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栗如愿吃上了火锅,特辣牛油和番茄双拼锅底
周孟航是吃番茄锅的那个。
几个月来两人一起吃了无数顿饭,这么正经在外面吃还是头一回。
周孟航知道周栗能吃辣,但不知道她这么能吃辣,锅里热油肆意滚,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真不辣啊?”周孟航把涮好的肉片夹到她碗里,表情有些复杂,仿佛大口吃辣椒的人是他。
“不辣啊。”周栗擡头看他,目光突然定住。本就是圆碌碌的眼睛,一聚焦,比头顶直射的灯球还亮眼,周孟航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又藏了鬼点子,他斜着眼,静待后文。
果然,下一秒她把他刚夹到碗里的肉片送到他嘴边,贼兮兮地笑起来,像个阴险的小老太婆,正准备诱拐懵懂青少年。
“尝尝?”周栗拿筷子的手晃了晃。
他们到的时候店里人不多,两人占了一张四人桌,周孟航进店后自发自觉坐在了周栗身侧,把周栗挤得无法“大展身手”,推他又推不走。
报复这就开始了。
周孟航看着面前红艳艳的肉片,迟迟张不开嘴。他是典型的川禾胃,一点辣都吃不得,连周栗家饭馆的辣酱对他来说都是挑战。
“你还说你不怂啊周孟航。”周栗努努嘴。
激将法对周孟航永远有用,周栗话音刚落,手腕被人攥住,周栗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他低下头,她的视线被遮挡,他动作敏捷,在她唇上很轻、很快地碰了碰。
“……”
“怂吗?”
周栗的满嘴油光分了一半给他,她看到他唇上沾了油,画面冲击感太强,周栗看见,竟难得词穷了。
“你……”
“我怂?”周孟航又问。
“谁说这个啊!”周栗把肉片丢回碗里,放下筷子对着他就是一顿熊揍。
周孟航挨完打,才拉住她的手,放在手里揉捏,他擡擡下巴,示意周栗把那块肉夹给他。
一时一个样,周栗没好气,右手又被人控制,她左手握筷,止不住地抖啊抖,等放到他唇边,却下意识犹豫了一下。
川禾人对“辣”的认知与外地人一向有偏差,周栗是极少数能吃特别辣的,这家店的“特辣”对她来说是小儿科,对大部分的川禾人来说却是“地狱”。
玩闹归玩闹,周栗还不想刚到手的男朋友归西。
“你行不行啊?”
“舍不得我啊?”周孟航欠揍完,又补一句:“你不是爱吃吗?”
可惜面前的人是个不会抓重点的,周栗只听到前面一句,直接把烫得红艳艳的肉片怼进他嘴里。
“……”周孟航被呛到,加上味觉刺激,满脸的通红很快蔓延到脖子上。
周栗似乎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边哈哈大笑,边伸手拿起桌上的冰可乐,递到他面前,换来他幽怨的一眼。
她把饮料罐子更靠近他,不用他费力去够。
周孟航再一次选择了原谅。
“谁让你逞强啊。”分明是她起的头,可让周孟航背锅这件事,没谁比她更自然了。
周孟航喝下半罐冰饮,缓过来,没什么所谓的说:“你不是爱吃吗?”
“那你不是不能吃吗?我又没让你陪我一起吃。”
“……”周孟航败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狠掐她的脸,他语气恶狠狠的:“你别管,我就要陪你一起吃。”
周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周孟航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气人的话,无奈道:“又想说什么?”
“好喜欢你啊。”周栗冷不丁来一句。
周孟航愣住。
桌上火锅还在翻滚,店内员工在忙碌走动,周遭是碗碟和长筷碰撞的声音,只有他们这一小块地方是安静的。
因为她在亮堂嘈杂的环境中大大方方说着“喜欢”。
……
吃完火锅时间还早,周孟航开车,问她想去哪里。“回家呗。”周栗眼看前方,目不斜视。
小城的夜晚呈现两个极端,火锅店里热火朝天,店外连灯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氛围。
她身侧的周孟航无心看街景,甚至感觉自己快要呕血了。
晚上九点不到,吃完饭就回家?周孟航没谈过恋爱,可也知道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初中生都不带这样的!
以前初三九点下晚自习,周栗仗着他有车,两人在外面晃悠到十点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去书店,有时候就在学校里乱逛。
人生怎么还越活越倒退呢。
他的怨念太明显,周栗想装模作样都不行。她转头看他一眼,又别过头咯咯笑起来,周孟航已经伏身,把她脑袋掰过来,堵住她这把气人的嘴。
周栗缩在副驾上,迷迷糊糊地想——
是不是刚开始谈恋爱都喜欢亲嘴啊?吃火锅前要亲,吃完满嘴味儿还要亲。
……虽然她不排斥就是了。
最后两人去了就近的公园散步。
镇上的绿化比沿湾村里要规整些,车停在外面,两人沿着树丛往里走。
周栗吃饱喝足,走起路来都轻飘飘,软骨头似的。周孟航一看她就是犯饭晕了,他捏着她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找个时间,我带你运动运动吧。”
有的人天生好动,有的人天生喜静,周栗是神奇的矛盾体。她从小性子就活泼外向,但极其不爱运动,可以在书桌前静坐一整天,却不能去操场跑五分钟。
如今因为职业需求,周栗久坐的习惯更甚。前两个月帮着店里忙活还好,现在是每天行走步数都不超过一千步,周栗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她故意曲解:“你现在是嫌我胖了?”
周孟航直敲冤钟,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她已经自顾自说下去:“凌晨的时候还说很喜欢我呢。”
“现在也很喜欢。”周孟航忍不住插嘴。
他语气随意,听不出几分慎重,却毫不迟疑,仿佛是排演过成百上千次的一句话,否则不会这么信手拈来。
她直白,他就比她更直白,反正俩人年少时就互相不要脸了。
四下无人,周栗招招手,让他弯腰。周孟航低头屈身,洗耳恭听她的屁话。
她却勾着她的脖子,让他离她更近些,仰脸吻上来。
是“吻”。
周孟航从前分不清亲与吻的区别,同样是两片唇瓣的交叠,却不止是字义上的不同,更是浅尝辄止和唇齿交啮的差距。
现在他知道了。
身体随着口腔的温度而升温,在潮热的呼吸中,在愈加急促的喘息里,周孟航反客为主,先张了嘴。
周栗尝到他舌尖微涩的可乐味,她渐渐感觉腰软,在下一秒被人捞住。周孟航抱着她往前带了一步,她彻底陷在他宽厚的怀抱里。
这不是初冬该有的温度,可那又怎么样呢。
“散步”结束,两人离开公园,车停在几十米处。
公园门前的灯朦胧而昏黄,周栗看到马路对面眼熟的高壮身影,她拉住周孟航:“欸,那是不是周城啊?”
周孟航还没应答,周城已经穿过马路,到他们面前。
周孟航没出声,只扣紧周栗的手。
冬天一到,周栗手心更加冰凉,裹着她的人却像个火炉。因而虽动作突兀,周栗到底也没舍得甩开他。
周城有些近视,走近了才看清人,目光自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微微一顿,接着很快恢复正常。“这么晚在外面散步吗?”
“对啊。”周栗大大方方和他打招呼:“你呢?”
“最近工程换到了这边来,落了点东西,过来拿一下。”
周城在工地里摸爬滚打几年,现如今已经是监工了,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但他仍然做得很认真。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许污渍,看样子是刚忙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又从家里赶过来的。
让人敬佩的劳动人民啊。
简单寒暄完,直到周城转身走了,周栗还盯着人的背影看。
周孟航在她手背上轻叩,她才回过神来。
他不咸不淡的:“还看啊?”
苹果醋打翻的味道,周栗夸张地嗅了嗅,皱着鼻子说:“谁在酿醋啦?”
周孟航被气笑,捏着她鼻子,大方承认:“是我是我是我。”
“这就要酿醋了啊?”周栗鼻子被堵住,只能张着嘴通气,她嘴巴不停:“那你惨啦,喜欢我的人可多了。”
原以为他会继续说欠揍的话,周栗等了几秒,忽地听到他开口:“我知道啊。”
周栗偏头看向他。
“我不是早就承认了吗?你很值得被欣赏。”周孟航低声笑,带着温度的目光在微凉空气中和她交汇,他笃定道:“那又怎么样?很多人爱慕你,可现在只有我是你的,这样更酷。”
又自信又臭屁,周栗也笑——
原来真的有人二十三岁和十三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