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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猪蹄子女友 正文 第54章 强风吹拂-上

    谢与非自打回国工作了之后,就和什么圣诞新年之类的节日一概无缘。学校里可不管什么平安夜圣诞节,该结课结课,该考试考试,该录成绩还得录成绩。谢与非她们学校从来都以放假早著名,12月末刚好是考试高峰,再加上年末财务要封账结算,所有教工都被打入贴发票地狱不能超生,一直得折腾到放寒假,才算获得新生重入轮回。

    12月31号这天是周五,之前的一整周她都忙得脚不沾地,种种琐碎事情加在一起,甚至连午饭都没时间好好吃,数度靠泡方便面果腹,每次拉开抽屉看到码得整整齐齐一叠“春和”榨菜,都会想起那偶蹄目来。他爹凌大壮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谁能想到业界传奇一样的人物,在一条小金毛面前居然毫无尊严呢?

    二饼终于到了三个月,按理来说打过疫苗可以出去遛了,但是这阵子大风降温,谢与非又忙翻了天,只能暂且放在家里面用着尿垫当猫养。好在二饼还小,谢与非那套两室一厅的周转房倒也够小狗子撒欢,今天挠挠沙发明天扫扫床底,后天在人类无论如何不能达到的死角空间里藏两粒狗粮。况且还有个不时来陪它作妖的凌大壮,倒是也不寂寞。

    是的,凌大壮董事长,在自己儿子之前,就拿到了谢与非家的钥匙,还是谢与非亲自拜托的。

    谢与非怕自己太忙把二饼在家憋坏了,想要找个人照顾二饼,亲闺蜜齐晴比她更忙,伊万师兄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同样在贴发票地狱里面沉沦,找网上的看狗服务又怕不安全。想来想去最优解居然是凌大壮,一个有大把空闲时间并且对二饼全心全意爱护的老年男子,还有人比他更合适么?

    凌大壮拿到谢与非快递过来的钥匙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亏得杨美玲最近因为老高事件对他放松了警惕,要不然又得怀疑他跟小区里哪个老太太焕发第二春了。

    这两个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达成了一个照顾二饼同盟,并且都不告诉凌杨。

    一个可怜的偶蹄目,还在零下十度刮着七级风的帝都满城乱窜,一点一点拼凑着他跟关沛合计出来的霸总规格跨年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爹已经倒向了敌方阵营。

    一年的最后一天,谢与非毫无仪式感地起了床,迷迷糊糊套上超轻羽绒就赶赴考场。是的,今天要给学生考试。要是照她的想法,绝对不会在大冬天安排什么早上八点的考试,每个学生都一脸苦大仇深,再碰上出了名难的考题,大约会在草稿纸上疯狂画小人诅咒她。

    可是她说了又不算,教室就那么多,时段就那么多,教务让你八点,你绝对没办法拖到十点。

    发完卷子谢与非坐回讲台后面发了一会呆,突然惊觉,哎,今天好像是约了凌杨一起跨年,应该穿得正经一点的。

    那个装模作样的偶蹄目,说不定会说什么“我的女人不能穿得这么寒酸”并且强行拉她去买衣服之类的。谢与非摇摇头,想要把自己脑补的霸总文给晃掉。

    早上起来太早了,她随便套上羊绒衫牛仔裤和超轻羽绒就出了门,在那个花枝招展的偶蹄目面前,好像真的有点没有诚意。但是严酷的现实已经不允许谢与非回家换衣服了,这一整天的日程早就被安排满了,她连中饭都只能蹲在办公室里吃老坛酸菜牛肉面。

    谢与非吸溜着面回凌杨的微信,说晚上学校这边堵车太厉害,约定个地方她坐地铁去吧。

    放下手机顺手翻了翻衣柜,哎,这个披肩,有点眼熟啊。

    粉红色,温暖轻柔,像一团云朵,又像布偶猫,是姚真真在咖啡馆被气到夺门而出不慎落下的那一条。

    谢与非本来给带回了家,后来又拿来办公室,想着哪天看到凌杨顺便托他还回去,结果每次凌杨来找她都忘了这回事,一来二去也在她柜子里呆了几个月了。

    谢与非把披肩扯过来披在羊绒衫外面,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挺好看,好像确乎正式了不少。

    但是她愣了五秒钟,又把那披肩叠好放回了柜子里,去隔壁办公室敲门:“张姐,你口红能借我一下吗?什么色号的?啊要个比较红的?”

    下午的行政会上,谢与非顶着一张Dior999正红色嘴唇出席,显得分外有存在感。郑书记一看她就笑了:“小谢啊,今天晚上是不是有节目啊?”

    谢与非摇摇头:“不是的,那个教工大合唱我没参加,我不会唱歌。”

    郑书记也没多说,意味深长地笑了,边走边跟张教务说:“看看,还不好意思了。”

    剩下一个后知后觉的谢与非,在那念叨:“哦,我理解错了,我是约了凌杨。”

    做一下人类观察缓解工作压力。

    其实她真的很好奇凌杨在跨年夜整出点啥幺蛾子来,到底能不能在经济条件不允许的状况下折腾出符合他霸总人设的布置。迄今为止她都没有任何思路。

    而凌杨本人,顶着风狠狠打了三个喷嚏,一溜清鼻涕顺流而下,自然而然地捞过旁边关沛的袖子过来擦擦干净。

    关沛皱眉:“喂!你自己没袖子吗!”

    凌杨理所当然:“我晚上还要见谢与非呢!怎么能拿新衣服擦鼻涕!”

    关沛中气十足地“呸”了回去。

    晚上七点钟,谢与非改完了最后一张卷子,发微信给齐晴:我要去见偶蹄目了。

    齐晴回了一个巨型吃瓜表情:请一定给我直播翻车现场。

    谢与非只回了三个字:看情况,然后就上了地铁。

    她说学校这里堵车,要坐地铁,凌杨却执意要来接她,磨磨唧唧怎么都不给具体坐标。谢与非本来就忙,索性把手机一扔忽略掉他。等到下班时间凌杨看到二三四环全面飘红,满京城的男女都上街准备跨年,他才终于妥协,让谢与非地铁到某个看起来不太堵的站点,然后去接她。

    要是按照谢与非看了十五季两百来集《犯罪心理》的套路,她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赴这种连具体地点都不知道的约会的,谁知道终点有没有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等待着你,给你开车的是不是一个隐藏的连环杀人犯?

    但是对象是凌杨的话,谢与非就觉得问题不大。结合凌大壮的密集洗脑和凌杨的日常表现,谢与非觉得他大概只能当连环杀人犯的谋害对象,并没有什么能力干出来惊天动地的坏事。

    毕竟,一个肯半夜起来给二饼加餐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

    一下地铁,凌杨那辆路虎正张扬跋扈地停在地铁口,谢与非一想起凌大壮说这车是别的厂子抵债送来的就想笑,亏得那一位偶蹄目还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手插兜斜靠在车门上,熟悉的三件套西装加大衣,脸上照例是一个面部神经受损式霸总笑容——歪嘴,斜眼,就差口角流涎。

    谢与非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然后又活生生憋了回去,忍得两肺生疼。

    在凌杨看来那就是见到他抑制不住的喜悦和羞涩,不由得又产生了一些虚假的信心。此前在数九寒天里到处折腾安排场地订道具的痛苦都化成了动力,径自坐回了驾驶席,隔着玻璃喊谢与非:“上车。”

    而谢与非脑内自动蹦出了凌大壮的解说音轨:“杨杨当销售当得可懂礼貌了,见人先给开车门,所以的亲戚都夸这孩子有教养。”

    谢与非坐到了副驾上,一声不吭。

    她不是个善于保守秘密的人,尤其是看到凌杨种种浮夸的反应,她真的怕一张嘴不小心就直接拆穿他的霸总伪装。

    沉默是金。

    可惜凌杨没能理解这宝贵的沉默,叽里呱啦开始东拉西扯,一会说他让人安排的跨年晚宴一定是个独特的回忆,一会说学校太不人性,一年的最后一天还让人加班,又叨咕什么你是不是只有这一件外套,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超轻羽绒。

    谢与非终于憋不住开始回答:“不是,我有三件,一样的。”

    凌杨叹一口气,摇摇头:“我喜欢的女人,不能这么寒酸。”然后指指后排:“给你的,自己拆。”

    嗯,霸总台词预习得很充分。谢与非默默评价。

    如果是平时,谢与非会从多角度论证超轻羽绒的研发到底花了多少钱,这不是一件寒酸的普通衣服。但是现在,她只想看看凌杨到底买了啥,才能符合他的霸总身份。

    那盒子不小,分量也很是不轻。谢与非打开,是一件大衣,雪白雪白,柔软顺滑,材质疑似羊绒,领子上镶着小小的一圈毛,盒子上印着长长一坨意大利文,或者是法文。

    一看就不是能够穿着骑共享单车的衣服。

    谢与非虽然不认识那个牌子,但是商标上那个一堆字母组成的logo十分眼熟,她有复印机记忆过目不忘,自然想起来是中午在姚真真那条陈年披肩上看见过。

    原来那条披肩也是偶蹄目送的。

    姚真真穿着那条披肩去是有目的的,她想要引起凌杨的注意。

    啊,原来是这样。

    在和姚真真小姐会面的一个半月以后,谢与非终于反应过来,那天那个小姑娘原来是来宣示主权的,居然被我气跑了。

    就像齐晴说的,她这个反射弧啊,在有些事情上,真的像个霸王龙一样长。

    谢与非看向凌杨,突然说了一句:“那个披肩还在我这呢。”

    凌杨满脑子都是他安排的跨年晚饭,嘴里丝毫不过脑子地反问:“哪个披肩?”

    “姚真真的。”

    凌杨吓得一脚踩在了刹车上,反应过来又光速换到油门,差点追尾的后车一路按着喇叭超气愤地从旁边超了过去,凌杨还惊魂未定:“不是,你,你不说我都忘了。”

    叮咚,今晚第一次露馅。

    谢与非的关注点突然从姚真真转向了凌杨,果然发现他是装的之后,很多不符合霸总逻辑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

    凌杨还在那亡羊补牢地解释:“我真忘了,从那以后我就根本没见过她,我估计她都把我拉黑了。”

    “那你还有她别的联系方式吗?”谢与非慢悠悠地问。

    “没有,真的没有了!”如果不是开着车,凌杨恨不得举起手来对天发誓。

    “那可还挺麻烦的。”

    “什么?”凌杨以为自己幻听了,说好的吃醋呢?

    谢与非自顾自说她的:“找不到人怎么把披肩还给她呀?你知道她公司地址么?家里地址也行。”

    凌杨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憋出来一句:“那就别还了!不就一条披肩么!”

    “应该挺贵的吧。”

    “对,在美国买的,花了我差不多两千刀。”凌杨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什么叫祸从口出,他这回算明白了。

    车里黑,没有开灯,他看不到谢与非脸上那捉到露馅者之后的促狭笑容,一心只想跟姚真真撇清关系。

    “不是,真的,你别想多,我真的没别的意思,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真的对她没意思。”

    而谢与非脑海里回荡是凌大壮的话:“杨杨这孩子不乱花钱的,他虽然在家里公司上班,但是也就是拿工资,一个月也就那点底薪,做好了项目有提成,做不好一样在家吃泡面。”

    勒紧裤腰带当霸总,可真不容易啊。

    谢与非对他安排的那顿号称“独一无二”的晚饭又产生了一点期待。

    于是不再折腾凌杨,主动转移了话题:“还有多远啊?我有点饿了。”

    凌杨指指储物箱:“还十来分钟就到了,里面有小蛋糕,还有牛奶,你饿了先吃点。别又胃疼。””这都是你买的?”

    凌杨当然不会承认他是从关沛的零食储备里抢的,故作深沉一点头:“别又胃疼,破坏气氛。”

    他这么一说谢与非还真觉得胃开始有点不舒服,毫不客气开始吃日本小蛋糕,那小小一个蛋糕做成香蕉样子,上面还画着斑点,包装上甚至印着一个蝴蝶结。

    谢与非吃着发出感慨:“这个长颈鹿蛋糕还挺好吃。”

    凌杨一愣:“我记得那好像是香蕉蛋糕。”

    “啊,我还以为是长颈鹿脖子呢,看这个斑纹好像索马里亚种。不同亚种的长颈鹿斑纹都是不一样的。”

    凌杨没跟她多说,听她一边吃蛋糕一边聊长颈鹿,后来又扯到了什么全世界的香蕉本质上都是同一棵树,如果发生了什么香蕉瘟疫人类就再也没有香蕉吃了之类的魔幻话题。

    而凌杨,怀揣着甜蜜的小秘密在听,满脑袋想的都是,今天晚上我做了万全的安排,谢与非肯定会高兴的。

    车此时已经开出了五环,两旁景色越来越荒僻,房子越来越少,路灯也是时有时无,寒冷冬夜往窗外看去,只见一片枯树和高压线的黑影在路边列队。

    这天晚上风又大,在窗外呼啸,且月亮还没有出来,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像和欢乐与喧哗有关。

    谢与非吃完了小蛋糕,皱皱眉:“你这车风噪有点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