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宫欧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他的眉头一拧,冷声斥问,“你跟踪我?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那事实呢?”时小念淡漠地看着他,“你还想解释什么?说你没进过莫娜的房间?说你们只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说你们中间清清白白?”
“我是清白的。”
宫欧沉着脸道。
时小念再一次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想笑,到底可笑的是他,还是她?
“宫欧,我们以后的见面只会在法庭上,不会有太多的见面次数,你能不能别再虚假了,说句实话。”时小念嘲弄地道,“你哪怕说一句这只是逢场作戏也行啊,你说莫娜还会去结婚,你也会结婚,你们之间不过就是肉体关系罢了,不代表什么。”
他可以这么说,至少别骗她。
但他现在已经谎话连篇。
“我对莫娜是有逢场作戏的成份,但我没有碰她,我没骗你,我可以给你看证据。”
宫欧说道。
“宫欧你别假了好不好,昨天我就是站在你们房间外面给你打的电话!我昨晚就在酒店前面等了一整夜!”时小念受不了他一再撒谎,情绪变得激动,“还是你想告诉我,你们一整晚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这种鬼话说出去哪个女人会信?
他可以变得不在乎她,他可以移情别恋,可他能不能不把她当傻子一样欺骗了,她会觉得自己太可笑。
“你不相信我?”
宫欧盯着她冷冷地问道。
时小念往后退了一步,“如果是以前的宫欧,他怎么说我都信的,可现在的你我真的无法相信。”
说着,时小念转身离开,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从后用力地攥住,她回头,宫欧有些愤怒地瞪着她,“说穿了,你就是认为以前的宫欧什么都好,你看不上眼前的我。席小念,你不要忘记你自己说过的,你说只要我肯治病,不管是我对你的爱变淡了还是没了都没关系,你爱我就够了。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时小念的身体发冷,怔怔地看着他。
听到他提及以前,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是我说的。”
她怎么可能忘记。
这四年来,她就是靠着他们之间那些少得可怜的回忆撑过来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违背承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治病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宫欧盯着她道,语气带着愤怒。
他为了变成今天这样付出多少努力。
曾经是她一心期盼他去治病,他治好了,她却怀念着以前的宫欧,她要他怎么做?
时小念站在那里,手腕被他紧紧抓着,她鼻尖酸得厉害,眼中一片绝望,“宫欧,我说过要爱你一生一世,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可当时的我没有想过,有一种改变,叫变心。”
她能忍受他对她的爱变淡了,可她要怎么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找别的女人?
宫欧盯着她的眼睛,被她眼中的绝望刺了刺。
“我没有变心,我还是要你。”
他说道。
“没变心你会让莫娜坐在你身上,你会和她去开房?”时小念看着他问道,“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还爱我吗?对你来说,我现在只是代表舆论的压力,你娶我是最有益的。我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你还在乎吗?”
宫欧深深地盯着她,薄唇动了动,“你想要家,我正在给你。”
她想要什么,他一直记得。
“不是这种家。”时小念道,伸手推开他的手臂,双眸绝然地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这一回,宫欧没再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问道,“你还是爱以前的那个宫欧。”
只有以前的宫欧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时小念边往后退边点了点头,声音有着一丝哽咽,“嗯。”
“……”
宫欧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攥紧成拳。
“对不起,我说过没关系,可一旦你变了,我却无法做到真的没关系。”时小念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哽着,她努力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我要的你不懂,你要的我给不起,我们是真的走不到一起。”
说完,时小念转身大步离开。
雪落在她的身上。
宫欧没有再追上去,他停在那里,黑眸沉沉地望着时小念的背影,拳头握得紧紧的,短发上积了一层银白的雪。
……
时小念往前走去,直到消失在宫欧的视线里。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让封德来接她,但她今天穿得太少了,为了留给宫欧最后一个美丽漂亮的印象,她连羽绒服都没有穿。
好冷。
时小念不再像刚才那么坚持,她放任自己冷得直打哆嗦,手机从手中掉落下去。
她蹲下身去捡,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划进相册页面,入眼之处全是她和宫欧订婚那天拍的婚纱照。
那时候,他看她的眼神专注极了,他的眼里只有她。
他没有一张照片是看镜头的,他的视线永远胶在她的身上,从来只有她。
“……”
时小念紧紧攥住手机,身体冷得发抖,痛苦地想哭出来,却怎么都没有眼泪。
她死死地咬唇,想迫使自己掉眼泪,但直到嘴唇被咬破,都没有眼泪掉下来,这种感觉是加倍的痛苦,痛得她想将自己千刀万剐。
四年。
整整四年。
她还是失去宫欧了,还是失去了。
“咳咳咳。”
回到画廊的时候,时小念就咳嗽上了,一回房间她就倒在床上,脑袋重得她站都站不起来。
“Mom,你怎么啦?”
宫葵追进房间,趴在她的床边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咳。”时小念说道,用手捂住嘴看向宫葵,闷声问道,“封爷爷呢?”
“他去对面了,要紧急处理事情。”宫葵乖巧地说道,双眼睁得大大的,小手托着脸,“Mom,你生病了吗?我生病都是阿里莎照顾的,把她带过来就好了。”
阿里莎是专门伺候宫葵的女仆。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感冒,你出去吧,我睡一会。”时小念说道,她不想女儿被她传染。
“好吧。”
宫葵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时小念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翻开抽屉找药,她不能这么病了,她要还照顾双胞胎,还要找律师打官司,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手机忽然响起来。
“咳咳咳。”
时小念咳了几声,拿起手机,一见到屏幕上的光亮,她的目光更加黯淡,她靠在床头,脑袋沉甸甸的。
“你好,夫人。”
时小念接通电话,声音无力。
“你到底在做什么?当着媒体单方面解除婚约,还要抢双胞胎的抚养权?你是不是疯了?”罗琪难以置信的声音传来。
消息传得真快。
这就知道了。
“我没有疯,夫人,我很清楚。”从未有过的清醒。
“宫欧打过电话和我们说了你们的婚期,我们也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是不是有什么婚前恐惧症?”罗琪听着她的声音憔悴无力,语气渐渐软下来,“婚后你可以住到英国来,我也愿意教你怎么成为一个贵族少奶奶。”
四年了,该妥协的早已妥协,罗琪本以为这婚事早已确定,没想到还会出变故。
时小念苍白的唇咧出一抹弧度,“谢谢你,夫人,我没这个福气。”
“你究竟想要什么?”罗琪问道,“还有,就算双胞胎现在在你身边,你也抢不过我们宫家的。”
“总要试试啊,夫人,他们是我的孩子。”时小念的声音变得有几分沙哑,双眼干涩泛红,没有眼泪,“我一直没有和你们真正争抢过双胞胎,不代表我不爱他们,那只是我为宫欧做的妥协。”
“……”
“现在,我不用妥协了,我想为自己活着。”时小念说着又咳了好几声,咳得头部发胀,痛苦万分。
头好疼。
气虚无力。
“你什么意思,你真要宫欧分手?”罗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时小念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什么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抬眸,只见宫曜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一双黑眸静静地望着她。
“咳。”时小念轻咳一声,她对着手机道,“夫人,不好意思,我身体现在不太舒服,我休息一会。”
说着,时小念将电话挂断,望向门口的宫曜,微笑着道,“Holy,你别进来,出去玩一会吧,我休息一下就出来陪你们。”
“您生病了。”
宫曜走进来,小小的手将门关上,往她的床前走来。
时小念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我感冒了,你出去吧,会传染的。”
宫曜没听她的话,反而更靠近她,走到抽屉前,看里边的一些药品,问道,“吃哪个?”
“……”
闻言,时小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想做什么?
“这个么?”
宫曜握着一瓶药问道。
“对的。”
时小念半躺在床上靠过去拿过药瓶,宫曜抬起小手就摸上她的额头。
她怔住。
这是宫曜第一次主动接近她。
她的小手冰凉,贴在她的额头上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