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老旧,透过小区围墙传来隔壁一条街人们夜啤酒零碎杂散的高嗨低语混淆的声音。
秦燃拉上黑色的羽绒服拉链，几步踏下最后的几节楼梯。
看见墙角处有一身影子，脚上一重踏亮了楼道的感应灯,走出楼道,回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找这来了？”
“有一次路过,在前面十字路口看见你了，就知道秦警官你住这了。”小姑娘睁着两大眼睛，说得有些抖。
秦燃眼神有点冷，转眼向前走：“你说谁跟着你？”
“不知道。”
秦燃顿了下,回头，抠了下眼角：“我记得你叫……黄沁？”
“对，黄沁。”
黄沁看着他向前走的背影，回他。
秦燃手揣兜,直接走出了小区,站在街边上等空出租车。
“我带你去辖区派出所，你把你这个情况和值班民警说一下。”秦燃偏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臂拦车。
出租车停下，秦燃给她开了后座车门,秦燃坐副驾驶座上。
车缓缓向前滑动。
黄沁透过车窗，擡眼看着三楼阳台的方向。
那个穿淡黄色羽绒服的女人扣着衣帽又慢慢走出来往外看，下一秒,视线就被大门的墙壁挡住了,她没有看清女人长什么样子。
黄沁低头看了眼自己包裹着黑线腿袜的双腿，她没有那个女人高，不过自己还小，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男人都喜欢年纪小的,我可以等。
到派出所，秦燃将车停好，带着黄沁走进所里，和值班民警交待了几句情况，也没给黄沁打招呼就向外走。
黄沁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将手里填写基本信息的笔一放，追了出去，拉住秦燃背后的衣角：“秦警官……”
“还有什么事？”秦燃转身，向后退了一点，站在外面灯光下面。
“我周五下午，学校有个家长会，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下？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黄沁声音很小，说着说着眼睛红了，眼睛一眨，掉了泪下来，从嗓子缝隙里挤出一点微末的调：“求你了。”
秦燃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和好笑：“这不行，我明儿出差，进去吧。”说完两三步走出去拦车，赶紧溜。
秦卿见的家长会他都没空开几次，以前出警遇到比这奇葩的要求多了去了，秦燃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力所能及职权范围内的帮一帮，不能帮的就得赶紧撤，不然求帮助的人心里有落差，就得上升到职业攻击。
各人有命，他是警察，不是上帝。
秦燃上车看了下表，说好的半小时还有10分钟。
到小区门口，看见林固扣着羽绒服帽子，站在烧烤摊前面选烧烤，秦燃起坏，给钱的时候让师傅按了下远灯射了一下她。
林固一晃眼睛，偏头过来，面无表情，下一秒又回头选了串里脊和小鱼。
秦燃笑了一下，下车快步走过去。
“你烤什么了？排骨烤两串嘛。”秦燃站到她旁边。
林固没说话，没看人，伸出手拿了两串排骨扔盘里。
秦燃偏头看了她几秒，估摸感觉到林固情绪不太对，伸手去抓林固的爪子。
林固抽手，抽不动，擡起另一只手打了两下，瞪他，秦燃揉了两下手心里的软爪子，问前面：“李哥，多少钱？”
烧烤店李哥：“132.”
秦燃左手换右手捏住，右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扫码给钱。
“要啤酒还是酸奶？”秦燃问。
林固：“家里有。”
两人提着烧烤上三楼，坐沙发上，林固从角落的啤酒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按在茶几上单手拉开喝一口，拿过一串牛肉刷手机，仍旧一眼没看她男人。
秦燃揉了把她小脑袋，在客厅就拉着领口脱了黑色毛衣，光着上身进了浴室，洗完穿着个裤衩就走了出来。
林固瞥了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媳妇儿，你不对劲啊。”秦燃套上衣服，松垮拉扯好纯棉的睡裤，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哼！”又一声。
“怎么了嘛？”秦燃过去抱人，提着人坐到自己大腿上，顺便咬了块土豆片下来。
林固从刷朋友圈的视线里转了过来，自己也咬了一口土豆片，语气平淡：“你都要40岁了你知道不，刚跟我骚什么呢？”
两人中间孜然味逐渐散开，林固怕掉衣服上，反身去扯纸巾接着，秦燃接过来，给她捧在下面，顺便给她擦了一下嘴。
“你一个40岁的老男人了，该发福发福，该脱发脱发，不要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大小伙子，大冬天的，光着膀子进出洗澡。”
“嗯。”秦燃看着她，从背后盒子里给她拿了根里脊：“领导还有什么指示？”
“谁是你领导？”林固拿过来。
“你。”
“我不想做你领导。”林固严肃的看着他。
“我想啊。”秦燃顺嘴接道，手机消息声响了，他伸出长臂拿过刚扔沙发上手机看，单手给林固捧着卫生纸。
林固想下来自己坐沙发上，秦燃拿着手机的手按着她的腰，又给按了回去：“抱会儿，你接着吃。”
林固安静的吃了五分钟，秦燃回着语音消息。
等秦燃搞完了，放下手机，林固盯着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嚼着嘴里的肉，都尝不出来是什么味。
“不想吃了就刷牙睡觉。”秦燃看她嚼的慢，以为她吃不下了。
林固一下一下嚼着肉，眼睛特别干净的看着他：“我能用你的手机看下你朋友圈吗？”
“嗯？”秦燃伸手去拿手机：“我朋友圈你不都能看见，都是些工作相关的文章。”
将手机递给她。
林固从后面拿了串香菇，漫不经心：“你自己点开翻，我看看。”
秦燃擡着上眼睑看了下他姑娘强装镇定的脸色，将拿起一点的手机屏幕又瞬间按在沙发上，将她下巴转向自己，带着点笑：“突然明目张胆查岗？看朋友圈还是看有没有其他女人？”
林固也擡眼看着他，扭了下脖子，示意他松开自己，秦燃没松，眼睛盯着她被辣得有点红的两瓣嘴唇，嘴角还沾着点辣椒面。
林固舔了一下嘴角。
秦燃皱眉，抽纸给她擦嘴：“赶紧吃，11点了都要，手机睡床上给你翻。”将林固提起来，自己先回了卧室。
林固将手上的小香菇扔回锡纸里，盯了啤酒两秒，拿过来咕噜咕噜喝了，进卫生间洗漱，带着点酒气，进了卧室，往秦燃身上扑。
整个人压着他，抢过他手机翻朋友圈。
秦燃擡起长臂关了卧室的大灯，留着台灯，闭着眼睛，大掌搭在她腰后。
十分钟后……
“还没翻完？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东西，有什么看的？”秦燃低声平静道，将她往上推了一点，拿回手机想亲林固一会儿。
林固爬下去，平躺看着天花板。
秦燃侧着身子捧住她的脸，压了上来，被林固一巴掌推开脸。
秦燃脸色慢慢有点不好，都给看了还不给亲！
林固一晚上的这会儿突然笑了，又带着满额头的疑惑：“秦燃，你和周璐扯证那天你都没发过朋友圈，看你这微信，完全感觉不到你有家庭啊警察叔叔。”
“所以？”秦燃将自己撑在上方，看她。
林固和他对眼：“所以，你看啊要是你办案过程中有人看上你了，人家都不知道你有我这么一个大媳妇儿了，一个劲的撩你，你怎么办？”
秦燃顿了下，慢慢笑着亲了她一下。
“问你，你怎么办？”林固推开他。
“我怎么办？”秦燃低声接她的话，指腹蹭着她的唇，顺手轻轻捏着她柔软的耳垂。
“你应该把你的头像换成我的照片。”林固诚恳建议。
“这辈子都不可能。”秦燃手机响了，他回身皱眉拿过手机看，微信消息，第一行四个字：@所有人提前集合，他将手机屏幕翻过去给林固看，说完后面的话：“除非我警校毕业就没到过一线干刑警。”
秦燃下床，穿衣服。
“我们这行，结仇结怨的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懂吗？”
林固愣在床上，看他快速穿好衣服，过来亲了一下自己，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卧室。
然后就是关门声。
这一走，又是多久？
林固摊回床上，刚刚就该多腻歪几下，那微信消息就像给秦燃点了瞬移BUFF，一下人就没了……
她看着自己旁边还皱着床单和有余温的空床位置，所以，从不发有关自己私事的朋友圈其实是为了保护家人。
林固翻了身，蹭到秦燃这边，关了床头台灯，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儿，传来声声的喘气声……
林固探出头来，在黑暗里发了会儿愣，捂着半边脸，下床出卧室，走进卫生间放水泡澡……
出来散着半干的头发，打开电视点了个破案电影，将桌上的烧烤回锅炒了一下，坐靠在沙发角看着电影里被美化过的英雄形象细嚼慢咽地吃着。
她以为，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在几个月之后才见到秦燃，她也可以专心在新书上面，秦燃这个过年给她讲了很多素材，虽然不是都可以用，但结合一下，杂取种种还是能凑出一个又一个通俗好看又挺有意义的案件故事。
秦燃有空就在给她打预防针，让林固不要再自己跑到西都找他，林固后来都烦了，怼他：我又不是离不开你，我也有正经事干的好吧。
秦燃：反正你先好好待在淮南。
一个月之后，苏浅的新书发布，第一场签售会，西都，林固还是得过去，苏浅用今年的车厘子和下一本新书威逼利诱的，说是林固陪着她才安心。
林固的车厘子自由和心灵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买了票，到了西都才给秦燃发的消息，还特别声明了——
老子是因为苏浅过来的，不是因为你！
秦燃一直没有回消息，林固以为他是因为说很多遍自己不听还是跑来了有些生气，所以心里小得瑟也懒得管他，直到第二天，她正在家里码字，突然有人敲门。
林固皱眉，她没约什么人，也没网购有快递啥的。
打开门。
“进去！靠墙蹲下。”
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说话的语气林固很熟悉，秦燃说话的语调。
不，准确的应该说是——办案民警说话的语调。
林固看着女民警给自己拷上手铐，擡头看向几位，皱眉说得很平静：“几位，先给看下警官证，谢谢。”
警察抓人，得先出示证件，她这个正在写刑侦的家属基础知识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