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学习能力很强,看他们玩了几轮就看会一点了。本来她是靠在沙发上的,现在撑着手臂,从周雾肩后探出脑袋默默看。
秦运喊完点数,正轮到周雾。
感觉到肩膀的动静,周雾回头,看到她双手捧着酒杯,好笑地问:“开不开他?”
“问我吗?”温辞愣愣,“我不会。”
“没事,你说。”
温辞擡眼,盯着秦运看了一会儿,然后凑到周雾耳边小声说:“开他!”
周雾差点要笑出来,朝秦运擡擡下巴,懒洋洋道:“叫你开,没听见?”
秦运草了一声,骰盅都没开就认命喝酒,骂道:“什么意思?还能请外援的?窦以晴,来,我俩也组队!”
窦以晴婉拒:“不要,蠢成这样,骰子数写脸上,谁和你组队谁倒霉。”
温辞听得直笑,酒杯里的酒跟着她一晃一晃的。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温辞擡头,对上段薇同样笑盈盈的眼睛。
“哎,你们等等我,我也要玩!”
段薇手搭在温辞身上,催促地拍了拍,“温辞,你不玩的话,能让个位置吗?我坐近点,玩起来方便一点。”
温辞张了张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捧着酒杯的手捏紧,温辞笑得淡了一些:“好。”
段薇走到她和周雾中间,刚要坐下,周雾忽然起身。
“你坐进去。”他朝里面点了点下巴,“我不玩了。”
段薇抓住他的衣服:“为什么?我才刚来呢。”
周雾把自己的衣服从段薇手里抽出来,重新坐回温辞身边,言简意赅:“累了。你们玩。”
段薇这趟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玩得很划水。两轮后,窦以晴觉得没意思,也说累了,不玩了。
段薇往后一靠,她的腿贴在周雾的黑色长裤上,晃了两下。仰头说:“周雾,你看我前阵子去滨城玩,是不是晒黑了?”
周雾让了让腿,没看她:“看不出来。”
“你好敷衍。”段薇很轻地撞了他一下他的手臂,声音带几分撒娇,听得人酥酥麻麻,“这里空调好冷啊。你车上有多的外套吗?我跟你去拿。”
有的。周雾车里常年放一件外套。
温辞低头装作看手机,实际上就是手指漫无目的地在手机屏幕上晃,已经做好了让路给他们出去的准备。
果然,周雾转过头来,擡手碰了碰温辞的头发:“让让,我出去。”
温辞点点头,起身,忽然有点想离开了。
她起身后偏了偏身子,给周雾让出去的路,谁想周雾就站在她身边,没走,而是擡眼看向斜对桌,懒洋洋开口。
“向温文。你老婆找你。”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那一桌听见。
附近有不少知道他们以前关系的人,都在看热闹,闻言均是一愣。
温辞也是,扭过脑袋,呆呆地看着他。
忽然被点名的向温文意外地挑眉,很快恢复表情,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段薇:“你什么意思啊周雾——”
“不知道。”周雾无视她的话,“你自己问她。”
“……”
夫妻俩的关系已经接近悬崖,但名义上还是夫妻,向温文犹豫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还是体面地坐了进去。
温辞的头发又被拍了拍,周雾说:“过去坐。”
温辞回过神来时,她和周雾已经莫名其妙地坐到了窦以晴旁边,那对夫妻的正对面-
“你说,他们在吵什么啊?”窦以晴靠着温辞的肩,看着对面,“怎么不吵大点声呢?我也想听。”
温辞窘迫:“以晴,你声音太大了。”
窦以晴已经喝了不少酒,上头了,大喊:“真的吗?没有啊,我很小声。”
温辞:“……”
那边两人听见窦以晴的话,脸色难看地停下了争执。
“别八卦了窦以晴。”秦运摇了摇骰蛊,“继续。”
“不要,玩腻了,换一个玩。”窦以晴挽着温辞的手,“换一个温辞也能玩的,不然她太无聊了。”
温辞:“其实我不无——”
“真心话大冒险玩吗?我这正好有一副牌。”跟着向温文一块儿坐过来的高中老同学突然提议,“这桌都是熟人,应该更好玩吧?转酒瓶,转到谁谁来抽,怎么样?”
游戏幼稚却刺激,秦运还真没玩过:“问题过不过分啊?桌上还有女生。”
“不过分,放心,你玩儿一轮就知道了。”那人拿起空酒瓶,放在桌上,擡眼确认道,“都玩吧?都玩我转了啊,你玩吗温辞?”
虽然不是温辞本意,但这活动看起来是因她而起。温辞没办法拒绝:“我可以。”
周雾不爱做扫兴的人,跟着她懒懒点头。
酒瓶开始转,第一个倒霉蛋是秦运。他从中抽出一张卡,念:“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草,这都什么幼稚问题啊?不玩了不玩了。”
醉意上头的窦以晴双手比成喇叭,在他耳边说:“虽然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你真的很玩不起。”
哄堂大笑。秦运也跟着笑,昏暗灯光下,他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
“那他妈的……有吧。”他匆匆应完,把牌扔回去,“继续继续。”
窦以晴:“你不说不玩了吗?”
秦运:“就我自己倒霉?做梦!来来来,我来转啊。”
酒瓶停到了段薇那,段薇抽出一张牌,低头念:“第一次喜欢别人是在什么时候?……现在还喜欢吗?”
“第一次喜欢别人是在小学一年级。”段薇放下牌,直勾勾地看着周雾,回答,“现在还喜欢。”
暗示太明显,向温文神色难看,桌上陷入一阵尴尬的寂静。
窦以晴显然很喜欢这种修罗场,温辞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她攥出印子了。
周雾现在是什么表情呢?开心?惊喜?还是意外?
温辞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偷偷擡眼,看见了周雾冷淡的下颌线。
男人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与她肩抵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道是没注意听,还是听见了,但完全不在意。
“行了行了,继续。”秦运打破尴尬,“段薇,你转。”
……
兜兜转转几轮,酒瓶都没朝向过他们这边。
温辞刚觉得幸运,下一刻,瓶口慢悠悠停下,对准了她。
温辞和大家一样,都选了真心话。牌被递到温辞面前,温辞随便抽出一张:“第一次喜欢别人是在什么时候?”
她念完,愣了一下,翻面又确认了一遍,卡上只有这个问题没错。
这意味着刚才段薇念的第二个问题,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这个问题似乎勉强可以接受,就算说出来,大家也不可能想到当事人身上去。
温辞把牌放回桌上:“是……高一。”
真行。
还好学生呢。
周雾撇开脸,朝外看,脸色比刚才还要冷淡。
温辞飞快说完,去转酒瓶,想赶紧进入下一轮。她用力一拧,酒瓶颤颤巍巍地转了两圈,然后又默默地对准了她自己。
温辞:“……”
温辞认命地去抽牌,周雾眼尾撇过去,看到她抽上来的牌,上面写着:【现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温辞明显顿了一下,没念,把牌扔进牌堆里:“……我选大冒险。”
没想到冒险牌会用得上,那人一愣,忙从口袋里掏出牌。他们座位离得比较远,温辞说:“随便抽一张都可以,你帮我念吧。”
“拥抱左手边第二个异性一分钟。”
温辞左边只有一个周雾,再左边就是另一端的向温文了。
向温文笑了笑,配合地起身:“来,老同学,抱一个。”
温辞犹豫了一下,心想随便碰一下应该也算,大家没那么严格。
不想当玩不起的人,温辞转过身,想要出去。
旁边的人一动不动,一双长腿挡住所有过道,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温辞正愣着,窦以晴从醉意里擡头:“不合适吧,人家有妇之夫啊。”
“就是。”秦运立刻帮腔,摆手让向温文坐回去,“不大冒险了啊,今天店庆,附近的人都认识,万一抽到个去隔壁桌拉屎拉尿的多不好。”
“……”窦以晴捏住鼻子,“秦运,你真的太恶心了。”
秦运一锤定音:“这样吧,不真心话就直接喝酒,一整杯直接干完。当然,温辞酒量不好,大家让让,她喝一口就——哎!”
秦运话还没说完,温辞已经坐回位置,拿起酒杯往嘴里灌了。
温辞皱眉喝完一杯,说:“没关系,我能喝的,不用特殊对待。那我继续转了?”
瓶子开始转动,温辞在心里祈祷,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瓶口晃晃悠悠地跟她擦肩而过,对准了周雾。
周雾兴致缺缺,很干脆地抽出一张牌,翻到牌面上——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副牌卧虎藏龙,还有这么劲爆的问题。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周雾坦荡回答:“去年4月7。”
其他人:“?”
不喝酒?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大家只觉得这个日期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日子。只有向温文和段薇的脸色微变。
秦运回神,“我草”一声,开始调侃爆笑,其他人也紧随而上。
只有温辞还怔怔地擡着脑袋,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去年4月7号?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日期吗?
温辞心脏跳得有些快,冷不防地想起窦以晴前阵子跟她骂的一个博主。那个博主在社交软件发帖子,嫌弃自己的女朋友不是处女,窦以晴在那个帖子下骂了对方三百条,温辞听完以后,也随了几句。
如果窦以晴知道她现在的心理活动,会不会也要骂她?
她其实不太在意周雾是不是第一次,但是知道可能是以后……
她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难以启齿,又无法控制的亢奋与开心。
感觉到她在看自己,周雾没理她。伸手去转瓶子。
……
之后又转到了温辞几次,能答她就答,不能答她就喝酒。
陆陆续续玩到十二点,夜场开始,震耳轰鸣的DJ又开始炸场,大家都喝了酒,兴奋得要命,当即抛弃什么鬼真心话大冒险,下舞池蹦迪去了。
窦以晴邀请温辞一起去跳舞,温辞摆手拒绝,说自己要去一趟厕所。
温辞摇摇晃晃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周雾冷漠地收起视线,半晌,还是擡手叫来一个女员工,让跟过去看。
刚跟对方交代完,手机嗡地振了一声。
【温辞:周雾,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温辞:我想和你接吻。】
她是设定了什么程序吗?一喝醉就会定时给他发送这句话?
刚才还想抱别人,抱不到又找他接吻,什么意思?当他是备胎?
周雾冷嗤,觉得没意思。把手机扔到桌上-
向温文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对好友们说:“我先走了。秦运一会回来了,你们帮我跟他说一声。”
好友愣愣:“不等段薇吗?”
向温文冷眼瞧了一眼在舞池里贴着其他男人热舞的段薇,摇头,体面地笑:“她开车来的,待会自己会叫代驾回去。”
走了两步,向温文又想起什么,回身问,“有看到温辞吗?”
“刚刚说去厕所了。”那人道,“咦,还没回来吗?去这么久?”
……
向温文在厕所外等了十分钟,没见着人,叫服务员帮忙进去问,服务员说没有叫温辞的客人在里面。
向温文出来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过道空荡昏暗,向温文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给温辞:“温辞,我现在准备走了,要顺路送你回去吗?”
消息刚发送出去,旁边黑漆漆的包厢突然发出一声响。混在外面的DJ声里,不明显。
向温文一愣,举着手机,下意识刚想推门看,被服务员及时制止:“先生,今天我们的包厢都不开放的。”-
包厢外的动静渐渐消失,人像是被服务员带走了。
周雾收回视线,指腹很重地磨了一下,嗓音冷淡:“反应这么大?因为听见他声音了?”
温辞坐在高脚椅上,两腿敞着,被周雾抵在墙边。她的牛仔裤还妥帖穿着,上衣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蓝色胸衣有一小半被推在衣领外,针织衫因为男人伸进去的手,被撑得凌乱不堪。
喝了酒,又接了好几个差点喘不上气的吻,温辞喘息声很重,湿润急促地喷在周雾下巴上。
她被磨得瑟缩了一下,肩膀都在抖,看向周雾的眼睛迷蒙潮湿,好像根本没听周雾在说什么,已经醉了。双手捧着他的脸,擡头要亲他。
周雾撇开脸,冷漠地瞧她:“温辞,问你,你在兴奋什么。”
这个时候她如果真敢提别人一个字……
但提了又怎么样?本来就只是炮友。周雾心烦,眉眼淡淡地垂着,脸上出现一点罕见的,从来没在周雾脸上出现过的挫败。
温辞吞咽了一下,不亲他了,湿润的嘴唇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
“周雾,去年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你是处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