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林固被带回拘留室。
秦燃从一开始来扯走她的鞋带以外，就没有再出现过。
眼睛酸涩难忍，林固尽力用开衩的牛仔裙遮住自己的腿,蜷缩在台子上。
很容易醒,姿势很艰难，所以醒来之后肩膀,脖子其中某处就会非常酸痛，林固几乎每醒一次就会换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最后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枕在台子上。
几乎前一天同一时间，警察小哥进来发了面包和水。
林固不敢像第一天那样大口吃,怕又胃疼，小口小口嚼得很细才吞咽下去。
外面一直有几个警察在用淮南的方言说着什么。
她们这个房间的人从上午开始依次做资料。
林固一直没再听见就一墙之隔的外面单间里卫衍森说过话，发出过声音。
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卫衍森。”
“在。”
“出来做一下资料。”
脚步声，然后是隔壁小门打开的声音。
卫衍森看着打开门的秦燃,靠着后墙坐着没动：“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你犯罪了吗？”秦燃问得随意。
卫衍森眯了下眼睛，勾起一抹冷笑：“当然没有。”
“没有你请什么律师？”秦燃边说着话,边看了眼靠在白色分隔墙上映照下来的林固的影子：“你没有犯法，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你,该放就放。你请个律师来，搞得你和我都很被动，案子没法往下查,拖得就越久。”
秦燃说话没什么语气,就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欺负我不懂法？秦燃除非你有能给我定罪的证据，不然你关不了我两天。”
卫衍森挑着嘴角盯着秦燃，没动。
秦燃站在门外看了他一会儿，抠了下鼻梁：“我要是没有能将你一个公司请过来？”走进去强制拉人起来,卫衍森反抗了一脚，被秦燃按了下去，扭过背将卫衍森押了出去。
“操！你……啊！”
林固这边就感觉有人踢了一脚墙，然后卫衍森骂完就没声音了。
过了半个小时，一个警察走进了房间：“你们谁还没有做资料？”
林固举手：“我。”
“来，跟我来。”
林固取下头罩，跟着陌生的警察小哥走了出去。
先是刷脸离开拘留室，然后又刷脸进入审讯室，留下记录。
审讯室不大不小，没有窗，白色墙面。
进门处放着一个两人坐宽的办公桌，靠里放着电脑，已经有一个老警察坐在靠外的椅子上等着。
办公桌墙面是一个黄色的高凳，林固走过去坐上，脚尖踩不到地面，只能悬吊着。
她稍微有些局促的将双手放在双腿中间的裙子上，避免走光，因为凳子真的太高了。
正对高处墙角装着监视器，办公桌面对犯人这面有一个显示器，可以看到警察小哥给被审讯人做的笔录，用来让被审讯人确认是否真实并无作假。
“我们是淮南市公安局的公安，现向你做一些询问，如实回答。”老警察身体微微向前，看着林固声音不急不缓，语调平静。
“嗯。”林固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进的这个公司，进公司的时候这个公司主体名字叫什么？”做笔录的年轻警察问。
林固缓了两秒，才开口慢慢回答。
……几个不温不火的基础问题了解之后。
“知道套路贷吗？”老警察道。
林固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
“你的职位是副总级别，你主要在公司负责什么？”
“小说的内容开发。”
“知道公司做的其他业务吗？”
“不知道。”
老警察擡头看她，没说话。
年轻警察问：“知道ToTo（一种私密聊天工具）吗？”
“不知道。”
“知道另一个主体公司锦树金融吗？”
“不知道。”
年轻警察双手离开键盘，皱着眉看着林固：“你怎么不可能不知道！你在这个公司这么多年，和你们老板工作这么久！林固，我希望你诚实，如果待会和别人说得不一样，证明你说谎，你的罪可比现在严重多了，老实交待，自己坦白，我们还能酌情处理。”
林固擡眼看着他，面对他稍微有些起伏的情绪波动内心丝毫没有什么感觉，面无表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说的就是实话，就冲你们是淮南市公安局的，我都没必要和你们撒谎。”
“卫衍森，认识吗？”
“认识。”
“他在你们公司是干什么的？”警察小哥有些丧气。
“公司是他的。”
“但法人是你，林固。”老警察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擡头看了林固一眼。
林固蜷缩起放在腿上的手指，瞥了一眼摄像头，又平视两位审讯人员：“对，阅梦的法人是我。”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干过，但你在这个公司待了将近10年，并且还是阅梦的法人，我们很难从你的一面之词相信你是无辜的。”老警察拿过林固的手机翻。
“我的手机和电脑都在你们那，你们可以随便翻，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认。”林固脚尖触地轻跳下板凳，整理好裙子又重新坐回去，背脊挺直，双腿交叠，双手手肘撑着两边椅子扶手：“警官，卫衍森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恶意套路贷款，非法集资，简单来说，金融诈骗。”
警察小哥回答了她。
林固没说话，几秒后看向老警察：“他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他没有必要干这种事情。”
“一直很有钱？”老警察问。
林固顿，嘴唇微动，眉心抽了一下：“不是。”
老警察眼睛里有一丝笑意。
林固眼睛微微睁大，指尖因为不自觉用力捏住木椅而有些泛白。
卫衍森身为遗产继承只有3个亿的众多私生子之一，哪来的财力物力撕碎正房大哥和那些坐拥家产的豺狼虎豹？
他哪来的钱，哪来的人？
诈骗？
林固背心有些凉，冒起丝丝冷汗。
“我……关于诈骗的事情，没有接触过，主要负责公司的小说业务，这些你都可以从我的手机，电脑上去看，包括我的银行账户明细……”
“这些我们都会查。”警察打断她：“你在这个公司的工资是多少？是怎么算的？”
“固定年薪。”
“有没有分红和提成？”
“有，两个点。”
……
又是一些细碎的问题之后，警察小哥走出去打印笔录，拿过来给林固签字盖手印。
林固坐在板凳上，看过之后，盖上自己的手印，签了一些文件。
“行了，跟我出来吧。”
警察小哥打开门走出去。
“秦哥？”
走在后面的林固微微擡头，脚步放缓。
林固顿了一下，又低头，心跳得有些鼓闹，不是喜欢的闹，是有些难过夹杂着委屈的闹。
她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眉心不自觉的收缩了几下，秦燃大掌撑着审讯室门，小半开着，先是看了眼林固的脸，然后轻微掠过，向里面老警察打了个招呼：“师傅。”
老警察回头，看向他。
秦燃竖着手掌指了下林固，声调沉稳：“十分钟。”
老警察点头，又转过去看资料。
秦燃推着门等她，林固向外走经过门的一瞬间擦过他的怀抱，眼睛都没动，直接无声地掉了一滴泪，她擡手用指腹随意抹了。
审讯室和拘留室的通道，在现在不知日夜的时间里，对林固来说就像一个眩晕的天地。
秦燃走在前面，她跟着秦燃走，两个人前后隔着五步的距离。
秦燃按开铁门，推着门等林固走出去。
林固看着他，眼神平静，脚下没动：“可以？”
秦燃歪头一点：“可以，十分钟。”
林固赶紧走出去，经过秦燃旁边，离近了又掉一滴泪下来，她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还有些好笑自己，擡手抹了。
出门第二间办公室，中间一个大的会议桌，上面堆着各种东西。
秦燃从微波炉里拿出便当盒和便利店的粥。
“慢慢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要着急。”
林固拿起透明的塑料勺子，埋头喝粥。
鸡排便当旁边摆着秦燃的保温杯，林固戳了一下，偏头：“热的？”
“冷的，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喝口水，我去给你接。”秦燃出去，过了半分钟，端着纸杯热水走进来放在林固前面，看她嘴角咬着头发，伸手想要帮她捋到耳后。
他一伸手过来，林固瞬间躲开。
……
林固道：“头发油，别碰。”
秦燃坐下，没说话，看着她吃饭。
秦燃看表，将她送回去。
铁门前，秦燃按密码。
林固轻声道：“对不起。”
她的档案里或许会多一个诈骗犯罪嫌疑人或者罪犯的标签，秦燃以后如果还要坚持娶她，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
秦燃回头看她，眉间的皱褶很深，语气稳当：“你应该问我会不会让你有事。”
“我没做过，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
秦燃推门，看她，笑：“嗯。”
林固坐回拘留室角落，戴上头套，闭上眼睛。
卫衍森多教我世间黑暗，人都是向钱看，我做好了拿所有积蓄保我安全踏出这里的准备，只要谁开口，只要能放我。
我不是少年，非要争一个黑白对错。
我只是因为信你，所以信警察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