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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吹 正文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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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赟沉默斜睨,在她那气鼓鼓的脸上淡扫之后,不置可否地垂了垂眼帘。

    对,他就是喜欢用强的。

    那又怎样?

    晾好毛巾,他帮她掖紧被子。

    略站了片刻,沉声道:“对不起,不会了。”

    就说吧,这次古圭拉之行是不是魔怔了,两个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对不起就快占一半。

    顾诗筠怔怔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程赟擦干手,将外套穿上,道了句晚安便掀了帘子静然走出。

    夜空的一轮明月皎皎如水。

    秦悠然正抱着洗漱脸盆往回走,看到他从顾诗筠的帐篷里出来,脸上仿佛还挺火辣的,便故作诧异地挑起声调,“哎哟,那么久?真是辛苦了。”

    程赟早就习惯了她的阴阳怪气,泰然道:“还好。”

    还好?

    这也叫还好?

    没照镜子吗?

    秦悠然傲慢地耸耸肩,没再搭理他,便回了帐篷。

    夜色沉寂下来。

    本以为是个满是回味的不眠夜,可不多时,她又出现在了程赟的帐篷门口。

    她拎着一包冰块,白眼都快把天灵盖给掀翻了。

    “你老婆让我拿来的,喏,敷一下吧。”

    连续两天,两个人都配合得十分默契。

    客客气气,

    相敬如宾。

    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蒋乔依然蒙在鼓里,每天勤勤恳恳,什么都不知道。

    秦悠然也表现得像个国家一级话剧演员似的,当面唱红脸、背后唱白脸,时不时来个冷嘲热讽,惹得程赟差点心梗。

    关键就是,她好像和顾诗筠越走越近了。

    中午正吃着饭,秦悠然隔着桌子还非要插一句话。

    “哟,程队长,你这半边脸好像有点肿啊。”

    印子浅,其实没人说的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这话一出,两桌的人皆纷纷侧目,一个个跟放大镜似的、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开始打量起来。

    一个年轻的男护士说道:“确实,左脸好像确实有点肿,是不是睡觉睡落枕了?”

    程赟蹙眉,淡然地咬了咬下颌,几不可查地沉声嗯了一声。

    管他们说什么呢,先嗯了再说。

    顾诗筠坐在他的斜对面,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相接,又急促地收敛了三分,就跟不太熟似的,连应有的情绪碰撞都没有。

    秦悠然憋着笑,懒洋洋吃了一口菜,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被人打了呢。”

    另一个军医笑眯眯说道:“谁敢打副大队长,别说开战斗机了,人家连近身格斗都是比武第一名,不要命了啊。”

    本来一到吃饭的时候,气氛就相对来说轻松些,大家一听都哗然作笑。

    可没成想,顾诗筠突然轻描淡写来了一句:“那不一定……”

    闻言,众人又把视线都投向了她,尤其是刚才说话的军医,满是好奇地昂着脑袋,好像十分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答案似的。

    顾诗筠轻嗤一声,抬眼看着程赟,淡淡道:“他老婆敢呀。”

    话音刚落,刚才哗然一笑的人,更是忍俊不禁。

    老婆都搬出来了,哪个男人敢说不。

    军医也无奈佩服道:“这个真没法反驳。”

    也就程赟一个人苦中作乐,我又招你了吗?

    吃完饭,又是高强度的一天。

    世和医院的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手术任务基本上都摊在了其余人身上。

    几个外伤病人的伤口处理完,顾诗筠看了看时间,便直接去了木那河。

    河边站着几个当地的渔民,肩上驮着不知名的水鸟,看着像鸬鹚,但个头又更大一些。

    看到她穿着白大褂带着红十字袖章,渔民礼貌点头,带着水鸟绕到了另一边,让出一条路。

    空军的营地不大,但很明显比医院的营地安静得多,少了医护的奔波,更少了病患的呻-吟。

    顾诗筠也不知道程赟在哪,便随便抓了个正在站岗的中士,“你好,我找2X旅飞行一大队的副大队长,我来给他换药。”

    这次她报了职务,中士虽然疑惑为什么是医生来换药,但也没多问,便直接带她过去了。

    驻足帐篷前,中士问道:“副大队长,有医生来换药。”

    里面男人似乎在忙,声音略有点急促,“让她等会。”

    顾诗筠挑眉,在旁边低声说道:“跟他说,医生姓顾。”

    中士也没明白,憨憨一笑转述道:“副大队长,医生姓顾。”

    这边话音甫一落,里面人就说道:“让她进来。”

    顾诗筠跟中士道了句谢谢,便掀了帘子进去。

    深绿色的帐篷淬着午后柔和的光,透明的PE膜后闪烁着木那河面的波光粼粼,反射在眼前,将男人裸露的上半身勾勒出硬朗的线条。

    只一眼,块块分明。

    她冷着脸走过去,将医疗包打开,说道:“搞了半天你没穿衣服啊,我还以为……”

    程赟好奇道:“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顾诗筠讪讪噘嘴,因为左右一想,他们这个和尚阵营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话不多说,便开始换药。

    这男人也不知道什么体魄,明明擦伤那么严重,这才两天时间,大部分都已经结痂了,如果护理得当,几乎不会有疤。

    “坐下。”

    她朝一旁的床铺扬了扬眉毛。

    程赟应允坐下,调整了姿势将后背留给她。

    迎着窗外的光,疤痕更加瞠目。

    顾诗筠咬着下唇,心口说不上来地疼,她将伤口旁边渗出的组织液慢慢擦掉,小声说道:“你这次回家,假期有多久?”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程赟遽然有些懵,迟疑了半天都没回答她。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仔细算过。

    见他支吾不语,顾诗筠耐心告罄,拿手怼了怼他的背,“问你呢,快说。”

    她很用力,后背一阵酸痛,程赟低低嘶了一声,“你急什么?”

    生长因子敷了厚厚一层,顾诗筠有条不紊地说道:“问问你而已,看你有没有时间养伤,如果不护理好的话,会留疤。”

    程赟斜睨看她,若有所思地问:“你不喜欢有疤的男人?”

    那这可能比较难。

    部队的人,谁不带点伤呢?

    顾诗筠淡淡嗤笑,“那没有,我可是外科医生,看多了有伤疤的人,不差你一个。”

    她放下手中的胶布,正准备转身去拿剪刀,男人忽地反手一拽,便将她捉到自己的面前来。

    顾诗筠别扭躲他,但他力气实在太大挣脱不开,她干脆直接趴在他肩头,帮他继续处理伤口。

    贴好了纱布,她低头问:“到底多久?算清楚没?”

    程赟双手交叉,环住她的腰,拉近了与自己的距离,“去年的加今年的,两个月,如果你觉得不够,年假我也可以挪进来。”

    两个月?

    那绰绰有余。

    顾诗筠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够了。”

    男人的怀抱熟悉得像一个温暖的港湾,自己坐着小船飘进来,就再也划不出去。

    知道不可能推动他,再尝试只会适得其反,顾诗筠没再坚持,暗戳戳地垂下眼帘。

    可眼下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上次落水又加上是晚上,看不清楚,但这次,真真切切。

    男人的腹肌像是被雕刻成四方金田般,经是经纬是纬,往上是胸口的起伏和喉结的滚动,往下又是坚韧的肌腱和最关键的不可言说。

    不管她往哪看,都是瞳孔地震、血脉偾张。

    性别对调,看哪都是犯罪。

    干脆——

    摆烂!

    顾诗筠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的身体,目光细细密密,辗转在他紧绷皮肤的每一寸,就像没见过人体结构似的,一瞬不瞬、目不转睛。

    呼吸款款,温热得很。

    程赟突然问道:“你上解剖课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吧?”

    “……啊?”

    什么?

    她陡然回过神来。

    嗯?

    她在干什么?

    然而不等她有所行动,面前的男人忽地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左胸膛上。

    说是滚烫也不为过。

    紧致硬挺的肌肉里,跳动着怦怦有力的心脏,一下一下,愈来愈快。

    顾诗筠的脸立刻就红若浆果,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

    然而她动作幅度过大,失去重心往前倾倒,不仅没逃离,反而顺了人家的意思,整个人都栽入了怀里。

    “……”

    肌肤的紧贴,呼吸都不重要了。

    她睁大了双眼,靠在胸膛之间,气息悄然屏住,一动都不动。

    分分秒秒,

    都渐入窒息。

    良久,头顶才蓦地传来一声:“扯平了。”

    顾诗筠一听,噌得抬起头,不明所以:“啊?什么?”

    程赟低下头,下巴压着她的耳侧,沉声道:“公平起见,前两天我看了你,今天你看了我,所以我们扯平了。”

    扯平?

    顾诗筠倏地僵住,两眼发怔地抬头盯着他。

    她没听错吧?

    这都能扯平?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反复几次凝噎道:“我是医生啊,你是我的病人,我看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别说是什么胸口腹肌有的没的,就算是看他那个地方,她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是肉,没有区别啊。

    可程赟并没有这么认为,他审度般地阖了阖眼,仿佛思忖了许久,然后才神情严谨地说道:“那你是我的妻子,我看你不是更理所当然吗?”

    也许是这声妻子包含了太多柔情和无奈,也有可能是男人的目光容易让人松懈,明明刚才还士气高涨,只一瞬便又偃旗息鼓了。

    顾诗筠愣了愣,仔细咀嚼,好像这句话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僵着愣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面对自己的老公,尤其是不太熟的老公,这种心悸慌慌的感觉就愈演愈烈。

    她怔怔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原本的锋刃凛冽早就被温存所覆盖。

    眼睫倏闪的次数越来也频繁,心跳也越来越快,顾诗筠满面窘迫地推开他,收拾好自己的医疗包说道:“后天换药我就让护士来了。”

    她匆匆说完,就捂着脸直接往外走。

    脸太红,不想让他看见。

    好在程赟也没执留,反倒帮她撩开帐篷帘,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一本正经道:“好,那就不麻烦顾医生了。”

    顾诗筠颤了颤,唇角几乎要咬到出血。

    “谢谢副大队长理解。”

    她脸颊落了霞似的,红不红紫不紫还带着耀眼的白,语无伦次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脆掉头就跑。

    木那河边的渔民已经回了家。

    杨馥宁正站在河边,抱着自己的靴子,洗了一只,还有另一只。

    看到顾诗筠,她扯开嘴角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顾医生。”

    刚从肌肤相贴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顾诗筠心口慌然,根本没看到河边还站着个人。

    她一惊,待看清是杨馥宁,才回过神来说道:“杨主任,我先回去了。”

    她指了指营地的方向,抱着医疗包便匆匆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杨馥宁狐疑地拧起了眉毛,本来她就觉得两个人之间充斥着一丝暧昧,如果她没有看错,刚才顾诗筠出来的时候,那个程队长明显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可不是普通关系能做出来的。

    嘶,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

    这情况,

    耐人寻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