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忱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几秒后沉声道:“不必了吧。”
说完以后转身回头,不带任何犹豫地往反方向走。
谁知道于清游是什么心思?
他话里的真假也有待商榷。
言忱是个不太有好奇心的人,但在沈渊的事情上说不好奇也不可能。
她确实很想知道当初她离开以后,他经历了什么。
怎么从原来的吊儿郎当骄横大少爷变成如今不茍言笑的模样,像是入定升天,羽化成仙,清冷矜贵得不似凡人。
但她知道这些事儿或许会让她心软难过。
因为和她当初设想的不一样。
她那时觉得她离开了,沈渊最多难过个三五日,喊上朋友热闹放纵一番,必定把她忘了。
毕竟还有即将到来的高考,那段日子一结束,他或许连她是谁都忘了。
他又不缺女朋友。
“那我随时恭候。”于清游戏谑道:“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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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回家时岑星正在洗漱,傅意雪在房间里打游戏,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她在跟队友battle,“我刚连招放了,你没把他打死结果被反打了,直接给他经济送起来了,人家打三个你没压力好嘛!”
她回房间放了吉他,在床上坐了会儿听见卫生间的门响,她起身去了客厅。
岑星刚好接了杯水出来,刚洗漱完的她是纯素颜,脸上有一些小雀斑,因为皮肤没那么白,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
确实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
言忱忽然想到了孙恪之前的话,于清游更喜欢长得美艳的,那他和岑星怎么走在一起?
是情侣吗?但之前岑星说过她是单身。
言忱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岑星正好坐在她旁边,“有话要和我说?”
“……”
岑星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是有点儿。”言忱也没瞒着,她思考了一下说:“我遇见于清游了。”
听到这个名字,岑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在哪里?”
言忱一直都看着她,自然没错过她的慌乱,在心里衡量了下,最终说:“在我新驻唱的酒吧,他是乐队的键盘手。”
岑星松了口气,捧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哦。”
之后言忱一直没说话,起身去厨房里倒了杯水,等到回来她才说:“你也认识他啊。”
岑星:“……”
“于……于清游嘛。”岑星磕绊了一下,解释道:“全校谁不认识?咱们学校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后来的高考状元。”
她说话时根本不敢抬起头,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言忱抿了下唇,“哦。”
她没把之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幕点破,都是成年人,给彼此一些隐私和尊重,既然岑星不想让人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
不过她单刀直入,“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得帅,有才华,家世好,善良又有风度。”岑星不停地往出蹦形容词,“谦虚、温润,翩翩公子世无双吧。”
言忱:“……”
这好像跟她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岑星对他的滤镜确实有够厚的。
“那他和沈渊有什么矛盾吗?”言忱问。
岑星笑了,“你跟他俩一个班,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
“唔。”言忱耸了耸肩,“那会儿不太关心。”
“好吧。他们两个应该没有矛盾吧,沈渊比较爱玩,而且经常跟校外的人一起玩,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少,于清游比较安静,相比起来没有沈渊那么外放,所以大家更关注沈渊一点儿。”
“哦。”言忱点头,“那他和沈渊熟吗?”
岑星迟疑了几秒,“或许……熟吧?”
“他们两家好像是邻居。”岑星说。
言忱漫不经心地点头,“知道了。”
“是有什么事吗?”岑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于清游说,可以给我讲讲当年的事情,我在考虑要不要知道。”
“哦。”许是涉及到了于清游,岑星多问了句,“那考虑的结果呢?”
“目前还没结果。”言忱起身,“早点回去睡觉吧,晚安。”
岑星恍惚,“晚安。”
言忱从岑星这儿问了这么多消息,临回房间,她停下脚步说:“我听同事说于清游专和漂亮女孩谈恋爱,这是真的吗?”
岑星忽地朝她看过来,那双鹿眼瞪得很大,像是被惊着了一样,嘴巴一翁一合,许久才发出声音来,“是……吧。”
言忱佯装无谓,一边开门一边说:“那他有点花心啊,这种男人沾不得。”
算是给岑星提个醒,她应该能听懂吧?
言忱难得的多管闲事了一次,回房间以后还发了会儿呆。
她仔细思考着于清游那句话——还挺感谢你替我搞掉一个竞争对手的。
竞争对手?
沈渊可从没把他当成过竞争对手,成天该玩玩,该学学。
高三那会儿,他成绩都是她给看的,他自己从来不去看“红榜”。
一中有个传统,年级前一百名的成绩会写在大红纸上,教务主任亲自用毛笔写,其余学生的成绩就是打印,几张A4纸,几百个学生在公告栏上占得版面还没前一百的一半大。
因为是用大红纸写,所以被学生们戏谑为“红榜”。
言忱也心大,只看他每门考多少分,从不关注别人,甚至连自己的成绩也不看,但沈渊会看她的。
看了以后总对着她那成绩摇头,“数学86,再有4分就及格了,一道选择题的事儿,你就不能多蒙对一个?”
“下次争取。”
“英语62,你这英语没我一半多,一脚踩在机读卡上都能有三十。”
“那我下次用脚踩。”
“理综,多选题一道不对,你是避雷针吧?就不能只写一个,好歹还给两分,你这ABCD都选上,有个屁的分。”
“下次只选A。”
“还有语文,你作文只打30分吗?平常看那么多小说是……”
通常言忱都会把卷子往回一拿,直接塞进桌兜,然后把他的卷子拿出来平平整整铺在桌面,自己从笔袋里找一根笔,在指间灵活地转几下,随意在本子上划拉几个字,“关注自家,少管我。”
沈渊就会捏她的后脖颈,然后她就伸手反抗,不知怎么,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言忱把他手拿下来,在课桌下十指交扣,她低声威胁:“改你的卷子,不然我逃课了。”
沈渊:“……”
最终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言忱很晚才去卫生间洗漱,等上床要睡觉时都快凌晨1点。
她翻了翻手机,然后打开了和沈渊的会话框,仍旧停留在他发的那条【言忱,你从未信过我。】
点开输入法,打了几个字又删掉,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结果隔了几秒,她发现会话框上边的SY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于是她耐心地等,等到那几个字消失很久,一直都没消息发过来。
估计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言忱点进他朋友圈,两分钟前他刚发了一条。
【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
言忱:“???”
没有人点赞他那条朋友圈。
只她可见?
言忱转回和他的聊天页面,一分钟后,他发来:【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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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遥遥,喝牛奶吗?”傅意川两步爬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三盒牛奶,给他们直接扔在了床上,“临近毕业也不能这么浪啊,一点了还在修仙,还是多吃点营养品补补,不然容易猝死。”
“喝牛奶并不能防止猝死。”宋长遥把吸管拆下来,咕嘟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有点腥。”
“有吗?”傅意川也喝了几口,“没什么感觉啊,跟喝水一样。”
“你味觉出问题了。”
“沈哥。”傅意川喊沈渊,“你喝了吗?腥吗?”
“没喝。”沈渊说。
“喝呗,又没给你下毒。”傅意川躺在床上拿ipad看LPL比赛,一边和他说话还在一边吐槽:“操,这一波打得,乌鸡鲅鱼。”
沈渊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戳手机。
【SY:你工作找好了?】
这几天一直都没跟言忱联系,一来是那天闹得不太愉快,二来他这几天忙,代教老师手头的手术多,他跟着进手术室,一进就是十几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补觉都不够,连轴转了四天,老师让他回学校休息两天再去,他回来补了一天觉,傍晚那会儿醒的,这会儿自然不困。
晚上还和傅意川他们看了会儿球,看着看着傅意川忽然就转了话题,猝不及防地把那天的话题拎起来说:“沈哥,你和言忱姐真有过一段啊?”
沈渊:“啊?”
他都懵了两秒。
结果傅意川的话就跟连珠炮似的,“我真忍不住了,那天我就想问,但是看你情绪不好,今天球赛形势一片大好,你肯定心情还不错。所以你要不要坦白一下,言忱姐真是你那个死了的前女友?”
沈渊:“……”
几秒后,沈渊点头,“是前女友,但还活着。”
傅意川:“……”
“人家好好的,你干嘛说人家死了啊?”傅意川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沈哥,你谈恋爱这么没品?”
沈渊:“……”
“或许你知道南疆的巫术吗?”沈渊一本正经地说:“传闻可以起死人肉白骨,所以她应该属于诈尸。”
傅意川面露惊恐地往后退了半步。
沈渊也不再跟他们一起看球,自己回了床上躺着。
结果五秒后傅意川大吼一声,“靠!南疆那他妈是蛊术!”
宋长遥在一旁说:“据医学研究表明,巫术和蛊书都属于文学作品杜撰,不具有任何科学依据。”
沈渊在床上笑,傅意川站在地上怀疑人生。
但后来傅意川又问他,“那你和言忱姐复合了吗?”
“没有。”
“谁不同意?”
沈渊沉默,最后只默默叹气,“还有些问题没解决。”
“没解决就去解决啊。”傅意川说:“你坐在这儿问题就会自动解决了吗?”
沈渊:“……”
他皱眉,“是一些很难解决的问题。”
“那就要更加努力解决,不然像言忱姐那么漂亮的,你一个迟疑说不准就被人追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沈渊:“……”
最终傅意川被他踹了一脚,滚下了他的床。
夜深人静以后躺在床上看聊天记录,最后那句还是他发的。
她没回应。
她在躲避。
她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渊对她真是没辙。
犹犹豫豫,最后盯着屏幕上那句“对方正在输入”许久,发了条只她可见的朋友圈,最后还是叹气戳开会话框给她发了消息,而她秒回:【聊。】
虽然傅意川经常不靠谱,但他有句话说的很对,有问题得去解决。
待着不动并不能解决问题。
道理知道,但付诸实践有点难。
尤其中间梗了那么多情绪,明明是她的问题,她什么都不说,最后还得他拉下脸去找她,一次不够还得又一次?
他不要面子吗?
算了。
沈渊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她较这劲干嘛?
正想着,消息就发了过来。
【Yc:找到了。】
沈渊正想下一句问些什么,结果言忱发过来:【你呢?工作还顺利吗?】
沈渊看着屏幕忽然笑了,然后一秒收敛。
什么啊,不就问他一句,这就够了?
不过有来有回,总比他一个人气着好。
【SY:嗯,刚跟完手术。你还在驻唱?】
【Yc:是,在蓝夜。】
【SY:格居广场那边?】
【Yc:对,你有时间可以来。】
【SY:好。】
两个人这聊天像极了刚认识时候在没话找话,但几分钟后言忱发来:【你还记得于清游吗?】
沈渊眉头微皱,于清游?
【SY:记得,他怎么了?】
【Yc:我遇见他了,是酒吧乐队的键盘手。】
【SY:离他远点儿,不是什么好人。】
【Yc:你们很熟?】
【SY:一般。】
沈渊和于清游是邻居,从小就认识,但关系还真不怎么样。
那家伙向来看不惯他,他也一样。
不过没什么对错,就是性格不一样,两家家长也认识,经常把他俩拿来对比,从成绩到身高,尤其过年那会儿,弄得都不高兴,但于清游闷,不说,他就不一样了,总要跟他爸吵上几句。
上小学不在一个班,上初中以后他们几乎就没见过面,是后来上了高中意外发现被安排在了一个班,倒是一起打过几次篮球,那家伙总阴阳怪气的,他懒得猜也懒得理,最后就不了了之。
只不过他听李淼说,那家伙上大学以后换女朋友特别勤,从不管家世人品,只挑长相漂亮的。
言忱这样的,在他面前很危险。
离远点儿总没错。
【Yc:知道了。】
翌日言忱去酒吧时才下午5点,但难得的,于清游也在。
看见她来了,程鹤他们都主动打招呼,她一一问过好。
唯独于清游,他坐在吧台前,转过头看着言忱和众人打招呼,手里轻轻晃着一杯蓝色的烈焰风雪,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内含深意。
言忱不知道他要干嘛,干脆直接略过了他。
他也没说话,一口饮尽手里的酒,“干活了。”
昨天程鹤已经跟言忱打过招呼,今天要提前来练习晚上演出的曲目,俗称彩排,平常彩排于清游都不在,偶尔是老板来替。
但今天他在,大家嬉笑着一起上了舞台,各司其职。
言忱一时间没有吉他还有些不习惯,总觉着没安全感。
不过幸好演唱的曲目都是她比较了解的,甚至有些是她作词作曲的歌,恍惚发现离她开始写歌已经过去好多年。
几人都跟着曲谱走,言忱又是个让人安心的主唱,配合起来还算默契,连着彩排了近一个小时,老板给拎了水来,众人这才休息。
休息间隙大家就开开玩笑,聊聊八卦,气氛融洽。
于清游很少参与玩笑,但时不时也插一嘴,言忱就安静地听着。
孙恪说他最近喜欢上一女孩儿,想追但不知道怎么下手,于是找大家征集意见,结果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言忱。
言忱:“???”
“你是女生。”孙恪问:“你们女生都喜欢什么啊?”
言忱抿唇思考了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知道。”
孙恪笑道:“你逗我玩呢?这么漂亮肯定不少人追,他们一般都送什么?”
说起这个,言忱可就有话聊了。
“情书、包、钱、口红、玩偶、演唱会门票、唱片、磁带。”言忱说:“我都收到过。”
“那你最喜欢什么?”
“都不喜欢。”
“……”
这天聊死了。
“东西其实还好。”言忱实话实说,“但我一想到送的人,我连碰都不想碰。”
孙恪:“……”
大家哈哈大笑。
坐在一旁的于清游轻笑,“女生只喜欢她们喜欢的人送的礼物。”
言忱想了想,“是这样。”
所以那会儿沈渊给她桌兜里放个糖,她也觉着挺高兴。
别人送的,怎么都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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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演出开始,言忱很尽情地投入。
这边的工作时间比谜语Club短,11点就结束,等到结束以后,言忱把麦拿开下了台,二楼有他们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于清游在,他在开柜拿包。
言忱没和他打招呼,直接开柜拿自己的东西。
她划开手机,有岑星给她发来的微信消息,一连三条。
【沈渊的所有事都是于清游和我说的,所以你想要更了解他之前的事情,你可以去问于清游,他应该都知道。】
【沈渊真的很喜欢你,你也放不下他对吧?我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别错过了。】
【对不起,我昨天撒谎了,我和他认识。但我们关系比较复杂,所以请让我保留一点秘密。】
言忱盯着屏幕看了又看,最终在于清游临出门时喊住他,“忙吗?”
于清游回头:“嗯?”
“请你吃个饭。”言忱说:“顺便聊聊……沈渊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