齐问了句:“程二如果拒绝联姻的话会怎样?”
周悦齐想了下,那年程阙跪在雪地里的场景回到她脑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悲凉。
周悦齐叹气道:“跟老程总断绝关系吧,也可能被打断两条腿。”
商未晚皱眉:“这么严重?”
“老程总特别暴躁。”周悦齐说:“尤其是程家大哥去世以后。”
周悦齐还悄悄给商未晚透露,这一次老程总让程二联姻,就是为了惩罚程二,让程二这辈子都要记住程家大哥。
商未晚开车回去,开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换了方向,去了[愿]。
—
赵南星约的纹身时间是下午两点。
上午先去医院复查了伤口,即便她这么造作,伤口恢复得还是不错。
下午她如约到纹身店,沈沂早在那儿等她。
赵南星跟他每天都会见至少一面,但并不是每天都要聊几句。
那天周悦齐说的话依旧哽在她心里,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她便又一个人生闷气。
跟沈沂见面以后,在外人面前倒是很正经,两人都只问纹身师问题。
譬如洗纹身疼不疼,能不能纹在脚腕上。
纹身师一一回答。
图案也是赵南星提前选好的,纹身师先给她敷了麻药,让她在一旁等待。
而沈沂神神秘秘地把纹身师拉到一边商量着,还拿图案让对方临摹,一副他才是专业的样子。
纹身依旧是两个人分开。
这个过程并不算疼,也可能是因为敷了麻药,纹身师的水平不错,动作非常利索,不到一个小时,赵南星便结束。
一只蝴蝶在她的脚腕上栩栩如生。
白皙的脚腕上突兀地出现这样一只蝴蝶,好像随时都能自由地飞走。
赵南星很喜欢。
刚刺好还有些泛红,赵南星只是看着,拍照发到了小群里。
再一次得到了一致好评。
在她正回复小群消息的时候,沈沂也刺完出来。
四目相对,赵南星收了手机。
沈沂坐过去,赵南星往后缩了下,沈沂伸手握住她的小腿,仔细端详那个纹身,尔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很漂亮。”
赵南星感觉整条腿都发麻,为了避免尴尬,她问:“你纹在了哪里?”
沈沂声音淡淡地:“一般看不见的地方。”
赵南星:“……”
她甚至有些不敢接话,但不接话会陷入难挨的沉默。
她便低声问了句:“你纹的什么?”
沈沂看向她,忽然一拽她的小腿,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他说:“你最近在躲我,为什么?”
“没有啊。”赵南星别开脸没看他。
沈沂在她耳廓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说:“想知道我纹了什么,自己看。”
说着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肚脐的位置。
一路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