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壮今日心情分外愉快，因为他得到了杨美玲的批准，可以去帮凌杨遛二饼一整天。哪里有比奉旨遛狗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呢？
其实主要是凌杨学了乖，为了避免上次约会途中突然被叫回去遛狗的惨剧，他一早就把亲爹叫过来照顾二饼，自己好安安心心地去找谢与非逛动物园。
关沛那个衰人不能指望，老是在关键时刻拖他后腿。
凌大壮接到儿子电话，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跟杨美玲说，要去替儿子遛女朋友的狗。
杨美玲对他这种支持儿子谈恋爱的行为表示了大力支持，还特意给他找出了一双厚手套，生怕他冻着。并且在出门前殷勤嘱咐，一定记得探听一些儿子的恋爱进展回来。
凌大壮带着老婆的一腔期待去了儿子家，二饼早早摇着尾巴眨巴着小眼睛凑了上来，凌杨却还在衣柜前面磨蹭。
难得有工作日在家看到自己亲爹不被骂的时候，凌杨简直感动得鼻涕都要出来了。
这可不是他故意旷工，为了凑谢与非的假期，他可是把自己的年假病假事假全部拿出来休掉。凌大壮这回倒是没有拿他那套朴实刚健认真工作的标准要求儿子，反而在旁边三催四催：“你别磨蹭了，让小谢等急了多不好。这个恋爱么，都是谈出来的，刚谈恋爱就是得多往一起凑凑，正好年前也没啥特别的事，你就多去找找小谢。”
凌杨今天往身上套了件深灰色大衣，倒是中规中矩，结果到了下半身，紫袜子绿裤子配上黄色马丁靴，仿佛抢劫了布料店。
看得凌大壮一阵难受：“你能不能穿点正经衣服！花里胡哨像什么样子！你这要是穿去上班，我第一个不饶你。”
凌杨翻个白眼：“我这不是没上班么，去约会还不能想穿啥穿啥呀。”
“你也不怕小谢看你不顺眼。”
“她看学校里的理工男看腻了，现在就喜欢我这样的。”凌杨丢给他爹一个贱兮兮的微笑，往身上喷了两下香水，花枝招展地出了门。
去动物园么，当然要穿得有童趣一点，凌杨对自己脚踝上露出来的小河马很有自信。
凌大壮站在门口，犹自生气：“一个大男人，穿得花花绿绿，像什么样子！”
这个点钟关沛必然还没有起床，只有二饼旁边“汪”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凌大壮马上笑开了花，蹲下去把狗拎起来，跟二饼说：“没事，我说你哥呢，咱们小狗想穿啥色儿都行。”
说着熟门熟路把玄关的柜门拉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柜子狗衣服。
凌大壮搂着二饼，跟它商量：“今天咱是穿粉色带小猪的呢？还是穿紫色带毛毛的？哎呀，这个也不错，这个绿的能把腿挡上点，是不是？”
二饼又“汪”了一声。
去动物园是凌杨执意要求的。
谢与非虽然放了假，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在家躺平休息。
照她的思路，没有了种种开会填表的烦心事，正好把更多时间放在科研上。之前有个特别带劲的思路，因为事情多一直没来得及写，现在趁放了假才能认真搞起。要是这篇论文能够成功码出来，发篇顶刊估计问题不大。
谁知道凭空杀出来一个男朋友，赖赖唧唧磨磨蹭蹭，一天八遍地问她要不要出来玩。
还学会了姑苏慕容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谢与非丢过来一大堆坐时间太长对骨头肌肉关节哪哪都不好的论文，主旨就是咱俩得时不时地出去约会。
你别说，还真的有效。
谢与非这个人呢，软硬不吃，但是对各种数据啊文献啊毫无抵抗力，凌杨搞清楚了她的逻辑，倒是一约一个准儿。
打从跟谢与非谈上了恋爱，他就暗搓搓想着要跟她再去一趟动物园。
上次去的时候跌跌撞撞，不是被新鞋磨得脚后跟流血，就是在两爬馆被蛇吓得屁滚尿流，这次他一定要找回场子，一雪前耻。
该看的猴，该搂的女朋友，一个也不能少。
至于两爬馆什么的，休想让他靠近十米之内！
谢与非并不知道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单纯以为凌杨想当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经过伊万师兄的红旗歌舞团翻车事件，甚至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来动物园。”谢与非一手牵着凌杨，一手拿着一罐热奶茶，走在去貘馆的路上。
其实她是很想两手都抱住热奶茶的，可是凌杨宣称男女朋友逛动物园，一定要手拖手才像样子。
那就这样吧，他不觉得肩膀有负担，谢与非也乐意配合。
“你喜欢做什么事情可以说，不是一定要迁就我的喜好，谈恋爱是个平等的事情，不要信电视剧里的，什么都听女生的，我不觉得那样是健康的恋爱关系。”谢与非说。
“不不不，我挺想来动物园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不信你来摸摸!”凌杨说着就要拉开衣领让谢与非摸摸他的真心。
谢与非手放在他胸口，脑袋还在继续自己的思路：“伊万师兄上次就这样，带秦秦去看红旗歌舞团，结果把秦秦气死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接跟我明说。”
凌杨矮下身，一张大脸怼到谢与非面前：“你看我这清澈的眼神，纯真的表情，你放心，我不乐意了肯定直说，不会偷偷跑一边生你气的。我们偶蹄目都是直肠子。”
“不是的，很多偶蹄目都会反刍，食物不是直接进到肠子里，还能在胃里消化一阵再回到嘴里。”谢与非表情相当认真。
“行了行了我知道啥叫反刍。”凌杨打断她。
本来想趁机亲一口的，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光天化日的，说什么反刍啊。
谢与非倒是没觉出来什么，确认了凌杨是自己乐意来陪她看动物的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一路小跑往貘馆疾驰而去。
凌杨虽然比她腿长不少，也只能在她后面勉强跟上，不由得怀疑她上学时候是不是练过长跑。
貘馆的气味还是那么感人，因为天气冷，貘们转移到了室内。
凌杨一踏进大门，就深刻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感冒，好在这回不用装霸总了，不用在意形象，可以堂而皇之把鼻子捏住。
谢与非趴在栏杆上，伸着脖子看小貘，倒是没觉得什么。
她旁边的男朋友，姿势就很怪异了，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还死活要搂着女朋友。两只大衣兜空门四开，随便来只猴子都能把他的手机偷走。
凌杨不管这些，他就是要把上回的倒霉历史覆盖掉，从搂着女朋友开始，天上下刀子也要搂。
“哎，这个小貘是上次那只吗？”
“是啊。”
“怎么长得不一样了？上次有条纹的，花里胡哨像个球。”
“我不是说了么，这个斑纹只会维持三个月，长大了就没有了。”
“你啥时候说的？”
“上次在这说的啊？外场第五根栏杆旁边，这么快你就忘了？”谢与非脸上露出了一种看不靠谱学生的表情。
“谁像你记性这么好，再说，我上次根本就没听你说了啥。忙不过来。”
谢与非十分疑惑：“我记得你就在我身边站着没动啊。”
凌杨继续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跟女朋友说：“你看着是没动，不知道我的内心那时候正在天人交战！”
“什么情况？你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然后停下来，又自己反思：“不像啊，你那时候还处于很招人讨厌的状态。”
“想啥呢，我那时候的主要矛盾，是在出去溜达虐待流血的脚后跟，和站在这里忍受这股味儿之间没法选择，还真没顾上对你有意思。”
“哈！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看小貘！”谢与非摇摇头：“你这个骗子。”
“不是不是，那天不是真心的，今天是真心的！你看这个小貘没花纹了也挺可爱。妈呀这股味儿！”
凌杨急着跟女朋友表明心迹，结果忘了捂鼻子，又被貘味熏了个跟头。
谢与非笑着过来拉他：“行啦，逗你玩的，出去说吧。”
凌杨如获大赦，一个箭步就拉着谢与非蹿了出去，呼吸到了寒冷清凉的新鲜空气。
谢与非站在旁边笑：“你这身手都赶上天行长臂猿了。对了，长臂猿馆没啥味，我们过去看看吧。”
一不是蛇，二不是貘，凌杨毫无异议，同谢与非溜达在去看长臂猿的路上。
“你上次为什么脚疼？”
“新鞋磨脚啊。”
“那你怎么不说呢？”
“我那不是在装霸总么…….谁知道最后都快成小美人鱼了，回家脚疼了一礼拜，洗澡都疼，一沾水就疼。”
“你之前都没说过，感觉装霸总装得很辛苦的样子。”
“别提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凌杨开始哼哼唧唧地耍赖：“被鞋磨破脚都是轻的，你记不记得上次在两爬馆，我踢到铁板那一回，妈呀可疼死了。”
提到这事谢与非就想狂笑：“怕蛇你早说啊，真亏你能想出来，全程闭着眼睛还跟我装夜盲。”
凌杨倒是面不改色：“那可不行！霸总不能怕蛇！霸总还不能穿秋裤，不能穿羽绒服，哎反正不能干的事可多了。”
“那你还装得那么来劲。”
“开始是气不过，不能揪这么便宜你。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舍不得你啊，怕不装了你就跑了。”凌杨从后面一把抱住谢与非：“还好现在你跑不掉了。”
谢与非被他突如起来的情话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半天来了一句：“那你今天穿秋裤了吗？”
凌杨把头放在她肩膀上，嘿嘿一笑：“穿了，我还特意找了双一点也不磨脚的鞋，就想认真陪你逛个动物园。”
“这是你说的？”
“嗯。”
“那走吧，去看蛇。”谢与非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空气中传来某人凄厉的喊声：“不要！”
“逗你玩的。”
“喂！做人不要太凶残！”
“你不是说我是猛兽么，猛兽就是很凶残。”
“不能当大熊猫那种可爱的猛兽么？”
“不能。”
谢与非虽然不怕蛇，但是她知道关爱怕蛇人士，一直拖行着凌杨在离两爬馆最远的那条线路上行进。
凌杨今日的动物园之行，真的一条蛇都没有见到。
如果没有谢与非老在旁边内涵他，就更好了。
看到长臂猿，就说：“好可爱，霸总给我买一只吧。”
看到水獭，还是：“好可爱，霸总给我买一群吧，还得配个游泳池。”
看到大熊猫，仍旧是这套说辞。
还挺注意细节：“熊猫不能买，那你可以认养个十年的。”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凌杨越听脸拉得越长，跟栏杆那头的藏野驴倒有了八九分相似。
他的脸拉得越长，谢与非就越开心，跟在他后面喊：“你还答应给我们学院捐个风洞呢？”
凌杨回过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二饼卖了换点钱。”
谢与非摇头：“不行，二饼多可爱呀，我舍不得。”
凌杨狞笑着扑过去：“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谢与非完美闪避，这货结结实实地扑了个空，长腿在路中间晃晃悠悠，险些就亲吻了大地。
谢与非在旁边嘻嘻笑：“叫你少跟电视剧里学你不听。”
凌杨扁扁嘴：“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你不给我买熊猫，我不是很想配合。”
凌杨伸出魔爪，一把把女朋友捞进怀里：“抓住你！看你配不配合！”
这回谢与非倒是没动。
谢与非头顶的头发蹭到他的下巴，细细软软的，像什么刚出生的小动物，凌杨把脸蹭上去：“来自拍一发。”
往兜里一掏，手机踪影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