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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月 正文 49.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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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盛夏

    盛夏的知了不知疲倦。

    新房子住的楼层低,阳台外就有一棵大树,一阵蝉鸣一阵风,常常听得人昏昏欲睡。徐咨阅站在阳台上收集声音,手机滑进来信息,他点进去看一眼,脸上突然绽出一个笑容。

    门口这时候传来动静,徐咨阅擡头看去,是加班回来的陈昭月。

    陈昭月这份实习工作似乎比上一份要忙一些,早出晚归,连周末都临时被叫过去,午饭只来得及喝一瓶香蕉牛奶。

    徐咨阅走过去,见她已经在门口把两只鞋甩掉,一脚踩在入门的地毯上。

    这块毯子是她两天前买的,五颜六色的卡通形象,俏皮又可爱。她最近很喜欢买这些东西,彩色的发夹、有一对鹿角的发箍、马卡龙配色的餐具,还有床头堆满的总会被他们弄到地上的玩偶。

    她说她要留住童真,但徐咨阅在她身上闻到酒味。平时对各种酒都很好奇、每回尝到点新酒就偷笑的人今天似乎并不那么开心,她伸手要抱过来,徐咨阅低头,接住她满腔酒气。

    他刚刚跃起的心沉了一半,摸着她的脸问她怎么了。她摇头,沉默地亲他,舌头抵进来缠他。徐咨阅要抱她回客厅她也不让,他没办法,亲到两个人都往下滑,坐在那张新买的地毯上。

    玄关上的半身镜照出两人的样子。陈昭月正坐在他身上,时而轻时而重地吮吻他,从唇瓣到喉结,又用牙尖咬他直立的锁骨。

    这么乱亲一通,她的呼吸渐渐归于平稳。

    徐咨阅的手在她衣服里,沿着腰线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才低头看她,谁知下一秒她又吻了过来。

    相当依恋的姿态。

    休闲裤的松紧带被她一只手拉开,她的手很白,也嫩,和她握紧的东西形成对比强烈的反差感。徐咨阅的心思被她带偏几回,他沉沉地呼吸,眼睛根本离不开她。

    她也离不开他,两个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她微微擡起身子,身前的晃动被一口咬住的同时,她颤着往下坐。

    没控制好力道,也是经验不足,一下子深到两个人都闷哼。徐咨阅喉咙发紧,有一会儿没敢动,等她自己绕着圈适应过来,才慢慢开始发力。

    她今晚格外主动,腰线绷直的同时也往前挺,为他提供更多便利。门板被划出声响,陈昭月两只手撑在他小腿上,没几下就失了力气,只能去抓地毯上的绒。

    她当然也是享受的,但显然不如平时专注,眼神在发空,一会儿看他手臂内侧的小痣,一会儿看地毯上和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

    徐咨阅温柔地亲她,她不说话,他就不问。她要发泄他也陪着。后半程徐咨阅跪在地毯上,捞住无力的她,镜子里她的脸很红,分不清是酒精作用还是情动,徐咨阅偏头,看到她的眼睛也是红的。他伸手去碰她的眼角,突然被她抓住手指。

    她回过头,以一个很别扭又很深刻的姿态,将下巴搭在他肩上,眼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掉在他肩头。

    徐咨阅感觉整个人都被淋湿了,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

    陈昭月很少会哭。

    她漂亮得像一株开得很好的花,因为被爱而知足,因为充满底气而勇敢,因为勇敢而盛放。他曾经错过她受伤的那段日子,再见面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个恢复如常的陈昭月,他到现在仍然歉疚。

    此刻面对她难能一见的眼泪,他才知道自己可以无措成这样。

    徐咨阅停下不动了,她沉闷的泪水像是有温度,将两个人都灼伤。他小心翼翼,要把她转过来,陈昭月却摇头。

    就这样抱了会儿,她突然又笑了,贪恋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越夹越紧,勾着他投入一场酣畅淋漓中。

    许久,两人终于汗津津地停下来,徐咨阅抱她回沙发上。

    这里的沙发很硬,他们住进来后铺上一层软垫,又盖了一张厚厚的绒布,才拥有此时的柔软。陈昭月靠在他怀里平息,他修长的指节一下下帮她梳开缠乱的头发,感受着他的温柔,陈昭月将声音闷在他胸膛里,“我今天被人灌酒了。”

    黑暗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其实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在我完全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我喝了几杯酒而已。”

    “我更气的是自己没有拒绝。”正因如此,她感到一阵脱轨的恐惧,委屈和不可倒流的后悔涌上心头,让酒精愈加苦涩。她皱着眉头说:“我不喝他们就让别人喝。”同期的另一个实习生酒精过敏,推拒了几回,被桌上几个男前辈冷嘲热讽,连女生组长都在劝。

    上一家实习公司的最后,一向稳重又寡言的领导在饭局上把手伸向她的大腿,陈昭月以为是偶然。有过口角的体育老师对她拳打脚踢,她觉得是小概率事件。报社每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同事,却会在明里暗里挑逗有点漂亮的女实习生。

    青天白日下每个人看起来都正义凛然,撤掉笔杆和镜头,每个人又都丑陋不堪,卑劣又自负的样子让人喉头翻涌。

    陈昭月确实被母亲保护得很好。她是被养在玻璃罐里的月亮,有人倒污水,母亲就封盖,有人砸罐,母亲就造墙。但她也有悬在城墙之上的时候,自愿或非自愿地看到一些丑和恶。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失望。

    ……

    一直到后半夜,徐咨阅才回复手机里那条信息。

    他也在摸索社会的规则。值得一提的是,他始终运气不错,虽然也吃过闭门羹,但还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上次带他到北京的编曲老师很欣赏他,早在他高中因一段自弹自唱的视频走红时就关注到他,也听过他组建乐队后的音乐作品。今天这位编曲老师发来消息,九月有一个音乐创作类节目,他的原创作品通过了初审。

    这是一节徐咨阅迫切要抓住的橄榄枝。

    整个暑期,徐咨阅都在为这档节目蓄力,他找了专业的声乐老师上课。他一直知道自己拥有不凡的天赋,却也明白自己有许多不足,他仍然需要专业的理论知识支撑,也需要更科学的发声方式。

    大二这一年,他频繁参与音乐演出,已经感觉到声带的疲惫。疲惫就是预警,他不可能让自己停留在这里。

    而陈昭月也在继续她的实习工作,只是她不再在周末出门加班,也没有再喝过酒。相比起前一个月,第二个月的实习工作松快多了。拒绝远没有想象中难,她确实流失掉一些东西,机会或是资源,但她已不在乎。

    很快暑假过去,大三的课程安排相对松懈,他们一周大半的时间都在这间出租屋里。但徐咨阅更加忙,他们经常回来一起租住的小房子,却是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有时候很疲惫,但偶尔擡头看到彼此,便能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这年中秋,陈昭月在这间出租屋里度过了二十岁的生日。当天徐咨阅在音乐平台的账号定时发表了一首新歌,封面是剔透的月光洒在音符上。

    播放量破百万的时候,徐咨阅在为寿星点燃生日蜡烛。

    “希望我们永远明亮。”这是陈昭月这一年的心愿。

    “你也是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