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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妻 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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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立平刻意地开始了与方宁颜浪漫的恋爱。

    他不再约她去看电影,或是坐茶馆。

    他带她远远地跑去江边,在寒风里看那墨黑的一江流水,听那哗哗的水声;他和她一起去城里很偏的角落,寻找老房子,李立平略微能画上两笔,总背一个画夹去写生,然后把画订成册,送给宁颜;他带她去自己的校园,师大号称江南最美的大学,有曲径通幽,图书馆有年头了,但还未老到让人生敬畏的心。木地板与花窗,老式的供暖,环境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晚上人也不少,他们占据一个角落,各自读一本书。宁颜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大学,斯情斯景给了她一种恍惚的幸福,她可以想象着,她与李立平是师兄妹,他们是一对校园中的恋人,这样想着,宁颜就会微笑起来。

    李立平对方宁颜体贴入微,雨天会悄悄地在宁颜的学校门房丢下一把伞,冷了会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言语间,时尔会称呼她为小孩子。

    李立平在书上看到过,一个男人或是女人若是被异性称为孩子,莫不驯服。

    果然如此,他想。

    宁颜的经历,使她固执地阻止自己心智的成长,仿佛这样,她才可以少一点遗憾。

    她常常梦想这样的情景:夜晚,有碎石打在她的窗玻璃上,她推开窗,皎皎的月光下,挺拔的少年仰起英俊的脸,黑眼睛殷殷切切地望着她,无声地招呼她:下来,下来!

    有一个晚上,李立平送宁颜回了家,宁颜洗漱了准备睡觉,习惯地开了小半扇窗。宁颜有胸闷气短的毛病,只要不是大冬天,总会开一点窗。

    那天正有很好的月光。月光地里,立着一个人,中长的风衣,戴着围巾,是李立平。他还没有走,看见宁颜开窗,伸手对她招了招。

    月光替他的面容镶上一道极柔和的微光,他显得异常年青英俊。

    宁颜觉得心里那一角的遗憾在慢慢地愈合。

    李立平在这种缓慢的恋爱进程中,有时会有些不耐。他与她,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他迎合宁颜的趣味与心境,不免有些焦燥起来。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会微皱了眉头,他做着那些浪漫的温情的事情的时候,会想,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是他还是愿意忍耐的,他是真心想聚她为妻。

    李立平握住方宁颜的手,是在他们相识三个月以后。

    李立平说:“这一次,我感觉,不一样。当然,你可能无所谓。”

    宁颜说:“你怎么知道我无所谓?你有所谓吗?”

    李立平说:“……这种事情,不好说。”

    “对,”宁颜说:“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

    “理解了就好,那我就不用说了。”

    “你也不用说,我也不用说了。”

    “好的。”李立平非常非常温柔地说:“不说了。”

    这以后,他们算是正式地明确了恋爱关系。

    李立平问宁颜:“我什么时候可以上你家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宁颜含混地应了一声,赶紧转了话题。

    李立平提了两三次以后,宁颜回去问了母亲。

    母亲笑笑说:“是他提出来的?这可不行,才三个月就上门,不大好吧?当然,我随你的意思。”

    宁颜说:“那就再等等。”

    宁颜家是很老派的人家,总认为只有已经定下来的准女婿才可以上门的。

    母亲又笑一下说:“我跟你说呀女儿,你可不要带着他到处去,学校啦,朋友那里啦,老同学聚会啦,要不,万一这恋爱要谈不成,你可是被动了。再说……”

    宁颜心里有点不舒服,说;“再说什么呀?做什么说一句留一句的?”

    母亲微微变了脸色,也有些不高兴:“不要给你一点点建议就不乐意,给感情冲昏了头,做妈的说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再说什么?再说你们俩站在一起,有点儿像叔叔跟侄女,人家背后会议论也说不定。当然啦,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你要是愿意让人家议论,让人家说你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也随你。”

    宁颜鼻子都酸胀起来:“我哪里一个一个的换男朋友啦?”

    母亲说:“你跟我对嘴是没有意思的,你要让他来家里我也不反对,但是我是不会招待的。”

    一场母女谈话,有点不欢而散。

    妥协的,到底还是方宁颜。她真的不让李立平去她的学校,不带他见朋友,连关系那样好的那样亲近的倩茹与之芸问起她与李立平的事情来,她也是含糊期词的。

    李立平敏感地觉查了,他想他可不能再与她这么耗下去。

    李立平干脆找了个借口不请自来了。

    那天,正好宁颜在学校里出了点儿小事故,她抱着一叠本子上楼的时候被一个冲下楼的高年级男生撞得跌倒,幸好抓住了扶手没有倒栽下去,可是扭伤了脚。

    同事们送她去医院治疗后她就打车回家休息了。

    宁颜躺在床上,记起这一晚她和李立平还有约会,就打了通电话给他说去不了了。

    宁颜色一家独住在一个典型的南方小院落里,有院子有堂屋,宁颜的卧室在最里一进,外头的动静全然听不到。

    重躺回到床上没多一会儿,母亲推门进来了,问她:“你叫李立平来看你的?”

    宁颜一下子紧张起来:“没有。我只跟他说今晚不能出去了。”

    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宁颜一眼说:“他来了。你坐起来整整衣服弄弄头发吧,别太不像样子。”

    宁颜心里咯登一下子,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无快乐甜蜜,她首先想到的是,妈不会以为是我暗示他过来的吧?

    李立平拎了一袋子水果走了进来,母亲很快也跟了过来。

    李立平把水果交给母亲,很有礼貌地叫了伯母。母亲微笑着道谢,说:“宁颜伤也不重,叫你破费。”话里有隐隐的生份。

    母亲倒来了茶,李立平站起来双手捧过。

    他穿了件休闲款的西装,成色很新,宁颜都没有看他穿过,里面的毛衣却是半旧的。

    母亲刚走出房门,他便伸手在宁颜额上试了一试。

    宁颜说:“我不是生病。哎,你去把房门打开。”

    李立平走过去将房门开了一溜小缝。

    宁颜说:“你怎么过来了?”

    李立平说:“我听说你受了伤,怎么?我这么过来是不是有点冒昧?”

    宁颜笑笑:“不是。”

    李立平接着说:“我以为这样比较好,不那么正式。”他看着宁颜:“你说呢?”

    宁颜说:“是。”

    李立平又说:“你不高兴吗?”

    宁颜说:“不是。”

    李立平被她是与不是的句式弄得也微微有些不快。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宁颜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宁颜妈妈说:“时候也不早了,小李就留在这里吃便饭吧,我随便弄点儿,你别见怪。”

    说是随便,其实宁颜的母亲是很能干的,不过一个多小时,愣是弄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盘子与碗筷也极精致,成套的,显出一种显而易见的重视,重视里头,也有着一点疏离。

    李立平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他言语得体有致,逢到宁颜妈妈拣了菜过来必双手捧碗迎上去。他其实已准备好了,如果他们要问起他的家庭或是工作前途来该如何做答,可是宁颜的父母半句话也没有问,让李立平有着在水里踩不到实处的恐慌。

    宁颜爸爸很沉默,她妈妈很客气,面上始终有笑容,请字不离口,怎么看怎么像请一个朋友吃饭,或是请一个远房的亲戚吃饭,或是请一个同事,就只不像请女儿的男朋友。

    这一顿饭,全堵在李立平的胃里,石块儿似的无法消化。

    而宁颜这一顿饭也完全吃得不是滋味,她很紧张,拿碗筷的手都有些发抖。

    饭后不久,李立平就告辞了。

    宁颜等他一走,就央求似地对母亲说:“妈,真的不是我暗示他来的。”

    出乎宁颜的意料,母亲倒放软了声气说:“知道知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受了伤,他过来看看也合情合理。这个人,还挺有礼的。”

    宁颜松了一口气,就听得母亲又笑着加了一句:“就是好像有点小气。”她拎起李立平带来的那一小袋子水果亮了亮。

    宁颜尴尬地笑笑。

    过了一天,宁颜妈妈对她说:“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李立平这个人不算十分理想的对象,但也有不少可取之处,你们就先处处看吧。他对你好吧?”

    宁颜说:“他挺关心我的。”

    母亲说:“对你好就行。”

    过了见父母这一关,宁颜的心境陡然地轻松起来,跟李立平相处起来,也活泼自在了许多。

    李立平想,棋出险招,有时候也可出奇致胜的。

    这过了没多久,又有了一点变故。

    跟方宁颜认识的时候,他是生物系的助教,正准备考讲师的职称。这个时候,学校突然来了调令,把他调入学校人事处任人事干事。

    这种事,对任何人来说都不能算坏,可是,落到宁颜那里,反倒成了不利于李立平的一个因素。

    宁颜的父亲自己是做学问的,总想让女儿也找一个有专长的对象,他对李立平的专业还是挺满意的,宁颜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她总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李立平调入人事处,也就意味着他必得放弃原先的专业。他们的态度又开始犹疑起来。

    李立平非常地诧异,宁颜父母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进入了学校至关重要的阶层,虽是个小小的干事,可是谁都知道这个位置在学校里还是很有前途,李立平有李立平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大学,一个本科生想走上讲台已十分困难,实际上,这个学期,系里头已经没有给他排课,只让他担任了辅导员的工作,这个,他并没有告诉宁颜,只笼统地说他还在系里任教。

    李立平知道,这一回职称想评上也是千难万难的,想要在专业上有所作为,只有一条路,就是考研。但是李立平也知道,这几年,也没正经好好地看过书,来来回回就只教那么一门课,早已滚瓜烂熟,而且,自己的英语水平也很羞于见人,考研实在是有点吃力。走仕途倒是一条好路子,同系的师兄弟们没有不羡慕的,话里话外一派醋意。

    他只是没有想到,宁颜的父母会因此而对他与宁颜的关系产生了动摇的情绪。

    李立平于是主动出击,在饭桌上当着宁颜父母的面说:“我现在真是很苦恼,我不想放弃专业,将来还是准备走专业这条路子的,我考研名都报好了,明年四月就要参考,现在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我已跟学校闹了,坚决不离开化学系。”

    李立平嘟着嘴,脸上挂着年青人的倔强与任性。

    方宁颜的父亲有一点读书人的呆气,说:“小李啊,可不能跟学校翻脸,你以后还要在那里工作很多年的。”

    宁颜妈妈闲闲地说:“不要紧的,小李还是很有头脑的。”

    只有宁颜全然信了李立平的话,她也是希望他能够在专业上有所成就,宁颜不太喜欢坐机关的人。

    过了几天,正式的调令来了,李立平进入学校人事处。

    李立平对宁颜说:“不要紧的,明年我还会照样去考研,考上了就回化学系。只是,我的英语不太好,还要靠你帮我呢。”

    宁颜也就信了。

    他们就这样继续地相处了下去。

    处得久了,日子长了,总有两分真心生出来。

    但是有一个人,开始不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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