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念躺在床上,闻言,她的睫毛颤了颤,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慕千初,“你什么意思?”
慕千初走到她的床尾站定,低眸深深地凝望着她,一字一字道,“小葵已经被宫家带走了!”
“你撒谎。”
时小念面无表情地说出口。
她现在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宫欧不见了,宫家以宫欧父母的名议暂时去接管他的一切,名正言顺,你又不在S市,他们带走小葵很稀奇么?”慕千初望着她,“我不相信你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到了。
她当然想到了,但她不敢把女儿带在身边,S市是龙潭,白沙群岛难道就不是虎穴了么?
顾此失彼。
她以为陪伴了宫欧,宫欧的病情能好,可宫欧失踪了;她以为来救母亲,母亲就能平安,结果母亲走了;现在,连小葵都离她而去。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珍惜,结果到最后她什么都没能守住。
她和封德一直保持着联系,封德大概是怕她伤心,所以没说这个事情。没什么,她早预料到了。
她就是做不到万全呐,她活该呐。
时小念没有表情地坐在床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被面,没有一点声音。
慕千初见她这个木然的样子不由得蹙眉,火气渐渐降下来,走到床边坐下来,双手按在时小念的肩膀上,“小念,你不能回S市了,宫欧失踪,宫家难道还会顾忌什么放过你?”
“放过?”时小念抬眸看向他,眼睛没有一点光,像个活死人似的,“我现在还能让谁放过我?”
没人能放过她。
谁都不会放过她。
“留在意大利,留在白沙群岛,我可以做你的避风港。”慕千初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眼睛里的深情再明显不过。
“你做我的避风港?”
时小念看着他道,正要推开他的手,余光中,她看到了房门微微一动。
她的手垂放下来。
“我知道席家出这些事,你心里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席家没有倒,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保你平安。”慕千初看着她道,“所以,你不能离开这里,不能离开我身边。”
时小念坐在床上,身心俱疲。
她低眸,“千初,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会让人误会。”
“我就是这个意思!”
慕千初说道,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脸上烧出一股火。
他已经忍了太久,没有心情再温和下去,如今的她就像断了翅膀、断了双脚的小鸟,只能停留在他的掌心里。
再者,他的眼睛越来越差,还能这样看着她多久,他必须加快脚步了。
时小念的长睫轻轻一颤,抬眸看向他,淡淡地道,“你身边有时笛,你这么说对得起她么?”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时笛。”慕千初道,“我只是看她可怜才把她找回来,对她,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再碰过。”
“是么?”
时小念淡淡地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念,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慕千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的嗓音低沉温润,“我还记着,要给你一个家。”
为了给她一个家,就毁了她本该有的家么?
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时小念抿唇,不作声,慕千初以为她是软化了,人经历大悲之后心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攻击的时候。
他低下头靠近她。
“千初,我父母才刚过世,给我一点时间。”
时小念在他的唇吻上来之前说道,声音也是木的,没什么感情。
慕千初的目光黯了黯,有些不悦,低眸盯着她苍白的嘴唇,眼神深了深,强势地吻下去。
双唇贴在一起。
“……”
时小念震惊地睁大眼,抬起手就想打人。
“叩叩叩。”
门被敲了三下。
时小念把手攥成拳头。
时小念和慕千初同时朝门口看去,时笛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两杯热茶,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强忍的哀伤,“千初,姐,我给你们煮了茶。”
说着,时笛把杯子放到一旁,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朝他们低头,弱弱地道,“那你们聊,我出去了。”
然后也不等他们说什么,时笛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连门也忘记关上。
看时笛离开,时小念倒下来躺在床上,将被子拉高。
“小念。”
慕千初看她这样皱了皱眉。
“我想睡了。”
时小念淡淡地道。
慕千初注视着她,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说道,“那你睡吧。”
关门声在房间里响起。
时小念躺在床上,用手背拼命地擦着嘴唇,一双眼红缟而干涩,呼吸不顺,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
家破人亡。
她躺在那里,一遍一遍地想,她究竟在靠什么支撑下去。
……
崭新的一天。
时小念从床上醒来,她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景色。
白沙群岛。
无父无母。
儿女不在身边。
未婚夫失踪没有下落。
这就是她现在全部的处境,她像背诵自己的履历一般默默地想着。
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时小念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是国内封德打来的电话。
“封管家,你好。”
她说。
“席小姐,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封德的声音充满担忧,“少爷回来要是看到你太憔悴,我们这群下人得遭殃了。”
“有宫欧的下落吗?”
时小念走到窗口,沐浴在阳光中问道。
闻言,封德在那边顿了顿,“没有,夫人已经从英国赶过来了,整日以泪洗面,N.E现在交出忠心的高层和职业人士在管理,但完全不能和少爷在的时候比较。”
没人比少爷更懂怎么在科技领域发展。
还没找到啊。
时小念的目光黯淡,一个人得到失望的消息多了,渐渐也就变得不会再奢望什么。
“那小葵呢,夫人有没有好好照顾她?”时小念问道。
听到这话,封德明白时小念已经知道了,有些歉疚地道,“对不起,席小姐,我没守住小葵小姐。”
他只是一个管家。
少爷不在,他能做到的事真得太少了。
“这与你无关,我离开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天了。”时小念道,“我对不起Holy后,又对不起小葵了。”
她觉得自己是个罪孽般的存在。
真是太可笑了。
“席小姐你放心,双胞胎是夫人的孙子孙女,在这方面夫人疼都来不及呢,不会伤害他们。”封德说道。
“嗯。”
时小念的声音如白开水一样,平淡乏味。
“席小姐,你现在的处境太艰难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何去何从?”封德担忧地说道,“以前少爷在,少爷是你的保护神,现在他不见了,S市你暂时还是不要回来。意大利那边,慕千初又是个看不出深浅的阴险小人。”
他之前监控慕千初,在慕千初身上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我要回来的。”
时小念说道。
“席小姐……”
“等我把这里的事解决好,我要回去的。”
就是死,她也要死在宫欧的身边,也要再看双胞胎最后一眼。
时小念说道,声音透着几分决绝。
她拿下手机,挂掉电话,走进室洗漱。
从房间里出来,时小念目光木然地看着周围,往前走去,询问边上的一个仆人,“有见到时笛么?”
“没见到,时笛小姐说不太舒服,还在睡觉,我刚刚去看过她。”
仆人恭敬地回答她。
“好的,谢谢,你忙去吧。”
时小念点了点头,她拢紧身上的黑色大衣,将腰带系上,系出不盈一握的纤腰,然后一步一步朝着时笛的卧室走去,鞋子踩在地板上踩出她的决定。
时笛的房间在尽头处。
时小念伸手推开门,门没有锁,很轻易地被她推开。
她抬眸往里望去,窗帘拉着,房间里的光线较弱,时笛躺在床上沉睡着,脸色有些泛红。
她的好妹妹看起来是发烧了呢。
时小念关上房门,将门锁住,然后一步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低眸凝视着时笛的脸。
时笛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见到时小念漠然的脸都就吓了一跳,缩起身体。
但下一秒,她连话都说不口了。
因为时小念掏出了一把枪,将冰枪的枪口直接贴上她的额头,“别动,别叫。”
“……”
时笛的脸因发烧而泛红,吓得一脸恐惧地看着她,“姐,你做什么?”
“知道这把枪是从哪里来的吗?”时小念红缟的双眼盯着她,柔软的唇微微掀开,一字一字说道,“是我母亲自杀的那一把枪,就一枪,我母亲的命就没了。”
时笛躺在床上吓得身体一抖,惊恐地注视着她,“姐,你要杀我吗?”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把你在我背后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时小念坐在她的床边说道。
“什、什么背后的事情?”时笛害怕地看着她,“姐,我知道我以前很坏,对不起,我已经改正了,真的,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