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濯喜欢数学,乔落喜欢音乐,当惯了学渣混子的徐格也有一直喜欢的。
他喜欢乔落。
第一个知道的人是程濯。
徐格一直觉得程濯是那种看着像四大皆空,实际上冷眼旁观别人的七情六欲,一瞧一个准的人。
那时候,初三毕业拍毕业照。
程濯和乔落初中一个班,乔落把程濯从班里拽出来,两人一个热情满满一个不情不愿,跟打完球从楼下上来的徐格迎面撞上。
徐格看着程濯被乔落抓着的校服袖子,手里一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灵活上运的篮球,忽的磕到台阶边沿,反弹出掌心控制。
橙色篮球倏然擦过手掌,径直朝楼下啪啪滚去。
徐格瞥开目光,脏兮兮的手推了推旁边的同班同学,大哥似的吩咐着,“你去捡!”
“啧啧啧,一头汗!”
少女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乔落走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湿巾,递出去给他,“喏,擦擦吧。”
徐格从里头抽了一张,湿润柔软,有佛手柑和小豆蔻混合的香气,他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问:“你俩干什么去啊?”
徐格在另一个班,楼层都比乔落程濯高一个,刚刚他身边一起打球的同班男生从旁边上楼,还没走远,就听到他们的老大徐格惨痛的嗷叫声。
“啊——痛——”
乔大小姐照他额头狠敲了一下。
“上周不是跟你说了,今天约了摄影师拍照,程濯都记着穿校服了,你校服呢?”
徐格看着眼前这张隐有愠气的漂亮脸蛋儿,乍然间手足无措,湿巾擦过手掌。
那点酒精挥发开,风一吹,掌心纹路里沁着湿意,凉凉的。
他吞咽几下喉咙,指了一下楼上自己的班,“等我!我去换!”
实际上,他真给忘了。
他已经有好一阵子一听乔落说话就容易心慌意乱的走神了,上周她是说过,但他没听清,也没记住。
一回到自己班,徐格把黑t外的那件紫金背心球衣兜头朝上一拽,脱衣服的时候就开始喊了。
“快快快,找一件校服给我!我踏马要去拍照!快点!”
小弟们鞍前马后地忙活开。
“谁今天带校服外套了啊?”
“谁有校服?”
“英语课代表有!我看她今天穿了。”
徐格一脚踢过去,小弟椅子差点折了。
他笑骂着,“艹!老子真急,英语课代表一米六都没有,我怎么穿?滚呐,快去帮我找!”
二楼走廊处的两个人,闲闲站着聊天,但凡路过的,必然要回头,暗暗心叹一句男俊女美,金童玉女。
乔落耐心特别不好,等徐格等烦了,朝三楼方向看了看,又继续照着小镜子,确认自己今天美得毫无瑕疵。
乔落找话似的跟程濯说:“我跟你说一件特逗的事,就我之前唱歌比赛认识的那个宏光初中的女生,训练的时候徐格来接过我两次嘛,那姑娘看上他了!”
“她说徐格长得像一个韩国男明星,就是那个演吸血鬼的,哈哈哈把我给笑死了,那个韩国男明星你知道吗?”
问题刚抛出去,乔落看着程濯一脸冷淡的样子,瞬间笑容都敛了三分,“啪”一声合了小镜子,她也不指望程濯接话了,摆摆手,自问自答。
“算了算了,你可能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反正她就是喜欢徐格嘛,然后我就把徐格的企鹅号给她了,那姑娘超勇的,周末就在企鹅上跟徐格表白来着,徐格真是绝了,我把截图翻出来给你看哈哈哈。”
乔落点开聊天记录里一张长截图。
[时间]22:37:40
lucky:我上面说了那么多,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我知道我们现在还小,谈感情也许有点早,但谁也不知道真爱什么时候就到来了对不对?我真的不想错过,徐格,我认真地问你,你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
徐格:当
[时间]22:38:23
lucky:/惊喜/爱心/
lucky:我们排练的时候我有一次看见你拿手机偷偷拍照了,你是拍我吗?你是不是一早就注意到我了呀?我们是双向吗?
lucky:/捧脸羞羞/
lucky:人呢?
lucky:/可爱探头/
[时间]22:42:21
lucky: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时间]22:45:14
lucky:徐格?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时间]22:45:49
lucky:你才刚答应当我男朋友就这么冷漠吗?
lucky:别这样,我好难过,你说句话好不好?
[时间]22:50:09
徐格:刚刚游戏忽然开团了,晋级赛逆风局,我实在顾不上回复,我想说的是,当然不行,但字没打完就发送了,不好意思啊,大误会大误会!
lucky:???什么?当然不行?你认真的吗?
徐格:认真啊,我现在心里只有学习,不说了,我继续排位了。
这聊天记录是lucky截下来发给乔落的。
lucky说:“姐妹,我真的好无语,他怎么这样啊。”
乔落笑得连手机带胳膊都在抖,当时还很塑料姐妹地发了几句安慰,顺口贬了徐格两句。
乔落说:“徐格从小就跟我吵架,他还喜欢拽我头发,一点也不温柔的,嚣张死了,他除了那张脸,其实也没什么优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姐妹,别太难过。”
但lucky还是好难受,难受得不行,徐格回她一个“当”字的时候,她还激动地给乔落发去消息了。
lucky:“姐妹!他答应了!!!他说当!哇,这种说话只说单字的男生好冷酷哦,嘻嘻,好喜欢。”
结果徐格说,大误会大误会!
冷酷了一个寂寞!
乔落第二遍看都在狂笑,她看看没什么表情的程濯,手指戳戳他:“喂?不好笑吗?”
程濯耸肩,淡淡道:“笑过了。”
乔落:“嗯?”
看乔落一头雾水,程濯一副“跟低智商的人多说一句话都累”的不耐表情,“你觉得徐格不会告诉我?”
乔落恍然:“噢,徐格跟你说过啦。”
“你们两个为什么每次都要做一模一样的事,好烦,像喇叭就算了,还是两个喇叭。”
程濯听到楼上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了,应该换好校服的徐格下来,他没理乔落手指着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直接拾阶下楼。
徐格风风火火过来,乔落看程濯没影了,转头气鼓鼓地跟徐格抱怨:“程濯说我像喇叭?他有病吧?会说话吗他,正常人会用喇叭来形容一个美女吗?”
徐格咳一声,摸摸鼻子,应和上:“是,他不正常,也没人用喇叭来形容一个帅哥。”
乔落草草看了一眼徐格身上的校服,她并没有注意到徐格腕口的位置短了一截,随手拨正徐格翘翻的领子,下巴朝下抬了抬:“走吧,程濯应该在下面等着。”
徐格跟着她下楼:“去哪儿拍啊?”
乔落高高的马尾一荡,掐手指数着:“图书馆,升旗台,樱花小径,反正就那些吧,都拍拍。”
仲夏时节,樱花早就谢了。
学校挺懂审美层次的,樱花小径的短坡前种了一大片虞美人,五六月正是开花时候,簇簇拥拥,沿着坡度烂漫盛开,火红一片。
背景那样生机勃勃。
他们三个站在镜头前,徐格和程濯身高差不多,初三都刚一米八冒头,乔落矮十来公分,站在两个男生中间。
摄影师持着相机正在调焦,问着:“你们两个往中间靠一点吧?要不要互动一下,摆个什么姿势呢?”
徐格伸出手,还没碰到乔落肩膀就攥着手指,无声无息地收回,挪到后脑勺,多此一举地挠挠短发,烦躁又没心没肺地说:“嗐,不知道摆什么。”
乔落摆弄着刘海,看着前方。
徐格所有的小动作全都落在程濯眼里,程濯不知所谓地动了动唇角,直接伸胳膊搭在乔落肩上。
乔落弄好头发,只感到一侧肩上有力量,她朝徐格道:“快点啊!配合一点!”
闻声,徐格神色有那么一丝怔,舔干燥的唇,伸出手,在落下来前,程濯挪开胳膊,自然地搭在徐格胳膊上,让徐格先搭乔落,他自己实际上只搭着徐格。
徐格心跳咯噔一下,指端不自然地颤了下。
瞥了眼没事人一样的程濯,徐格还没发呆两秒,乔落掐着他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命令道:“看镜头啦!”
乔落毫不察觉肩上那两只胳膊的差别,只对着镜头笑,两只手,一手比一个耶,各自放在徐格和程濯的脸边。
照片打印出来三份,一人一份,程濯和乔落几乎没再翻出来看过,纪念这种东西,好像只要走过一遍仪式感就很容易忘掉了。
可徐格不是。
他后来经常翻他们初三的毕业照,还是很遗憾,他穿的校服不是他的,他揽肩的女孩儿也不是他的。
其实有机会开口的,他没敢。
那天拍完毕业照徐格就好心虚,他觉得他那好哥们儿估计什么都看出来了,他也知道程濯绝不是多嘴的人。
可少年时为情所困的慌张半分不假,他不跟程濯聊一聊,悬着的心放不下来。
程濯也不扭捏,徐格问,他就回答。
“知道,怎么了?”
语气平到,就像你问他月亮是圆的?他说圆的,怎么了?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回答就是回答本身。
那种感觉对徐格来说,就像吹一个快撑到极限的气球。
可能还能在吹一两口气,也可能说爆就爆了,他很想让程濯来问问他,你怎么喜欢乔落的呢?你怎么确定就是喜欢呢?
但他知道程濯不会问。
可程濯能看出来,他将手里转着的笔放下,起身去把门关上,坐回原位,朝徐格抬额:“想说什么就说吧。”
徐格沉默了好长时间。
就在程濯以为徐格讲不出口,他准备把笔捡起来继续写的时候,坐在床边的人忽然搓了一把脸,像被什么击溃似的朝后一倒。
“差不多就是过年那会儿吧。”
徐格开始讲。
“我们去泡温泉,她忘拿衣服了,让我把她房间的袋子拿过去,我路上悠着玩,一下脱手,她那个……内,咳——内衣挂树上了,然后她也来了,我们就想办法把东西弄下来,就找到一截小棍子,戳了半天,掉下来了,我仰着头,就砸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我知道早恋都很正常,男女有别我也懂,但就是那一下,扑头盖脸的香气,我就跟个傻批似的一瞬间恍然大悟,哦,乔落是女生,跟你跟我都不一样的女生,无论我们怎么打打闹闹。”
“她把那个东西扯走了,特别生气跟我说,脸都丢完了!”
话就到这儿,徐格没再往下说。
可情景再度浮现,也再度鲜活,那一瞬间他看着乔落穿着浴袍踩着小巧的木屐,吧嗒吧嗒跑远,她说她脸丢完了,那么他呢,大概心也丢完了。
开始不正常,越渴望接近她,越拼命克制,明明以前也跟她有一些肢体接触。
甚至小时候徐格还跟乔落挤过一张吊床。
可就是从那时,他开始有意识地避免一些触碰。
心思不纯的那个,浑身都是枷锁。
连程濯都会随手帮乔落摘掉头上的落叶,他不行,他根本不敢碰她分毫,徐格可以当个烂人,但不敢对乔落龌龊半分。
徐格说:“我真的烦死了,我还老是自说自话,我说我不可能喜欢乔落,我们一起长大的,都多少年了,怎么会就突然喜欢上,我是不是青春期到了?荷尔蒙分泌异常了?”
程濯回答:“不是早到了,你现在才分泌异常?”
徐格:“……”
徐格凑近程濯问:“你有吗?”
程濯没听懂:“什么?”
“就是你对乔落有这种感觉吗?会不会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我沉不住气而已。”
程濯像看小智障一样的看徐格。
为什么是小智障呢?因为程濯还有一丝人性未泯的同情在里头,他声音无澜地说:“不一样,谢谢,我没有。”
徐格盯着程濯的眼睛,不死心道:“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徐格歪了一下脑筋,放低了声音,凑得更近,隐晦道:“那你对我呢?”
程濯翻了个白眼,半个字都没给他。
烂问题。
徐格反而放心了,行,他的好哥们儿既不喜欢美女也不喜欢帅哥。
徐格问:“那除了我和乔落呢,你有对谁像我对乔落这样的感觉吗?”
程濯想也不想地回答:“没有。”
他补充:“我不喜欢为任何人牵肠挂肚的感觉。”
徐格低低道:“你说乔落如果知道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我们会不会连朋友也当不成了,她以后看见我都会躲,会不会?”
程濯:“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徐格想想也是。
情感方面,程濯根本算不上什么学霸,但是人一肚子顾虑和疑问的时候,哪怕对着一根树枝、一朵花,都会想揪一揪是或不是求个答案。
徐格看着脖子上挂着麦,已经投身奥数题海的发小,一个大胆的假设从心中突破重重阻碍,到了嘴边。
“濯哥哥,我问你。”
程濯斜眼看他,冷淡面容上就四个字,有屁快放。
徐格讳莫如深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有一天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觉得奇怪吗?你会以后看见都躲着我吗?”
程濯想了想,严谨地回答:“大概率,会。”
“……”
默了默,徐格神色凄凄,点着头自言自语道:“我懂了。”
程濯继续写题,又过了一会儿,徐格还是心思没消停。
“那如果你是我呢?”
程濯望也不望他,连笔下的演算过程都没有停顿一秒,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喜欢乔落。”
“如果不是乔落,就是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你就是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你会告诉她你喜欢她吗?”
程濯:“没有这样的人。”
徐格撇撇嘴,心想程濯这人真的枯燥无聊透顶了,“都说是如果了,假设就是有一个这样的人。”
程濯停下笔,做事认真的人,哪怕对待任何一个情景问答都会足够谨慎,他停了笔,开始去设想这个世界就是有这样一个人。
可他从没有喜欢过人,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逻辑清晰,开始机械地一一比较并带入,像喝水吃饭?那不是喜欢,那是本能需要;像打游戏吗?那是打发时间;像数学,那是成就感。
喜欢应该是什么呢?
他慢慢想起来,很小的时候他集了很久,唯独就缺一张,最后被程靖远扔掉的一套卡片。
那张缺失的卡片,好像最接近喜欢。
是可以不要的,不影响生活分毫,但是得到了会非常开心,得不到就会一直惦记着的东西。
那套集卡早就停产了,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忘,缺失的,永远在惦记。
程濯想明白了。
他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我很喜欢,我想我一定会告诉她,但绝不仅限于告诉她,我要她必须属于我。”
说最后一句时,程濯眸色深得近乎偏执。
徐格听完缩了缩脖子,这样的程濯挺让他意外的,他怔了一会儿很怂地说:“可我不行,我害怕,我怕她再也不理我,我们连朋友也当不成了。”
程濯低嗤一声:“谁要跟喜欢的人当朋友。”
如徐格所愿,他们的三人友谊一直保持到初升高,甚至时间慢慢过去,徐格越来越适应喜欢乔落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想,程濯都可以假设这个世界有一个他很喜欢的人,乔落会不会也会有喜欢的人。
他要命地陷入和程濯的比较中。
打完球,两个高个宽肩、一身匀薄肌肉的少年一边换衣一边聊天。
今天是他们进十四中后的第一场正式篮球赛,高一还没有分文理,他们跟高二的球队一起打。
球赢了,但乔落今天没来看他们打球。
“濯哥哥,你说乔落会不会喜欢你呢?我有点没自信了。”
程濯套上自己的白t,整理领口,语气随意道:“不会。”
徐格忧心:“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你,万一乔落也是呢?”
“乔落不会。”
徐格问:“你怎么知道?”
程濯按上柜门,回头看徐格:“我问过。”
徐格本来靠在桌角,闻声身子一抖,差点没站稳,整个表情惊到失控:“你问了?你怎么敢的?这要怎么问?”
面对三连问,程濯坦荡回答:“我跟乔落说你千万别喜欢我。”
徐格紧张万分:“她怎么回答的?”
程濯略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她说,我神经病才喜欢你,真是想多了。”
明明担心着乔落喜欢程濯,可真知道乔落对程濯一点意思也没有,徐格又难免带入自己,他跟程濯对乔落来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估计他去说了,乔落也是这个反应吧。
神经病才喜欢你,真是想多了。
想着,徐格扯了扯嘴角,一时有点不是滋味。
出了球馆的更衣室,风柔,阳光好,他又自我宽慰地想想,自己不过也才十六岁。
十六岁就得到所有的渴求,那么漫长的余生想想也挺无聊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着程濯说“神经病才喜欢你,真是想多了”的乔落,转头就能喜欢上别的男生。
并且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连喜欢人的样子都是令人羡慕的。
乔落坐在球场刷蓝漆的阶梯看台上,看着徐格和程濯打1v1,徐格弯身运球,现在是进攻方。
不久前,乔落双手托着腮,美滋滋地回想道:“你们知道图书馆后面有个实验室吗?”
“我追那只猫嘛,想把玉米肠给它吃,它估计怕生吧,就一直跑,我就一路追到实验室那儿去了,他就在窗户里拆望远镜,他对着窗外试看镜头,我刚好把猫一下抓住,忽然站起来,镜头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哈哈哈他吓坏了,因为我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蛮可爱的,我就说,看什么看啊,没见过仙女抓猫啊,他好傻哦,竟然真的摇了摇头,哈哈哈然后我就说那你抓紧看,以后就要收费了!”
“他在十一班,就在徐格班隔壁,徐格!你知道纪枕星吗?”
徐格早就没心思运球,程濯也没心思防他了,这一跳,位置绝佳,程濯甚至都没盖他的意思。
他本该一投即中的。
可还是失了准头。
篮球“砰”的一声撞在篮板上,斜飞出去,落到场地上,以一种渐衰的频率自顾弹跳,直到平息。
徐格和球是相反的,他根本无法平息。
他弯腰两手撑在两膝上,努力让自己呼吸正常些,可心脏像运动过量一样的隐隐发疼。
乔落还在喊他,声音带着显而易知的雀跃。
“徐格!知道嘛?你隔壁班的纪枕星,戴眼镜的那个,好像度数不高,偶尔也不戴。”
徐格去捡球,背对着她的方向,硬邦邦地说:“知道,十一班的班长。”
乔落说:“他是不是挺聪明的,我看入学考他的排名很高。”
徐格想沉默,或者敷衍一声带过去就好了,可不知道一股从哪儿蹿出来的气,叫他掌着篮球的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关节惨白。
最后。
他沉声以一种不屑的语气说:“一般吧,反正没程濯好。”
乔落立马不高兴了。
“你干嘛要拿纪枕星跟程濯比,跟程濯比有意思么,真的是,我就觉得他成绩挺好的,起码比你好多了!”
说完走两步跳下看台,少女的格裙一角微微扬起,头也不回地朝球场外走去了。
徐格就望着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乔落要去哪儿,但他知道,她不会来自己这儿。
程濯去场边拿水,只听身后“砰”的一声。
徐格狠狠灌了一个篮,起跳落地后,眉头痛苦皱在一起。
程濯担心道:“徐格?”
徐格按着脚踝,慢慢地松开眉心弧度,抬起头,朝程濯露出一个忍痛又没心肝的笑容。
“我没事啊,只是脚扭了一下,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