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
随着脚步声渐远,先是衣帽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动静,终于换上衣服的祁夏璟如约回到卧室,留黎冬在餐厅佯装忙碌。
洗净的碗筷放在架子上沥水,黎冬先是将料理台用厨房纸全方位地清理一遍,似乎嫌不够,又拿起买来后几乎没用过的调料瓶,反反复复地擦拭。
为了拖延时间,她甚至还想去客厅看看罐头,结果转头就金毛窝在软窝里睡得酣甜,呼声一深一浅。
卧房的门半掩,入目只剩昏暗。
实在想不到祁夏璟会以何种姿态在床上等她;恍惚推门时,黎冬脑海飞快闪过各种场景。
迟疑的指尖贴着门板,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皎白月色如流水般淌进房间,点点缱绻银光,轻柔缠绵地铺满整个房间。
卧室设计简约素净,单调的一床一桌和大片空出的剩地,如果不是床上躺着人,这里甚至不像有人居住。
熟睡的祁夏璟正安静侧躺在床面,头枕着右胳膊,呼吸缓慢而悠长。
男人应当睡得很熟,连黎冬推门和走进来的声音都未曾察觉。
托祁夏璟终于穿上衣服,黎冬才敢靠近床边,去看他睡梦中的模样表情。
月光映照在祁夏璟侧脸,深邃到凌厉的五官都被无声柔和几分,长睫随呼吸轻颤,鼻梁笔挺,薄唇色浅,天生给人的疏离冷感很重。
黎冬垂眸,静静看着他舒松的眉眼。
上次祁夏璟在她家客厅沙发睡着,总是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梦中依旧被烦扰缠绕。
所以,今夜是做了好梦吗?
手机震动消息提示,是姗姗来迟的物业发来道歉,说已安排电工的维修电路,最多半小时,就能恢复用电。
是时间该回家了。
轻手轻脚地抬起左侧羽绒被、万分小心地给祁夏璟盖上,黎冬起身在过分清冷的屋内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角落书桌的纸笔。
卧室和办公室风格相同,又或是祁夏璟生活和工作的区域都有一处明显特点:整洁简约的仿佛没有人来过。
比如,客厅除了罐头的玩具外,快找不到人生活的痕迹。
比如,餐厅购买的大量调味品、大多却都未开封。
比如,偌大卧室仅有的床和书桌,桌面只摆着三本专业书,除此外再找不出其他生活用品。
黎冬弯腰提笔,手臂撑在桌面,工整在纯白的便签纸上写下娟秀字字,几秒后觉得不够,又在结尾添上廖廖自字,转身走向窗边,将便利贴放在祁夏璟触手可及的床头。
——我先回去了,晚安。
——明天见。
“学姐学姐,下周的校庆你去吗?”
503病房里,自来熟的小杨见黎冬来查房,立即热情地冲着她挥手问候:“我听说,这次三中请了不少名人校友来演讲,肯定有祁学长吧!”
年轻人嘴里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眉飞色舞的模样让旁边小护士忍俊不禁,笑着提醒道:“黎医生给你看伤口呢,你啊,先老实点吧。”
小杨这才乖乖收声。
小杨的伤口恢复良好、不出意外过几天就能拆线,黎冬放下他的病服起身,转头又询问规培生几句具体情况,离去前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算是对小杨提问的回答。
年轻人闻言又是双眼锃亮,在护士的搀扶下躺回床面,笑嘻嘻地朝黎冬道:“隔壁住院的还有几个是咱三中的,都特别期待祁学长回去演讲。”
小护士忍不住好奇道:“为什么呀。”
“因为酷啊。”
“祁学长高三因为早恋问题,在升旗仪式上被‘请’上去做全校检讨,”小杨这回学乖了,先是谨慎的打量黎冬一眼,确认她表情如常,才神秘兮兮地继续道,“你猜他说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忘呢。”
“哎呀你别总卖关子,快说啊。”
小杨闻言竖起病服衣领,模仿着当年祁夏璟的模样,吊着眼睛懒洋洋道:
“——虚心反思错误,保证屡教不改。”
说完便和小护士笑作一团,忍不住感叹:“那会我们好多人都被抓早恋,全都做了缩头乌龟,就他一个人敢跟全世界硬钢,这还不酷?”
“没想到祁副高人看上去高冷,高中时期这么浪漫啊。”
“那可不,况且他对象可是黎学姐啊,高中时候也有不少人追的。”
听着两人八卦到停不下来,黎冬只无奈摇头,她抬头要去看墙上时钟,发现病房门外站着沈初蔓。
她今天一改风格,慵懒性感的欧美妆配上修身的毛衣牛仔裤,再加上出挑的五官身材,在来往人群中鹤立鸡群。
四目相对,沈初蔓指了指墙上挂钟,示意黎冬到时间该午休了。
沈初蔓工作室离医院有段车程,黎冬上午没收到她消息,以为她临时有急事,忙出病房问道:“你还好吗。”
“啊?”沈初蔓被黎冬凝重的表情吓到,连连拍她肩膀安慰,“不是急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说着她挽起黎冬手臂,催促道:“走走走,边去食堂吃边说。”
黎冬被拉着走仍不放心,正要出声继续问,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欢快震动。
是周屿川打来的电话。
“我买了下周一的机票。”
听筒那边的背景音嘈杂,周屿川清冷微凉的嗓音格外清晰:“需要帮带什么东西。”
“还有,给你买的按摩椅周末送到,”周屿川向来打钱买东西都是先斩后奏,这次也不例外,“你选一天,时间具体点。”
知道弟弟脾性,非要退还反而会惹他生气,黎冬转头望向沈初蔓:“护安寺你想周末哪天去?”
“周六吧,”沈初蔓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回复后随口问道,“谁啊。”
“周屿川。”
“哦。”
往日提起弟弟都会好奇问上两句,黎冬将闺蜜看着兴致缺缺的模样,在食堂面对面坐下时,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沈初蔓夹菜的手顿住,别扭地放下筷子坐正,清清嗓子表情郑重:“冬冬,我昨晚遇见一件特别恐怖的事。”
话头一顿,妆容精致的女人谨慎朝周围看了眼,有意压低音量道:
“徐榄昨天晚上,冲我笑了。”
“”
见黎冬眼神是困惑中夹杂茫然,沈初蔓急得轻啧出声,耐心地进一步给她形容:“他昨晚好像和祁夏璟一起喝多了,没人管他就只能找我。”
“四层楼高,我累死累活把他从四楼搀扶下去,塞进车里还好心给他系安全带。”
“他居然冲我笑,”沈初蔓情绪突然激动,巴掌大的小脸表情生动,语无伦次道,“笑就算了,这厮还揉我脑袋、说什么让我乖一点!”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班长。”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黎冬只见沈初蔓表情一僵,随后便是徐榄和祁夏璟端着餐盘过来。
祁夏璟单手插兜跟在后,他昨晚应是休息的很好,眼下淡淡的乌青消失不见,散漫目光漫不经心扫过黎冬,一副要翻旧账的意味深长。
黎冬错开视线,就听徐榄笑问:“不介意的话,我们四个人一起?”
“谁说不介意了——”沈初蔓下意识就要反驳,抬眸对上徐榄笑吟吟的脸,话到嘴边突然卡壳,
“随你便。”
徐榄和祁夏璟分别在沈初蔓和黎冬旁边落座。
这时周屿川的短信进来,确认到底是周几送东西;黎冬再次问过沈初蔓,随后发送周六过去。
“你们俩要去护安寺?”食堂中午吃的是饺子,徐榄动作自然地将酱油瓶递给沈初蔓,“带我一个吧,我给我爷求个平安袋。”
“给两位当免费司机,”徐榄若有所思地看向用手机的打字的祁夏璟,立刻知道发送人是谁,意味深长道:“老祁也一起来?”
指尖点击发送,祁夏璟余光见黎冬的手机震动,垂眸懒懒应答:“可以。”
退出和周屿川的聊天框,黎冬就收到身旁某人短信。
QXJ:黎医生昨晚就这么狠心丢下我走了?
见她不知如何回复,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点在屏幕,很快又发来一条。
QXJ: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睡一整夜?
“徐榄就算了,”沈初蔓见一个两个都要跟来,只觉得无比古怪,狐疑地皱眉望着祁夏璟,不客气道,“你怎么也要来?”
“你不是最不信这些吗,高考前怎么说都不肯来,还说我和冬冬迷信。
祁夏璟闻言眼底笑意淡褪几分,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扫了沈初蔓一眼,挑眉,沉哑声线自带威压:“我后悔了,不行?”
男人表情似笑非笑,周身气压却肉眼可见的寒凉,连沈初蔓都噤声不再反驳,只嘟囔着小声吐槽道:“能从你嘴里听见‘后悔’俩字,可真难得。”
黎冬察觉到祁夏璟情绪不对,发消息问他:“为什么突然生气?我昨晚看你睡着才回去的,不是故意食言。”
祁夏璟索性背靠着塑料凳,不紧不慢地打字回复:“周四下班陪我回趟学校,下周校庆学校喊我讲话,要提前回去对流程。”
校友做讲话,还要提前回校对流程?
黎冬不记得沈初蔓提起过这事。
正当她疑惑,对面的人又慢悠悠发来消息:“就当你食言的补偿。”
“我说你们两个。”
面对某些人饭也不吃,转头就能聊天还要发短信的秀恩爱行为,徐榄听着手机此起彼伏的震动声,皮笑肉不笑地凉凉道:
“实在嫌我和小七碍眼,我们俩可以快点吃——没必要欲盖弥彰的秀恩爱呢。”
小动作被戳穿也不尴尬,祁夏璟从容不迫地放下手机,目光扫过跟着点头的沈初蔓,朝徐榄勾唇微微一笑:
“这不是怕太过恩爱,刺激到你么。”
“”
饭后四人都各自有事要忙碌,一起离开食堂往外走时,却遇到医院大厅的邓佳莹。
沈初蔓看女人一身灰色高领毛衣、淡妆还竖起高马尾,甚至连上次的挎包都都换成白布挎包,冷笑着嘲讽:“学人精。”
邓佳莹正打算给黎冬打电话,见四人正巧朝她的方向走,立即笑着迎上去,笑容略显牵强地打招呼。
徐榄拉住想出声讥嘲的沈初蔓,祁夏璟面无表情懒得回应,在场只有黎冬礼貌道:
“请问你有事吗。”
明明小半月都一起吃午饭,听黎冬依旧疏离冷淡的口吻,邓佳莹脸上笑容僵凝片刻:“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自盛穗出院,她就再没有正当理由来医院,最终决定从黎冬下手。
邓佳莹脸上挂着她曾对着镜子练习千万遍的完美笑容,语气温温和和:“校庆后,基金会要在学校礼堂做宣讲,想邀请曾经受过救济的学生。”
“我来是想问问你,”女人刻意的停顿半秒,笑盈盈道,“作为当时的受惠人,你愿意来吗?”
为保护学生隐私和自尊,基金会的救助名单私密性极高,邓佳莹能确定,徐榄、祁夏璟、甚至连沈初蔓,都不知道黎冬曾经受过救济。
年少的贫穷会影响人一生,哪怕日后再成功有为,曾经的贫瘠和穷困也难以启齿——尤其是在亲密的挚友和爱人面前。
邓佳莹再清楚不过。
捕捉到黎冬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女人眼底笑意更深,笑吟吟道:“前两天我还和你的负责员聊天,她说到现在还记得你初三毕业后、第一次去领救济时的样子呢。”
沈初蔓话听得半懂不懂,但光看黎冬表情僵硬,就只觉得邓佳莹令人作呕,踩着恨天高就要冲上去。
徐榄忙伸手将人拉住,皱眉用眼神示意沈初蔓不要冲动。
邓佳莹要的就是她反应激烈,沈初蔓越情绪激动的护人,就说明她越在意黎冬过去贫穷的事,无形造成二次伤害,同时过激的语言还会让她出于道德下风。
这种事只能交给黎冬独自面对,他们表现得越满不在乎,邓佳莹的算盘才会落空。
只不过邓佳莹为什么突然把矛头冲向黎冬?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黎冬。”
沉默许久的祁夏璟终于淡淡出声,双手插兜,语调漫不经意,像是对周遭的暗潮汹涌毫无察觉。
从始至终,男人散漫的目光就只停在黎冬身上,现在也只是长腿走上前,沉声淡淡道:“晚上我有手术要晚点回家,帮我喂一下罐头。”
见黎冬抬眸看过来,眼神还发着愣,祁夏璟黑眸微沉,不动声色地俯身偏头,薄唇亲昵地停在她耳侧。
这次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周四回三中的事你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感受到女人终于回神的呼吸微停,祁夏璟勾唇抬眼,在黎冬张嘴出声前,先自我肯定道:
“嗯,我是无赖,我知道。”
“”
黎冬无言以对,只能毫无气势地默默瞪了某人一眼,下一秒,脑袋就被温暖的手揉了两下。
“走了。”
祁夏璟头也不回地离开后,徐榄二话不说也拉拽着气愤不已的沈初蔓离场。
来往人群匆匆的医院大厅,黎冬静静望着表情算不上太好的邓佳莹。
身边人不止一次提醒过,邓佳莹在有意模仿她。
黎冬平静地看着女人身上和她同款的毛衣和挎包,依旧想不出其中理由。
不过她从不在无关人等身上浪费时间。
“宣讲的事我答应你。”
“但我会亲自联系负责人,”即便不想和基金会再有牵扯,黎冬也知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听她话说得直白,邓佳莹脸色变得难看,强笑道:“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有句话我从第一天就想告诉你。”
黎冬有时也会佩服,面前的女人怎么能做到时刻保持微笑:“邓佳莹,我和你不熟,也不喜欢你这个人。”
“以后遇见,就当作不认识吧。”
话落,黎冬没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面色平静地转身便走,将脸色铁青的邓佳莹留在原地。
掌心的手机被攥紧到发出咯吱声响,邓佳莹后牙咬紧到下颌隐隐作痛。
然而不等她发作,刺耳的手机铃声就打断她的怒意。
“邓佳莹,你现在人在哪里!二十分钟内,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赶紧给我滚回来!”
主管暴怒的低吼从听筒传出,邓佳莹大脑有一瞬空白:“主管,我在医院处理盛穗的案子,现在——”
“还去医院?从今天起,盛穗的案子你不要管了!十五分钟内我看不到你人,明天就给我卷改铺滚蛋!你的私人恩怨别连累我!”
主管下完最后通牒就挂断电话,一时间,听筒里只剩冰冷的忙音。
私人恩怨。
邓佳莹只觉得浑身冰凉,大脑当机,耳边也开始嗡嗡作响。
她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找到祁夏璟、并站在她从高中起就暗恋的男人面前,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强撑着用最后一丝力气,笑着说出感谢。
“盛穗的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
“邓佳莹,活在梦里很有意思么。”
邓佳莹抬头,愣愣看着面色冰冷的祁夏璟,恍惚间想起,这是男人第一次直视着喊她姓名。
祁夏璟居高临下的俯视,嫌恶目光宛如在看垃圾,语态倦懒:“你主管应该通知过你,盛穗的事以后与你无关。”
原来真的是他做的。
泪水瞬间充盈眼眶,邓佳莹在泪眼婆娑中,望着不为所动的祁夏璟,忍不住哽咽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我刚才让她回学校宣讲?”
“凭我有基金会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五分钟前,她用尽整个青春来喜爱的人在对其他女人耳鬓厮磨,此刻面对她,却只剩下满眼不耐烦。
她早该知道的,无论她如何用力模仿黎冬、哪怕他们曾经分别多年、甚至哪怕没有黎冬这个人,祁夏璟都不会多看她哪怕一眼。
“除了拙劣的模仿外,你最好祈祷你没搞其他小把戏。”
祁夏璟只会面若寒霜的低声警告,凌厉尖锐的目光如尖锐匕首,一眼便轻易将人刺穿:
“如果照片的事和你有关,就不单是离职这么简单了。”
邓佳莹脸色一白,右手下意识捏紧手机,失神双目充斥着忐忑不安的恐惧。
她今天不该来医院的。
她不该因为见不得光的微信收到祁夏璟的好友申请,就自乱阵脚到慌忙来医院找黎冬、自寻死路的。
将邓佳莹那点仓皇失措的小动作收尽眼底,祁夏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遇上徐榄。
刚送沈初蔓离开、回医院就正巧撞见对峙的徐榄靠着墙,皱眉细细想着两人对话,勾唇笑道:
“你是怎么看出,邓佳莹在模仿班长的?”
祁夏璟只掀起眼皮瞥了人一眼,垂眸看手机继续往前走,头也不抬道:“衣服和气味。”
从第二天来医院,邓佳莹就在刻意模仿黎冬的穿衣风格,而祁夏璟因为将黎冬每日的模样记得太清楚,第二日再看邓佳莹,就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模仿秀。
“气味?你说邓佳莹身上的雏菊香水味?”
徐榄慢悠悠地走在祁夏璟前面,笑道:“我怎么没闻到过班长喷香水?”
话音刚落,他就见祁夏璟微抬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黑眸明晃晃地写着“我们两个能一样吗。”
似是觉得眼神暗示不够,若有所思的男人无声挑眉,慢条斯理道:“拥抱和接吻的时候,才能闻到。”
徐榄:“”
行吧,成天就知道秀秀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谈恋爱。
见祁夏璟一路都盯着手机屏幕的草稿图,徐榄不由得好奇地凑上去看,很快发现铅笔起稿的教室、以及杂乱课桌和室内的少男少女,都和记忆深处的某张照片完美重合。
瞳孔微缩,徐榄吃惊道:“这不是当年的照片吗?你画的?”
“嗯。”
前天在黎冬微信见到那张照片后,祁夏璟清晨回家就在书桌前起稿,尽可能地百分百的还原,那年那间无人的教室。
他清楚晚来的弥补无法消除曾经的伤害,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眼睁睁地看着黎冬挣扎痛苦。
脱敏治疗在心理学算是最常见的疗法之一,是通过逐步渐进的方式来减轻、克服人心中的恐惧。
计划周四带黎冬会学校,就是祁夏璟希望能带她迈出阴霾的第一步尝试。
“对她来说,照片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祁夏璟眼底漫不经心的散漫褪去,黑眸沉沉,比起告知徐榄、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比起让她匆忙接受这份感情。”
“我更希望她能活得无忧无虑。”
从高中起,徐榄最不怀疑的,就是祁夏璟对黎冬的用心。
兄弟之间不需要太多煽情,他笑着拍拍祁夏璟肩膀,想到什么皱眉轻啧一声:“可我记得那间教室是高三在用,你说要周四晚自习带班长去,还得提前布置场地。”
“校长能同意把教室借你折腾这么久?”
“简单。”
祁夏璟轻描淡写地两字回应,对上徐榄明显不信的戏谑眼神,凉凉轻呵出声,用万恶资本家的淡泊口吻,轻飘飘道:
“只要你承诺再给学校建栋新楼,别说一间教室。”
“一整层的教室都能随意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