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漫长的归家（二）
麦唐开车，开到距离沿溪路医院还有三个路口处就停下了。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大兜子水果准备步行过去。
犬族的人身保留了他们狗狗形态的一些特征。比如说麦唐，身材魁梧壮实，比柯礼都要高上许多。他的头发前半部分是雪白色的，后半部分是浅灰色的，发廊tony也染不出来这样的配色。麦管家此时一身最庄重的西服，长腿迈开，神色凛凛，就像出征的大将军。
“麦唐，等等我。”姚钥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医院那边是不好停车吗？咱们为什么要走路过去？”
麦唐步伐稍缓，回过身和姚钥说：“因为要去见最重要的人，所以不可以开车过去。”
“今天因为要和姚小姐你一起同行，我才开车的呢。如果是平时我自己的话，我会从庄园一路走过来的。”
管家背脊挺直，风吹起他额前厚重的刘海。姚钥立在麦唐身后，她看见他一脸郑重，于是快步跟上：“知道啦。”
走到一个路口，明明可以直走，麦唐往巷子里一拐。
“麦管家，咱们应该走这边，医院就在那里呀。”姚钥指指不远处医院的白色小顶楼说道。这里离她之前工作的学校不远，所以她也都认识。
麦唐说：“这里有家便利店，我要去再买一箱红枣酸奶，玉兰爱喝的。姚小姐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进去很快就买好。”
全家便利店门口的台阶正中央有一只布偶猫仰天躺着晒肚皮，见人来了也不躲，麦唐经过它身边时它还伸直前爪哈了他一下。便利店边上有个垃圾桶，有只小黑狗在垃圾桶边徘徊，就是不敢接近，大概是因为这只猫的存在。
便利店的滑门开合，收银台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探头喊：“你给我进来，不可以挡人家的路！”布偶猫的尾巴惬意地摆了摆，压根儿没理她。
姚钥站在台阶上，有些好奇地看那只猫。这布偶猫长得非常俊美，即使在猫里也算是相当出众的容貌，而且毛发蓬松，神态慵懒，让人很想揉一揉。
布偶猫的眼睛眯了眯，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从它嘴里飘了出来：“咦，你的身上竟然有那个西服眼镜狗的味道~还跟着另一只犬族一起，难不成你也知道我们的存在？”
姚钥四处看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叫了声“谁？”
布偶猫继续讲话：“笨蛋，看这里啊。真是的，看来和蠢狗在一起的人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姚钥低头。布偶猫翻了个身站起来，几个猫步走的优雅极了，它走到姚钥身边，用毛掸子一样的大尾巴缠住姚钥的毛线袜，在那上面留下些许猫毛。它还伸出猫爪隔空抓了抓，忍住了想把那袜子勾破的本能，自顾自说：“嘻嘻，这下那只蠢狗应该会发现了吧~他的女人和猫有染，一定气疯了~嘻嘻嘻嘻~”
猫正说着，便利店的女孩急吼吼地冲出来一把揪起布偶猫的后脖颈，甩了甩：“你在干嘛？啊？！”布偶猫被摇得骂骂咧咧地喵呜抗议。
随后小女孩一脸抱歉地给姚钥连连鞠躬：“冒犯到您了对不起啊！”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猫刚刚在人类面前说话了。于是全家小妹把布偶猫举到跟前，装模作样地点着它的鼻头教育它：“说让你陪我来工作还不够给我添乱的呢！上次也是！去和狗打架！禁足一周，未来一周都不许出来了！”
姚钥回过神来，摆摆手无奈笑道：“没关系的，不用在意。原来上次和柯礼打架的猫是他呀。”
小妹有些讶异，在想要不要继续伪装。
布偶猫的耳朵被吼得背到了后面去，他用肉垫指指姚钥，懒洋洋道：“宁宁你听我说，她是上次那条蠢狗的媳妇。刚才进去的那只也是犬族，臭烘烘的……总而言之，我可以说话的~”
宁宁把布偶猫转而抱在怀里，瞪大眼睛打量姚钥：“我是第一次看见犬族的人类妻子呢。”
“什么媳妇？”姚钥大声反驳：“我不是的！”
“不是吗？”布偶猫打了个哈欠，用猫爪拍拍自己的嘴：“喵呜，不是犬族的妻，那家伙为什么要在你的身上留下那种气味？熏死猫猫我了。”
姚钥歪了下头——那种气味？
*
进医院大门时，姚钥的大脑里还处在海啸的状态。
她刚问麦唐：“我的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麦唐一副‘我以为你知道的，原来你不知道’的表情：“姚小姐是说少爷留下的锁吗？”
“锁是什么？”
“啊，原来少爷什么都没给你讲啊！”麦唐捉捉下巴，思忖着怎么解释：“这可就难办了！我以为……以为你们都进行到那一步了，少爷总归会告诉你的。让我来想想怎么给你解释，小狗会在街角尿尿，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姚钥的脸垮了下来。
麦唐连忙说：“哎姚小姐别误会，我们犬族是高贵的，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本质上说，小狗那种行为是传递讯息以及圈地盘。而我们犬族也有类似的行为，虽然不用尿尿，但我们的舌头会在激动时分泌一种特殊的传讯素，被我们的唾液粘到的东西、或者人，咳咳，就相当于打上了我们的标记。我们管这个行为叫上锁。”
“很好理解吧，上锁。”麦唐做了个扭转锁头的动作，还配了个音”咔嚓”。
“被某个犬族上锁后的人，就相当于是昭告所有其他的兽族、不仅仅是犬族，这个人是我的啦，你们不许打她的主意，谁动她我就会来找谁打架！而这对于上锁的犬族也是有好处的，这样我们能够很快地找到被我们上锁的人。是我们自己专属的定位器。
那种传讯素的味道非常经久，即使是洗过很多次澡也洗刷不掉，基本上是可以携带几十年的，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寿命那么长。所以犬族不会轻易去给人类下传讯素，除非是认定了这个人类，非她不可，这在我们族群里可是第一等的诺言，是直到我们生命尽头的双向锁链。
而大部分兽族也会很守规矩，对被锁的人敬而远之。谁也不想惹麻烦的……嗯，猫族除外，那是一群不嫌事大的家伙。”
麦唐停在楼梯口，将水果和酸奶递给姚钥：“玉兰身上就有我留下的传讯素。所以这么多年，她搬过两次家，花店也搬过一次，我不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她的新住址，可我依然能找寻到她~”
说完，麦唐指指走廊尽头的病房：“姚小姐，那就拜托你啦。玉兰她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当然啦，也是最最好看的人类，你只要进去就能知道我说的是谁。”
姚钥提着一堆东西走进病房时，病房里有两张床。
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女孩的病床边坐着她的母亲。姚钥试探地说道：“请问，这位是玉兰吗？”
母亲的脸上浮现茫然。
这时另一张靠窗病床上的人转过身，她本来孤零零坐着，面冲窗外的阳光发呆。听到‘玉兰’这个名字下意识回头。
满脸烧伤痕迹的老奶奶笑眯眯说：“我是玉兰，小姑娘，你找我吗？”