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雾总觉得温辞这个人很矛盾。
高中三年一直是一副好学生乖孩子的做派,却会找他一/夜/情。周雾那时觉得人不可貌相,到了床上又发现她是第一次,开始时疼得冒汗,又不出声,后面舒服到脸颊和眼下都发红,也不出声。
今天穿这么乖,头发柔软地披在肩上,喝酒都一小口一小口的,会被音响吓到,看别人玩骰子时眼睛又大又圆,像在上课,却又发消息约他出来亲嘴,用她平时说“好的”“抱歉”的声音与口吻,在他耳边喘息着,问他是不是处男。
醉酒后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很常见,奇怪的是,他并没觉得温辞现在与平时有多大差别。
好像就是话多一点,胆子大一点,人还是那个人。不喝酒的时候是乖的,醉了问他能不能做炮友的时候是乖的,现在被亲到缺氧,摸到发抖的时候,也是乖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周雾喉结滚了滚,他也喝了酒,嗓音有点微微发哑:“那次不舒服?”
“舒服。”温辞问,“所以是吗?”
“嗯。”周雾应了一个简短的音节。
然后他感觉到温辞反应更加明显,薄薄的皮肤冒起一片微弱的凸点。
“怎么回事儿。在爽什么?”周雾发觉不对,单手搂着她的腰,另边手指安抚地磨了磨,半晌,迟疑地问,“因为你是我第一次?”
“嗯。”温辞声音低弱,想起窦以晴之前骂那个博主的话,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对不起。”
“……”
道什么歉啊。而且男人的第一次有什么宝贵的。这就能让她爽了?
周雾懒淡地想,心跳慢悠悠地加快。
嫌放在牛仔裤里硌手,一进包厢就被周雾拿出来扔到沙发上的手机又亮起来,周雾瞥过去,来电显示向温文。
“别爽了。”他伸手,把温辞搭在他肩上的脸掰正。温辞坐着的高脚椅被周雾踩到最高,勉强能与他平视,周雾垂着眼,声音散漫,明明没打算放人走,又要故意说,“向温文说送你回去。”
温辞眼睛迷离地看他:“周雾送我回去吧。”
真心话大冒险喝了太多酒,她又实诚,酒杯里一点鱼都不养,现在已经完全醉了。
“周雾是你司机吗?接你跳窗,送你过来,还要送你回去。”周雾冷冷淡淡,秋后算账,“这么想和向温文坐在一起,怎么不叫向温文去接你。”
“和你坐在一起很开心。”温辞凑上去,跟猫似的抵他鼻子,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以前都坐得很远。”
周雾微顿:“以前?”
温辞喃喃:“嗯……你太高了,每次都在最后一排。”
周雾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高中的时候。
说到这,又有账要算,周雾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挪开一点:“温辞,亏你还是好学生,高一就暗恋别人?”
温辞认错:“对不起。”
“……”周雾冷眼问,“他干什么了你暗恋他?”
温辞回忆了一下,说:“帮我搬书了。”
就这。周雾嗤笑,半晌,又觉得哪里不对。
“温辞,向温文是插班生,高一开学那会儿他不在。”周雾冷淡道,“是我和秦运他们搬的书。”
温辞点点头,她知道。她当时是负责跟去签名取书的那一个。
那时其他同学手里都抱了一摞课本,温辞自然也分担了一些。她发育晚,高一的时候非常瘦小,说是初一生没准都有人信,那一点课本在她手里跟座小山似的。
周雾跟其他男同学在楼道里大逆不道地说着新班主任老余的坏话,明明都是高一生,周雾却已经长得很高了,在男生里突出一截,少年身材瘦长,宽阔的肩膀撑起身上的校服。
谈笑间,他从温辞身边经过,漫不经心地撇她一眼,脸上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温辞被吓得停住脚步,还没做出反应,对方已经收走视线。
连带着收走的,还有温辞手里的课本。
以为她记忆错乱,把他和向温文搞混了。周雾蹙眉,刚要把人松开,温辞猝不及防挨过来,亲他的下巴:“周雾,你穿校服好好看。”
周雾:“……”
耍什么酒疯。周雾眉宇不自觉散开,懒声道:“糊弄什么。”
话没说完,温辞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打球的时候也很好看。”
“……”
周雾一边心说别上醉鬼的当,一边拖着音调问:“还有呢。”
微弱的灯光从包厢门中间的玻璃透进来,模糊晃在周雾脸上,光影勾勒出他挺拔流畅的鼻梁,垂望她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醉意。
温辞看得意乱神迷,回答:“还有现在。”-
在夜场包厢不方便,也等不及叫代驾,周雾带着她去蓝调隔壁开了间房。
离得太近,进屋时都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酒吧里的动静。
温辞躺在床上跟周雾接吻。周雾半强迫地捏着她的脸,她没有闭上嘴巴的权利,只能不断地仰头、吞咽,发出暧昧不清的咕咚声响,融合在密密的吮-吸声里。
周雾起身去拿床头的套,被温辞拉住手指。
“我牛仔裤口袋里有。”
“温老师,随身带套?”
温辞点头:“跟你见面我都会带。”
“……”
喝了酒,两个人身体都是烫的,唇齿间都是酒的味道。今天温辞反应特别大,周雾手伸进她嘴里,在她牙齿上面划了两下:“今天不在家,别太大声。”
今天蓝调里都是朋友,平时喝多了大家都会来这家酒店睡一晚,说不准附近有没有熟人。
温辞含着他的手指,脸颊通红,模糊不清地说:“……好的。对不起,我刚才太舒服了。”
“……”
结束时已经快两点,温辞蜷在床上,白皙的背脊因呼吸而剧烈起伏。
周雾帮她顺背,开口叫她:“温老师。”
周雾在包厢时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上次秦运生日,周雾以为她说的那些都是醉话,胡话,没有依据,不能当真。
但他今天发现,温辞喝醉以后,其实不怎么撒谎。
偶尔蹦出一两句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仔细想想,又都有迹可循。
温辞哑声应他:“嗯?”
“19加28等于多少。”
温辞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说:“47。”
“最讨厌的学生是谁?”
温辞毫不犹豫地说了一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男同学,周雾问:“为什么?”
“闹腾,爱欺负女同学。”温辞顿了一下,又小声补充,“很讨厌。”
周雾点点头,确定了。
温辞喝醉后确实不撒谎,相反,坦诚得很。这种问题放到平时去问她,她都还不一定会答。
周雾声音懒洋洋的,手伸进她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头皮。好似闲聊:“喜欢什么季节。”
“冬天。”
“喜欢狗还是猫?”
“喜欢椰椰。”温辞恍惚地问,好像没分清楚自己到底在哪,“椰椰今天怎么不在家?”
周雾莞尔:“喜欢狮子还是老虎。”
“……都不喜欢。”
“周雾和向温文谁更帅?”
“周雾。”
“那你喜欢周雾还是向温文?”
“周雾。”
心头像是被挠了一下,发痒。周雾滚了滚喉咙,低头又去跟她接吻,重复:“喜欢周雾还是向温文?”
温辞说:“周雾。”
循环了几次,都是同一个回答,连犹豫都没有。周雾换了个问题:“什么时候喜欢的?”
没有回答了。
温辞被他亲到睡着了。
微弱床灯下,温辞偏着脸,呼吸清浅,睡得很安稳。
周雾擡起头,从床头那几个莫名其妙的镜片设计里看见自己的脸。他脖子到耳朵发红,像被温辞传染,心脏也跳得跟做/爱时候一样快。
草……
周雾长长地吐一口气,擡手,用手指去描温辞小巧挺翘的鼻梁。
“温辞。”良久,他很轻地笑开,叹息,“你这不像在撒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