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杨觉得水逆又一次卷土重来了,要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
这家四川火锅,因为开在帝都,自然是毫无气节地提供了鸳鸯锅。凌杨本来想只要辣锅,辣死那个假洋鬼子,无奈假洋鬼子还没出声,谢与非先要求吃清汤锅,说要涮豌豆尖儿。
凌杨只好见机行事,把飘满红油的辣锅转到了假洋鬼子梦话教授一边,并且向他大力推荐涮完最辣的食材,诸如青菜豆芽小郡肝之类。
岂料这个梦话教授鬼精得很,不管凌杨说了啥,一概推说自己汉语听力一般,拖着谢与非再给他翻译成法语。
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聊得很是开心,完全把凌杨冷落在了一边。
偶蹄目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一瞬间恶向胆边生,拿公用勺子涮了满满一勺子吸满辣油的生菜,带着邪恶的笑容送到了梦话教授盘子里。
谢与非居然还出声制止,说那个辣你不要吃。
梦话教授倒是不为所动,连声说:“没婶儿!没婶儿!”儿化音还挺标准,就是四声整不明白。
一把夹了过去,就那么都给吃了。
凌杨正等着这货被辣得满地找牙七窍冒火,谁知道人家吸溜完了辣油,在那很享受地摇头摆尾了一番:“啊!中国的火锅!真辣,我喜欢,法国没有这样的辣菜。”
凌杨这下郁闷了,这假洋鬼子洋得不彻底啊,咋还无师自通涮上鸭肠了呢?
谢与非倒是没经受住辣锅的诱惑,往里放了一片百叶,现在被辣得满脸通红。
凌杨正要帮她倒水,只见那梦话教授居然从兜里掏出了个小手绢递了过去:“非非,送给你擦脸。”
凌杨看的清清楚楚,那小手绢上还印着一对天鹅,咋就那么不要脸呢?
谢与非刚好被辣得出汗,顺手就接过来擦了。
凌杨在旁边大惊失色——这怎么还送上信物了呢!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洗手绢还手绢你来我往私定终身了?电视剧里和关沛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假洋鬼子完全就是扮猪吃老虎!
凌杨刚想把手绢抢过来毁尸灭迹,不料刚才夹的那一筷子牛肉,里面埋伏着一粒麻椒,不小心咬到,顿时被麻得半张嘴不好使,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口水倒是流了不知道几升。
他这一通折腾倒是引起了谢与非的注意,总算知道要抛下梦话教授过来看看男朋友。
凌杨见状咳得更大声了,感天动地,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
谢与非转身跟服务员要冰水,凌杨当即抓住机会把那条碍眼的手绢拿过来捂嘴,并且装作憋不住的样子,认认真真往里吐了一口痰。
那不能要的手绢,自然被归进了废物堆里。
这口痰吐完,凌杨马上舒坦起来,也不等冰水上门,自行恢复了说话功能。
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大瓣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手绢算是不能要了,回头我赔你一打新的。”
哼,定情信物?不存在的!都给老子垃圾桶的干活。
老子赔你一打可达鸭手绢。
凌杨喝了一大杯冰水,自觉嘴唇恢复了知觉,就又挽起袖子上场战斗。
此刻梦话教授正跟谢与非聊到帝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凌杨一眨眼睛,挤挤挨挨蹭到谢与非身边:“这个你问我就对了,我跟非非谈恋爱之后,天天就琢磨着该去哪玩了。”
谢与非难得表示赞同:“吃喝玩乐的确是他比较在行。”
“你都想去什么样的地方啊?有名景点?逛胡同?哎要不然我带你吃炒肝喝豆汁儿去!那个是帝都特产,可出名了!”
“不不不,我不喜欢那个!豆浆,好喝,豆汁儿!不行!”
完了,又没蒙过去。
梦话教授举着一筷子百叶,嚼了个嘎嘣作响。
嚼完了问谢与非:“你平时都喜欢去哪里?我想看看这里住的人都干什么。”
谢与非想想:“家,学校,动物园。对了,明天带你去动物园吧,北京的动物园跟巴黎还是相当不一样!还有熊猫!”
梦话教授当即十分夸张地赞叹起来:“熊猫!我最喜欢熊猫了!非非我们看熊猫!”
凌杨在旁边猛浇冷水:“法国没有熊猫吗?那不都一样吗,北动的熊猫它也不是彩色的。”
“不不不!”梦话教授连比划带解释:“每个熊猫,都不一样,法国的熊猫,中国的熊猫,帝都的熊猫,上海的熊猫,都不一样!”
然后转向谢与非,又开始花言巧语:“非非介绍的熊猫,是特别好看的熊猫!”
谢与非作为一个钢铁猪蹄,哪里知道凌杨那些弯弯绕的心思,当即拍板决定:“明天我们就去动物园,现在春天了说不定能看到动物发情。”
凌杨为了避免谢与非大谈马来貘的生殖行为,赶紧捞起一坨宽粉来堵她的嘴。
自己也吃了开始进食,这一根宽粉,越吸溜心里头越不痛快。
动物园,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他跟谢与非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他被蛇吓得腿软,让谢与非拉着小手领出两爬馆的地方,那是他跟谢与非的地方,凭什么那个假洋鬼子要跟去!
不行这事死活咱得理论理论。
凌杨的脑子一旦陷入了这种僵局,就没心思再顾及其他的事情,闷着头吃完了接下来半顿饭,满脑子都是怎么破坏明天的这个动物园计划。
谢与非无知无觉,还在跟梦话教授聊天,现在聊到了什么振动噪声,就不是凌杨能听懂的话题了。
吃完饭,本来凌杨想要伙同谢与非逛个商场买点衣服,加了个梦话教授,就完全失去了心情。
凌杨搂着谢与非问:“非非我们吃完了去哪呀?”
谢与非却转头问梦话教授:“Paul,你有什么地方要去吗?刚好我男朋友开车可以送你。”
凌杨当即觉得刚才吃的东西在胃里都化作了秤砣。
这个假洋鬼子,咋还黏上了甩不脱呢?
梦话教授深绿的眼珠子在眼睛后面转了几轮,毫不客气地说要回去学校里散散步。
凌杨就只能认命地载着女朋友和拖油瓶假洋鬼子回去,一路上坐在后排的假洋鬼子叽叽歪歪老是找谢与非搭话,烦也烦死人。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梦话教授跳下车,还不忘跟谢与非抛个媚眼说明天见,真是令人烦躁。
凌杨自打他下了车,就一直拉着个脸,跟在谢与非后面像个背后灵一样上了楼,往沙发上一坐,继续不讲话。
谢与非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仔细一想,往日在耳边叽叽喳喳像个麻雀的男朋友,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回头一瞅,凌杨果然坐在沙发上发呆,外套也不脱。
谢与非过去戳戳他脸:“你怎么了?刚才火锅太辣吃不舒服了?”
凌杨本来憋着一肚子邪火,像个充了气的河豚,岂料被谢与非这么一戳,突然间就漏了气。又摆出来他那一副不正经的嘴脸,嘴撅得能挂酱油瓶子,故意捏尖了嗓子不知道学哪个演员说话:“死鬼!人家大老远来找你,你都不理人家!”
谢与非茫然:“我没不理你啊?不是跟你去吃火锅了吗?”
“本来想二人世界的,谁知道多了个电灯泡,你还一直跟那个什么梦话教授说话,不理我!”
“人家中文名叫梦华啦!不是梦话!”谢与非果然又没抓住重点。
“不管,满嘴跑火车说的就是梦话,我跟你说你得离他远点,法国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喊你非非喊得那么来劲,非非是他喊的吗!”
“你就为这个不高兴?那是因为外国人发不出好“谢”和“与”这两个音。”
“不行,只有我能叫你非非。”凌杨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赶紧补充:“还有你爸你妈…….还有齐晴……还有我爸我妈…….”
谢与非啼笑皆非:“你这都在想什么啊?那伊万师兄行不行?”
“不行!他算哪根葱!”凌杨从沙发上一个高蹦起来:“其他的野男人都不许管你叫非非!”
谢与非皱皱眉:“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那么较真吧?”
凌杨当即开始噘嘴:“不行。”
谢与非摸摸他那一脑袋乱毛:“你放心吧,我跟Paul真的没有什么,我都有男朋友了呀。”
这一句话搔到痒处,凌杨立刻眉花眼笑起来:“我觉得也是!那个假洋鬼子哪有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又软骨病一样缠到了谢与非身上:“答应我不跟他走太近。”
谢与非不胜其烦:“不会的不会的,你真想多了,他们法国人就是比较热情。”
凌杨是谁,天下第一号会看脸色选手,眼见女朋友被他磨叽得要生气,立即换了一副嘴脸:“那不是我女朋友太优秀,老怕被人拐跑么。”
说着就去用自己的嘴堵谢与非的嘴,大脑一分泌多巴胺,就把梦话教授抛到不知道哪个次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