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宽敞奢华的办公室内，灯火辉煌。
靠窗的一盆散尾葵，被灯光照的格外油绿。
许娅坐在真皮椅中，正对着抽屉里摸出来的镜子，仔仔细细的补着口红。
察觉到凌耀耀进来，她没有擡头，只抽空说：“坐吧。”
“许总。”凌耀耀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见她补妆还没结束，就没说话。
过了会儿，许娅给鼻翼、下巴拍完气垫，重新恢复光鲜亮丽，将化妆品跟镜子都丢进抽屉，擡起头来向凌耀耀：“这么晚了，什么事？”
“许总，是这样的……”凌耀耀来时的路上已经打了几遍腹稿，眼下立时说道，“我这趟过来，一方面是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另外一方面，是金渚镇的任副镇长有一个提议……”
许娅神情平静的听完，很干脆的点头：“可以。”
“你先跟任副镇长对接，做个详细一点的报表，到时候我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走流程。”
凌耀耀刚要点头，许娅又说：“对了，你谈恋爱了？”
“是的。”凌耀耀停顿了下，点头，“许总您放心，我不会……”
话没说完，许娅就从另外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年轻女孩子，这很正常，别那么紧张。”
“这段时间你在金渚镇辛苦了，我个人给你准备了一份奖励，就当恭喜你有男朋友了。”
“时候不早，没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顿了顿，“哦，最好喊你男朋友接一下，毕竟这么晚了。”
凌耀耀愣了愣，想推辞，但见许娅已经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告诉秘书：“两分钟后，可以让会议室的客人进来了。”
她也只能识趣的接过盒子站起身：“谢谢许总。”
走出办公室，迎面秘书正在低声打电话：“是的，两分钟之后许总有空……”
秘书正忙，凌耀耀也就没跟她说话，点了点头便走进电梯。
出了大楼之后，她忍不住好奇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情侣手镯，款式简单大气，某个国际名牌的LOGO低调的镂刻在角落里。
凌耀耀立刻上网查询了下，对着标价沉默片刻，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给宋恩煦。
宋恩煦秒回：“你喜欢？”
“我上司许总刚才……”凌耀耀收起盒子，还在打字，手机就忽然跳出一条消息，显示自己账号收到一笔六位数的转账。
她一头雾水，第一反应是碰见了某种汇款骗局，正要点个举报，宋恩煦的头像再次跳出来：“那就买。”
凌耀耀立马删了刚刚打好的字，把汇款截图给他：“你转的？”
“对。”宋恩煦回复，“别担心，这价位我完全承受得起。”
“……你怎么知道我账号？”凌耀耀疑惑。
宋恩煦提醒：“知道手机号码跟真实姓名就可以。”
紧接着，他贴心的发来自己的手腕尺码，“需要选码吗？需要的话这是我刚量的。”
嗯？
第一反应：他误会了？
第二反应：他这都怎么想的？我是那种确定关系就让男朋友买买买的人吗？岂有此理太小看我了！生气！
第三反应：我男朋友真棒！！！
这就是传说中钞能力吗？
果然直击心灵，令人无法拒绝！
迅速扫了眼四周无人，凌耀耀捏着拳，在原地小小的蹦了一下，迅速打字：“许总送的，你喜欢吗？”
这次宋恩煦过了会儿才回复：“你拿给我的，我都喜欢。”
看着这行字，凌耀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明天见。”
“不用等明天。”宋恩煦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是不是还在市区？我也在，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接你。”
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解释，“今天赶了几台手术，刚好结束。”
本来都这么晚了，凌耀耀不想按照许娅说的，让他来接，但既然这么巧，她也就欣然同意：“我就在星岩门口。”
等了半小时，宋恩煦的车就停到了她面前，凌耀耀正要拉开车门，身后忽然传来许娅的声音：“小凌。”
凌耀耀一怔，转身一看，就见许娅正从角落里走出来，神情自若的跟她打招呼：“还没走啊？”
“我在等我男朋友，他刚刚来了。”凌耀耀解释，“许总，你也下班了？”
许娅看了眼从车里下来为女朋友开车门的宋恩煦。
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完全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他微微低头，目光完全在凌耀耀身上。
那侧脸轮廓令她有刹那的失神。
下一刻，她很自然的收回视线，对凌耀耀微微颔首：“我来接一位客户。”
“你们赶紧回去吧。”
“早点休息。”
简单的寒暄之后，凌耀耀在她的注视下坐上车，挥手道别。
许娅孤零零的站在台阶上，目送汽车远去，良久，她转过身，朝大楼之内走去。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清脆悦耳，也干脆利索。
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走进电梯，合拢的门，挡住了妆容精致的面庞。
……车开出一段路，Ezio今天不知道去了些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情，显然是累了，趴在后座呼呼大睡，压根没注意车上多了一个人。
车厢之中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凌耀耀有些疑惑的看向宋恩煦：“你认识许总吗？”
宋恩煦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平静说：“看见过几次，不过没打过招呼。”
“我觉得她好像有点注意你。”凌耀耀说出自己的感觉，“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可能在其他人的社交动态里看到过我。”宋恩煦说，“所以有点好奇吧。”
听他这么一讲，凌耀耀顿时想到，孔小雀的父母，跟许娅是一个圈子的，肯定都有联系方式。
再想到昨天去酒会的路上，那个男同事怀疑自己横刀夺爱时，许娅说的话。
也许是在孔小雀的社交动态里看过宋恩煦，甚至可能受孔家父母托付，留意宋恩煦？
她也就将这事儿暂时搁下，问起宋恩煦今天的工作：“今天怎么要做几台手术？累不累？”
宋恩煦心头微松，露出些许微笑：“还好……”
话没说完，两人之间猛然钻出一颗狗头，左看看右看看，毅然扔下主人，选择朝凌耀耀怀里钻去。
“Ezio。”刚刚开始酝酿的气氛，顿时被打断，凌耀耀哭笑不得的抱住它脑袋用力蹭了蹭。
“它太胖了。”宋恩煦微笑，“今晚就不给夜宵了，减减肥。”
……次日早上，凌耀耀联系任旷，告知了跟许娅请示的结果。
整个项目小组开始紧锣密鼓的为月季比赛做准备。
这种情况下，凌耀耀连跟宋恩煦约会，都得掐着时间，关于邹氏、股价之类的流言，更是无暇理会。
时间飞快流逝。
新春将近，项目却到了紧要关头，周娓娓等人归心似箭，凌耀耀虽然自身并不太喜欢新年这种日子，却也不想拉着下属一起以公司为家。
于是，她独自向公司申请了春节值班。
这份申请很快通过，周娓娓他们知道后都非常高兴，也有点愧疚：“谢谢你啊耀耀姐，等明年，我们一定值班，让你回去跟家里团聚。”
凌耀耀笑着说：“没关系的，反正我家就在附近。都回去好好休息，等开春，咱们继续努力！”
安抚了下属，她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凌勇，“今年春节我要值班，不回去了。”
凌勇立刻打了电话过来，情绪很低落：“能换一换么？你很久没回来了。除夕夜好歹一个吃个饭。”
“不了。”凌耀耀平静的说，“工作要紧，你们保重身体。”
凌勇沉默，她直接挂了，然后转了笔钱过去。
毕竟当初凌勇跟徐璇也没断过她的生活费。
所以对他们再有芥蒂，赡养费还是应该给的。
可能是事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宋恩煦，这一次通话之后，不像从前那样，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平复心情，按下那些累累伤痕的痛楚。
凌耀耀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继续伏案工作了。
一直到华灯初上，周娓娓发消息提醒她：“耀耀姐，快看，下雪了！”
金渚镇位置偏南，谈不上四季如春，但雪景也是难得一见。
闻言，凌耀耀擡头朝落地窗外看去，昏黄的路灯下，仿佛飞絮般飘飘洒洒。
有一种暖融融的浪漫。
她拿起手机抓拍了几张，修图、裁剪、滤镜……摆弄了好一阵之后，兴致勃勃的发给了宋恩煦跟冉羽君。
两人都是秒回，很快就这场雪聊得热络。
冉羽君约凌耀耀一起去拍照，宋恩煦则说下班之后接她去吃火锅。
凌耀耀回着消息，嘴角不知不觉翘起。
中间凌勇又发了两条消息来，问她能不能找人代班，她匆匆回了个“找不到”，就迫不及待的继续回复宋恩煦。
一直到好半晌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凌勇跟徐璇，或者说，原生家庭，已经越来越淡出她的生活跟世界了。
她现在不仅仅是越来越不需要他们，也是越来越不在意他们。
不是从前那种负气的，带着怨恨的不在意。
是真的已经将他们从自己的生活，乃至于生命之中淡去了。
怔怔的看了会儿窗外的落雪，凌耀耀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机，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