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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月 正文 54.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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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妥协

    繁城的房子签了一年租约,他们也不急着搬走,有空的时候都回那边。大多时候都是陈昭月一个人,她很积极向安瑜取经,也很用心经营自己的账号,现在也成了有点粉丝基数的撰稿人,现在甚至在琢磨平台直播,和粉丝聊一聊书籍和电影。

    陈昭月有时候觉得人生很神奇,她从来不是依赖电子产品生活的人,高中为了稳定成绩,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高三那年却突然决定学新闻。以前她的世界那么小,翻出去才知道外面还有好大一个世界。追赶时代的同时也不自觉被电子产品裹挟,现在让她和钟期念比手机使用时长的话,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钟期念甚至在群里调侃,说徐咨阅将来混不下去了可以回家靠老婆养,女主外男主内也是时代新趋势。徐咨阅没什么不愿意的,很快回道:【我现在就想。】

    陈昭月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她刚关掉电脑,便刷牙边看群里的消息。快速漱口后,她给徐咨阅打电话。

    响了一会儿才接,陈昭月听到他无精打采的声音:“陈昭昭。”

    “不顺利吗?”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徐咨阅的发片历程没有想象中顺利,他想加入两首自己乐队的曲子,公司并不愿意,他最近都在争取。学校那边能申请免听的课程都免了,索性课已经不多,他在两边来回跑也还算能顾及。

    “还好。”无非就是谈条件,他一个刚刚开始有热度的新人歌手本身就没有话语权,能拿到多少资源取决于他能为公司创造多少价值。他罕见地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聊太多,只说:“就是有点累。”

    透过听筒能听见他那边有些嘈杂,陈昭月问他:“还在录音棚吗?”他最近有时间都泡在那里,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下一秒却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在机场,刚下飞机,我想你了。”

    陈昭月一愣,分明记得他说过明晚还有飞到另一个城市去演出。她甚至都来不及问,在沙发上扯了件外套就往外跑:“我去接你。”

    他们住的地方离机场不远,深夜车流少,半个小时后,陈昭月在机场接到了风尘仆仆的徐咨阅。他两手空空,除了坐飞机要带的证件什么都没带,见到她的瞬间眉眼舒展开来,直直栽在她肩头,声音懒懒地说:“我回来啦。”

    他戴了口罩和帽子,声音闷不透风,全落在她耳里。

    陈昭月这时候才有空问:“怎么回来了?明天不是有通告吗?”其实陈昭月并不觉得两人现在的什么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至多是他更加忙了,但提起那些大的小的工作,他说的都是“演出”,通告这个词还是最近听钟期念说的,听得多也就顺嘴了。

    “想你了就回来了。”他今晚的粘人程度不是一点半点,陈昭月拿他没办法,偶尔几个路人有意无意地看他们,她并不想引人注目,于是很快催他上车走了。

    只是下了高速又被他示意停车,连路灯都昏暗的地方,他越过扶手箱把她抱过来,呼吸渐渐变重。陈昭月坐在他身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两个人接了一个很绵长的吻,湿热黏糊。车上空间太小,尽管靠背最大程度后移,也只能勉强承受住两个成年人。

    更别说他们动静不小。

    陈昭月出门着急,长风衣里套了一件连体睡裙,扣子很快被人解开,陈昭月配合着擡身,最里面那件他却不脱,而是从边缘挤进去。陈昭月下巴垫在他肩上,后座漆黑一片,窗外也是,只有两人眼神中荡着水一样的波光。他的手一如既往灵活,因为长时间玩乐器,指腹有粗粝感,蹭得她关不住声音,又怕行人或车经过。

    避过会裸露在外的颈侧,陈昭月一口咬在他肩头。听到他去翻车里的方盒——上次回来,两人去超市买日用品,他上车后随手丢进去的,没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打底的布料被他撩到一边,陈昭月扶着他的肩沉腰,他就势用力,给了她猝不及防的一下。

    声音彻底关不住了,陈昭月脑袋发胀,反应了一会儿,要说话的时候又被撞断,只能语不成句地开口:“你轻点!”声音还有点恼,听得徐咨阅想笑,扶着她的后脑勺重重轻过来,全然没了通电话时的疲惫,咬着她的舌尖就这样问她:“不舒服吗?”

    是舒服的。不同风格不同力道,甚至不同场景,都能带来别致的体验,更别说两人身心都紧紧缠连,情感在交融中攀升。只是他今天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以往是温水一样浸润她,偶尔也有用力的缠绕,却极少极少会像这样失控的顶撞。呼吸紧咬着呼吸,灼热钻磨着柔软,他全然陷了进去,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更加密不可分。

    她太充沛,昏暗中放大的感官和绷紧的神经将他们打乱,变成一个无章法的结节。她好几次差点撞到车顶,被徐咨阅压回副驾座椅,受不住的时候,五指在座椅上抓出痕迹

    第二天陈昭月睡到很晚才起,厨房里油烟机在运作t,她套上睡裙出去,看到徐咨阅在熬粥。还在春天,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简约的T恤,握着勺子尝咸淡的时候手臂轻易展出流畅的线条,她盯着那双手多看了两眼,他已经关火。

    徐咨阅转头看向她:“饿了吗?洗漱吃饭吧。”

    陈昭月点点头,脚步却没往浴室挪,而是走到他面前。凑近闻到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陈昭月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放松点了吗?”

    在一起快三年,她不至于察觉不出他心里攒着气。想见她是真的,发展上不那么顺利也是真的,两人昨晚翻来覆去地闹,直到这会儿看到他,才觉得他心情轻松了点。

    “我没事。”他捉住她的手,凑到嘴边碰了碰,熟练地给她报备行程:“晚点我坐高铁走,下午有彩排,冰箱里有蛋糕,晚上不想吃饭的话可以吃。”

    陈昭月皱眉:“晚上吃什么蛋糕啊?容易长胖的。”

    徐咨阅发出疑问:“就你?”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最近肉眼可见消瘦,不在身边时偶尔短暂的视频通话,屏幕那头他的下颚尖锐得像要刮伤手机边框。她又摸他的脸,帮不上他的忙,只能遍遍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时间赶的时候不要来回跑了,我又不会走。”

    “我知道。”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确定的事。

    只是演出结束的当晚,徐咨阅又坐了末班的高铁回繁城。陈昭月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侧的床垫微微陷塌,她循着熟悉的气息,身体先于意识,滚到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儿,她从睡梦中扯回一丝清醒,声音倦倦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咨阅搂着人,轻轻拍她的肩膀,“想多陪你呆两天。”

    于是之后的两三天两人就在出租屋度过。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无太多变化,没空的时候就隔着远距离视频聊天,说几句没营养的话,报备彼此接下来要做的事。有空的时候他们去超市,买点不难处理的菜品回来,照着徐咨阅母亲说的方法忙活一桌菜肴,或者点外卖在家边喝酒边看电影,再不然就去户外爬山室内攀岩。

    徐咨阅去北京的前一天,陈昭月有早课,他开车送她出门。早高峰前路况明朗,到学校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把车停好,徐咨阅要送她到教室,陈昭月不让他跟过去:“不行,车上口罩都没有,我自己过去就行。”

    虽然她并不觉得现在的徐咨阅有什么不同,但他的身份切切实实发生了改变,甚至朋友圈里不熟的大学同学都在分享他的歌。陈昭月并不想在教学楼这种地方引人围观,徐咨阅却偏要跟着下车,两人在车边拉扯了会儿,旁边一辆刚停好的车上突然下来人,陈昭月和对方对视,两个人都愣了愣。

    还是对方先打的招呼:“早啊。”

    是那个在体育老师手上救过她的男生,陈昭月还记得他的名字,邱颂。她当时为了表示感谢,也有约过他吃饭,邱颂在微信里再三表示不用。还是后来两人很凑巧在食堂碰到,陈昭月帮他刷过一次饭卡,两人在食堂一起吃了顿饭,离开食堂前他却又给她递了一杯奶茶。

    学校很大,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没想到今天这么碰巧。陈昭月也向他点点头:“早上好。”

    等人走了,陈昭月推着徐咨阅的背,强硬把人推回车里,要转身的时候却被徐咨阅扯到身上,直截了当地问:“那是谁?”传媒大学的学生果然都长得很不错。

    “好心人。”陈昭月这么形容完,给他讲了去年被邱颂救过的事。事情发生的时候徐咨阅不在,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缺席耿耿于怀,所以后来几乎没再提过。

    说了两句,果然看他眼神暗下来,陈昭月伸手抚他眉心,他就势亲她手腕,忽然对她说:“过几个月我们去旅游吧,你想去哪里都行。”

    很多事情只要他想做,或者他提出,陈昭月都会很轻易答应:“好啊。”

    大概真的跟邱颂有点缘分。后面几天课多,陈昭月懒得来回跑,干脆在学校住了几天。这一天上午的课结束后,陈昭月和室友安瑜去羽毛球馆,中途安瑜去上洗手间,陈昭月等在外面,看见邱颂过来洗手。看样子也是刚从球馆或操场出来的,身上还穿着运动服,四月天里额头挂了一层汗。

    “这么巧”

    “又”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一笑,邱颂关掉水龙头,转身看她,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又见面了。”陈昭月点点头,忽然听到他问:“那天早上我见到的男生,是徐咨阅对吧?”

    陈昭月顿了顿,还没作出反应,他大概也是发觉自己唐突,于是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应该记得我是学音表的,我有个朋友跟他参加过一档节目,还夸过他声音条件好。”

    邱颂回想起亲几天那两个人打闹的画面,笑着补了句:“你们挺般配的。”

    “谢谢。”

    *

    后来陈昭月才知道徐咨阅口中“过几个月”这几个字的含义。徐咨阅回到北京后,马不停蹄去了剧组试镜,这是他和公司达成的协议。经纪公司有意让他往影视方向发展,徐咨阅一开始并不愿意,这有违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但公司愿意退一步让他的个人乐队参与专辑制作,徐咨阅只能点头。

    这支乐队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说是他们把他送上舞台的也不为过。那个拼命跑演出的夏天,让他打开了更为广阔的世界,认识了推荐他参加比赛的前辈。他拥有了更多掌声,这些掌声他也想跟他们分享——比起成为一个多有知名度的歌手,创建一支好的乐队才是徐咨阅一直想做的事。

    角色确定下来当天他和陈昭月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沉沉地呼吸,说自己妥协了。

    徐咨阅毫无表演经历,好在公司给他接的第一个剧本就是本色出演年轻歌手。青春校园题材,他作为女主角的哥哥,戏份并不少,而徐咨阅能答应下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角色没有感情戏。他没有接受过任何表演训练,不知道该怎么对同事关系的演员表演出“含情脉脉”。

    很快新戏开拍,徐咨阅进剧组一呆就是三个月。杀青当天,徐咨阅和陈昭月坐上了去东京的航班。随后,两人在机场被旅客随手拍的一张照片登上热搜榜。照片中两个人都戴了帽子和口罩,他们一前一后站着,陈昭月仰头说话的时候,徐咨阅俯身,用下巴蹭她的额头,姿态自然又亲昵,俨然是一对出游小情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