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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正文 第66章

所属书籍: 反骨

    巨华传媒。

    白城刚和公关部的同事开完会,嗓子都快要冒烟,刚拿起一瓶水拧开就听白溪慌里慌张地喊他。

    “白哥,不好了。”小白拿着手机杵到白城眼前,“言忱姐发微博了。”

    “发微博?”白城皱眉,刚拧开的水也原封不动放在了桌上,“她的微博账号不是你一直在管吗?她怎么能上去?”

    “她自己手机号注册的。”白溪战战兢兢,“两个月前她参加节目,微博账号就她自己负责了。”

    白城:“……”

    靠,失算了。

    白城今天一直忙着在处理言忱的负面新闻。

    公关部虽然身经百战,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舆论发酵如此之快、恶性爆料如此之多的时间,甚至连粉丝都已经放弃控评,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公关部。

    在没有想到绝佳的主意之前,他们所能做得只有按兵不动。

    白城跟公关部的同事叮嘱过,一定要把言忱保下来,她身上还背负着近九位数的合同,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她保下来。

    但没想到她是最先掉链子的那个。

    明明他和小白离开前她还好好的,怎么就能那么冲动。

    “小白,把她账号顶了,删了那条微博。”白城立马叮嘱,“然后换了账号密码。”

    白城说完就打算给言忱打电话,没想到先接到了公关部的电话。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那边语气焦急,“你看到言忱发的微博了吗?遇到这种事情你们不知道先控制艺人的社交媒体,一切都由着艺人性子来,本来就难处理,这会儿直接炸了。”

    白城也头疼,“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删博了,我现在联系言忱。”

    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城直接给言忱拨了过去,但两秒后传来了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白城深呼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小白,你给她打。”

    小白打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于是两人着急忙慌地去了别墅,别墅里一片暗色。

    忽然一阵狂风起,凛冽的风夹杂着雪落在地上,一片片的白色雪花显得这天愈发黯淡。

    小白一路小跑到门口,开始疯狂摁门铃,但无论怎么摁都没人开。

    白城回车上取了别墅的备用钥匙,打开之后先开了灯,一楼客厅看上去和平常无异。

    但总感觉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些什么。

    小白率先发现了放在茶几上的纸条。

    一张不大的便签纸上字迹张扬: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言忱

    再无其他。

    白城捏了捏眉心,大喊了几声“言忱”,却无人回应。

    小白只能一次次拨打那无人接听的电话。

    言忱那条微博一经发出,不到一分钟就有1万多的评论。

    虽然白溪发现的及时,在三分钟后删掉了那条微博,不过网友们已经截了图疯狂转载。

    临近零点,#言忱退圈#的词条上了热一,后边还跟着个深红色的“爆”字。

    在20年伊始,这个重磅新闻在一天内发酵得如此之快,并且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般明星在遇到这种事情后一定是要拖的,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拖到下一个更热的事件出来,大众就会把她这件事遗忘。

    或者在发布了声明和律师函之后不再理会,等粉丝给控评洗白,这样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可言忱这条新闻几乎是每隔一小时就会出现反转,一次又一次,背后推手直接把她送上了风口浪尖。

    而她本人在这件事上的回应无疑是公关上的最大败笔。

    那条疑似退圈的微博发出之后,评论区的画风戾气十足。

    [靠!这就是没得洗了才退圈。]

    [我还以为她还要挣扎一下呢,结果直接退圈,也就是默认了呗。]

    [那些帮她洗的看看,自家主子都默认了。]

    [校园暴力的霸凌者,去死吧。]

    [以后娱乐圈也建议做一下背调和政审,别什么东西都往进放。]

    [操!第一次粉明星就塌房,内娱素质可真垃圾。]

    [前面的,别什么都扯上内娱,只有她是垃圾。]

    ……

    一时间,谩骂铺天盖地而来。

    但在整零点的时候,许愿发了条微博。

    @许愿:骂屁,烦死了。

    这条微博疑似公开站队言忱,随后他在评论区又回复了数十位粉丝。

    [这是在公开支持言忱吗?]

    许愿:是。

    [言忱那种霸凌者、撒谎精,有什么好挺的。]

    许愿:你说的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许愿,你是傻了吗?跟那种人做朋友?她内涵你蹭你热度,你是看不见?]

    许愿: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内涵我,节目组恶剪你也信?动动脑子。

    [靠靠靠,全娱乐圈这时候都在装死,你他妈站出来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糊吗?]

    许愿:我他妈就看不惯网络法官。

    [连贺雨眠都没发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爷们?]

    许愿:爷们不爷们无所谓,但言忱就不是这样人。

    [言忱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别艹着真性情的人设在这里被人当枪使!]

    许愿:我他妈倒希望她给我好处呢,现在她人都联系不上了!

    [谢谢许愿还愿意相信我家阿忱,真的哭死了。]

    许愿:哭屁,言忱又没死。

    [许愿你是不是傻逼,这种时候发声?]

    许愿:你他妈才傻逼,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

    平常许愿的微博上只有营业,几乎无自拍无互动。

    但今天他几乎是把微博当朋友圈用,遇谁怼谁,怼到他家粉丝怀疑人生,一时间在脱粉和不脱粉的边缘狂跳。

    于是热搜上又有了一个词条:脱粉。

    大家还以为是言忱的粉丝脱粉,但点进去以后发现是许愿超话里粉丝们大规模说脱粉了,这样不理智的偶像不值得追,而且又是脏话态度又嚣张,为霸凌者站街。

    当这些词条上去以后,许愿没再发声。

    粉丝们还以为这样震慑住了无脑发声的许愿,正暗自庆幸时,半小时后,一个ID名为“有本事还我微博号”的新号发布了第一条博文:现在我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说了?我是许愿。我的粉丝们,你们想脱粉就脱,我很感谢你们喜欢我的歌,但你们借着喜欢我的名义命令我,恕我不接受。我话就放这,言忱要退圈,我也退了。妈的,这么多人把一小姑娘欺负到消失,真他妈好意思。背后搞鬼的那些人,活该你们不红,写出来的歌烂就歌烂,你们这种人这辈子都写不出好歌,认命吧。SB。

    一条微博要素过多。

    许愿家粉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方面觉得自家偶像真性情为朋友出头,一方面又觉得他脑子确实不好,怎么就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发声,还跟整个主流媒体和自家粉丝对着干。

    于是,他家超话里噤若寒蝉。

    而言忱家超话里也几乎都在唱衰,虽没有人明确脱粉,但在发言时都有一个前提:如果这些事不是真的的话。

    可几乎是板上钉钉,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些事是真的。

    晚些时候,有人拍到贺雨眠从节目拍摄现场匆匆离开。

    据说贺雨眠脸色很不好看。

    大家从许愿发的微博里确认了一件事情:言忱消失了。

    于是媒体凌晨加班,白城的电话被圈内人快要打爆,他对外的统一回复是:这是艺人私事,不便透露,但言忱并无退圈的想法。

    只能暂时用这样的话术来稳住粉丝。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言忱的手机号也不是只有白城他们有。

    有人打过她手机号,确认关机之后就发布了消息。

    于是#言忱消失#的词条也窜上了热搜。

    这一夜,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无眠之夜。

    有人截图了韩彧的朋友圈出来。

    ——头疼。

    还有人截图了傅意雪的朋友圈。

    ——我家言宝不是那种人,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你人到底在哪?我好担心。

    ——这世界真的不会再好了。

    一时间,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鱼龙混杂的消息几乎屠了微博热搜。

    火车到达北望站时是凌晨5:43。

    没有晚点,天还暗着,只是火车站的灯光下有雪花飘落。

    言忱把耳机往耳朵里塞了塞,抬手把帽檐压低,随着人群出了站。

    夜里的火车很安静,除了火车行进时划过轨道的咔哒咔哒声和停站时那悠长的鸣笛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白雪覆盖了老旧的石灰路,给这世界染了一层明亮的白色。

    晶莹的雪花在暖黄的灯光里缓缓摇落,出站的人寥寥无几。

    北城到北望的慢车就这一趟,凌晨1点半出发,5点多到站,动车只需要一个小时,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坐白天的动车。

    言忱在北城火车站的卫生间里待到凌晨一点,然后检票进站,一路安静抵达北望。

    从别墅出来时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能回南宜,能去任何一个城市,但最后上了车,坐在出租车里看这昏黄的世界,她忽然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

    她选择坐火车回到北望。

    阔别七年再来到这座城市的火车站,原来破旧灰败的车站经过修葺,早已有了大都市的色彩。

    闪着红光的“北望站”三个字在夜色中格外闪亮,言忱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背着吉他从车站往前走。

    太久没回来,火车站附近的建筑物早已换了面貌,她站在空荡寂静的车站外,不少拉夜车的司机操着一口流利的北望普通话问:“姑娘去哪儿啊?吊子街老城区都去。”

    言忱站在那儿吸了吸鼻子,在有人过来询问时抬手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帽檐上的雪花沾了她满手,带着凄清的凉意。

    隔了好一会儿才在她冰冷的手心里融化,她低咳了声,刻意变了声线,试图用很多年没用的北望方言交流,“格子街的旧工厂,去吗?”

    司机师傅愣怔了会儿,“你说老城区?”

    言忱不知道什么老城区,她那会儿在的时候北望还不这么喊,于是又描述地详细了些,“格子街72号的那个罐头厂,南边是徐福乐大超市。”

    “你说那儿啊。”司机师傅笑着说:“你这多久没回来了?徐福乐早就倒闭了,那边盖了综合性商场。”

    言忱点头:“是很多年了。”随后又问:“旧工厂呢?还在吗?”

    “在。”司机师傅转手去帮她拎吉他,言忱却说:“我自己来。”

    “上车吧,我送你过去。”司机师傅一边往车里走一边问:“这大晚上的你去那儿做什么啊?那边几条街都快拆了,现在政丨府在批那块地,批下来就要推了盖新楼。”

    言忱坐在车后排,把车窗开了一半,雪花顺着风的方向落在她的白色羽绒服上,声音愈发低,“那边有个亲戚。”

    司机师傅开车以后和她闲聊了起来,问她在哪里工作,离开北望几年了,知道她七年没回来,经过一个地方就要给她介绍一下。

    这几年北望的变化极大。

    因为离北城近,北城发展的时候捎上了北望,不过几年,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边的所有大型建筑物,言忱几乎都不认识。

    只有拐过马蹄街的时候,她看到了北望一中。

    一中对面的那条小吃街早已不知所踪,倒是旁边全都盖起了苍蝇小馆,这会儿在夜里闪着各色各样的光。

    一中门口的大石头还在,上边仍旧是初代校长题的字:北望一中。

    下边那一行小字已经磨得看不见,言忱还记得,原来那上边写着:今朝你以一中为荣,明日一中以你为荣。

    一中的校门倒是有些破落了,一点儿气势也没。

    司机师傅见她看得出神,笑着介绍道:“现在一中不行啦,五年前北城名校的校长建了个振兴中学,第一年就有人拿了状元,之后升学率越来越高,大家挤破头都想把学校送进去,一中生源越来越差,去年本科升学率只有40%。”

    北望是个教育大省。

    言忱记得她高考那年,一中的本科升学率是82%,在全国都是很傲人的成绩。

    但现在一中已经不复当年傲气。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言忱当初离开北望时想,这辈子都不要回到这个地方。

    但没想到出了事,第一个想来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从火车站到格子街,一共走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天已经透出了蒙蒙光亮,但只是远处天边刚翻起来的一丝白,像从茫茫白色的大地上映出来似的,

    言忱没问多少钱,从钱包里拿了张一百出来递给司机,“谢谢您,不用找了。”

    “用不了这么多,一共52。”师傅说什么都要给她找钱,言忱却说,“您出夜车的辛苦费。”

    司机师傅却硬从车里找到50块钱递给她,“谁挣钱都不容易,小姑娘路上小心啊,那旧工厂闹鬼。”越说越不放心,干脆打开了双闪,“要不我把你往前再送送,送到你亲戚家门口。”

    “没事儿,我自己找吧。”言忱说:“您路上小心。”

    说完以后双手揣兜,背着吉他往幽长的小巷里走去。

    破败的旧工厂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在一众平房里显得格外突出。

    这条路还保留了原有样貌,这是一路走来,言忱最熟悉的地方,这条巷子她走了十三年。

    关于这条巷子的记忆刻在了脑海最深处,只要站上这片土地,无论是下雨下雪,还是白天黑夜,她的脚步都会自动帮她丈量这片土地,指引她去想去的地方。

    路灯昏黄,连人们养的狗都在休养生息,一路走来回头望,这条白茫茫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她来到旧工厂前,在外边站了许久,一直站到远处天边翻出了鱼肚白,她才走进去。

    这旧工厂对她来说就是第二个家。

    从七岁发现了这个地方,她时常站在旧工厂的天台上眺望,她会想,北望以外的地方是什么呢?是山还是海?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是美梦还是噩梦?

    远处很亮,让她很向往,所以她想好好读书,考外边的大学。

    她要填最南的城市,逃离这座噩梦一般的城市。

    但后来什么都没了。

    旧工厂天台上一如既往地破败。

    各种木板在上边凌乱放着,角落里是四散的酒瓶烟头,上边覆了一层白雪。

    在她走后,这里应当还成为过很多人的秘密基地。

    她把吉他放在地上倚住木板,往前走了几步眺望远方。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慢慢越过黑色,泛着淡红色的太阳光照在人脸上,白雪仍旧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

    言忱摘了耳机放进兜里,听着这座城市缓慢苏醒。

    先是有老旧的木门被推开,然后有自行车、电动车声响,急促的刹闸声让轮胎划过地面,小商贩的叫卖声在小巷里响起,走街叫卖的人不多,但声音足够亮。

    在所有的声音里,言忱最喜欢的就是狗叫声。

    一声又一声的狗吠让整座城市都焕发了生机。

    她席地而坐,白色的羽绒服上落在雪地上也无所谓,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喧嚣。

    手机早就开了飞行模式,她谁都不想理,只想安安静静的。

    沈渊跟了一个大手术,跟着赵医生在手术室里连轴转了近25个小时,上午11点才出了手术室。

    患者的手术很成功,大家都熬红了眼睛,做完手术后赵医生差点晕倒,护士及时给他补充了葡萄糖,在办公室里缓了许久才恢复,他还无奈笑着说:“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不过二十多个小时身体就不行了。”

    沈渊也坐在椅子上缓,高强度专注的手术过后,他大脑还有些空白。

    “回去休息吧。”赵医生说:“准你两天假,我也调休两天。”

    沈渊点头:“好,您回去吃了饭再睡。”

    “你也是。”赵医生说:“到时候写个术后总结给我看,不过时间可以缓缓。”

    “好。”

    赵医生换了常服离开医院,沈渊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才去换衣服。

    他换完衣服出来,拿了白大褂装在袋子里,打算带回去洗一下,途径护士站时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都用那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一个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渊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白洁先说,“那个,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嗯。”沈渊应了声,随后问:“你们……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众人:“……”

    不知是谁躲在最后边说了声,“你还是先看热搜吧。”

    沈渊错愕了一秒,随后拿出手机翻,但没想到手机刚亮了屏幕,只显示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就已经关了机。

    “……”

    该换了。

    他问护士站那儿拿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白洁把充电宝和数据线都给了他。

    随后他又问热搜出了什么事儿,大家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白洁把手机递了过来,“你自己看吧。”

    沈渊只看到了第一个词条#言忱消失#。

    他一个个词条地点进去看,两分钟后极为暴躁地骂了句:“艹。”

    随后把手机还给白洁,着急忙慌地给手机开机。

    但手机亏了电,一时开不了机。

    妈的,真该换了。

    三分钟后,他终于开机,满屏都是傅意雪姐弟的消息,都在问他,言忱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他给傅意雪回拨了电话,那头声音已经哭哑,说话断断续续地:“言宝……电话关机了,我们都联系不到她,也没人找到她。”

    沈渊深呼了口气,“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傅意雪说:“当时这事儿还没爆出来,昨天上热搜以后我给她发消息就没回了,打电话也没人接,晚上直接关机了。”

    “我知道了。”沈渊问:“你现在在哪儿?”

    傅意雪:“家里。”

    “等我过去。”

    沈渊挂了电话,和护士们打了招呼,脚步飞快离开。

    先还走了几步,之后几乎就是用跑的,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等他离开,护士们还在低声讨论。

    “还是第一次听见小沈骂人。”

    “别说,帅哥骂人都赏心悦目。”

    “熬了二十多个小时跟手术都没熬红眼,看见热搜的时候,他眼睛一下子红了,看着要哭。”

    “之前听说他和言忱是高中同学,感情深着呢。”

    “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啊?言忱看着也不像那种人。”

    “哎,谁知道呢,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她又直接说退圈。”

    “希望小沈能找到她吧,不然我感觉小沈得崩溃。”

    “就是,你们没看到爆料吗?当初小沈复读就是因为她那件事,第一年刚过线,这该死的爱情,害人不浅。”

    “……”

    护士站里的讨论沈渊都没听见,他跑出医院打了个车直奔家里。

    傅意雪已经哭肿了眼睛,一看见沈渊就说:“你怎么不看着她点啊?她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

    沈渊说:“我刚出手术室,具体什么情况。”

    傅意雪的思绪乱到根本说不了话,还是岑星把昨天发生的事儿给沈渊捋了一遍。

    跟热搜上那些词条大差不差。

    言忱失踪了,大家都在找她,但没人找得到。

    沈渊坐在那儿给言忱发了条短信:【回我电话。】

    但她是注定看不到的。

    “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沈渊尽量冷静地说:“我们分头去找吧。”

    但仔细听就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还在颤抖。

    “怎么找啊?”傅意雪哭着说:“我们昨天已经找过了,你们学校、蓝夜酒吧,还有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在北城找一个想藏起来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是大海捞针也得捞。”沈渊捏了捏眉心,“不然要怎么办?她肯定躲在哪个地方……”

    话未说完,沈渊立刻打开手机,买了一张最快出发去北望的票。

    “我出去一趟。”沈渊起身,“你们时刻关注消息,有她的行踪就跟我说。对了,打电话联系她经纪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你去哪儿?”岑星问。

    沈渊头都不回地出了门,“去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北望下过雪的傍晚天色是最好看的。

    言忱在地上坐了一整天,她望着太阳东升西落,橙红色的落日余晖昭示着明天可能是个晴天。

    这么好的天色适合来点音乐。

    她从兜里摸出口琴,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缓缓吹起来。

    旋律是《草戒指》的旋律,从主歌到副歌,舒缓的口琴声伴随着漂亮的余晖西斜。

    “他像是不会笑,但他会编草戒指

    他的手很笨拙,话也不会说

    我笑他傻却又从背后抱住他

    未曾想冷漠的他忽然红了脸颊

    ……”

    曾有媒体评价《草戒指》:这首歌不是言忱所有歌里最好的那首,却是最温柔的。

    一字一句唱尽了少女心事,旋律不过分复杂却能瞬间把人拉回少年时代。

    余晖的光慢慢消失,天边暗了下来。

    言忱把口琴放进兜里,又拿出了吉他。

    冰冷的手掠过吉他的弦,一时不知道该弹什么,干脆又把吉他立在一侧。

    她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凉意,最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开着飞行模式的手机还有12%的电,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飞行模式。

    源源不断的消息跳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红点让她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调节好的心情这会儿又变得有些烦躁。

    然后一个电话打进来,“小雪”的备注在屏幕上跃动,她犹豫两秒接起来,“喂?”

    久违说话的声音是意料之中的沙哑。

    “呜哇。”傅意雪听到她的声音直接就哭了,“言宝你在哪儿啊?我还以为你……”

    “没死。”言忱听她哭,甚至轻笑了声,“别担心我,我只是想静静。”

    “你在哪儿啊?我们都快找你找疯了。”

    “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言忱说:“等那些事结束了就会好吧。”

    “怎么可能结束啊?!”傅意雪气急,“大家都在等你的交代。”

    “交代就是我退出。”言忱的声音愈发平静,“离开那个圈子,你们不要跟我扯上关系,还有岑星,让她别去网上对线了,没结果的,别因为我挨骂。”

    傅意雪那边一直在抽泣,言忱平静地交代所有人和事,“对了,要是沈渊下手术台,让他不用找我。”

    “他已经知道你失踪了,正满世界找你呢。”

    “那……”言忱抿唇,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脑袋埋在膝盖里,声音颤抖,“你帮我转告他……分……”

    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闭了闭眼,“算了,你告诉他别担心我,过段时间我就好了。”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随后,她脑袋埋在膝盖里,眼泪顺着鼻尖掉在地上。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她做错了什么啊?

    那些照片和流言足以让她经营已久的生活毁于一旦。

    那段和男生打架的视频是她为了帮6班的一个女生,当时那女生缩在墙角,T恤都被扒到了肩膀,她原本不想管闲事的,可是犹豫几秒后又回去揍了那男生,自己也负了伤。

    她根本没把人打到退学,没有把人逼到抑郁症。

    她逃课逃学,是因为她在课上什么都做不了,那时候她已经不想上学了。

    她真的没有做,可她知道她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没人会相信。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不想再有一次百口莫辩,况且这次牵扯到了她的朋友,她的家人。

    她只能选择退出。

    她退回原地,所有人都离她远点。

    远离她就可以远离不幸。

    流过泪后,她抬起头找到沈渊的号码,点到短信页面才发现他给她发了短信:【回我消息。】

    言忱的手指颤抖着戳在屏幕上,一个又一个字母戳过去:【沈渊,分手】

    在打最后那个字的时候,她又按了删除键,只是还没按完,手机忽然被人抽走。

    在已经快要消失的落日余晖里,沈渊站在她面前,低下头看她,随后看到屏幕上的字。

    ——沈渊,分

    即便没有后边两个字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良久,他把言忱的手机页面关上,然后把她手机揣兜里,朝她伸出手。

    言忱迟疑,却还是选择把自己的手递给他。

    冰凉的手和冰凉的手紧握,沈渊装好她的吉他,一手牵她,一手拎着吉他。

    他们下了那陡峭的老旧台阶,他又给她戴上帽子和口罩,最后牵着她打车回家。

    这一路上他都很平静,拉着言忱,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直到回了他北望的家。

    这家许久没人回来,打开门都是久违的尘土味,沈渊关上门以后把吉他放在门口,随后拿手机点了份外卖,把遮着防尘罩的沙发揭开,坐在沙发上沉默。

    客厅里无比寂静,但对言忱来说像凌迟。

    她站在门口就没动过。

    隔了许久,沈渊才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她嘴唇喏喏,声音细若蚊虫,“对……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啦!会有二更三更的,只不过别熬夜等,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