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非被凌杨的脑洞给问得一愣,虽然在她时不时地幻想能够进风洞里吹一发,但是这跟在飞机上打应急滑梯一样,都是梦里做做就行了的事情。风洞吹人会死,风速过大还会烧着。飞机上的应急滑梯么,现在是个人都知道拉一下十万块了。
本着科学家的严谨精神,她还是耐心告诉凌杨:“不可能的,344乘0.6的也206了,风速两百多米每秒,别说狗了,人也会吹死。再说,狗毛搞不干净影响了试验数据,那些毕不了业的博士生会一辈子诅咒你祖宗十八代。”
“而且”,谢与非正色:“你这属于虐待动物,那狗才多大……”
“两个月。”凌杨一看谢与非变了脸色,心就跟着往下沉,赶紧解释:“我就随口一问,肯定不能真吹。二饼那么可爱我哪舍得真吹。”
其实我也真捐不起风洞,也就能捐个风扇。
凌杨看谢与非脸色还有点凝重,赶紧再加了一句:“我最近发现金毛智商还挺高,你说这狗,两个月就知道开柜门偷牛肉干吃。”
其实谢与非心思已经早不在风洞吹狗上了,就刚才,她突然觉得凌杨不那么霸总了。
或者说,在缓缓掉皮,这个人在没有同理心的表皮之下还是有些人性的,不像小说里的霸总那么刻板化,毕竟没有霸总喜欢金毛小狗狗。
这要是小说里,霸总大概早就大手一挥,买,都买给你,你要多大的风洞给你造多大,吹飞机都行。
可惜小说终究是小说。
谢与非并不是个完全体会不到人类情感的人,她在竹筒倒豆子报价的同时,还是看到了凌杨脸上掩藏不住的肝疼。
就知道你捐不起。
某汽车企业还跟大学联合投资呢,搭了个风洞都亏到没底裤。
我还没幼稚到这种地步,但是吧,畅想一下也挺好。
凌杨当然不知道谢与非已经默默在她那个量变的小程序里给自己加分了,还在旁边为了化解尴尬傻呵呵地继续说狗:“你不知道这个狗有多精,我爸一来就满地打滚,还蹭人家脸,搂着他胳膊蹭手。蹭完冲厨房一顿叫要求吃牛肉,那还有不给的?你不信?不信哪天我领出来给你看。”
谢与非走着走着就停下了,原地一蹦坐在了一张空桌子上:“你这狗还不到三个月,不能带出门,会生病,大一点再说吧。”
凌杨暗暗一喜,没拒绝,那就是还有机会。
妈呀总算把狗这个借口给搭上了,二饼啊要是能靠你追到谢与非,以后你要多少牛肉干我都给你买。
可能是说狗说多了,风洞难题在他脑袋里后台运行了一阵,居然有了答案。
凌杨靠在桌子边上,认真拨拉了一下那两根刘海,凑到谢与非脸跟前,摆出个霸总专用深邃眼神:“风洞的事情,先给我发点资料,我回去让他们研究一下。”
钱没有,缓兵之计我可有得是。
什么资料?不说。他们是谁?不说。研究什么?不说。
这种语焉不详的处理就等于没处理。
至于往后的事情,拖一天是一天么,凌杨从小到大的拖延小王子不是白当的。
找出来一万个理由来拖延不就是了。
啊她身上为什么一股牛肉干味,我饿了。
谢与非觉得凌杨离得太近,都能听见他胃在疯狂蠕动了,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
倒是很痛快:“可以啊,就是好些都不是中文的,法文的可以吗?”
凌杨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给她让路,肚子继续丝毫不给面子地叫。
谢与非一笑:“走吧不早了,吃饭去。”
凌杨还在那发愣,他发现谢与非笑的时候,脸上好像有个酒窝。
谢与非在前头招手:“走吧,今天我请客,’二牛’的冬季菜单有牛肠火锅。刚好下雪天吃。”
凌杨这才回过神来,咽着口水跟在她后面出门。
谢与非说:“我要先回办公室换衣服,今天突然大风降温了,外头还挺冷。”
这会在办公楼里,她还只穿件毛衣。
凌杨跟在后面,心里美滋滋,今天这雪下得还挺突然,随便穿个大衣肯定会冷,到时候,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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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脑补了一万种电视剧里男主角撑开大衣给女主角取暖的镜头。
顶不济也可以温柔地把大衣披在她肩上为她遮风挡雪。
这种雪中送炭的温情必然会在那个什么量变质变的算法上加分!
然后,上了几层楼转过弯进去办公室,凌杨就眼睁睁地看着谢与非,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包包,三抖两抖展开,赫然一件优衣库的超轻羽绒,居然还带帽子的!
对,就是那种科研人员和程序员的冬季标配,每次凌杨在街上看到有人穿都要奚落人家没品位的东西。
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个羽绒衣看着好像还挺暖和!
说好的雪中拥抱互相取暖在飞速地离他而去。
谢与非还一脸得意:“这个超轻羽绒特别好用,我一次买了三件,办公室一件家里一件,还有一件出门带着。随时降温都不怕。”
凌杨心里苦:你不怕我怕啊。
按照道理此刻他应该摆出一副霸总范来,皱紧眉头拽住谢与非的手:“我的女人,怎么可以穿这种庶民的衣服!”
然后把她拉上车直奔商场买它十件羊绒大衣。
问题是,人是铁饭是钢,凌杨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吃饭了,他已经没力气摆个霸总pose了,而且之前的数次尝试证明,这个角度的霸总不行,谢与非十分讨厌别人强行抓她去做任何事情,肯定会被再削一顿。
凌杨决定暂时卸下一部分霸总包袱,先吃饭补充了体力再研究别的事情,此刻他饿得脑子都不转了,非整出点幺蛾子怕是要坏事。
于是安静跟在谢与非后面出了大楼,蔫头巴脑说要去开车。
谢与非看一眼表:“还是别开车了,这个时间校门口那条路太堵,就这么两公里开过去得半个小时。我们要不然……骑共享单车吧!”
为了怕凌杨有霸总包袱,谢与非还特意加了一句:“下雪的时候骑车多好玩。”
凌杨一想,下着雪,和谢与非一起在校园里骑着共享单车,好像是挺浪漫,多少也像个小情侣该干的事,就同意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从来没骑过共享单车,还要当场下载APP当场注册。
谢与非在旁边表示惊讶:“你是不是也没有地铁卡?”
凌杨一回头:“你怎么知道?”
谢与非叹气:“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样。”
凌杨很想说,看看你们那实验室,你们才是真有钱人好么!好几千万当纸钱烧!
但是他忍住了,趁势还在拗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霸总造型,直到骑上了自行车。
帝都冬天的风,虽然号称是西北风,但其实是东南西北风。人骑上车一加速,风从四面八方夹着雪粒子抽打过来,真情实感地顺着领子袖子一切缝隙往衣服里头灌。
凌杨的大衣里面就穿了个衬衫,开车自然没问题,骑车简直空门大开四面漏风。冻得他心肝脾肺肾都跟着凉。
那能怎么办?难道说我现在又冷又饿要回办公室叫外卖?
自尊心不能允许一个男人,一个霸总(哪怕是假装的),做出这种没谱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在风雪中咬着牙往前蹬车,为了时尚露出来的那节脚踝已经冻得仿佛不属于自己。因为肚子里没有食物,所以越发的冷了。
凌杨一边蹬看了一眼旁边裹着超轻羽绒,帽子领口还能全部封闭的谢与非,心里充满了绝望。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身上没衣服,肚里没食物,就快倒毙在风雪里,只能在火光中看到温暖的天堂,想着奶奶和大餐直接睡死过去。
好在两公里并不远,骑了没多久,凌杨就看到了他梦想中有着橘黄色火光的天堂——“二牛”居酒屋。
此刻他已经不想计较这小馆子有多便宜多不日本多不地道了,有暖气和牛肠火锅的地方就是天堂。
强忍着哆嗦和谢与非进了门,他觉得自己甚至有点腿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不想再起来了。连拿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
谢与非倒是活蹦乱跳,因为骑车做了运动甚至还出了点汗。
于是这一桌就成了,女生点冰可尔必思,男生要热黄油啤酒。
不要问居酒屋为什么还卖黄油啤酒,学校旁边的店,学生喜欢啥就会卖啥。
牛肠火锅上来的时候,凌杨已经把做前菜用的玉子烧海藻和毛豆扫荡一空。
他直勾勾地看着白色的汤底,里面飘着昆布和鲣鱼的香气,还有白味噌
的特殊风味。上菜的小哥往里加了大把高丽菜,韭菜,豆腐还有牛蒡,花花绿绿堆在汤里,而凌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肉呢?肉呢?肉呢?
终于看到牛肠,洗白白切小块的牛肠一看就很不错,但是煮好还要很长时间。
忍无可忍的凌杨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举手:“老板,这里再来一份牛肉饭两份炸鸡块!”
谢与非提醒他:“要留点地方吃牛肠火锅啊!”
凌杨表示:“放心,肯定有!”
这么一大堆碳水就着热量炸弹黄油啤酒吃下去,他才慢慢觉得自己恢复了点人气,有力气和谢与非胡扯八道了。
谢与非一边大赞牛肠的软嫩弹牙,一边吐槽她要申请的那个倒霉基金。
“要求的文书一大堆,还要报一堆费用预算,说实在的,那点钱够干什么?预算里那点设备费大概连风洞的边都摸不到。还特别的麻烦,花多了不行花少了也不行,我们是搞科研的又不是搞财务的,每年报销简直就是活受罪。”
凌杨胃里有了食物,脑子活泛了一点,想起关沛给他强推的霸总文经典梗,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突然来了一句:“天凉了,让基金委破产吧。”
锅里的牛肠在汤里面翻滚,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仿佛十分赞同。
但是谢与非并不赞同:“基金委一年两百多个亿的拨款,怎么可能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