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忱的手像触电一般缩回来。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和她手一起被勾出来的还有孤零零的钥匙。
言忱立马弯腰去捡,离沈渊远远的。
他手里抱着东西,看她神色慌乱,没再逗她。
之后两人一起下楼,沈渊来回搬东西,言忱倒再没上去。
她的态度也很明确——装不知道。
而且有意跟沈渊隔开了距离。
等到东西都搬完,两人一起上了楼,因为沈渊租的那边还没收拾好,两人只能先去言忱家。
以往沈渊也来过,但这是第一次只有两个人在。
言忱的吉他就放在阳台,客厅里干净整洁,只茶几上放着几包薯片,沈渊看过去时,言忱忙解释道:“都是傅意雪的。”
沈渊慢悠悠地回:“哦。”
言忱;“……”
阴阳怪气。
两人独处怎么都透露着尴尬。
言忱去冰箱给他拿了瓶水递过去,指尖相抵,她立马缩回去,结果就见沈渊一边拧瓶盖一边看着她笑,那笑略带玩味,不知怎地,言忱脑海里就冒出他那一句——亲都亲了,还怕摸一下?
不得不说,有够流氓的。
但在酒吧待久了,比这话更流氓的她也听过,只是都没他刚刚说的那句杀伤力大。
“言忱?”沈渊仰起头喝了口水,咕嘟一下咽进去,他眼含笑意轻飘飘地喊他她名字。
言忱下意识应答:“嗯?”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沈渊把瓶盖拧紧,慵懒声线此刻听起来格外轻佻,“又没谁会嘲笑你。”
言忱:“……”
忽然感觉家里很热,言忱别过脸闭上眼,轻吐了口气,第一次感觉被他挤兑到毫无还手之力。
主要是一想回答,脑子里就自动蹦出他刚才的话。
那天喝多了一冲动,亲的她站不住理。
“言忱。”沈渊又低声喊她,这次言忱却没应。
寂静了几秒后,沈渊轻笑,“你现在可真容易害羞啊。”
言忱:“……我没有。”
她说话时语气硬邦邦的,也没回头。
沈渊却猝不及防靠近她,声音很低,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那你怎么耳朵红了?颜色比你今天的口红还红。”
言忱:“……”
真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可真一线也不留了啊。
她走了几步,想离他远点,但他轻飘飘地说:“你喜欢看我能理解,毕竟你那会儿就喜欢腹肌。”
言忱:“……”
“那会儿想看还没有,现在有了。”沈渊顿了顿,“想看就直说,喜欢我也很正常,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言忱:“……”
这人,要不要这么过分啊?
得寸进尺了。
“言忱。”沈渊又喊她,“那天晚上的事儿还记得吗?”
来了来了。
他来算账了。
言忱脸热得像被蒸熟的小龙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记得。”
“那没事。”沈渊说:“我记得。”
“你那天晚上……”
沈渊话说了一半,言忱直接面无表情疾走几步回了房间。
砰地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两秒后,她直接落了锁。
沈渊:“……”
呵,就这?
比起那时来胆子小多了啊。
那会儿她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怎么,反正向来只有沈渊被她弄到脸红的份,她从来都是奸计得逞趴在桌子上笑的那个。
她也不怕听荤段子,甚至还给沈渊讲。
沈渊说她在玩火,她说有本事来,沈渊常常对她无语又无奈。
而言忱跑回房间以后靠在门上,侧过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只听见咕嘟的喝水声,等了许久,她心跳才降下去。
随后她直接往大床上一躺,闭上眼都是沈渊的脸。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不,没有那天晚上。
没发生过。
言忱摁了摁太阳穴,真伤脑啊。
命运总喜欢给她出这种进退两难的题。
中午饭是言忱点的外卖,在他们收拾家的时候,她点了五个菜一个汤,然后一起在她家客厅里吃的。
饭间属傅意川话多,宋长遥偶尔附和两句,沈渊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言忱身上,言忱感觉自己身上有针,坐立难安。
这大概就是做了亏心事的下场。
不过还好,吃完饭他们就去收拾家了,言忱说要帮忙,傅意川直接拒绝,让她去忙。
言忱也就没客气,她关了门继续拿起吉他坐在阳台上弹奏,但今天心乱了,怎么弹都静不下来,干脆放下。
正好陆斯越给她发消息约时间:【什么时候回?】
言忱想了想:【明天吧。】
陆斯越:【各买各的?】
言忱:【都可以。】
陆斯越:【那我一起买,身份证号发我。】
言忱:【……】
她早已习惯陆斯越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了,这会儿麻利地把身份证号发过去让他订回南宜的机票。
陆平风和唐宛如的生日挨得很近,一个6月底,一个7月初,回去以后刚好给两个人一起过生日。
五分钟后,陆斯越把航班信息发过来:【明早6点,我去接你?】
言忱:【我打车去机场吧。】
陆斯越:【正好顺路,过去把你捎上。】
言忱:【好吧。】
跟陆斯越聊完以后她就收拾行李,东西很少,连行李箱的一半都没填满。
不过借由着忙碌平复了心境。
收拾完以后,口琴还孤零零地躺在衣柜里,言忱把她拿出来,随意地吹,没什么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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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言忱姐在吹口琴啊?”因着要收拾东西,傅意川家的门开着,所以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不过听不真切,只能依稀听出来是口琴声。
向来这层这个点吹乐器的人也只有言忱了。
“应该吧。”宋长遥说。
傅意川把专业书都放在客厅,转了话题,“遥遥你真不来和我们一起住?”
“到时候再说吧。”宋长遥低头帮他放书,“我爸应该不同意。”
“你都这么大了你爸还管你这事儿?”
宋长遥小声应道:“嗯。”
傅意川也不好说什么,“那到时候联系,你想住随时过来,还有一个房间。”
“好。”
收拾家时沈渊全程沉默,他在默默听隔壁的口琴声,发现听不出来什么。
只是傅意川忽然喊他,“沈哥,你口琴。”
“嗯?”沈渊回头。
“怎么在这箱子书里?”傅意川说:“我以为没东西,差点把这箱子扔了。”
沈渊:“……”
沈渊的口琴平常都在衣柜里放着,很少往出拿。
这次收拾东西不光他和傅意川,宋长遥也把自己的东西整理着往家带,几个人混在一块肯定是弄乱了。
他走过去拿,只听傅意川说:“哥,这口琴上有个忱字哎。”
沈渊一把夺过,没有回答。
“是言忱姐吗?”傅意川却来了兴趣,“这是不是你和言忱姐的定情信物?”
沈渊:“……不是。”
这撑死了算他给言忱的和好礼物。
那会儿他俩第一次吵架,忘记是因为什么,反正等意识到的时候话题已经偏离了最初方向,言忱盯着他说:“你不就想让我消失么?那我不出现在你眼前好了。”
沈渊想说我没那个意思,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好。”
年少时情绪激动,又爱面子,争吵起来谁也不低头、不认输。
就因为那个“好”字,言忱三天没来上课。
沈渊有天放学路过一家乐器店,一眼就看中了那对口琴,于是他在老板的指导下,一个刻了“沈”,一个刻了“忱”,老板笑着打趣说这两个字可真像,有缘分。
后来他给言忱送的时候,言忱还不理他。
低头的话也没说几句,他就坐在废弃天台上给她吹了首歌,是她自己作曲的一首,她忽然就笑了,“勉强原谅你。”
于是他们分别收起了带有对方名字的口琴。
又是回忆袭来。
沈渊低头整理东西,只听傅意川问:“沈哥,你那会儿是不是特别爱言忱姐啊?”
“嗯?”
“你开店时有言忱姐的名字,还一直没谈恋爱,对你们的信物那么珍视,这不是爱是什么?”
沈渊:“……”
他沉默不语。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沉下去,傅意川仍不解地问:“言忱姐也爱你,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沈渊低敛着眉眼,良久才说:“有时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
“那难道要不爱的人在一起吗?”
沈渊摇头:“不是。”
他和言忱的情况特殊。
就像他知道言忱还爱他,他也放不下言忱。
可是他们中间横亘的那些事不解决,永远没办法好好在一起。
情侣之间全是秘密和雷区,这段感情无异于建立在废墟之上的房子,永远岌岌可危,说不准哪天就会轰然倒塌,成为下一堆废墟。
“你们也太复杂了。”傅意川感叹道:“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呗,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沈渊忽地长叹一口气,他无奈苦笑,“我也想啊。”
关键是言忱她一直逃避。
现在好了,直接躲着他。
“那你就加把劲儿。”傅意川拍拍他肩膀,“等你请吃饭!”
“……”
沈渊搬完家以后就去了李淼的酒吧,宋长遥和傅意川还有东西要收拾就回了学校。
他坐在李淼酒吧喝了几杯酒,李淼才姗姗来迟。
“搬完家了?”李淼问。
“嗯。”
两人坐在吧台前,光沈渊的身影就吸引了不少女生侧目,也有人跃跃欲试想过来要联系方式。
甚至还有女人晃着酒杯到他面前抛个媚眼,“帅哥,一夜?”
沈渊面无表情:“不约。”
李淼吹了声长口哨,“沈哥你可以啊。”
沈渊斜睨他一眼,没多废话直奔主题,“当初言忱的事,你能查到吗?”
“什么事?”李淼一脸懵。
“还能是什么?”沈渊抿唇,“就她家里那些事。”
李淼皱眉,“哥,你还没放弃啊。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这女人有毒,你就别沾染,换个人喜欢不行吗?”
沈渊直接起身要走,李淼立马拉住他,“很难查。”
“有多难?”
李淼:“……”
果然,这人就是贼心不死。
不过好歹一起长大的,他也知道这人的性子,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初去查我们都只能查到皮毛。”李淼说:“更别说现在隔了这么多年,我们还能查到什么?翻来覆去不就那点儿吗?”
“她明明就能说清楚的,但直接离开北望,还不跟你联系。”李淼嗤道:“不就是要抛了你么?你就不该对她抱有期望。”
沈渊:“……”
“当年的事肯定另有隐情。”沈渊说:“她爸不过借了五万块钱高利贷,那会儿她有这个钱,所以没必要为了这事儿跑掉。”
“那命案呢?”
沈渊瞟他一眼,“警方的调查结果你还有异议?”
那眼神危险到只要李淼点头说有,他就立马把李淼暗杀掉一样。
李淼缩了缩脖子,“没有。”
这点儿事他们翻来覆去讲过好多次,李淼为此还去看了许多推理小说,剧情没记住多少,倒是导致那段时间上街,看谁都像杀人犯。
“你直接问她,她说就还能发展一下,她不说你就放弃了呗。”李淼耸了耸肩,“这点儿信任都没有,那就别为难自己。”
沈渊:“……”
他坐在吧台喝了好几杯,跟李淼也再谈不出什么。
最后李淼无奈,“我去帮你再查查。”
沈渊点头,“好。”
>>>
言忱早上五点就醒了,因为和陆斯越约了六点,她起来需要洗漱吃饭。
坐飞机前如果不吃东西,她会晕机。
她起来时远处天光已经蒙蒙亮,客厅里静谧无声,傅意雪和岑星还睡着。
昨晚她跟众人都打了招呼,和酒吧老板说了一声,请了三天假,跟傅意雪和岑星说要回趟家,傅意雪让她记得带南宜的糕点。
她的厨艺很差,就牛奶和面包将就着吃了点儿,压压饥,这样胃里没那么难受,上飞机以后不至于想吐。
收拾好以后又等了五分钟她才出门,结果手机微震。
陆斯越:【我快到了。】
言忱:【马上。】
她拎着行李箱出门,摁电梯下楼,结果在楼下碰到了行色匆匆的沈渊,还有他身旁的李淼。
李淼走路快,但还能一边走一边说,“你至于这么着急吗?我的天呐,这就住一起了?你跟言忱暗度陈仓的也有点快了吧?哥,你听我一句劝,咱们节奏慢一点,别到时候又让人给你甩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虽然你是男生,身体上受不了什么委屈,但你在她这儿肯定讨不了……”李淼的话在快要撞上言忱时戛然而止,甚至战术性后退了一步。
“早上好。”言忱淡声和两人打招呼。
李淼有点尴尬,讪讪地摸了下鼻头,“早上好。”
沈渊看到她拎着的行李箱,而他们身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缓缓停下,并且很张扬地摁了下喇叭。
急促又短暂的一声“哔——”让众人齐刷刷回头。
陆斯越摁下车窗,目光刚好和沈渊对上。
沈渊眉头微皱,“陆老师。”
“沈同学啊。”陆斯越开门下车,一边走一边笑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沈渊回答。
陆斯越:“哦。”
他应完以后直接拎起了言忱的行李箱,“走吧。”
言忱恍惚两秒才应道:“哦”
“老师今天还有事就不聊了。”陆斯越温声说:“你忙。”
沈渊没说话,目光在两人中间打转。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言忱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阿忱。”陆斯越走到车前,把她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见言忱还没动,于是带着几分宠溺喊道:“走吧,马上来不及了。”
言忱回头应:“知道了。”
她没再看沈渊,疾步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就被沈渊拽住袖子。
他修长的手指刚好能越过袖子落在她的掌侧,肌肤相抵。
几秒后,他认真又严肃地问:“这次你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算一章过渡~
快要在一起了惹~
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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