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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的婚事 正文 第十七章 都不容易

所属书籍: 果果的婚事

    哈果果把儿子方浩然从娘家抱回自己的小家,打算自己带孩子。

    可是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一个切切实实的问题:等果果产假满了之后,怎么办?

    方博南讨好地说:老婆真对不起,我没有本事,不然,把你供在家里,咱甭上班了,挣那一脚踢不到的钱,还不如在家里好好地带儿子。咱儿子交给谁也不如交给他妈放心吧。

    哈果果说你不要说没有意义的话。就算你能挣百万千万的我也不会在家里做专职太太的。

    为什么不能做?

    为什么?我告诉你方博南,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明白一件事,女人哪,吃爸妈的饭可以躺着吃,可是吃老公的饭得跪着吃。我哈果果没有大本事,一点点自强自立的骨气还是有的。

    你说得也太严重了,严重了老婆!人家做专职太太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觉得吧,应该号召妇女们结婚有孩子后都回家呆着,把岗位、工资让给男人!多好!你看啊,没工作的男人有工作了,工资低的男人涨钱了,大家心满意足,这社会吧,就安定了,和谐了,连犯罪率都要下降了。反过来说,现在市道这么乱,人心这样坏,全是因为妇女太解放了的缘故!妇女们都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果果一向灵牙利齿,竟然给气得没词,结婚这些日子,她可是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方博南大男人主义的本质了。比如,一看到电视上有关卫生巾的广告,方博南就是用一种很猥琐很鄙夷的口气说进行一番评论:

    看看看,就女人每个月那点儿事,恨不能说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也难怪女人叫人看不起。

    哎哟哎哟,果果说:怎么结婚前我没有认识你这种蔑视女性的嘴脸?

    电脑游戏玩儿过没?过了一关才能见到一个新的BOSS,最后还有个终极大BOSS。还没到那一关,我能让你看到嘴脸么?方博南用手拍拍面皮:这嘴脸,很值钱的咧!

    啊呸!你的终极大BOSS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急什么?方博南呵呵怪笑。

    我急?我犯不着急,你那嘴脸我要是看不惯,我抬腿走人,连儿子也一并带走。你的大Boss再神气我用眼角也不想看!

    你怎么敢带走我的儿子?他姓方!是我儿子!我方博南的儿子啊!

    方博南说到得意处,把儿子抱起来,跳起华尔兹步,吓得果果连声叫他把孩子放下来。

    说来也怪得很,小小子方浩然回到爸妈家之后,比在婆婆安静好带了许多。自打把儿子抱回来,方博南立马给小小子浩然用上了纸尿裤。方博南认为,放着先进的科学的方便的东西不用,这种老太太式思维完全不可取。

    方博南请了三天假在家,一等儿子喝饱了奶便哄着他睡上一觉,两天下来,浩然养成了一个喝完奶就犯困的习惯,成天一觉一觉接一觉地睡,眼看着就像皮球似地鼓了起来。

    方博南更加得意,说,咱们自己也能带孩子!你爸你妈!他们拿不着我们!

    果果无法像方博南那样乐观,虽然她还是有点生爸妈的气,觉得怪委屈的,听了方博南这样说自己爸妈,仍是不高兴的。

    人要讲良心!果果说,不管怎么样我爸妈帮我们带孩子,一分钱生活费也不要我们的,我们就只管出个奶粉钱,他们明里暗里还要贴补一些,出钱出力,你还要怎么样?

    果果想讲,总比你父母好些,可是她总是怕触了方博南的伤处,到底他妈不是亲的,隔层肚皮隔层山,人没个亲妈总是可怜的,她再不心疼点方博南,这人可就更可怜了。

    出钱出力我也不感激他们,瞧他们对我的态度!

    果果真生了气,咣地扔了手里的小奶锅,方博南,你是不是大男人,不是说东北男人最大度吗?你的大度到哪里去了?比女人还记仇!

    方博南也觉失言,可尤自嘴硬道:我说错了吗?你妈那架子,还真当她自己是慈禧太后了?

    果果沉着脸:你太抬举我妈了,她就是一个平民老太,一个巴巴结结活着的人,一个特别不容易特别坚强的人。无论她耍什么性子怎么对我们,我心里头都不会真的记恨她。

    哪怕她这样不喜欢我?

    她没有不喜欢你。

    果果,咱说话可得实事求是。

    她会喜欢你的。果果停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她会喜欢你的。日子过长了,就晓得脾气了。你要好好表现。

    方博南觉得果果这会儿有点儿伤感,也不再嘴贱了,赶紧自己找个台阶下来:成成成,我好好表现,这总行了吧?

    方博南也不可能总是请假在家陪着老婆儿子,方博南跟哈果果商量着,找一个保姆。

    果果半天没有做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再等等看吧,我的假还长。保姆哪那么好找?找不好,找来一个大麻烦。

    果果望着窗外,心里的伤感越发重起来,想不到爸妈会生这么长时间的气,兴许他们真的不会再替他们带孩子了吧?果果想,过去那样的亲爹亲妈,待自己千好万好的,这一结婚,结出个生份来!

    方博南上班去了,果果一个人在家,小小子方浩然重现英雄本色,不睡了,每日大哭不止。果果抱着在小小的两室一厅转来转去,好容易哄得他睡着了,果果人累得也快瘫了,可是也睡不成,还得应付那弄脏的衣服,要洗的锅碗,还得弄点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这里才做完活儿想眯一小会儿眼,那边厢小小子又醒了,大声哭号着要抱抱。

    一个星期下来,果果快要崩溃了。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哈爸爸哈妈妈回心转意了。

    老头老太想外孙快想疯了,结了伴跑到女儿家里来,正值果果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换尿布,浩然有点拉稀。

    哈妈妈原本想摆点脸子,可是一见到外孙也顾不得了,冲上去抱在怀里就心肝肉儿地叫起来,利落地替他洗换。那边哈爸爸也开始冲奶粉了。

    果果总算可以喘一口气,坐下来喝一碗热的银耳汤。喝着喝着就发了愣。

    果果不怕别的,怕是的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一连串的吵嘴合好再吵嘴再合好,她好像看见这种循环一点点地逼近可是她全无办法。

    方博南回来看到丈人丈母,颇有点意外,可见还没有修练到家。不过他很快反应来,诚心诚意地叫着爸妈,一定要从外头饭馆里炒一点菜来吃晚饭,不肯叫丈母娘再动手做饭了。

    果果爸爸妈妈和他们和好了。方博南也在楚一帆的帮助下,找了一个小保姆,送到丈母娘家帮忙。

    可是干了一个月人家小姑娘死活不肯做了,说阿姨要求太高了,她实在达不到。

    方博南于是私底下对果果哧笑说你看你看,人民群众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啊。都说你家慈禧老太太难缠。我吧也算是在南京呆得时间不短了,我发现吧,你们南京男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跟我们东北男人挺对脾气,有点南人北相的意思,可你们南京的女人特别是老娘们儿可真叫一个硌应人。

    我们南京的男人不是拉登吗?果果没好气地说。

    拉登只能有一个,满世界是拉登那还得了?

    和好以后,哈爸爸哈妈妈对方博南的态度多少还是有了些变化,不再无故给他脸子瞧,方博南也识相,每天下班就赶到丈母娘家帮忙做家务,时不时地给丈母娘塞一些钱,说是妈太操劳了,给妈补身体的。

    哈家老俩口虽然可以轻易地原谅女儿女婿,可是对亲家的怨气依然没有消,不时地叨咕,要么出钱要么出人,可他们倒好,整个是一个甩手掌柜。有天方博南无意中说走了嘴,哈爸爸哈妈妈得知亲家公在长春上了老年大学国画系,亲家母进了老干部合唱团,简直气得肚子要爆炸。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爷爷奶奶,放着大头孙子理也不理,自己去学什么国画唱什么歌!

    哈妈妈说,我活到这样大岁数,虽然是平头百姓,干部嘛多少也见过一些,就没见过这样逍遥的。

    这话落到方博南耳朵里,方博南自觉话虽难听可也符合事实,无从反驳,只好小小声地怪腔怪调儿地学四川话:那还是你见的干部还不够多。干部不逍遥,哪——锅逍遥嘛?

    哈果果立刻也怪腔怪调地学四川话,反驳他说:这句话应该修正一下:大干部逍遥一下就算罗,小干部逍遥啥——子嘛?

    哈果果跟方博南提出来,以后周末把儿子抱回家自己带,让爸妈休息休息。

    于是,方博南与哈果果每到周末便把儿子抱回家。

    带孩子最痛苦的,莫过于晚上喂奶了。小小子浩然胃口来得个大,晚上九点喝大一大瓶牛奶,到十二点又要吃一回,然后临晨四点还要吃一顿。这边你刚睡下,那边他哭起来要吃了,一夜一夜这样地折腾,精神与精力上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果果身体不好,这才刚生了孩子,别的女人都白胖儿白胖儿的,只有她,立马恢复了产前的体重,脸色也不大好,方博南心痛果果,便主动地担当了喂奶的工作,可是晚上那美美一觉被腰斩成数段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方博南有时也难免坏了脾气。

    有一天晚上,方博南半夜被儿子的哭声叫醒,一按开关,灯竟然没有亮,便大叫起来:电用完了?

    哈果果也醒了,正在床上天人交战要不要起床帮忙呢,突地想起一件事,电卡里没有充钱,她忘记买了,果果立刻被吓得醒了个透彻。

    她又记起来,热水瓶里没有水了!

    这下子方博南发作起来了!绝望地在黑乎乎的小厨房里转来转去,把瓶瓶罐罐冲得咣咣响,直了嗓门儿滔滔不绝地批评果果:买电这种事儿竟然会忘记!这是关系到民生问题的大事啊,大事啊!咱可以不吃不喝不用电,儿子行吗?行吗?实话说哈果果你做人老婆还不合格!基本的生活素养都没有形成!你妈还没有把你教育好就让你嫁了,是失职!失职!我告诉你哈果果,明天银行一开门,你就给我去买一千块钱的电!听见没?不,买两千块!

    果果听着方博南的吼叫觉得冤屈死了,可是也是自己理亏,咬咬牙,不声不响地拎了热水瓶开了门,敲开对面邻居家的门,厚着脸皮要一点热开水。

    对门儿住的是一个年青的男孩子,真正的夜猫子,平时不到夜里一两点钟是不会回家的,这会儿他刚回来,见邻居娇小的女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讨要一点热水,连忙把家里两瓶热水全贡献了出来。果果感激不尽,后来还水瓶的时候,附送了人家一个大果篮。

    再躺回到床上时,天就快亮了。

    果果睡不着了,靠在床栏上,身边睡着的,是她生命里两个重要的男人,一个大男人,一个小男人,可是她忽然觉得很孤单,从来没有这么孤单过。

    这世界满坑满谷的人,彼此间相互牵绊,发生各类关系,血缘的,婚姻的,私人的,社会的,织就一个密匝匝的网,把人网在中间,你的骨头硌了我的骨头,你的皮肉贴着我的皮肉,你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我打个饱嗝儿你都听得真真切切,好像是近到不能再近,可是越近越孤单,肉体无限接近,灵魂各自奔逃。

    哈果果觉得闷极了。

    那边厢,方博南庞大的身躯转过来,睡得迷迷糊糊,长胳膊伸过来摸索到果果的头,唔唔噜噜地说:老婆,别生气,是我不对,快睡觉!我爱你!

    时值临晨三点半。

    有人说人在这个时候,精神最放松因而脑子最迷糊,无力扯谎,说的话,都是真的。

    果果躺下来,一边淌着眼泪,一边,睡着了。

    小小子方浩然满了百天之后,哈果果的产假也满了,她重新回到公司上班。平时,孩子就全然交给了哈爸爸哈妈妈。

    小家伙长得浑圆白胖,特别结实,眉目也舒展了,一眼看去活脱脱又一个方博南。就是精力无比旺盛,够闹腾人。

    哈爸爸哈妈妈跟果果夫妻两个说好了,果果平时就住在娘家帮忙一起带孩子,方博南还是回家住。有一回果果下班后跟妈妈打了招呼直接去找方博南,两个人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挽着手一路走着回到自己小家。想起来,他们足有一年多没有这样单独在一起了,两人都觉得独处的时间挺宝贵的,看对方,比恋爱时还要好,格外地亲。有了孩子以后,夫妇俩之间才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情份来,实实在在地是一家人了。

    可是第二天,哈妈妈便不大高兴地叮嘱女儿说:以后不准这样,好嘛,把孩子丢给我们老的,你们倒过二人世界去了,晓不晓得然然昨晚闹了一夜?我跟你爸都只眯了一小会儿眼。

    哈妈妈并不是不心疼女儿,她不高兴的不是女儿的偷懒,是女婿的逍遥。心底里,她总觉着这个大块头方博南是清闲了,享足了他们老两口的福。女儿是自己身上的肉,给她当牛做马都是情愿的,可是女婿,那倒底是外人。凭什么呢?哈妈妈总是这样想。

    于是,果果便只得与方博南过起了周末夫妻的日子。

    当着老人的面,两人也不好说什么私房话,何况一个儿子就占尽了晚上所有的时间,只有在方博南回家而果果送他下楼时,两人才得空说两句体已话。这一带治安不是顶好,方博南不放心,往往又把果果送回楼道里,果果再看着方博南拖着他长长的影子慢慢地走远,这么送过来送过去,送出一点心酸来。方博南有时候感叹说,若他有好父母,像别人家的老人一样,一手包揽带孩子的事,甚至把孩子接到老家去养,咱们也不至于这样牛郎织女似的。

    果果说,唉,牛郎织女的比方太过了。再说,孩子还是要放在身边自己带的好。老人也不是天经地义地要帮儿女带孩子的,法律也没有这项规定,替你带是情份不替你带是本份,谁也不能多嘴说什么。现在我爸妈好歹还是帮了大忙不是吗?

    方博南赶紧附合:当然当然,你爸妈也不容易。

    果果半天才说:这世界,谁又是容易的呢?

    方博南常常想,不晓得外国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抽空得好好研究研究,从中汲取经验。可是哈果果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凉水,果果认为,外国的经验不符合中国国情,没有借鉴的价值。

    陈安吉常来看果果母子,她实在是喜欢小小子浩然。

    这一天陈安吉来时,果果与她闲话着带孩子的不易,不知怎的,当着妈妈的面就流下泪来,陈安吉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果果掩饰说是因为孩子难带着急。

    陈安吉安慰她说有什么可急的,再难带也带得大,俗话说只愁生不愁养。你想想我妈年青时候我爸一天到晚在天上飞,今天到这儿明天到那儿。双方的老人都去世得早,我们兄妹三个全是我妈一个人带,晚上睡觉,抱着一个搂着一个脚底下还偎着一个不也过来了?

    陈安吉的爸爸是个老牌空军飞行员,小时候,长年不在家,到现在父女的感情也不那么亲近。哈妈妈看女儿掉泪心里也有数,搭讪着说可不是可不是,现在条件多少好,尿布都是用完了就扔,少费多少事,不怕不怕的女儿。

    妈妈出去后陈安吉了然地说:是为了你爸妈看不惯方博南是不是?难受了?

    果果抹泪:也不全是。这些天不知怎么搞的,无缘无故就觉得心酸,一个不在意就会流泪。陈安吉正色对果果说:你可能得了产后忧郁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我帮你约个心理医生咨询下吧。

    这一说,果果吓得魂飞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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