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了一夜。
一个人,躺了一夜。
一个人,守了一夜。
一个人,睡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古圭拉军方就顺着直升机失事的痕迹找了过来。
沙迦激动坏了,手舞足蹈地站在湖边,冲着天上熟悉的直升机挥舞着胳膊。
这里地处偏僻的东部山脉,人迹罕至人烟稀少,只有一条崎岖小路能通往外面的村庄,车进不来,唯有直升机。
“怎么又是直升机……”
顾诗筠脸色苍白。
起初,她怎么也不肯上,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程赟只能蒙住她的眼睛,将她强行抱了上去。
好在一路平稳。
等安稳落地之后,顾诗筠才踉踉跄跄地下了机。
脱去眼罩的一瞬间,脸色惨白,满眼除了恐惧就只剩下后怕。
说实话,她可算是知道程赟一天天地在战机里训练是什么滋味了,无时无刻不有坠机的危险,甚至连生死关头都必须沉着冷静地应战。
见她几乎是被抱下来的,旁边的沙迦也有几处外伤,营地的好几个医生跑了过来。
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一遍之后,顾诗筠被安排在原来的帐篷里修养,而程赟则被孙磊喊去,和古圭拉军方一起调查这起直升机失事的事故原因。
“出发20分钟之后,就发现了左发故障?”
孙磊仔细揣摩。
程赟点头道:“对,左发故障之后我就发现尾桨翼也出了问题,右发不得不关闭进行自转。”
沙迦捂着手臂上刚刚包扎好的纱布,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双发停车,湖面迫降。”
程赟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嗯,你先去休息休息。”
孙磊看了他一眼,默认。
等沙迦走后,古圭拉军方很快就打来了电话。
那架米-23残骸被捞了出来。
那边语速极快,翻译只能勉强跟上:“我们初步鉴定是因为尾桨翼断裂,尾斜梁被击中,尾减速器脱出,整个尾桨下翻导致传动轴扭断,这才导致了整个事故。”2
古圭拉的军事力量实在是堪比“没有”,勉强有几架中型直升机又都是老古董。
如果出问题,避之不及。
孙磊也表示理解。
那边又小声讨论几句,翻译小心翼翼道:“事故原因我们会再进一步调查,因为我们古圭拉现在实在是自顾不暇,也私下里希望那位上尉不要再追究了,可以吗?”
程赟一听,审度般地抱起手臂,喟语摇头地自嘲道:“我是驾机迫降的驾驶员,我能追究什么?”
他开习惯了歼击机,直升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哪成想不是发动机坏了就是尾桨翼裂了,后面还坐个老婆,心都累。
孙磊会意点头,“好,我们明白了。”
双方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午后的阳光带着滋润人心的暖意,孙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们旅长周建义曾经是我的学生,你呢,又是他的学生,你们都是开歼击机出身的,我都很看好。”
程赟没明白孙磊的意思,眼眉微蹙站在那。
孙磊继续道:“写请战书来古圭拉,跟缅丹人持枪对峙,昨天又湖面迫降,够拼的。”他抬手,拍了拍程赟的肩膀,“所以啊,娶的老婆胆子也是够大的,当着缅丹人的面扯谎。”
程赟没料到孙磊会提及顾诗筠,不觉愣怔一瞬,然后认真说道:“不知者无畏。”
孙磊失笑,呵呵半晌,“顾医生估摸吓得不轻吧?”
刚才他也瞧见了,路都走不稳,挂在自己男人身上还抖个不停。
想了想,不等程赟回答,他便摆了摆手,和蔼到:“行了,这里不用你了,去陪她吧。”
回到帐篷,顾诗筠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进门,就只有秦悠然一个人站在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血压仪的束带。
见到他来了,她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往床上瞥了一眼道:“刚睡下。”
“嗯。”程赟敷衍地应付她。
他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苍白,额间涔满了汗,不觉心疼。
刚想伸手摸摸她的脸,秦悠然忽然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对她做什么了?整个人都惊魂未定的。”
程赟蹙眉,转过身来,面色不虞说道:“秦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对她做什么了?
自己的老婆,宠都来不及,他还能对她做什么?
“没什么意思。”秦悠然耸耸肩,走到桌子旁边,将脸盆里的毛巾拧干净水,然后递给他,“她有点发烧,既然你来了,喏,帮她擦擦身体吧。”
“……”程赟闻言,看着她手里的毛巾,愣在那,“……我?”
“啧啧啧。”秦悠然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装什么装啊,你不是她男人吗?你不擦谁擦?”
她就这么拎着毛巾等在那,一脸讥诮讽刺,跟看戏似的盯着她。
程赟紧了紧下颌,似乎也是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惊讶,便从她手里接过毛巾。
“嗯,谢谢。”
秦悠然嫣然一笑,十分礼貌,“不客气。”
她讪讪转身,将脖子上的听诊器摘下来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正准备出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道:“哎对了,程赟。”
她没喊他职务,指名道姓,说明是私事。
程赟闻声回头,难得地对他客客气气平平静静,“请问还有什么事?”
秦悠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顾诗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她那两处淤青是你弄的吧?”
“……?”
“你第一次碰女人啊?”
“……”
“下手那么狠。”
“……”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秦悠然说完,冷哼一声,摔了帘子就大步离去。
厚重的帘子扬起一阵暮色之下的冷风,跟着刚才的话语像刀子似的、毫不留情地刮了进来。
脸上莫名地疼。
可偏偏的,他还没法反驳,甚至连申辩的余地都没有,因为昨晚他害怕失去的那种迫切,他自己都不明白。
手中的毛巾温温热热,带着雪水融化的清香。
不一会儿,就凉了。
程赟又反复泡了两遍,将毛巾浸得更加温润,这才走到顾诗筠的床边。
她的脸色很不好,带着病恹恹的苍白,尤其是嘴唇,干涸无力,看着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高。
怕惊着她,程赟将厚重的外套脱下,然后轻轻在床边坐下,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纯白的毛巾滑过柔软的皮肤,勾勒出细腻的弹性线条,充盈着年轻肌肤的水润。
“筠筠。”
程赟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肩。
毫无反应。
他又提高了音量,“筠筠,我帮你擦擦身子?”
似乎是听见了,也似乎只是声音磨耳朵,顾诗筠微微动了动,眼皮一颤,又沉着呼吸继续睡觉。
程赟喟了一口气,只好将她的被子掀开。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没穿内衣的胸部在半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现,她胸型极好,即使是躺着的,也是一轮十五的明月没有任何缺陷。
帐篷内的灯昏昏黄黄。
吊着不知名的蠢蠢欲动,压着心知肚明的意乱-情迷。
程赟阖了阖眼,仿若无睹,继续帮她擦着脖子胳膊和后肩。
两轮擦拭,温度明显降了下来。
正打算把被子掖上,忽地,他想起刚才秦悠然的那番话——淤青?
于是他又轻声唤了唤,“筠筠,我看看你可以吗?”
床上的人晕晕乎乎,哪里听得清他说什么。
程赟把毛巾挂在床头,往里坐了坐,伸出手臂揽住顾诗筠的肩,将她上半身抬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这次解开她的衣扣,熟练了许多。
等女人的胸口完全呈现在眼前时,他才意识到刚才秦悠然对他完全是已经客气到极点了。
顾诗筠的胸口根本不止两处淤青。
说实话,昨晚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昏了头脑,他确实没有太过在意,可他却不知,自己的手劲居然那么大。
心疼漫延。
他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颌,然后拿过毛巾,又继续帮她擦拭。
可就在毛巾触碰到胸口皮肤的一瞬间,顾诗筠就倏地睁开了眼睛。
“……”
四目相对,怦然释放的火花如同烟花和空气交织在一起,一个易冷,一个愈热。
程赟哑然片刻,“筠筠?”
这一声,唤得她猝然回神。
待发觉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形态躺在他怀里的时候,顾诗筠红着眼睛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程赟愕然一懵。
“……”
冗长又尴尬的死寂悄然而至。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呵护的妻子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扇他一巴掌。
“?”他懵然眨眼,话语哽在喉咙,一时间语无伦次,“我只是……”
说不出话,只能举起手里的毛巾。
顾诗筠看到,眼神渐渐缓和,却也没给他好脸色,合上衣服从他怀里微微一侧就挪回了床上。
“别碰我,疼。”
脸颊隐隐发烫,虽不是尽全力,但力道也不小。
程赟看着她执拗的背影,耐心道:“筠筠,我昨晚已经道歉了。”
顾诗筠依然岿然不动,“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
怎么?
还有这种说法?
照她这么说,以后他碰她、他看她,都要道歉吗?
程赟张了张嘴,若有所思地喟叹一声,沉声道:“你在发烧,我只是帮你擦擦身体,让你舒服一些。”
“用不着。“她固执己见,就不回头,“我挺舒服的。”
毛巾拿在手心,已经凉透了。
程赟怔然坐了坐,又起身去洗毛巾。
水滴哗哗的声音传来,顾诗筠本以为他会离开,却没想到这男人又大步折了回来,直接把她从被子里给捞了出来。
“……程赟?!你干嘛……”
不等她反抗,程赟就已经剥去她的衣服,反手把她桎梏在怀,用她那件薄衣将她的双手捆在了背后。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开歼击机都没这么累。
这种小局面,火力压制,基本全胜。
帐篷不大,燃起的气焰却不小。
顾诗筠几乎涨红了脸颊,在他怀里像个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程赟!你变态啊!”
行吧,好心好意哄她,真心实意给她擦身体,他反倒变成变态了。
程赟蹙眉,淡淡道:“随你怎么说。”
说完,他拿过毛巾,按照秦悠然的嘱咐仔仔细细将她的身体擦了个干干净净。
他速度很快,手法也轻,擦完便给她松了手腕,又把衣服给她穿好了。
从头到尾,眼眸不偏不倚,冷静自若。
然而顾诗筠却和他不在一个频道。
她咬着下唇,牙痒痒地盯着他,“你就那么喜欢用强的?”
作者有话说:
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