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落进台阶前的浅洼,浑水里砸出密密簇簇的小水泡。
澜城入春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中午班里几个女生还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讨论什么时候能穿单薄漂亮的裙装,临近下午放学,天色顷刻转阴,下起了大雨。
一场留学宣传的讲座刚在小礼堂结束。
骆悦人手里拿着某机构的宣传册,只比她一只手掌稍大,顶在脑袋上也不挡雨。
叹一声气,她抬头青灰的天。
这雨好凶,这册子好鸡肋,甚至连这场讲座都鸡肋。
第三节课临时在各个班抽了几个尖子生来凑数,江瑶的大伯当教导主任抓纪律有一手,管统筹不是强项,各班抓来的“壮丁”一聚头,可容一百五十人的小礼堂半数都未坐满。
由于大家都是从各班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并无什么团结精神,坐得稀稀拉拉。
场面极不好看。
投影的PPT上分了两个板块,留学介绍和该机构的师资成就,骆悦人带了一张数学卷子,坐下就开始写。
强行煽动起来的掌声,轰然作响,遽然打断她的专注。
骆悦人放下笔,盲从地拍了两下掌,环顾四周发现是第一节部分已经宣讲结束,主讲老师在台前找到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教导主任,虽然带着客气的笑,但脸色不是很好,不知道说了什么。
十来分钟后,小礼堂入口乌泱泱涌进来几十号人,男多女少。
教导主任忙着管理秩序,站在前头伸展双臂,跟指挥交响乐团似的,左挥一下,右抬一下,叫人进来的学生尽快落座。
骆悦人听到前座坐下的男生低骂。
“靠!我们班要去上体育课,刚走到半道,整个班被掳过来凑人头了,上上周体育老师老师发烧,上周体育老师感冒,好不容易他妈的体育老师不生病了,老子球都没碰到,被喊来听讲座,傻批学校怎么敢的啊。”
旁边的女生扭头朝后看,抿嘴露笑,小声道:“你们十七班上体育课,梁空怎么也来了啊?”
“说是人不够,篮球队今天训练,也被一起喊过来了。”
女生感叹:“哇,梁空现在这么听地中海的话,真难得。”
骆悦人是听到十七班才往后看的,果然看到两个男生,个子格外高挑,气质迥异却同样出众,顺后排往前,两人正在找座位。
看样子像是找了一会儿。
裴思禹问坐哪儿,梁空那大少爷的脸上都不满意。
裴思禹正说着:“没必要吧,跟女生坐一块,人姑娘又不会吃了你。”
话音刚落,他看到回头的骆悦人。
这姑娘有点轻微近视,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自己,于是裴思禹露出了个春风般温柔的笑容,朝骆悦人挥了一下手。
因为刚刚对着数学卷子刷题怼猛了,这会儿远视有点模糊,她眯着眼朝梁空盯去,大概几秒,对方抿着唇线,偏过头,骆悦人的视线才得以聚焦,也看清了裴思禹。
还有梁空。
裴思禹她熟,因为两人在广播站共事了大半年,梁空也不陌生。
澜中公认的野生校草,风云人物,她总听同班女生提起。
江瑶说他交了两个女朋友,项曦和俞晚梨,同样是校花的有力人选。
她礼貌性地跟裴思禹挥了挥手,算作回应,然后扭回头,继续做数学卷子。
于是错过梁空跟裴思禹讲话的场面。
梁空问裴思禹:“你熟?”
裴思禹以为他又老样子,哪怕是在一块玩过的女生,第一天走路上遇见了,梁空都能对人毫无印象。
“我们广播站的骆悦人啊,你应该见过吧?”
当然见过。
梁空跟裴思禹并肩,并没有看到他主动打招呼,只看到骆悦人对裴思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还跟他挥手。
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了?
梁空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轻颔首:“既然你跟她熟,那跟她坐吧。”
由于画错了一条辅助线,骆悦人的思路像一团乱线,她正拿橡皮要擦,后方的室内灯将一大片影子映下来。
她转过头,不偏不倚跟梁空敛下的眸子对上,他这双眼生得好看又压迫性十足。
指甲在橡皮上掐出印子,她正想问有事吗?
一道温和声音横进来。
“你旁边应该没人吧,我们能在这儿坐吗?”
骆悦人视线往旁边偏移,看见好商好量的裴思禹。
她也回以浅笑,点了点头。
骆悦人靠边坐,空位在里,她先出来,让两个男生进去。
裴思禹心想这大少爷不是烦跟女生坐一块吗,那他坐中间,当个隔断,他本想好心让梁空先进,没来得及说,后背就猛推一把,他踉跄着先进,梁空随后,坐在他跟骆悦人之间。
裴思禹观察他两秒,心想这大少爷自己不介意就行。
随后目光落在骆悦人身上,感叹到底不一样,这姑娘眼里只有数学题,视梁空为无物,半点跟梁空搭讪的意思都没有。
想必此刻梁空也感觉很好。
裴思禹性格好,跟谁都能聊得来。
几何题解不出来,她停了笔,裴思禹刚好聊到文理班数学课的进度,骆悦人就想跟他请教一下这题怎么解。
裴思禹说:“拿来我看看。”
骆悦人正说着,我想不到要在哪里画辅助线,卷子递到一半,中间那位正大光明刷手机的野生校草,突兀出声。
“连接D点M点,F点垂直于DM。”
骆悦人手僵在半空,看向梁空,纳闷不已,他不是刚刚一直在玩手机吗?他什么时候看自己卷子的?
场面安静而尴尬。
台上的讲师却已经讲到情绪激动处,说先前某位学长如何通过留学改变命运。
“同学们,留学绝不仅仅是镀金!眼界的开阔将是终生的受益!去看那些没看过的,给自己机会,去探索未知!去发现可能性!你的世界,将翻天覆地!”
这话应时应景。
她从没有这么近地看过梁空。
他睫毛好长啊。
而D点和M点连接之后,果然算出了正确答案。
讲座一结束,她就抓着试卷册子飞奔出去,憋了两节课,太想上厕所。
梁空目送她背影,修长手指将发下来的册子抓皱。
就这么不能忍受跟他坐一块?
梁空的冷面和低气压,裴思禹都能理解,毕竟正打着篮球被喊来听什么留学讲座,谁都不太情愿。
他们球队都有人当面反抗,跟教导主任说:“这种讲座不是都各班的尖子生去听吗?主任,我们是打篮球的,下个月还要比赛呢。”
主任说实在缺人,上体育课的高一十七班全班都被喊去了。
话没说完,梁空已经远远把球砸进球框里。
“主任让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一群怨种连球衣都没来得及换,裹上外套就去了小礼堂。
主任满意颔首,果然梁空之前那份文采斐然的检讨书是用了心写的。
讲座结束碰见教导主任,梁空还被喊住,被主任好好表扬了一番,还重点夸了他上次的检讨书就很能看出态度端正,梁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梁空,很好很好。
裴思禹在旁抹汗,那是他写的,当然跟这拽王之前的态度不一样。
等放他们走了,小礼堂已经不剩几个人影。
“我去,下雨了!”
出小礼堂,裴思禹看着雨幕,自觉幸运,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他们班每个人都早早收了书包,他书包里刚好有伞。
刚把伞拿出来,他便看到另一头站着的女生,皮肤白皙,身形单薄,校服外穿一件樱草色的针织开衫,跟这雨一样,纯然里透着一抹淡青。
“好像是骆悦人?三个人没法一起打,我们……”
后一句要表达没法表现绅士风度,送女生一程了。
话音未落,他手心已经空了。
裴思禹看着一把夺去折叠伞,撑开伞骨的梁空,后者看都没看他,只丢下一句话:“三个人是不方便,赵茂好像在后面。”
意思是你找别人一起。
裴思禹见他走远,只好进礼堂再找人。
骆悦人想等雨小一点再一鼓作气冲回教学楼,低着头,打发时间地翻着留学手册,翻到第三页的图片展示区,排版做得挺好看,她一时看得专注,听到旁边倏然浸进雨气的清冷声音。
不久前还教她怎么画辅助线。
“你有出国的打算?”
骆悦人合起册子,摇头说:“没有。”
“怎么没走?”
骆悦人瞥了眼一步外雨水冲刷的深色地面,承认自己之前是有点盲目听信传闻了,不是说梁空很会吗?会到能同时交两个女朋友不翻车,为什么会问这种傻问题?
她指着天,弱声道:“下雨啊,我走不了。”
他接下来的话更叫她呆滞。
“送你。”
嘴巴形成一个不能闭合的小口,她瞬间大彻大悟,他具体会在什么地方。
正常来说,有伞的男生要来问,需要送你吗?他不仅连问句都没有,还让语境反映出是她需要帮助,他只是顺便答应的意思。
她走神那两秒,梁空又说:“不是说走不了?打算自己飞回班?”
骆悦人收起思绪,朝前一步踏进他的伞下。
一靠近,她又闻到刚刚在礼堂里那股男孩子的清冽体息,混着一点好闻的皂香。
从小礼堂到教学楼并不远,学校周五的放学铃也已经打了,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骆悦人拿着那本留学的小册子,轻轻戳了他伞柄一下。
伞朝他那边小幅一歪,梁空则朝反方向望过来,目光里是疑问。
骆悦人抿抿唇解释:“你,肩膀好像,都湿了。”
他轻飘飘的:“伞小,照顾女生,应该的。”
可是……他这个好心程度,已经不太正常了,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看到他这么照顾别的女生,应该会不舒服。
话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带着一股不可察觉的道德谴责。
“你有女朋友了,其实不应该太照顾别的女生,你这样礼貌,是一种不礼貌。”
梁空瞥她,声音又冷又沉:“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
全校?可以这样说吗?而且说他同时交了两个。
骆悦人声音很小:“……我听别人说的。”
说完,两人也已经走到教学楼下了,她不敢再看他好像不高兴了的眼睛,匆匆跟他说了一句谢谢,就转身跑回班里收书包。
文科班在一楼,她进了班也能看见梁空站在教学楼入口那儿的身影。
是在等她吗?
心里忽然泛出一股不知来处的暗涌,细微,又像这春雨,潮潮的,有些不能承载的沉。
从小家教严的她,平时少和男生来往,接触最多的男同学就是广播台的裴思禹,下雨天,有男生等她一起,还是一个同时交两个女朋友全校闻名的男生。
这简直前所未有。
她没有那种扭捏和矜持,背着沉沉的书包,手指攥着书包带子,走过去问:“你在等我吗?”
高大的男生在晦暗雨帘前转过脸来看她,少年眉骨冷峻,表情匮乏时,呼之欲出一种淡然不羁。
“昂。”
她愣住的表情,似乎在问为什么啊?
梁空直接说:“你从这儿到公交站还是淋湿,我刚刚不是白送了。”
有道理唉。
骆悦人说谢谢。
两人撑一把伞往校门口走。
梁空淡淡说:“上次文科联考,你拿了全校第一,挺厉害的。”
骆悦人立马瞪大眼:“拿第一?怎么可能,我目前最好的一次,也只考了第五,谁跟你说我拿了第一的?”
她还在想谁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随即听到梁空的回答,思绪一顿。
“我听别人说的。”
他听别人说的,是假的,那她刚刚也说听别人说他有女朋友,也是假的?
他是在回答这个问题吗?
她有话就问,语气直白,眼神单纯:“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梁空反问:“你关心这个?”
“啊……啊?”
怎么就上升到关心了?这不就是八卦一下吗?
骆悦人仰头侧盯着他,陷入一种无法辩解的怔然,被看着的梁空,却比她更紧张,但可以装作淡定,生硬转开视线。
更生硬地出声。
“澜中不让早恋,你不知道?”
校纪校规,骆悦人总比他熟。
可是……
“你看着不太像遵守校规的人。”
闻声,梁空深深蹙眼瞧她,匪夷所思的,像要在她身上盯出点什么:“骆悦人,你对我误解挺多啊?”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挺正式,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她和梁空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之间,单单他喊自己的名字,就够暧昧了。
虽然骆悦人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暧昧。
她连他刚刚说的是一个问句都忘了,直到梁空将这把蓝格子伞塞给她。
骆悦人猛然回神,又定住。
这是生气……不跟她一起打伞了?
骆悦人目光送他孤高的背影进了书店旁边的超市,再出来,他手上多了一把新伞,米杏底色,印着淡紫小花。
一看就是女生打的。
他从她手上把格子伞接走,另一只手朝她一递,视线朝不远处抬了抬。
“29路公交来了。”
骆悦人慌忙撑开伞,朝公交站牌跑去。
等在车上坐下来,收了潮湿的伞,猛的,她趴在雨气模糊的车窗上回头看。
梁空已经不再她的视线范围。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伞,新极了,甚至连伞绳上挂着的吊牌都在,上头印着价签,59,心里有两个问题。
梁空怎么知道她要做29路公交回家?
梁空为什么要给她买伞?
怕她到家那边的公交站,雨没停,会淋雨回家吗?
天彻底黑下来,雨也停了。
骆悦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没有停,晚饭桌上梅惠问她,今年澜中文艺汇演她有节目安排吗?她心不在焉说有,学校安排了她跟裴思禹四手联弹。
谈什么曲子,他们还在商量。
晚上刚好裴思禹在企鹅上给她发消息说到这件事,说现在离演出还有一个多月,练习时间顶多一周两次,太手生的曲子不适合他们两个磨合。
如果不是有一个教音乐的妈妈,骆悦人可能不会对钢琴感兴趣,她属于熟能生巧型,在这方面没什么想法,便说让裴思禹决定,自己可以配合。
裴思禹说好,他尽快选曲。
对话本该在这里自然结束,也符合他们在广播台共事,实际上又没那么熟的关系。
可骆悦人看向斗柜上的那把碎花伞。
鬼使神差朝那边打出一行字。
[你跟梁空是朋友对吧,方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待回神,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裴思禹似乎震惊:[你要梁空的联系方式?
也不是没别的女生在梁空朋友这里试图打听他的联系方式,但是梁空一早放过话,不让随便给,他很嫌烦。
可是以裴思禹对骆悦人的了解,她不是那种满脑子恋爱粉泡泡的女生,再加上讲座散场,梁空肯和骆悦人撑一把伞。
挺离奇的。
骆悦人又问:[方便吗?
裴思禹回:[我能问问你找梁空什么事吗,就是他这人还挺傲娇的,老有女生想搭他,他不让朋友随便给联系方式。
骆悦人趴在床上,看到这条回复,下意识咬住大拇指的关节,想到几个小时前,灰天晦雨,他皱着眉,反讽似的说,骆悦人,你对我误解挺多啊?
听他朋友这样说,这人还挺洁身自好的呢。
没澜中传闻里那么花。
不知道同桌江瑶知道会不会失望,骆悦人每次听她们聊及梁空,都不能苟同他那些劣迹,但江瑶说,因为他坏,所以才苏。
骆悦人不能理解这种强盗逻辑。
反而是现在,她好像才对这个人改观,也生出一些好感。
裴思禹体贴地问:[或者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骆悦人打字。
[我要还他伞。
裴思禹说:[原来是这个啊,不用,那是我的伞,你还给我就好了,周日晚自习我去你们班拿。
啊?
骆悦人又朝斗柜上看去,淡紫小伞躺在那里,怎么可能是裴思禹的伞,那是梁空新买的,价签牌子还在呢。
骆悦人:[不是你的伞。
裴思禹:[真是我的,梁空从我这儿拿走的。
停了几秒,骆悦人忍不住发:[不可能,这伞是梁空买给我的。
那头久没回复,骆悦人才细瞧屏幕,察觉自己上一句话说的有多暧昧,还透着一股娇气。
骆悦人:[你听我解释。
裴思禹说,差不多能理解,然后推了梁空的联系方式给她,说你找梁空说吧。
已经如此顺利了,她甚至盯着头顶铃兰造型的灯,开始酝酿开场白。
但是!
梁空没同意她的好友申请。
一直没同意。
骆悦人堪堪有几分了解,为什么澜中女生说他难泡,她一直以为他是花蝴蝶来着,看见朵花在风里招摇地摆一摆,他就停下来玩一会儿。
跟此想法一起冒出来的是梁空那张冷淡不羁的脸,还自带音效台词。
骆悦人,你对我误解挺多啊?
大课间,骆悦人在一通胡思乱想后拿历史书埋住脸。
班长走上讲台通知:“信息老师明天有事不能到校,下午信息课上数学,信息课挪到晚上那节数学自习。”
有消息灵通的同学,已经打听起来。
“信息老师也带十四班吧,十四班是早上的课,他们班明天也跟我们一起补课吗?”
班长说:“有可能唉,通知说,不在北2机房上了,挪到了多媒体机房,很可能是两个班一起。”
骆悦人瞬间来精神了,明天晚上会跟梁空他们班一起上课?
她的兴奋在班级闹声中一点也不突出,因为前排几个女生比她反应更快,也比她更激动。
两个班一起上信息课,进教室和出教室都热闹,骆悦人书包里放着那把碎花伞,跟梁空同排,中间隔了三个人和一条过道,她试图用眼神传递信息。
放学能等一下吗?
结果她看他,他也看她,她皱眉着急,他也学她一样皱眉,但没懂她的着急。
因为是机房操作课,主灯没开,只有边角的辅灯和无数台电脑屏幕汇集成的昏光,而在这个场景里,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滑稽得像某种故意搞怪的模仿游戏。
他一直在学她。
骆悦人指指门,两根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模仿腿,走了两步,然后停住,最后摆摆手。
这样他应该明白了吧?
不要着急出这个门。
梁空看完她一通比划,但是没看清她中间的动作,他复演,指了指门。
骆悦人以为他懂了,双眸差点兴奋地冒光,一阵点头肯定。
梁空直接跳到最后一个动作,手掌平行着晃了晃,这是什么?擦东西?擦门?
她今天负责值日?打扫多媒体教室?
那又关他什么事?
她为什么那么急的样子?
梁空细一想,恍然大悟,瞬间理通逻辑,他拍拍前桌男生的肩:“我刚刚丢了一个纸团,帮我捡起来。”
今晚讲的是动画制作,刚上课老师弄了一个手工小互动来讲动画分帧的原理,发了小纸片,拿数张纸画渐变的图案,然后快速翻阅。
这些男生没素质,乱丢纸,梁空已经意识到了,以身作则,“鼓励”大家当文明学生,男生们一个接一个像病毒传染一样,猫下腰去捡自己旁边的废纸。
如果有人问这是在干什么,那人答着也不知道是从哪位仁兄那儿编来的鬼话,通通信以为真。
“今天梁空值日,别乱丢垃圾啊,捡一下,捡一下。”
十四班和十九班本来以过道为界限,一左一右,这边女生居多的班级还在头疼制作小球滚动的课堂作业,而男生占多数的十四班忽然出现人传人现象,把信息课上成了大扫除。
江瑶按步骤制作了小球,也建了帧,但无论怎么回车都滚不起来,她急得拉旁边的骆悦人帮她重做。
于是,梁空再朝那边看去。
看到一个积极投身课堂作业的骆悦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很好,她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