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铃声一响,信息课也结束,老师关了投影仪,嘱咐大家有序离开机房。
学生赶着投胎似的,一窝蜂往门口挤,没有任何秩序可言,边聊边闹,只差把机房屋顶掀了。
梁空忽然感到后腰鼓起一阵细风。
——衣服被人扯起来了。
谁他妈胆子这么大,对他动手动脚?他不悦地扭头朝后看,顷刻眉眼又变温和,骆悦人混在人群里,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悄悄拽他衣服。
干嘛?
让他一起值日?
行啊,乐意帮老婆干活。
他一望她,她又松了手,磨蹭在原地,但看他那眼神,梁空这次没猜错:你也别走。
等机房里人走完,隔壁机房好像还有别的班在拖堂讲重点,走廊寂暗,两侧楼梯间亮着灯,她吃力抓着梁空的手腕,往寥无人烟的一侧跑去。
梁空跟得上她的步子,只是猝不及防,朝后头大敞的门看了看。
不值日了?
之后的场景,梁空不陌生。
他刚进澜中,就有学姐放学后害羞带怯地拦住他,然后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一封精心包装的情书,递到他面前。
从小不缺人喜欢,梁空倒也很会处理,收是绝对不会收,但也不会让人家姑娘太下不来台。
但骆悦人没从书包里掏情书,递那把淡紫色的碎花伞给他,跟他说:“谢谢。”
梁空没接,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伞,目光又移到她被走廊顶灯照着的白皙面孔上。
骆悦人提醒道:“你忘了吗?这是你买的伞。”
梁空问:“你晚上一直看我,是想还我伞?”
“当然,我怕一下课你就走了,但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梁空微微拧住眉,女人心海底针,诚不欺他。
“那你直接给就是了。”
骆悦人扬声道:“那怎么行!那……那他们都知道我跟你有关系了。”
甚至后来她考虑过给他写个纸条,也因此作废,以梁空在澜中的知名度,应该不缺人快马加鞭把信息课上骆悦人给梁空传纸条的事扩散出去。
不是明智之举。
梁空低笑,弯下脖子靠近她几分。
她后颈僵僵一挺,朝后,一点点挪,就快靠到走道墙壁上,但还是没挡住男生那股身高气质带来的压迫力。
“我们什么关系啊?”
他声音很轻,甚至没她此刻的心跳沉,骆悦人偏开头,接不下话,把伞往他手心胡乱一塞:“给你,谢谢。”
梁空看了看手里的伞,拖着声音说:“这伞……我也没法撑啊,别人会以为这是我女朋友给的。”
骆悦人:“……”
他在说什么啊!
她伸手想把伞拿回来,声音轻飘:“那,那我跟你买这把伞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把伞换了手,她胡乱朝下一探一抓,刚好捏在他虎口位置。
男生干燥的皮肤和滚烫的掌温,叫她毫无遗漏感知。
骆悦人瞳孔瞬间放大一震,还没来得急出声,就有人替她叫了一句。
“我靠!”
路过的男生站在三楼楼道口,爆出吃瓜看戏的兴奋声音。
骆悦人吓得像鸵鸟,一切都是下意识的逃避动作,抓着梁空的毛衣,颈一弯,将自己脸埋住。
胸口被一股小小的力道轻轻抵了一下,腰侧的衣料被抓紧,何止呢,他心脏都因此缩了缩。
像一张揉皱的纸,再难摊开。
少年喉结在半明半暗的灯影急剧浮动,眼皮一垂,在他的视线内。
少女及肩的短发朝两侧掉,露出白皙细腻的后颈,她棘突的骨节位置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像一小点溅出来的巧克力酱,落在皮肤上,通常都会有下意识的动作,去舔。
脑子里不知怎么,有那种画面,梁空抻了抻发麻的五指,面上却保持着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急不忙,先将她的帽衫兜帽拉起,盖在她脑袋上。
目光再朝楼梯上方移去,面冷声沉,警告意思明显:“看什么看?”
那人怕梁空,立马识趣掉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探半个脑袋,跟贴心小弟似的询问梁空:“需要把楼道门关了吗?”
“你说呢?”
对方立刻从善如流,点头道:“懂懂懂!”
砰的一声,门合了。
突兀的闭合声后,楼梯间被衬得更静,骆悦人像一只受惊的鸟,动作缓慢迟钝地抬起目光。
梁空刚刚给她搭的帽子,随这姿势朝后掉去。
“走了?”
梁空冷淡应着:“嗯。”
骆悦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梁空之间是什么亲密姿势,猛的一松手,着急往后退,后脑勺撞墙之前,一只宽大手掌更迅速伸过来,给她垫了一下。
她更加无措,整个人手足无措地往旁边站,刚刚后脑碰到他掌心,像触电,她此时浑身发烫。
“对不起。”
思绪乱了,忽然就无厘头解释起来:“那个,我本来找了裴思禹,想还你伞,然后他推联系方式给我了,我加了你,你没同意,我,我不是非要在今天上课把你留下来的。”
梁空偏头笑了下,替她此刻的行为总结。
“骆悦人,你紧张什么啊?”
脸上的表情一顿,骆悦人觉得自己像一团待发的面,看似寻常,实际上,内部正在经历巨大发酵。
她堪堪对上梁空的眼睛,极力镇定着自己,声音悬着一口气,又很温软:“像,像你这样的男生,应该见过很多女生在你面前紧张吧。”
她想说自己的反应也只是寻常。
可梁空不顺她的话接。
他冷淡说:“没关注过其他女生。”
骆悦人暗抽一口气,太没经验了,也招架不来,心里只隐隐有个声音在发问,他是不是在撩人啊?
是吧,不然这是在干什么?
忽的,他凑近几寸打量,表情还如一贯淡然,声音透着一丝调侃的混球意味:“骆悦人——”
她心慌一应,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嗯?”
他用低低的气音通知:“你好像——脸红了。”
她掩耳盗铃一样捂住双颊,眼睛瞪圆,借口很烂:“天,天气热了。”
梁空配合她,眼底带一丝抽开的笑意说:“是,春天到了。”
什么啊!这个人为什么用一把清冷低沉又一本正经的声音,说的每句话都叫人头皮发麻的胡思乱想啊?
就像一颗快要离地飞起的氢气球,骆悦人脚步轻而乱地朝楼下跑去,留背影给他,一边逃一边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拜拜。”
梁空翘起唇角,仗着腿长的优势,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嘱:“你慢点,小心摔了。”
骆悦人一听,像被男妖精撵一样,脚步更快了。
一楼的楼道门被朝外一推,夜风倏然灌入,凉而惬意,有春天的复苏意味。
吹过她,再撞到梁空。
梁空喊住她。
“你不是说加了我联系方式吗?你叫什么,我给你同意一下。”
听听,这是什么话!
吹过冷风的少女,好像被迅速降温一样恢复了学霸思维,从他语意里猜道:“很多女生加你吗?”
“还……挺多。”
巨他妈的多。
索卡上个礼拜把他联系方式挂他们学校表白墙上了,还是带图的那种。
狗东西已经教训过,但是梁空的手机没消停。
骆悦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瞬间变了脸色,丢下硬邦邦的三个字“那算了”,转头就走。
快走到校门的时候,她想通了。
她这种反应太明显。
还能是什么别的意思呢,显然就是瞧不起梁空这种花蝴蝶。
是的。
他在她心里又变成了花蝴蝶。
到家发现梁空主动来添加她,骆悦人想一想,也没同意。
之后两天,她开始往礼堂跑,要和裴思禹排练,曲子是他定的,骆悦人没意见。
练习间隙,裴思禹放了一首《Alert》,骆悦人对电子乐没接触,只觉得由前奏尖长的警报声切入主旋律,躁动又神圣,有种势不可挡的狂乱。
能立马抓住人的情绪。
“这个混响做的好好听啊。”
裴思禹说:“梁空的曲子。”
骆悦人怔了怔,手指无意识搭上琴键,按出一段低低的音符,悄无声息地融进他的旋律里。
那时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她每次带着一点不自知的赌气,想给他盖棺定论时,他身上总能冒出更鲜活的特质,叫她持续性的好奇。
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想靠近的希冀。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上个学期,他跟他那个扎着漂亮小辫的别校朋友看运动会,她去十四班找人写通讯条,她被高祈调侃。
梁空忽的笑了一下,唇红齿白,又透着玩世不恭。
好俗气的心悸。
那时她不去深想,只将一切搁置在太阳高照的缘故上。
晚上写完作业,已经凌晨一点多,思绪一懈怠下来,便不由自主地天马行空。
临睡前,她躺在被窝里,给某个人的好友请求点了通过。
翌日早上,天刚亮她带着熬夜过度昏昏沉沉的脑子,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到了澜中,刚下公交,就看见了梁空。
他身高腿长,靠在站牌边,旁边有空位,但是不知道谁用一只咖啡袋占了位。
骆悦人呆呆看着他。
她忽然有悟,理解了颜控,长得帅还是有大好处的,起码一大早看到他那张脸,像看到冰川水的广告,清冷,干净,轮廓分明,叫人神清气爽。
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毕竟他们现在在同届校友的关系上,又多了一层网友的关系,虽然还没聊过天。
但骆悦人有点担心他不理自己,那就太尴尬了,想来想去,她沉下一口气,挺起胸脯。
决定装瞎。
刚迈出一步,她感受到阻力,刚刚还抱臂闲闲靠着的某人,挪一根金贵手指勾住她的书包。
“拿走。”
骆悦人低头看那只咖啡纸袋。
哦,原来是他的。
进班后,骆悦人还跟踩着软云一样飘着,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纸袋里取出香浓温热的咖啡,喝了一口。
喉间淌过醇厚暖意。
想到不久在公交站牌那儿,她反应不过来,说,给我么?你为什么会给我买咖啡呀。
梁空说:“你昨晚不是想我想到两点多么?对你的困意负责。”
谁想他想到两点多!
骆悦人提着袋子,浑身不自然:“我只是刚好想起来了,好像……好像,之前有人加我来着,就顺便同意一下吧。”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冷血无情,慢吞吞把袋子递给他:“这个,要还给你吗?”
梁空说不用,当他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买单。
她追上他,又跟他保持着距离,目不斜视地问:“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他绕有兴味一勾唇:“怎么,你感兴趣?”
她磕巴起来:“我,我就是八卦一下。”
骆悦人怀疑这个混球少爷被江瑶大伯附体,居然教育起她来了。
“天天在脑子里想这些东西,怪不得连别人加你了,你都要隔三天才能想起来,骆悦人,你记性这么差,不好学文科啊。”
骆悦人无话反驳,脸上有点烧。
他说:“都说了澜中不让早恋,你不相信我,难道不信校规?”
我是不信你会遵守校规好吧。
那阵子,梁空同时交两个女朋友的消息刚传出来不久,两个女主角还在你死我活的扯头花中。
项曦战斗力十足。
这天,被喊到檀樟公馆。
梁空在客厅毯子上席地而坐,茶几上,地毯上铺满了书,高一到高二的理化生全册,还有一堆教材资料。
项曦从来没见过梁空这么认真投入的学习状态,从这本翻到那本,还正正经经记着笔记。
这少爷可是连考试都要看心情选择答题还是补觉的主。
“你这是干嘛啊,是要会考了,你是理科生,这个时候要看也应该看政史地啊。”
“你懂什么。”
梁少爷乐在其中的轻嗤。
骆悦人说要跟他交换学习笔记,他平时上课能把书带齐了,那都是教导主任烧了高香,他哪有学习笔记这种东西。
但是已经答应骆悦人,高低他得整点像样的东西出来。
不就是笔记,不就是会考考点,有手就会的东西,能难倒谁?
熬几个夜罢了。
梁空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通知项曦:“你尽快把我们一早分手的消息传出去。”
项曦刚在他旁边坐下来,深感无语。
“我刚跟你官宣两个月,我妈妈昨天还说要我们好好的呢!”
梁空懒得考虑这些:“不管啊,赶紧分,你找高祈吧。”
“我怎么找高祈啊?”
梁空为了恢复清白之身,勉强替项曦动一动脑子:“你就说你一直跟高祈谈,你们闹别扭,你拿我气高祈,现在你们和好了,跟我无关。”
项曦被气笑:“你还挺会编。”
“高祈不行,那人精最会讨长辈喜欢,我爸打他小那会儿,就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巴不得高祈当他女婿,我跟他谈了,以后不好分手。”
梁空说:“索卡也行,反正别扯上我。”
“索卡?”项曦惊道:“就他那脏辫,那大花膀子,我跟那狗东西谈,我还不如跟我妈说实话,反正都是被气死。”
梁空耐心接近负数。
项曦纳闷:“你不是说你高中不打算谈恋爱吗,你当一下我男朋友怎么了?为了朋友,这么一点牺牲都不愿意吗?”
梁空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甩了甩写酸的手,然后手背曲起,支着下颌,悠哉悠哉转头,总算给了项曦一个正脸。
能看出来这大少爷心情不错。
“我说高中不谈,是我喜欢的妞之前说高中不谈,但是吧,她最近好像有点想跟我谈的意思,懂?你少坏我好事。”
项曦更加震惊:“你有喜欢的妞?”
“昂。”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
“老早。”
项曦眯起眼,面色冷下来,咬牙道:“你别告诉她是个甜妹吧。”
梁空想了想,是挺甜的。
皮肤白,头发软,小鹿眼,笑起来,灿灿的,像星星在发光。
项曦立马发作:“梁空!你要是敢喜欢俞晚梨,我今晚就回家上吊,跟我妈说我这辈子非你不嫁!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让你跟俞晚梨好!老娘要是输了,谁也别想赢!”
梁空皱着眉,满眼嫌弃地看着项曦,因为太熟,她在他这儿一直没有半点美貌滤镜。
梁空轻飘飘吐字。
“你神经吧。”
项曦话没停,不许梁空跟俞晚梨在一块,从生辰八字编到血型星座,反正就是三个字。
不般配。
梁空不理她。
说完,项曦口渴了,去小桌上拿水,发现那里放着一沓政史地的书,有些旧,但能看出来主人好好保存。
她翻开扉页。
历史两个印刷黑字下,写着两行娟秀小字。
高二(19)班
骆悦人
文艺汇演那天,前台密密麻麻坐满观众,后台也乱成一片,由于统筹出错,休息室安排得不合理,临时把乐器组调到三楼。
表演结束骆悦人回后台,提着将将拖地的纱裙,往三楼走,刚好碰见项曦从楼上下来。
说实话,多少有点紧张。
虽然梁空说了两遍澜中不让早恋,但是他的绯闻一直传得有鼻子有眼,而她呢,多少是有点心思不纯吧。
表面上一个是知名混球,一个是文科学霸,八竿子打不着,但私下里,他们的联络实在太多。
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要聊天,有时候他给她讲数学题,有时候她教他怎么快速记忆文综的知识点,还有一些时候,就聊几句闲话,她说她看到他今天打篮球了。
那些跟他聊天的深夜时分,她都觉得很开心。
聊晚了,第二天他一定在公交站那儿等她,大多数时候她拎走咖啡,他不跟她同行,他好像知道她不喜欢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一直很巧妙地避嫌。
她先走,他继续站那儿。
他朋友太多,不缺人跟他打招呼,他和别人一起进校。
谁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联系。
可毕竟项曦是他的绯闻女友,骆悦人听到她那句轻快的“嗨”,整个人一哆嗦。
随即挥挥手,也跟项曦“嗨”了一声。
项曦很豪迈地搭她肩膀。
“对了,跟你说一下,我跟梁空从小就认识,我们之间是哥们儿的关系,而那个俞晚梨,跟梁空连朋友都算不上的。”
骆悦人反应慢一拍,点头说:“哦。”
项曦盯着她看,像在研究蛛丝马迹,打趣似的调侃:“你不觉得开心吗?”
骆悦人生硬地拍了两下手。
“额……开心,为你们的友谊鼓掌。”
项曦忽然懂了,梁空这人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妞,为什么偏偏喜欢眼前这一个,好看又有气质这不新鲜,她身上有种钝感反差萌,真挺戳人的。
项曦也拍两下手。
“那我祝你们早日为爱鼓掌。”
骆悦人愣住,她那会儿还听不懂有色笑话,那点羞耻感,仅仅是因为项曦话里提到了“爱”,她和梁空,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而且……
他说澜中不让早恋,说得真真的。
项曦就踏着楼梯往下走,有点怂恿意味,笑着说:“你问问他呗,没准他现在改主意了,男人很善变的。”
骆悦人捏了捏裙角:“那,他现在在哪里呀?”
项曦说:“你跟裴思禹那个休息室吧,他带了理综笔记给你。”
钢琴表演结束,裴思禹只是跟旁边人说两句话的功夫,就不见骆悦人了。
他本来想跟她说会考的事,问她借历史书。
想着今天跟高祈他们还有约,傍晚要去打篮球,他先把借书这事滞后,打算回休息室拿自己的包,把这身表演西装换了。
三楼休息室的门,没有合严,他刚走近,就听到骆悦人的声音。
没头没尾的一句。
“不是你说澜中不让早恋的吗?”
裴思禹在门口脚步一顿,疑惑猜道,又有人来跟骆悦人告白?
这姑娘不食男色,无心恋爱,应该全校皆知了吧?进校就拒绝了广播台的学长,怎么还有人不死心?
他心想进去打断一下,省的这腼腆内向的小姑娘尴尬。
门推开,他声音还没出,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尴尬的那个,成了呆呆站在门口的自己。
化妆桌上亮着一圈暖色的灯泡,穿着纱裙的骆悦人坐在桌子上面,两臂朝后撑,而站在她面前,与她近到几乎贴身的男生。
是梁空。
他侧脸被玻璃外的如火暮色映着,骨相孤高优越,又因光线而柔和,俯身靠近桌上的女生,唇边带笑,声线低又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耐心温柔。
他说:“那你不也说了。”
少女面色如这晚霞,艳若桃花,带着闪避的羞意问:“我说什么了?”
梁空说:“你说,我看着不像遵守校规的人。”
随即补一句。
“你说对了。”
闻声,骆悦人咬住下唇。
他问她:“你胳膊撑在后面酸不酸?”
“啊?”
她反应不及,下一秒,朝后弓着的细腰被一只有力手臂勾起,她轻轻抵在少年胸前,被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包围住。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话:“可以抱我。”
她如随指令般将胳膊搭上他宽阔的肩膀,不远处,红顶塔楼的巨钟传来一声整点报时。
咚的一声,回荡在他们之间的咫尺之距,让心动无限蔓延。
响彻校园,响彻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