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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月 正文 51.吉他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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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吉他拨片

    十二月过得比盛夏还热闹一些,徐咨阅对节目组的杀青宴不感兴趣,他要去参加属于他的庆功宴。

    地点定在KTV,归国游子钟期念订的豪华大房,有理有据地说是为了延长歌坛新人的成就感。有音响有麦克风,确实让人身临其境,不过麦克风谁也没空碰,她们随手在热歌榜点了几首伍佰的歌,注意力全放在桌上那六碗炒面上。来KTV吃炒面,也就她们能干得理直气壮了。

    徐咨阅不用说,这几天累如牛,而她们五个人从早到晚都在为这次惊喜忙活,饭都没来得及吃几口。一群人堪比饿死鬼投胎,连陈昭月动筷的动作都急了点,没吃两口被呛住,徐咨阅赶紧给她把橙汁拧开。这一动静引来送四双眼睛围观,刘潋把筷子一撂,掐出娇滴滴的声音:“我也呛到了啦!”

    钟期念紧随其后:“我也想喝果汁!”

    杨锋易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也”被徐咨阅一个刀眼瞪了回去。

    姚蓓蓓坐在角落里笑得不行了,被这群妖魔鬼怪逗笑的。徐咨阅的筷子都没来得及重新拾起,台上怎么风光是台上的事,下了台还是得给猪朋狗友拧瓶盖,他开好四瓶果汁,自己喝白开水,忍不住骂道:“赶紧喝,吃东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一群人得逞大笑。

    等到吃饱喝足,就是劲歌热舞环节了。钟期念出的仿佛不是美国,一上来就是十几首韩国舞曲,整个包间只有杨锋易能跟她搭配。六人群体里的卧龙凤雏威力不减当年,徐咨阅跑去检查包厢的门有没有关严实,生怕噪音污染影响到外面的世界。

    美少女战士组合边唱边跳,起劲儿的时候还要邀人共舞,陈昭月也逃不过,同手同脚地随他们动起来。徐咨阅默不作声掏出手机录视频,她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头看他,接着在对视中笑起来。徐咨阅也笑,在她手脚不协调险些摔倒时扶住她,把人带离战场。

    陈昭月气喘吁吁,听到他说:“我算是知道你小时候为什么拒绝上兴趣班了。”既五音不全,又四肢不调,唯一能坚持练下去的是武术。徐咨阅想憋住笑,可实在憋不住,陈昭月感到很伤自尊:“我跳得很差吗?”

    他帮她理顺乱糟糟的头发,安慰道:“没有,就是有点幽默。”

    “”陈昭月捏着他两瓣嘴唇,不让他再说了。徐咨阅顺势亲亲她的手指,包间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打着,他的眼睛却异常亮,异常夺目,看得出来是真高兴。

    今晚说得好听是给徐咨阅的庆功宴,结果是这群酒品极差的人喝个烂醉。徐咨阅看得后脑勺疼,如果只有杨锋易一个就好办,但几个女生他总不能动手拽走,喝醉的人死沉,陈昭月更拖不t动。他找来服务员要了几张毯子,一人分一张,去前台续房到天亮。

    豪华大房果然没有白订,四张长沙发,一人一张刚好够睡。勉强把人安定好,徐咨阅和陈昭月纷纷累得喘气,他们挤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靠着彼此呼吸。到这时候,徐咨阅才感觉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息下来。这三个月的一切都像快节奏的电影,他有差点卡不上帧的时候,也有剪断电源的冲动,这些情绪统统都宣泄在琴弦里、琴键中,如今看来一切都值得。

    他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虽然不是最好的成绩,但他如愿签了心仪的唱片公司,他在这档竞技节目的所有创作,都会收录到他的第一张个人唱片中。

    包间里很闷,杨锋易开始沉沉地打呼,徐咨阅和陈昭月看一眼彼此,又莫名其妙笑起来。今天笑得太多,脸都有点僵了,他向他的女朋友发出邀约:“出去走走?”

    两人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到了外面才发现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陈昭月眼睛一亮,下一秒被冷风刮得把半张脸埋到围巾里。索性雪不大,两个人手臂擦着手臂,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用以抵抗深夜雪天的寒冷。

    这么多天的连轴转,加上刚刚还跟朋友们闹了一通,其实徐咨阅很疲惫,嗓音状态就能听出来,但他格外兴奋,仍旧絮絮叨叨地和陈昭月说着话。

    说他前几天见到了一直喜欢的乐队,跟他们聊了很多,聊他们的音乐,聊自己的音乐。巧合的是乐队的鼓手跟程运是旧相识,他们约定好过年回临北吃火锅。音乐人建立友谊是很简单干脆的,一点相同的创作理念、共同欣赏的某个音乐人、未来想达到的大致一样的目标。

    说他不太喜欢和他住在一起的某个选手,有锋芒但更尖锐。音乐创作不能缺乏“自我”,但那个人明显过于自我,然而徐咨阅也无法否定他,因为他的创作十分另类,又十分令人刮目相看。他想,人与物都是具有多面性的,如果永远从单一角度看人,就会很轻易被限定住。

    说他参加节目和很多优秀的音乐人交流切磋,他能感知到自己的不足,但也更肯定自己的能力。陈昭月听到这里笑了——从认识他开始,她就知道,徐咨阅不会是谦逊的人。他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二十一岁,凭借天赋和才能一步步站上想要的舞台,让越来越多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最后说:“我以为自己是那种卯足了劲往前冲的,但是我发现我也不过如此。”

    看着她的眼睛,那种在台上心跳过快的感觉又回来了,为她也为自己。徐咨阅把她的手牵到自己胸膛上,敞开的外套领口灌进来冷风,却无法给他的一股脑热降温。“我有太多时候,坚持下去的动力都是想着回去见你。我以前想过自己要成为多厉害的歌手站上多厉害的舞台,最好一天飞几座城市去演出,我要把我生命力所有的热量都燃烧给我的音乐。但是我现在突然觉得,慢一点稳一点也能走得很远。”

    他弯腰靠在她的肩膀上,替她挡住了这深夜里的风雪。陈昭月后背倚在一处老墙上,听到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叹息道:“我想拥有更多和你一起的时间。”

    雪花疲惫又温柔地落在两个人的发顶、睫毛,陈昭月回抱她,下一秒肩膀一轻,是他偏头亲过来。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在唇舌交缠中变得模糊不清,陈昭月听到了,他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一直一直。”

    如何保障一个年轻的承诺呢?这场雪不断不断下落,徐咨阅却觉得自己脑子发热得厉害。他松开她的手,摸向口袋,摸出一枚吉他拨片,银色的,是他买第一把吉他的时候自己做的,上面刻了三个字母:YUE。

    是他,也是她。只是那时候的徐咨阅不知道,后来他真的拥有了自己的月亮。他把这枚拨片放到她手心里,毫无准备却又义无反顾地开口:“陈昭昭,你愿不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我想拥有只属于我们的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给我留灯,你在外面忙的时候我做好饭等你。过年回临北我留在你家,或者你来我家,怎么样都好。如果我们未来也会走到这一步,那我现在就想享受到这些,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知道她是理智大于感性的人,他们都擅长说了就做,事实上徐咨阅要比她冲动很多。他有他不留余力燃烧的热情,她也有她平稳坚定的节奏,二十岁的年纪,“永远”是多么遥远的词汇啊,而选定一个伴侣步入下一阶段,明显远远超出了她的计划。徐咨阅把话说出口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看她眼眸闪着光,那是白茫雪花也掩盖不住的柔情。

    她轻而确定地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